第六章　密室
    巴里的眼珠往右移動，順著長劍劍刃淡淡的鋒芒，一直看到壓住自己額角的劍尖，不禁輕輕皺了眉頭。那不是生氣的表情，更像一個大人被一個小孩子用玩具木劍敲了一下時表現的無奈與不滿。
    “不，不可能！”穆西亞聲音發顫，連握劍的手也顫動起來。
    巴里用食指與拇指，捏住劍尖，將它移動眼前。
    穆西亞咬緊牙，用盡全身的力氣，但再無法控制長劍的移動。
    “哦？”巴里對穆西亞多了一點興趣，道：“是藍礦切割而成的，你在修煉兵系嗎？”
    穆西亞哪里有心思答話，爆發一聲怒喝，大力回扯，希望能抽回長劍。誰知劍尖在對方兩個手指夾持下，像跟一座大山融合了一般，竟然無法拔出分毫。
    卓離突然感到巴里會動殺機，再無法空等了，猛然左肘往后一撞。他也有心理準備，那中將的肋骨也許如鐵板般堅硬，但出乎意料，撞到之處，卻是實實在在的人體。
    中將受到不輕的撞擊，鼻子哼一聲，雙手松了下來。
    卓離驚喜不已，趁機前掠，一手拖著穆西亞，另一只手拔槍射擊。子彈爆發紅流，點點如血，密集罩向巴里中將。
    中將嘴角一抽，迎頭直上，一個透明的“空影”脫出。
    空影高近十米，無形無相，似暗如虛，它臉部的三洞似在吞吐風聲。熔點鉛彈的火力在武系空影前再無威脅，被全數擊落。
    子彈滿地跳飛，焦黑點點。
    卓離與穆西亞還沒來得及脫身，雙臂與腰身一緊，已經被空影的巨掌握住，像抓住兩個玩具般凌空舉了起來。
    穆西亞臉色慘白，驚呼道：“這是什么東西？是鬼魂嗎？”
    卓離雖然曾經與武系的唐尼接觸過，也見識過空影，但實在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畢竟三系中，武系的運行機制比兵系、槍系更復雜、更神秘，修煉的人更少。卓離覺得自己受到一股環形的壓力，猜測“空影”可能是受控制的高壓空氣流。
    此時，巴里冷聲道：“好大的膽子，你倆敢襲擊軍區中將。給我變成兩塊泥巴吧。”
    空影的巨掌收縮，卓離兩人均臉色大變。
    在這危急的時刻，巴里中將殺機剛起，空影即將用力，他卻意外般“嗯”了一聲，緊接著砰的一聲重響，他的額頭被彈藥擊中，濃煙驟起。
    該子彈沖力驚人，將巴里擊得仰起頭，身子往后滑出十多米。
    空影消失，兩個少年重新落回地上，一時驚魂未定。
    門后的士兵們本來保持沉默，因為中將的實力是無需懷疑的，但此刻見他整個人被擊得后退，忍不住齊聲吶喊起來。
    臉部仍焦煙騰騰的中將豎起右掌，示意士兵安靜，這才淡淡道：“時機拿捏得不錯，差點被你殺了，妮菲爾。”
    卓離與穆西亞死里逃生，忙翻滾貼近墻壁，大口喘氣，抬頭往大廳的另一側看去，只見妮菲爾依舊身穿長袖黑袍，赤足的款款而來。
    妮菲爾歪著頭，讓肩上長發垂至胸前，似乎高傲得連中將也不放在眼內，良久才將視線的焦點定住了，冷冷道：“巴里，你的士兵是太閑了吧，居然包圍我的地方？”
    “有斗毆的地方，自然有鎮壓。”
    “我的人與巴維亞家之間，還沒輪到你來管吧。”
    “這可是大將軍的命令。”巴里說著，露出一個嘲弄的表情，接著道：“你與波來米真是一對模范夫妻。你投靠加拉赫，波來米投靠巴維亞，這算什么？雙保險嗎？”
    妮菲爾反而笑了，道：“那么你們軍方呢？還是那句嚴守中立的老話嗎？時代已經不同了呀。”
    巴里搖了搖手指，輕蔑的道：“只有強者才有資格中立，這個道理你該懂得。軍方不介意哪個豪族得到‘名義上’的勝利。”
    妮菲爾雙肩下垂，左手腕上的袖槍金屬光澤一閃一閃，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像冷傲的蛇信子。
    兩人姿態從容，均有十足的自信。
    穆西亞側過臉，低聲道：“打了，就快開打了。你還不召喚大蜈蚣就來不及了。”
    卓離這才有機會解釋，道：“那只大家伙不是我的寵物。它一天能現身一次就不錯了。”
    穆西亞牙痛般吸了口氣，眼珠左右轉一下，冷然道：“事到如今，我倆得做不死即傷的心理準備。畢竟這里軍方的勢力太大了。”
    卓離道：“你太悲觀了，不如看看那邊。”
    穆西亞一怔，順著卓離的手指看去，只見離妮菲爾背后不遠處的一根雕花廳柱后有一只粗胖的手在揮舞。
    是波來米。他從柱后露出半張胖臉，又急切的向兩人招手。
    卓離不再遲疑，翻身而起，與穆西亞一起往波來米飛奔而去。
    巴里中將正與妮菲爾對峙，精神高度集中，突然見卓離兩人逃脫，不由哼一聲，道：“這里已經被我的軍隊重重包圍，你倆又能逃往哪里？還不如乖乖……”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巴里眼前黑影一晃，妮菲爾那冷峻的微笑已經離他不到半米。
    啊！巴里大喝。
    哈！妮菲爾大笑。
    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像兩股沖擊波相撞，空氣激蕩，磚面破裂。呼嘯間，兩人橫飛沖出了拱門。
    門外的士兵們大感震驚，唯有迅速往后撤退，露出半圓形的空地來。
    在一團團的煙塵與碎石中，巴里被妮菲爾鉗制，無法抽身，唯有高呼一聲，“給我殺了那個小麥皮膚的男孩。”
    當即有近百士兵應是，提槍沖過拱門。
    卓離剛與波來米碰面，還沒搭上一句話，已經察覺后方飛奔而來的百名士兵。
    穆西亞拉長臉，橫劍道：“打不過中將，還打不過你們嗎？”
    卓離急忙道：“別浪費時間了，他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
    三人轉身往右側一條長廊奔去，本來是要展開一場追逐戰的，但不到三秒鐘，笨重的波來米已經落后了，他哈氣道：“你倆年輕力壯，我可跑不動啊。”
    卓離無奈，身子一輕，往后掠去。
    士兵們見波來米身旁閃出一個黑色短發、小麥膚色的少年，均叫喊道：“就是他了，殺！”
    卓離一怔，心想我還考慮著手下留情，你們也太盡忠職守了吧，當下眉頭一沉，雙管手槍的“前后倉”響過，一顆子彈跳上第一發。
    士兵們見卓離擋在長廊上，沒有逃跑的意思，忙一擁而上。
    “流沙彈，啟。”卓離不待他們組織進攻，搶先發射了B1級流沙彈。異化系解構型，將沙子的細粒狀屬性加在磚面上。
    沖在最前面的十多個士兵腳底一軟，驚呼中才發現走廊的磚面如同流沙，自己的身子栽了一半進去。
    后面的不少士兵也收剎不住，撞成一塊。倒是最后方的士兵反應迅速，飛身跳起，踏著摔倒的士兵前進。
    不過卓離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往墻壁發射了一枚巨犬彈。墻壁的紋路顫動，一個長長的大腦袋凸了出來，接著黑影遮蓋住長廊。
    有士兵驚聲叫道：“臘腸狗！”
    砰隆！巨響后，長廊里陷入一片亂雜的煙塵中，細小的人影中多了一只巨大的狗影。
    卓離松了口氣，趁亂跑回波來米身旁，開口就問：“你叫上我倆，是不是有離開的方法？”
    穆西亞立即補充上一句，道：“除了硬闖。”
    波來米才跑了不到百米的距離，雖還不至于大汗淋漓，但喘氣如風爐，他見兩個年輕人精神奕奕，不禁嘆道：“年輕真好啊。”
    卓離笑道：“這跟年輕有什么關系？要是我有你的體重，肯定是滾動比跑步省力。”
    波來米揉了揉肚子，正經的道：“我再問你一句，非要得到鏡子后，你才能決定幫助哪一方嗎？”
    卓離忽然猜到波來米有什么意圖了，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果然，波來米眼神閃爍，臉上不多的皺折擠成了一個神秘的笑容，道：“我幫你偷鏡子。”
    卓離道：“若我真得到鏡子，一定給你答復，問題是，現在我們連離開角斗場都難。”
    波來米笑了，道：“這是上百年歷史的競技場，當時國家林立，紛爭不斷，每個大型建筑都有它的秘密。”
    卓離與穆西亞對視一眼，驚喜的哦一聲。
    三人拐過一段長廊，連背后爭斗的聲音也弱了不少。灰白色的地板響起清脆的腳步聲，走廊盡頭折射來的燈光讓卓離的眼中閃過一段段渲染過的黃色，他這才多了一絲緊張。
    自離家后，雖然發生不少事情，但多數是被動的，此刻卻完全不同，卓離為了得知鏡子的秘密，選擇主動出擊，就像甘心進入一場危險的游戲。
    波來米停下腳步，在一段看似平常的墻壁上一推，露出一道高二米的門縫，里頭傳出一陣木桶的香氣。
    “酒窖？”
    “進去就知道了。”波來米嘴里說著，推開石門，領著二人進了一個面積只有二十平方的小酒庫，里頭多是扎有鐵箍的栗色大木桶。
    穆西亞道：“這棟建筑的秘密，該不是這個密室吧？你的好主意，難道是一直待到巴維亞家的侍衛隊和巴里的軍隊撤離為止嗎？”
    波來米不接話，似乎認為這種說法不值得反駁，他指了指墻角的一個大木桶，道：“推開它。”
    卓離忙抓住木桶的鐵箍，大力將它拉開，地面露出一個與酒桶底部相配合的木蓋。
    波來米這才得意洋洋的親自拉起木蓋，木蓋后是一條斜著往下的樓梯，地下黑黝黝的看不清環境。“跟我來吧。”波來米率先下了樓梯。卓離兩人收拾心情，隨著波來米進了密室中的密室。
    很快，地底傳來穆西亞不滿的話語，“另一個酒窖？”
    波來米笑道：“這才算真正的密室，就讓我們等到巴維亞與軍隊撤離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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