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醒來,身側已經空空蕩蕩,邊顏的腦袋也不是非常的清醒,嘗試動動手腳,整個身體立刻就像是被汽車碾過般酸脹難受。
邊顏清晰的感受到tui部墊高的枕頭,模模糊糊中記得是昨晚結束后哥哥耐心墊上的。
哥哥想要孩子嗎?我和他的孩子!
邊顏心里浸了一半的蜜*漿,但是一半的甜蜜過后,邊顏就沉重的無以復加。
還能有孩子嗎?
以生命為代價,好嗎?
邊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一陣酸澀。
整理好自己,邊顏把衣服床鋪都在洗衣機里涮了一遍,然后把衣柜上層的床墊墊上,一切搞定后,邊顏才讓阿姨過來。
邊顏的胃又有些不適了,邊顏壓住胃部皺皺眉頭拿出抽屜里的胃藥,過了一會,疼痛減弱。
阿姨到的時候,邊顏已經上手做飯了,雖然做的沒有阿姨做的好吃,但是多少還是可以將就。阿姨從來沒有見過邊顏笑的這么純粹開心,眼睛掃到窗外的飄揚的衣服和被子,有些惶恐。
是自己做的不夠好,她才會要自己洗衣服?她想。
外面的天氣悶熱,邊顏卻穿了一件不合氣候的長衫和牛仔褲,這讓阿姨有些疑惑。
可能是室內溫度比較涼爽的關系吧。
下午的時候邊顏接到邊野的電話,他說他得出差一段時間,可能暫時不能回來。
邊顏說沒關系,“我去機場送你。”
邊顏掛上電話就要驅車去到b&j的大樓,順道載著阿姨去到最近的超市買瓜果蔬菜,車子剛駛出了小區(qū)門衛(wèi),就有一輛鮮紅色馬薩拉蒂一路尾隨。
到了超市的前一個轉角路口,邊顏放下阿姨,阿姨瞟了一眼后面徐徐駛來的車子,提醒邊顏要小心。
邊顏笑著說知道了。
透過后視鏡,可以看出來那輛車開的很有耐心,一路跟隨直到b&j的地下停車場。
車里面的人是舒卿,邊顏并不奇怪。
她笑著給自己打招呼,邊顏牽強的笑笑,在自己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一個乖順溫婉的女子,但不知道幾時,她變得這樣艷麗明朗。
和印象中的人難以重合,邊顏些許不適。
“你是來找你大哥嗎?”
“嗯。”
“我也是,我們一起吧。”她的笑容也有些勉強,明明說好的微笑只到了一半就已經坍塌。
“好哇。”邊顏的聲音很輕,輕到只讓自己聽見。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著,還沒出停車場,舒卿突然在邊顏身后哭了。
邊顏訝異的回過頭,看著蹲在地上,衣著光鮮,妝容華麗的女人哭的嘔心泣血。她□□的雙肩劇烈抖動,看得讓人懺悔憐惜。
“你哥要和我離婚。”
邊顏蹲下來,拍拍她的脊背紓解她的難過,“那你呢?”
“我明明已經做了那么多的退讓,我可以不用他去陪我,空守著新房給他所有的自由,可是他為什么還是要和我離婚呢?”
“既然那么不快樂,為什么還要和哥哥在一起?”邊顏視線在她的身上,眼神卻游移到其他的地方。
“我愛他。”她哭的更傷心了,“只因為這個原因,就算是不幸福,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或許終會有一天,他回頭就能看見我。”
舒卿抬起頭,淚水和著彩妝流下變成了黑色的眼淚,她哭的那么狼狽,眼神卻比自己堅定。
“我雇了私家偵探觀察你哥。”
“然后呢?”
“他的花邊新聞都是真的,但是最近幾個月,他忙于工作,他唯一接觸到的人就是你了,他連家都不回,只是陪著你。”
“我生病了。”邊顏咳嗽了兩聲,證明著自己的上句話。
“他愛你。”舒卿問她。
“他當然愛我,我是他妹妹。”
“他沒有將你當成妹妹。”舒卿的眼淚止得很快,她渴望著邊顏開口,但是邊顏沒有,邊顏笑笑,扯下她錦繡華服上多余的袖扣,是一個袖珍錄音器。
舒卿立刻抓住她拿著竊聽器的手,卻被邊顏擋開。
“不要這么做,就算他不是你的丈夫,你也不應該傷害他。”
邊野早早通知秘書說邊顏稍晚些會過來,秘書看見邊顏過來,直接領著她去了邊野的辦公室。
邊野還在開會,本來應該下午五點結束的會議拖到現(xiàn)在還沒有盡頭。
百無聊賴,邊顏坐在邊野的辦公桌前,翻閱起桌面上的文件,擺在上面的都是需要邊野簽字的南京新城的項目方案,往下則是其他合并案或者合作方案的企劃書。
邊顏對這些很難有什么興趣,轉動座椅,邊顏望著落地窗外北京難得的非霧霾天,心里有些唏噓,邊顏站起來,直接看見的就是樓下方洶涌的車流。
辦公室的門開啟,邊顏回頭,就看見了些微疲怠的邊野正在解開領帶脫下外套走進來,手上拿著一份紅色外殼的文件夾,并且懶懶的丟在了沙發(fā)上。
“現(xiàn)在就走嗎?”邊顏問他,“就不能休息一下?”
邊野打開辦公室的衣柜,因為經常出差,所以多備了一些出門的衣物,這樣就能節(jié)省時間。
“嗯。”邊野答道,“接下來是一輪商業(yè)談判,應該沒什么大的問題,結束之后我會盡快回家的。”
“好吧。”邊顏有些失望,走到他身邊利落的拿下幾件換洗衣物并且折疊好放進小箱子里。
幾乎沒在辦公室停留,邊野就要和三五個下屬一起驅車到首都機場,邊野讓專車司機載下屬去機場,而自己則放下行李坐上了邊顏開來的車。
邊顏告訴邊野舒卿的事情,然后又把錄音機錄下的聲音放給邊野聽。
直到錄音結束,邊野也沒什么波瀾。
“我今天早上給她發(fā)了離婚協(xié)議的附件,她中午就已經找過我。”
“你們說了什么?”
“有什么好說,是我對不起她,只能在財產上給予補償,至于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
“她好像知道我們的事情。”
邊野疲憊的笑笑,聲音柔柔的,“顏顏,你害怕我們的事情被全世界知道嗎?”
邊野看見邊顏的手指在方向盤嗖的握死,但是她的神情依舊平靜,他很高興,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驚恐錯愕的表情。
“不害怕,什么都不怕。”邊顏輕松的笑笑。
邊顏看著邊野眉角舒展成迷人的微笑,無比安心的抓住,握緊靠近自己的那只大手,感受他灼心的溫度。
飛機準點起飛,邊顏猝不及防的給了他一個離別淺吻,這些年過去,還是有無數(shù)的粉絲熱愛邊顏,那個吻因此也落入了機場熱心粉絲的相冊里。
邊野湊到她耳邊,“你車子后座上有一份文件,好好看看。”
“嗯。”
邊顏上車就仔細的翻閱了那份紅色文件,是邊野的資產分配,股份的部分會交給以倉央為首組成的資產管理委員會代為打理,而委員會的成員,邊顏只三三兩兩的聽過兩個,而手中現(xiàn)有的30億美元的現(xiàn)金,一半作為慈善捐款,5億美元作為對舒卿的最大賠付,剩下的十億,分為兩份打入父母的賬戶。
邊顏的心臟跳動的厲害,她沒有想到,哥哥的動作如此的迅猛,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就已經能夠得到詳細的名單分布和資產分布的概要。
或者并不是今天的結果,而是早就決定的決定,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翻開最后幾張,映入眼簾的太平洋的一座無人島嶼,方圓統(tǒng)共幾百平方公里,距離新西蘭只有一個小時的船時,附上的還有許多如詩如畫的季節(jié)圖片。
眼淚滴在圖片上,邊顏擁抱著圖片笑的很開心。
可是,哥哥會怪她騙他嗎?她根本就陪不了他一輩子那么長啊!
她好想有個孩子,陪他直到他老去。
邊顏沒有想到公寓里面媽媽竟然也在,她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回過家,就連自己也忘記了。
可是媽媽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的蒼老的呢?是什么時侯開始,光亮的銀絲爬上了她的耳鬢,什么時候開始,她的眼角蒙上了皺紋,有是什么時候開始,她的視線也開始了模糊?
一個風姿灼灼的女人也會老去,只是這樣嗎?
繼妹品嘗著阿姨的飯菜,一臉的欣喜歡快。
“回來了。”媽媽習慣的這樣說。
眼睛突然酸澀,她最無法忍受和傷害的就是這種溫情,這一聲回來了,就足以擊潰她建筑已久的防線。
“嗯。”邊顏淡淡的回答,背對著她換了鞋子。
“姐,過來吃飯,你今天去哪兒了,怎么現(xiàn)在才回?”繼妹要接過她手中的文件夾,邊顏潛意識的快速縮回手,意識到自己的突兀,邊顏笑笑,“自己拿。”
“噢。”
飯桌上出奇的平靜,大家各自夾菜吃飯,一向活潑的繼妹都有些許不適應,但是這里她年齡輩份最小,所以不敢胡鬧作聲,而且看媽媽的態(tài)度,似乎也不希望她說話。
最后是保姆阿姨開了口,問邊顏媽媽這次來住多長時間,有空的話,自己可以領著她到北京到處逛逛。
一般情況下,任何人對媽媽那樣客氣,她都會客氣的回答,但是這一次,她冷漠的臉上卻沒了往日的寒暄。
“不用了。”只有這三個字,就連“謝謝”都沒有。
邊顏看著阿姨笑了,“我會領著她到處走走,謝謝阿姨。”
晚飯結束,阿姨已經給媽媽整理出了一套房間,繼妹沒有回到自己的住處,決定晚上將就著和媽媽睡。
阿姨離開了,媽媽在這棟溫馨巧妙的公寓里面上上下下的轉了幾圈,也注意到了內欄上熨曬過的單身男女的貼身衣物和被單,看起來已經干了。
邊顏沐浴完出來,看見媽媽望著自己的百感交集的眸子,有些失措。
邊顏的手機這個時候震動,她心里很清楚是邊野打過來的。
他已經到了法國,是嗎?
邊顏關了手機,讓媽媽去洗個澡,“今天很累了,我先去睡了。”
“去吧。”不管什么時候,她都不愿去約束自己的女兒,去傷害她,只是這一次,她真的不能坐視不管。
或許明天吧。媽媽心想。
邊顏關緊了房門,重新?lián)芡藙偛盼唇拥奶柎a,抱著筆記本電腦上床,邊顏向□□斜腦袋,把手機夾在了耳朵和肩膀之間,在電腦上又搜了一下邊野已然買下所有權的那座太平洋小島。
出現(xiàn)的世界地圖由抽象到具體,由迷糊到清晰,邊顏看得沉醉了,這就是自己和邊野在這個世界上的棲息之所嗎?
真好,邊顏就像前世去過一般,或者是島上的蝴蝶,又或者是一抹塵埃,她總感覺自己屬于那里,腳步還未挪動,身心卻已經傾覆。
邊顏耳邊出現(xiàn)了邊野睡衣濃濃的足以迷惑人心的聲音,“還喜歡這個禮物嗎?”
“喜歡。”邊顏回答,“可是你會后悔嗎?”
“嗯哼?”
“為了我,你什么都不剩了,真的值得嗎?”
她知道他的答案,她也知道自己的答案,如果說天賦和感情只得其一的話,兩個人的決定是那樣的相同。
“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小時候,你說喜歡聰明的哥哥,我就變得更加好學,后來意識到自己的心意,為了不傷害你,我才去到了美國,再后來,為了得到你的一絲消息又不讓你發(fā)現(xiàn),我寫軟件程序,我?guī)缀跛械臎Q定都是因為你,甚至因為你,我回到北京,所以對我來說,得到你,就是得到了我的一切,我,為什么會后悔?”
“我感動了怎么辦?”邊顏看著電腦屏幕的眼睛酸澀中迷糊了視線,“我想要你抱我,吻我。”
“現(xiàn)在嗎?”
邊顏趕忙說開玩笑的,她怕他真的趕過來,她怕他會累。
“你看得到天上的月亮嗎?”邊野問她。
邊顏光腳跑下床,拉開窗簾抬頭朝窗外看看,但是烏云密布,邊顏卻輕輕的答,“看得見。”
電話那頭好久沒了聲音,邊顏站在窗前癡癡地等著月亮出來。
“哥。”
“嗯?”邊野已經半睡了,模糊的回答。
“我愛你。”邊顏在心里告訴他。
獨自一人去面對,邊顏知道,她已經有了這樣的勇氣。該面對的終歸要面對,但是邊顏已經沒有絲毫的害怕了,她無心傷人,更何況是自己的至親。
媽媽幾乎就坐在奶奶曾經訓斥過自己的位置,有著和奶奶一樣絕望的表情,一切都是那么的相像,但是她知道,她是最后一次面對這樣尷尬的處境了,而且是自己一個人。
接著,她會和自己的禁忌戀人,離開這個城市,這個國家,最終,就連靈魂,都會離開這個星球。
“我真的阻止不了你們嗎?”
“阻止什么?”邊顏問。
“你和邊野,我們真的無能為力嗎?我的親生血肉,我還記得你們出生的時候我是多么的高興。”
“你還說我們是您的驕傲。”
“是,你們依舊是的驕傲,是我最愛的一雙兒女,但是你們?yōu)槭裁匆鄲勰兀俊?br/>
邊顏哽咽,“您,怎么知道的,您不是一直覺得我們關系很差勁嗎?”
“奶奶去世前告訴我的,其實那個時候,爸爸媽媽,還有你的爺爺,就都知道了,我們想找你回來,被奶奶阻止了,于是我質問了小野,他很誠實。”
“你們那個時候就知道了嗎?”所以哥哥不敢讓我回來,所以在我的手臂上安裝了芯片。
“我們那個時候說好,只要他結婚,我們在你面前就當作不知道這件事。”
“可是現(xiàn)在,他卻要求離婚了?”
原來一直就只是這樣,他獨自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壓力,只是為了讓自己在他的羽翼下得到保護,他一直讓自己堅強,他舍得自己的離開,他說他真的累了。
只是自己一直像一只鴕鳥,一只烏龜,在心靈里尋找最安全舒適的方位,不顧世界外面的雨打風吹悲喜和樂。
這么多的事情,只能在自己快要死去的時候知道,這么多的包容忍耐,也只有這個時候懂得,邊顏的嘴唇和臉色因為心理情緒起伏過大而瞬間慘白,但是她依舊平靜。
“媽媽,不管怎么樣,不管我們怎么不肖,我們都是您的兒女,對嗎?”邊顏走過去,就像小時候一樣,輕柔她的雙肩。
媽媽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們口口聲聲說的為我們好,我們會不懂嗎?”
邊顏摒住一絲膽怯,繼續(xù)說,“如果我和哥哥在一起,就算不肖,您還會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如果我和他分開,你就一個孩子都沒有了。”
最后那句話說出口,媽媽整個人就像被閃電擊中,整個人難以動彈。
但是媽媽和奶奶不同,她早就有了情緒和事實的鋪墊,只不過,震驚于邊顏的以死相迫。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剝奪兩個孩子的幸福,她只當作沒有過這兩個孩子,這樣,就不會抑郁到絕望吧!
這樣的沉默,那樣的漫長而又讓人痛心。
“即使你這樣說,我也.......”媽媽囁嚅了雙唇,“舒卿已經知道你們的事情,她說,她不會離婚,如果你們想要兩敗俱傷的話,她無所謂。”
“她無所謂,自然我和哥哥也無所謂,如果這是她想要的話。”
明明自己連死都不怕冷,為什么還要忌憚流言蜚語,這是自私,邊顏知道,但這也是兩個人的自私,她想讓邊野陪著自己走完最后一段人生旅程。
媽媽究竟還是疼愛自己的女兒,這種疼愛,讓她不忍逼她,傷她,迫她。
邊顏看了醫(yī)生,醫(yī)生根據她個人的癥狀給她預設的生命期限是一年。
邊顏問關于懷孕的問題,醫(yī)生的回答是千萬不可以妊娠,這等于自殺。
一年的生命期限,邊顏頭疼的要命,只有一年,自己應該怎么才能舍得離開這個世界呢?
怎么舍得離開他呢?
經期并沒有如期而至,而且晚了半個月,邊顏知道,自己可能懷孕了,這種心情是喜悅的,就算拿生命做代價,她也是喜悅的,但是自己的身體虛弱到不堪一擊,真的可以如愿的生下這個孩子嗎?
邊顏再次去到了深山廟宇,潛心叩拜,她知道,這是自己唯一能留下給邊野的禮物了。
人生這么短,神佛聽見自己的叩拜了嗎?
這么虔誠的信徒匍匐在你的腳下,這么沉重忠誠的扣響,從山腳綿延到山頂,從清晨勾勒到晚霞漫天,只求你的一句禪福。
邊顏的額頭因為虔誠不斷的叩拜,擦破了皮膚,紅腫溢出了鮮血,回家之后,邊顏自己進行了消毒處理,她知道,她現(xiàn)在必須要好好保護自己。
這是她最后人生路上唯一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