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眉訕訕的縮回了腦袋,思暖并沒有看清她的表情,但是她看到了洛少東執(zhí)拗的表情。
“說的什么話,難道在你的心里瑜兒還不是這個家的家人嗎?”洛一平從廚房里走出來,他的語氣是掩不住的責(zé)怪。
思暖低下了頭,心中如被萬馬踩踏般惴惴不安。
半天沒有聽到洛少東開口說話,思暖不用抬頭也知道他這會兒的臉色該是有多么的難看,一旁的阮寧成忍不住出來打圓場。
“沒結(jié)婚都不能算是家人,我不過是臉皮厚才會坐在這里,想必姜小姐是比我有自知之明的多才沒有來。輅”
他說完還嘿嘿的笑了兩聲,氣氛一下子從劍拔弩張變得緩和許多。
洛一平?jīng)]有繼續(xù)這個話題,只是望著阮寧成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贊許。
可是思暖還是覺得尷尬至極,她至始至終都低著頭,眼神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艴。
屋外又有車子停下的聲音傳來,沒一會兒蹬著高跟的洛夢窗就從門口走了進來,她手里端著一個碩大的禮物盒子,露著半張小臉笑著進來。
屋內(nèi)一片沉靜,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夢窗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最終看向了洛一平“爸,你看,這是早前我和嘟嘟一起準(zhǔn)備的禮物。”
洛一平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好孩子,你們有心了。”
夢窗收了收下巴,笑的有些內(nèi)斂。她的目光挪過來朝著阮寧成打了個招呼,這才又看向洛少東,陰陽怪氣的道,“喲,今天這么重要的場合,姜大小姐怎么沒有來?”
洛少東毫不猶豫的抬頭瞪了夢窗一眼。
“沒有她在這里獻殷勤我還真是不習(xí)慣。哥,你說今兒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的。”
“閉嘴。”洛少東甩出兩個字。
望著洛少東惱怒的臉,夢窗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撲過身去挽住了洛少東的胳膊,將功補過討好似的搖了搖他的手。
兄妹兩逗趣的模樣生動的很。
洛一平望著他們兩個的樣子,嘴角終是忍不住也往上一揚。
卓云眉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的好吃的,餐桌上的氣氛卻并沒有為此變得很好。她總是時不時的就將話題引到思暖和寧成的身上。
阮寧成拿捏有度,將所有節(jié)奏都掌握的很好,思暖想,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場單純的家宴,那么阮寧成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是滿分的。
相對而言,洛少東的表現(xiàn)就顯得不自然許多,幾乎整個飯局都聽不到他的聲音,思暖時不時的抬頭看他一眼,可是卻一次都無法觸及他同樣朝她看過來的目光。
飯局散的很快,夢窗陪著洛一平坐在沙發(fā)上吃水果,今天的她顯得格外的乖巧,真真的成了父親的貼心小棉襖。
思暖望著父女兩個的互動,忽然覺得心頭百感交集。
這樣溫情洋溢的時刻,她從未有所享受。
她扭頭看了一眼還在精心準(zhǔn)備著什么的卓云眉,忽然覺得自己和母親的距離,也早已變得那么的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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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寧成晚餐過后,沒有留下來寒暄就說要走,思暖自然起身送他。
洛少東朝著阮寧成點了點頭,目光依舊不愿在思暖的身上停留。
思暖忽然有些沮喪,即使明明知道他是在吃醋,她還是覺得不好受。于是賭氣似地高聲沖著廚房的卓云眉喊一聲,“媽媽,寧成要回去了,我送送他。”
“怎么不吃了水果再走。”卓云眉迎出來,她的腰上還系著圍裙,她的手在圍裙上搓了搓,滿臉笑意的看著阮寧成。
“我醫(yī)院還有點事情,不能在外面放風(fēng)太久。”阮寧成邊說邊看一眼思暖。
“阿姨今天這么唐突的把你叫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卓云眉忽然有些內(nèi)疚。
“沒事,蹭吃蹭喝的事情,我隨叫隨到。”阮寧成好脾氣的揮了揮手。
“那走吧,路上小心點。”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立冬,思暖一出門就覺得全身被一層寒霜裹著,凍得全身的細胞都在顫抖。
阮寧成挨著思暖走在她的身側(cè),替她擋去一部分的寒風(fēng),走到蘭博基尼的邊上的時候,他卻率先一步伸手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上去坐坐?”他的眉目里帶著盛情的笑意。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思暖一邊問一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阮寧成一上車就發(fā)動車子打開了空調(diào),暖了暖身子之后才轉(zhuǎn)過頭來著看思暖。
“暖點了么?”
“難不成是讓我上來取暖的嗎?”思暖手放在膝頭搓了搓。
阮寧成笑了一下。
“其實我知道我今天不應(yīng)該來。”
思暖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樣子,她一臉正色的看向阮寧成。
“接到你媽媽的電、話之后,其實我應(yīng)該先打個電、話給你的。可是我都沒有詢問你的意見就擅作主張的答應(yīng)了,你不會生氣吧?”阮寧成擰著眉毛看著思暖。
“你覺得我生氣了嗎?”思暖咧著嘴角。
阮寧成摸了摸下巴跟著搖頭,他緊接著道“不過我看洛少東該是不舒服了。”
“他才沒有那么小氣。”思暖的目光躲閃的落在車窗玻璃上,說的明顯的底氣不足。
“別用正常的標(biāo)準(zhǔn)判斷戀愛中的男人。”阮寧成頓時一副戀愛專家的模樣“他小氣才正常,大方就該不正常了。”
思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好像跑題了。”阮寧成看著思暖的樣子,猛然驚覺道。
思暖笑“你究竟想要說什么?”
“我本來不用來,可是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來嗎?”阮寧成看著思暖的眼睛。
他的眸光在黑暗里依舊清澈,思暖好像可以看到那潛藏在深處的情感,她忽然有些害怕,她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阮寧成的下文。
“因為我想見你。”
車廂里的氣氛因為阮寧成的這句話一下子凝滯了。思暖只覺得自己的臉被阮寧成的目光灼燒的滾燙滾燙的。
“寧成,你”
“你聽我把話說完。”阮寧成打斷了思暖。
他好像也在害怕,害怕聽到更殘酷的拒絕。
“這些天看著我哥那么辛苦的想要挽回簡愿,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我才開始思考,錯過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有些話我覺得我不說,我自己會后悔。”
阮寧成一邊說一邊仔細的觀察著思暖的反應(yīng)。
思暖安靜的聽著,只是安靜的聽著,不發(fā)一語,她的眉頭輕輕的攏著,像是在接受著某種折磨。
阮寧成嘆了一口氣,終是笑出來。
“如果你不想聽,你隨時可以推門下車。”
阮寧成話音剛落,思暖就伸手去推門。
“喂,卓思暖,你太不給面子了吧!”阮寧成一把拉住了思暖的胳膊,說的有些委屈語氣卻惹人發(fā)笑。
思暖頓了頓手中的動作,轉(zhuǎn)過頭去得逞似的看著阮寧成。
“寧成,你看到了嗎?這世間愛情千萬種模樣,可是不愛你的人都一樣,她們只會留給你一個清絕的背影,簡愿和你哥的事情告訴我們需要憐取眼前人,可是你必須確定眼前之人是否愛你。”
阮寧成看著思暖斟酌著將這番話以最婉轉(zhuǎn)的方式說了出來,心頭五味陳雜,她說的含蓄了,其實阮寧成都懂得。
一廂情愿就無所謂錯過,既不是良人,又何須情深。
可是,他要說話即使被澆上千萬次的冷水,他還是要說。
“卓思暖,我會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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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暖一路渾渾噩噩的走回大廳里,卓云眉特別準(zhǔn)備的大蛋糕剛剛插上蠟燭點燃,夢窗和卓云眉歡快的唱著生日歌,而洛少東的臉上的表情也開始有所緩和。
洛一平正經(jīng)八百的許下一個愿望之后就吹熄了蠟燭。
思暖走近了,看著這溫情脈脈的氣氛,只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她站在原地,直到卓云眉朝著她招了招手,她才快步走過去對洛一平說生日快樂。
洛一平心情很好,伸手過來撫了撫思暖額前的劉海。思暖感覺到他指腹的那一點粗糙,心想也許這就是屬于一個父親的撫觸。
而她還未徹徹底底的回味一下這樣的溫暖,一旁的卓云眉卻錯手打翻了一個茶杯。
杯中的茶水濺了離她最近的洛少東一身。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卓云眉手忙腳亂的抽著紙巾為洛少東擦拭。
洛少東臉上的表情愈加的難看,這似乎有些雪上加霜的味道了,他伸手拂開了卓云眉,起身往二樓走去。
“這個孩子,真是越來越?jīng)]有禮貌了。”一旁的洛一平終是忍不住數(shù)落一句,思暖知道,他的這股子無名怒火該是自洛少東進屋開始就已經(jīng)潛藏在心底了。
“爸,你知足吧。就他今天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我還以為他都不會回來。”夢窗咕噥一聲,目光跟著樓梯上的洛少東游走幾步之后才挪回來。
洛一平哼的一聲,似是并不領(lǐng)情。
“都是我不好,孩子對我有氣也是應(yīng)該的。”卓云眉低垂著腦袋,語氣黯然。
思暖看的有些心疼。
她在國外凄風(fēng)苦雨的這些年,卓云眉在這個洛宅之內(n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進退皆需要三思,過的應(yīng)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坐到卓云眉的身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保養(yǎng)的再好,總是逃不過時間無情的刻刀。
思暖覺得自己眼中這個最美麗的媽媽,終究還是在歲月之中垂垂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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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少東在自己的房間里洗了個熱水澡之后又在床上躺了許久,最近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他情緒起伏的厲害多多少少也是受了少眠的影響。
今天整個晚上,他和卓思暖幾乎都處于零交流的狀態(tài),這更加讓他覺得不快。
云城和薩爾茨堡,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從飛機落地的那一刻就又變得有些難以言說。
他整晚不去多看一眼卓思暖,就是怕自己這一眼望去就會忍不住伸手將她拉向自己的身邊然后和全世界的人都宣布,這個才是他洛少東真正的女人,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可是他不能。
他洛少東這輩子干的最窩囊的事情,不是愛上了卓思暖,而是只能這樣的愛著卓思暖。
門口有輕微的響動傳過來,他似乎隱約知道來人是誰,立馬從床上跳起來,快步走到門口。
果然,門口躊躇站著的人,就是卓思暖。
洛少東幾乎是二話不說,就一把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房間里。
房門“嘭”的一聲合上,而思暖就在轉(zhuǎn)身之際被洛少東抵上了門板,堅硬的門板和洛少東同樣堅硬的胸膛一齊硌著思暖柔軟的身子。
她嚶嚀一聲推了洛少東一把。
“你站在外面干什么?”洛少東伏在她的耳邊,溫?zé)岬臍庀⑤p拂著思暖耳邊的細發(fā)。
“你一直不下來,我就上來看看。”思暖如實的答。
“下來干什么?看他們父女情深,還是看他們夫妻情深?”洛少東的語氣依舊有些咄咄逼人。
“你別這樣。”思暖輕嘆一口氣。
“怎樣?”洛少東依舊不肯妥協(xié),他心里的那團怒火,好像在這一刻徹底的燃燒了。
思暖不語,只是一動不動的維持著那個姿勢站著,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灼燒,她有些疼,卻已經(jīng)分不出是哪里疼。
看著卓思暖沉默不語的樣子,洛少東終是忍不住軟下陣來。
他伸手將思暖摟緊在懷里,他寬闊的懷抱好像只為思暖一人獨留,將她抱在懷里,就只剩下了滿足的嘆息。
思暖揪著洛少東的衣襟,蹭了蹭他的肩膀。
“你是吃醋么?”
“是,我是吃醋。”洛少東答得干脆利落。
“你知道我和寧成沒有什么的。”思暖仰起臉看著洛少東,順勢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下唇。
洛少東一口抿住了思暖的唇角,親吮良久才舍得放開。
“我吃醋,是因為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出現(xiàn)在你的身邊,不需要帶著任何的面具,不需要顧忌任何的目光,我嫉妒,他在你的面前可以做完完全全的阮寧成。”洛少東的聲音低沉且有一絲委屈,聽得思暖的心都在一脹一縮的難受。
思暖第一次覺得,被他抱在懷里還是這樣的無助。
如果進退皆沒有路,那么她又該怎么辦。
長久的沉默與嘆息之后,洛少東開始低下頭來吻她。
他的吻綿長又小心翼翼,只在唇舌的糾纏之間偶爾肆意,好像只有這樣親密的觸碰才能完完全全的找到歸屬感。
洛少東半推半抱之間將思暖吻至床沿邊,他的手輕輕的托著思暖的后腦勺,將她放倒在床被之上。
思暖渾身顫栗,卻在他的吻再一次的洶涌而至的時候,伸出手掌掩住了洛少東的口鼻。
“這是家里。”思暖閉著眼睛提醒洛少東。
洛少東本還欺在思暖的身上,聽到軟糯糯的說出這句話,頓時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至尾。
他翻了個身,在思暖的身旁躺下。
兩人剛剛還火熱交纏的身子一下子離得有些遠。
思暖慢慢的調(diào)整一下自己的呼吸。鼻尖的空氣都好像是稀薄的,她深深的呼吸著。
一旁的洛少東動靜不大,反倒顯得她的聲音有些響。
她扭頭看一眼洛少東,洛少東的臉上疲態(tài)盡露,相較于之前,他的憔悴似乎更加的明顯。
思暖側(cè)了側(cè)身,整個人面朝著洛少東的方向,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他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忽略了思暖的目光。
良久,思暖從床上坐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裙擺,湊近洛少東說“你休息吧,我先走了。晚安。”
思暖話音剛落,洛少東就睜開了眼睛,他準(zhǔn)確無誤的一把握住了思暖的胳膊,然后順勢再一次把她帶進了自己的懷里。
“我會等你。”他說。
思暖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告白整的手足無措,心里翻騰的感動像是會以滅頂之勢吞沒了她一樣。
她伏在洛少東的肩膀上一遍一遍的點著頭。
“別走,陪我睡會兒再走。”洛少東低聲懇求著。
思暖從來不曾聽到洛少東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像是一個討要玩具的小孩子一樣讓人不忍拒絕。
她沉凝了一下,還是選擇點頭答應(yīng)了。
屋內(nèi)和屋外皆是靜悄悄的,洛少東掀開了被褥抱著思暖躺進去。他一路不愿意撒手,思暖也沒有放手。
思暖感覺到洛少東身上火熱的***正在消退,他其實勞累至極,他之所以執(zhí)拗的不愿意放開,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機會還有多少。
這樣她可以臥在他身邊的機會,并沒有多如過江之鯽,所以才會讓他更加的珍惜。
思暖的手在被褥之下一下一下的順著洛少東的后背,像是一個哄著孩子睡覺的母親一樣。
洛少東的呼吸很快也變得沉穩(wěn)起來。
他并不打呼,該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的睡伴。
思暖的胳膊撐著自己的腦袋,望著洛少東的睡顏發(fā)呆。
這樣他在身邊的感覺很溫暖,因為溫暖了彼此而讓他們貪戀,她想長久的留下這種感覺,可是又覺得無能為力。
打不破的冰點讓她為難。
她想,她和洛少東的關(guān)系是時候應(yīng)該出現(xiàn)一個契機,哪怕是個不好的契機,也比此時此刻躲在暗處的消磨,來的更加爽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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