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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國使節(jié)團的正使竟然是曾經(jīng)作為陰氏家臣的虞顯？這個就非常有意思了。
    虞氏在宋國并不是一個多么強的家族，看虞顯不得不出國找出路，能夠猜測虞氏在走下坡路，并且有點不努力就要失去未來的意思。
    現(xiàn)在這么個年頭，沒有一點底蘊當(dāng)不了使節(jié)團的正使，要么是諸侯國的大家族出身，不然就要在本國有很大的聲望，否則根本不夠資格擔(dān)任正使。
    虞顯離開陰氏回到家族是幾年前了來著？好像有十一二年的時間了。
    他帶來了鄭國出動兩個“軍”入侵宋國的消息，請求晉國能夠出兵援救宋國。
    同時，關(guān)于楚國一起出兵，叫囂要攻下“商丘”的信息一樣被帶過來。
    楚君熊審并沒有親征，主將是楚國的令尹子囊，號稱出兵三十萬。
    請注意“號稱”這個詞，也就是實際兵力并沒有那么多。
    “北上楚軍之?dāng)?shù)多寡？”呂武認為這個很關(guān)鍵。
    不是楚君熊審親征，怎么可能會有三十萬楚軍北上。
    諸夏的“號稱”很離譜，數(shù)千人就敢號稱數(shù)萬，數(shù)萬就敢號稱數(shù)十萬，有個一二十萬兵力都敢號稱百萬。
    “回稟陰子，楚軍未亮旗號，未從得知兵力多寡。”虞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有張嘴亂說。
    呂武沉默了一下下，說道：“你且先行安歇。若有消息我會喚你。”
    虞顯能咋地？求人要有個求人的樣子，再則出兵是國家興亡大事，不是靠逼就能成的。
    某些人就很沒有逼數(shù)，以為張張嘴就能成事，殊不知別人沒有為他們拼命的義務(wù)。
    “令尹出征？兵力必不低于十萬。”士匄還是比較了解楚國各種級別官僚待遇的。
    提到楚國的兵力，沒有以“軍”來作為單位，主要原因是楚國的文明體系跟周王室陣營這邊不一樣。
    楚國其實并沒有“軍團”這種軍事單位，他們是每一名封君各自成為一個軍事單位，再根據(jù)官職的掛鉤來看待級別方面的兵力差距。
    所以了，提起楚國一般不會說多少個“軍”，一般是直接講攏共出動了多少人。
    而楚國有軍事行動很喜歡召喚附庸國和附庸種族參戰(zhàn)，尤其是每戰(zhàn)必定征召南蠻人。
    他們這樣做的原因非常直接，不好親自動手削弱各種蠻族，帶上蠻人到北方消耗就挺不錯，算是一種先進的“減丁”政策了。
    呂武說道：“楚使鄭攻宋？鄭攻衛(wèi)為己？”
    情勢看上去有點復(fù)雜。
    看楚國和鄭國的聯(lián)動，鄭國攻打宋國一定是來自楚國的指使，偏偏鄭國又出動一個“軍”去攻打衛(wèi)國。
    鄭國什么時候這么牛逼，玩起了兩線作戰(zhàn)？
    呂武等人暫時不知道的是，鄭國真的是牛逼大了，不止要玩兩線作戰(zhàn)，截止宋國派遣使節(jié)團到晉國求援時，鄭國又出動兩個“師”由子耳統(tǒng)率去攻打宋國的其它方向。
    那么一搞，鄭國就是在進行三線作戰(zhàn)，出動的總兵力達到四萬兩千五百。
    鄭國那些兵力跟晉國動輒出動數(shù)萬十?dāng)?shù)萬，根本是沒得比的。
    問題是，以目前為止一次性能出動四萬多兵力的國家真沒幾個，有些諸侯國的總?cè)丝谟袥]有四萬都是個未知數(shù)。
    魏琦問道：“鄭攻衛(wèi)，以何人‘將’軍？”
    這一下，幾個人開始面面相覷，他們還真不知道攻打衛(wèi)國的那一路鄭軍主將是誰。
    然而，不能去怪他們。
    衛(wèi)國作為正使來到“新田”的蘧瑗講了一大堆的道德，不光鄭軍的入侵路線，連帶鄭軍主將是誰也沒說。
    鑒于蘧瑗著實太能講道理，講的還是不符合當(dāng)下大爭之世實際需要的道理，除了呂武樂意跟蘧瑗聊一聊“無為而治”之外，晉國這邊壓根就沒人愿意搭理蘧瑗。
    這……，著實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蘧瑗有記錄出行諸事的習(xí)慣，他的很多記錄中重復(fù)出現(xiàn)晉國貴族冷漠的段子，認為晉國是一個沒有道德土壤的國家。
    呂武知道蘧瑗的遭遇以后會是孔圣人的常態(tài)，走哪都能被表面客氣，暗地里誰誰誰都嫌棄那一套道德學(xué)說。
    畢竟是大爭之世，追求道德層面太奢侈，同時是嫌棄自己死得不夠快，國家亡得不夠迅速。也就大一統(tǒng)的格局經(jīng)得起折騰，再玩一玩兩三百年換人坐皇帝寶座玩的更替游戲。
    對了，大一統(tǒng)是誰提出來著？
    明明是秦國幾代明君的功勞，怎么被移花接木到是儒教的功勞了呢？？？
    事實上，晉國是一個軍果主義國家，什么都會講一點，獨獨缺乏對世人友愛這一點。
    正因為晉國講求實際的風(fēng)格，才會從一個小破國家成長為中原霸主。這里是不是就證明了一點，比如一個國家追求利益才是正確？
    現(xiàn)在，呂武需要思考晉國應(yīng)該做什么，什么又不應(yīng)該去做。
    楚國的內(nèi)亂已經(jīng)平息，又或者有平息的跡象了嗎？要不然楚國怎么突然活躍了起來。
    他們之前的商議只限在鄭國，沒有關(guān)乎到楚國有動靜的議題，肯定是要重新商議才能做出決定。
    “以時間來看，虞顯沒抵達‘新田’之前，楚軍就已經(jīng)進入宋國疆域了。”呂武腦子里想著，很篤定這一點。
    士魴說道：“君上走何處歸國？”
    大家又是一愣。
    國君帶著下軍和新軍去跟吳國搞會盟，根據(jù)師曠的匯報是已經(jīng)會盟結(jié)束在歸國的路上。
    當(dāng)前經(jīng)常會走的路線也就那么幾條，是各國會優(yōu)先選擇那些路線，不是其它路線就不能走了。
    另有一點，大軍跟小團伙選擇路線的制約不對等。
    小伙團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人少對各方各面的需求都低。
    大軍選擇行軍路線要考慮到水源的補給，再來就是盡量選擇地勢平坦的路線，避開面積很大的樹林，不走山路、谷道等等。
    士匄說道：“經(jīng)鄭國一戰(zhàn)，新軍并未滿編。”
    是呢。
    上一次鄭軍找新軍約架，雙方打了一場互有損失，新軍沒有經(jīng)過補充就跟著國君去“楂”參加會盟了。
    呂武沒有記錯的話，新軍好像是只剩下三個“師”又四個“旅”的樣子。
    新軍缺了的那些編制當(dāng)然不是全部戰(zhàn)死，需要將傷員給考慮進去，再來就是有那么些人總是存在特權(quán)。
    不要忘記新軍的組成是從哪里來的。他們由晉國公族湊成，要說沒什么狗屁倒?fàn)t的事情才叫奇怪。
    下軍的編制倒是完整，只是來回奔波那么長的時間肯定陷入疲憊狀態(tài)。
    呂武瞇了瞇眼睛，想道：“鄭國一個‘軍’北上，有可能跟歸國途中的下軍和新軍碰上……”
    士匄、魏琦和士魴等人明顯也想到了那一個可能性，臉上表情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話說，他們該是盼著鄭軍碰上歸國途中的晉軍，還是祈禱不要發(fā)生碰撞呢？
    鄭國只是一個“軍”，未必敢跟晉國的下軍和新軍開打。可是不要忘記鄭國已經(jīng)出動了四萬多的兵力，楚國那邊也有大軍已經(jīng)北上。
    先屏猛然間大驚失色，急聲說道：“陰子，出兵東進罷！”
    這位是剛想到國君有可能跟鄭軍遭遇嗎？
    慢了不止一拍了呀。
    士匄立刻看向呂武，眼眸非常非常的深邃。
    宋國跟衛(wèi)國比鄰，并且宋國有直通衛(wèi)國的大道。
    如果楚鄭聯(lián)軍跟在“新田”集結(jié)的大軍搶時間，以路程遠近來判斷的話，楚鄭聯(lián)軍絕對會比從“新田”出發(fā)的晉軍先進入衛(wèi)國。
    呂武正在被很多人盯著看，每一個看他的人神態(tài)都不一樣。
    “自是應(yīng)當(dāng)出兵。”呂武看上去很穩(wěn)，刻意放緩了講話的速度，問道：“出兵往何處？”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在腦子里破罵蘧瑗，沒搞清楚入侵衛(wèi)國的鄭軍主將是誰，連交戰(zhàn)地點都沒搞明白就敢出使。真沒見過這樣的使節(jié)，不止要坑了衛(wèi)國，很可能連晉國的國君都要被坑到。
    魏琦站起來，說道：“我尋蘧伯玉。”
    幾個貴族也跟著站起來，表示要一塊去。
    他們必須弄明白衛(wèi)國的交戰(zhàn)情況，不知道哪里在開打，真心連出兵去迎接國君都難辦。
    其實沒那么麻煩。
    呂武不止一次來往于衛(wèi)國境內(nèi)，稍微使用排除法就能推測鄭軍的入侵路線，并且猜測楚鄭聯(lián)軍北上可能會走的幾條路線。
    他現(xiàn)在糾結(jié)的是要不要救國君，又該是怎么個救法。
    權(quán)臣嘛，沒事都要搞事，遇到了事不坑頭頂上的領(lǐng)導(dǎo)，一定是個不合格的權(quán)臣。
    士匄小聲嗶嗶道：“君上必往‘朝歌’而去。”
    鄭國只出動一個“軍”，小胳膊小腿哪怕去攻打“朝歌”這個衛(wèi)國都城。
    由于衛(wèi)國的正使太坑，導(dǎo)致的是晉國救援衛(wèi)國不再是義務(wù)或責(zé)任，變成跟道德掛鉤上了。
    講道德這種玩意對晉人沒用，還不如聊個五毛錢的。
    呂武看向士匄，眼睛形成對視。
    兩個人瞬間完成了眼神確認，猜到對方在盤算什么玩意。
    有一些在場的人，他們看到呂武和士匄在玩對眼神的游戲，再聯(lián)想到近期國君的所作所為，控制不住腦子里浮想聯(lián)翩，身軀哆嗦了一下下，強制自己進入賢者時間，啥都不多想，嘴巴要閉緊，免得遭了橫禍。
    沒有多久，魏琦和之前離開的人回來了。
    “蘧伯玉一概不知！”魏琦真心感到一言難盡，不理解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出使。
    呂武難掩惡意地想道：“我怎么一點都不奇怪，那伙人不這樣才是個例。要不怎么出現(xiàn)一個能干事的人，需要拿出來大吹特吹，遮掩九成九的廢物。”
    越是缺乏什么就越強調(diào)什么，是個永遠不變的定律！
    呂武再次跟士匄眼神交流了一瞬間，站起來說道：“中軍、上軍拔營，今日便東進！”
    不管怎么樣，一些姿態(tài)還是應(yīng)該做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