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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笑罷,劉玉真交代春杏正經(jīng)事。</br>  “你如今管著我的嫁妝,要列個單子與我,我們要挑一挑這里頭哪些是要留下,哪些是要帶走的。</br>  劉玉真一條一條數(shù),“家具擺設(shè)這些大體都是不要的,路上也沒那么大的地方擺放,我們帶最喜歡的便成了,其余的都收到庫房里。”</br>  “至于衣裳也是如此,只帶喜歡的、新的、有意義的,舊的你們幾個分一分。”</br>  她想了想道:“我做姑娘時的衣裳還有好些都沒上過身,你拿去給四姑娘瞧瞧她喜不喜歡,若是喜歡便都給了她。”</br>  “我看她的衣裳沒幾件像樣的,如今她也是有丫鬟侍候的大姑娘了,穿些好衣裳也體面些。”</br>  “舊的就不要給了,可不能讓她穿我的舊衣裳,料子倒是可以分幾匹。”</br>  “還有那成匹的綾羅綢緞等,天兒好的時候拿出來曬曬,這都是我們南方這邊時興的。”</br>  “挑了那尋常的我們走時送給親戚們,其他的倒是可以帶上,到了京城送人也妥帖。”</br>  春杏一邊記一邊回她,“這些置辦得不多,如今還剩下五口大箱子,另有三箱皮子有些是曾家往年送來的,可要帶上?”</br>  “皮子就罷了,”劉玉真搖頭,“北邊多的是皮子,到時候再置辦就是了,家里的這些挑些做衣裳,旁的就都孝敬了長輩們吧。”</br>  “我們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這些東西難打理,留在箱子里不知什么時候就壞了。”</br>  春杏記下了,再問:“那姑娘您的頭面首飾這些,都要帶上嗎?這可有些多了,那鄒家送來的那一大箱子您都吩咐做成了首飾,如今您一整年都戴不完呢。”</br>  劉玉真也有些猶豫,最后道:“挑些喜歡的帶走,其余的就都送去給三姐姐,請她幫我賣了吧。”</br>  “我們走后家里的人就少了,這些貴重的都不要放在屋里,免得回來少了一兩件麻煩得很。”</br>  雖然目前還沒發(fā)現(xiàn)陳家有那手腳不干凈的,但還是謹(jǐn)慎些好。</br>  “正好前陣子她寫信來抱怨過年那會兒生意好,打的首飾都賣完了呢。”</br>  說到這里她想起了一件事,道:“三姐姐的大女兒這個月滿月,你記得提醒嬤嬤讓人送份禮去,正好把那些首飾都帶上。”</br>  如今劉玉蓉走通了知府夫人的關(guān)系,白巧閣開得如火如荼,雖然生了個女兒引得婆母不喜,但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在孫家的地位。</br>  說到了三姐姐,不免又提起二姐姐和四姐姐。</br>  “二姐姐年前那會兒流產(chǎn)后身子如今還是不大好,你找些合適的藥材給她送去。”</br>  “至于四姐姐她又懷上了,她一懷孕就愛吃酸,沒酸吃不下飯。大嫂愛吃酸那陣子,母親是不是在村子里找了一家酸菜做得地道的人家?”</br>  “去買些送去,看她愛不愛吃。”</br>  “我記得是村頭那邊的三叔公家,”春杏補充道:“大太太終于吃得下飯的時候老太太在家里念叨了幾天呢。”</br>  “直說是酸兒辣女。”</br>  “若真是個兒子就好了,”劉玉真感嘆,“大嫂為了這胎真是吃了許多苦頭。”</br>  ……</br>  劉玉真在感嘆小張氏,對面的小張氏也在說起劉玉真,她挺著顯懷了的肚子,跟懷孕后就派來照顧她的鄭寡婦說話。</br>  “……那石榴真的這么說?!”</br>  “是啊,大太太。”鄭寡婦的臉上夾雜著震驚、猶豫、害怕等等情緒。</br>  “石榴喊得很大聲大家伙兒都知道了。”</br>  “她說三太太吃了那什么藥,不能生了!”</br>  “竟有這樣的事!”小張氏的表情也是震驚夾雜著害怕,但是細看卻有幾分喜意,她喃喃道:“那她豈不是沒有兒子了。”</br>  “不過也不要緊吧,”鄭寡婦扶她坐下,道:“三老爺還有康哥兒呢,他們母子倆瞧著和親的也沒什么差別。”</br>  “……是啊,”小張氏突然心情有些低落,低聲道:“二房有兒子了,但是我們大房還沒有兒子。”</br>  “大太太您的肚子里也是個小少爺呢,”見情形不對,鄭寡婦機靈地說道:“生出來就是家里的長孫!”</br>  小張氏聽到這話就又開心了,吩咐鄭寡婦道:“去給我端碗雞粥來,那個補著呢,再端一碟子酸蘿卜!”</br>  “哎,”鄭寡婦起身忙活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奉承,“大太太,老太太待您真好,自從您懷孕了,她每日都殺一只雞給您吃呢。”</br>  “還有這酸蘿卜酸豆角等,也都是她老人家去尋的。”</br>  “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婆婆!”</br>  小張氏笑得開心,“她是我親姑母呢,自然是向著我的。”</br>  ……</br>  劉玉真和春杏理完了嫁妝,便開始清點人口。</br>  此番他們一家四口上京,家里這邊是定下帶段嬤嬤、顧廚娘、桂枝春杏、梅香菊香以及陳世文身邊的錢貴,一共十一人。</br>  此外,劉玉真還計劃帶上幾個得力的陪房。</br>  “讓那李三和馮大隨我一起上京,李三這人機靈,做了一年多油鋪掌柜也歷練出來了,去年還給我?guī)Я宋桓堑纳倘藖恚瑢⒃蹅兊挠唾u到了府城去。”</br>  “至于馮大那是煉油的一把好手,有他們兩個在,我們的油坊到哪兒都開得起來。”</br>  想到油坊去年給她帶來近千兩的收成,劉玉真就笑開了,“去年咱們用糧食換了胡菜種子,如今我嫁妝里的田地和莊子上都種了胡菜。”</br>  “黃花遍地,過幾個月收回來后油坊那邊就要忙翻天了。”</br>  “如今也忙得很呢。”春杏笑著提醒她,“姑娘您忘了,除了這一畝地能收近三石的胡菜,您去年秋天那會兒還收了幾十畝地芝麻呢。”</br>  “一畝地也有一石,油坊忙活到過年才榨完,如今忙著做芝麻醬,做好的芝麻醬上頭一層油,次等的才十文錢一罐子,好多人喜歡買回家去拌飯吃呢。”</br>  “對了家里這邊種下的芝麻也收了,如今廚房都用的芝麻油,香得很。”</br>  “對對對,差點忘了。”劉玉真險些忘記了,提醒道:“再記一件事,這回胡菜收回來后取一些種子給母親,讓她給京城送節(jié)禮的時候捎帶給我。”</br>  “我們在京城那邊也要種起來,母親給了我一個小莊子,至于芝麻就不必了,外祖家定是有的。”</br>  “這樣我們的油坊也能在京城開起來。”這么賺錢的生意劉玉真是打算在京城也做的。</br>  春杏認(rèn)真記下。</br>  “還有沒有什么事呢?”劉玉真認(rèn)真想了想,沒想起來,遂道:“就這些吧,等向母親辭行的時候再托了她管著我那些鋪子。”</br>  “畢竟是我的嫁妝,交給她老人家也合適。”</br>  “說起嫁妝,姑娘可還記得大姑娘的嫁妝?”春杏小聲道:“上回嬤嬤帶我去巡鋪子,瞧見大姑娘陪嫁的那處酒樓沒什么人呢。”</br>  “生意不大好。”</br>  “這事我們就不管了,”劉玉真道:“單子上的東西只要將來能如數(shù)還給慧姐兒和康哥兒就好,這中間虧了還是賺了我們都不必理會。”</br>  去年賺了三萬多兩的劉玉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最后東西沒少就行了,沒必要為了酒樓生意不好這種事情和二太太對上。</br>  畢竟做生意,哪有盡賺的。</br>  段嬤嬤料理了秋葉和秋菊回來,面色有些凝重,她打發(fā)春杏出去然后低聲對劉玉真道:“姑娘,那秋葉和秋菊那邊,有事呢。”</br>  對此劉玉真并不奇怪,因為這兩個人是老太太給的,剛嫁過來的時候她把兩人都拘在后罩房里做針線。</br>  開始還算乖巧,但是后面她們就漸漸拓寬了自己的活動范圍。</br>  而且特別愛湊在婆婆張氏面前討巧,如今都快成為張氏的丫鬟了。</br>  除此之外,陳世文此次回來之后她們也明里暗里獻過幾次殷勤,往前院書房還跑了兩回,可惜他是個呆頭鵝,一次也沒有理會。</br>  這也是她必須把人打發(fā)走的原因,對這種有“志向”的丫鬟,她可不想幾年后回來她們已經(jīng)成為了陳家某位老爺?shù)摹耙棠铩薄?lt;/br>  那可太糟糕了。</br>  所以她這次先放出風(fēng)聲說要把所有人都帶上,麻痹對方,然后到了現(xiàn)在快要出門了又以雷霆之勢把她們?nèi)口s走。</br>  “她們說了什么?可是不愿意走”</br>  段嬤嬤點頭答道:“秋葉跪在地上,說要跟著姑娘,多苦都是不怕的。”</br>  “秋菊倒是有趣,她私底下跟我說想要回身契,回去嫁給表哥。并且她還告訴了我一件事,她說府里的老太太和二太太要讓秋葉在陳家偷一樣?xùn)|西!”</br>  “什么?!”劉玉真大驚地站起來,“偷東西?!可偷到了?”</br>  “沒呢沒呢,”段嬤嬤連忙安慰她,小聲道:“秋葉借著打掃的機會,往曾老太爺屋子、老太太屋子、前院書房等地都走了一遭。”</br>  “什么都沒有拿到!”</br>  段嬤嬤臉色陰沉,“想來也是如此,她才這般執(zhí)拗,非要跟著上京。”</br>  “那就好,沒拿到就好。”劉玉真松了口氣,坐回了位置上,問道:“秋菊可說了秋葉想偷什么東西?”</br>  “那丫頭不肯說,”段嬤嬤伸出一根手指,“說要這個數(shù)呢,真是個貪財?shù)男≠v人。”</br>  “姑娘,我們要怎么處置才好?”</br>  怎么處置?</br>  這可有得說道說道了。</br>  劉玉真思索著,人肯定是不能繼續(xù)留在陳家的,既然有這樣的心思,也不好放過。</br>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既拿下了人,又能借此事打府里老太太和二嬸的臉。</br>  讓她們知道,她并不是好欺負(fù)的。</br>  也不枉他們掉到錢眼里,去年一整個冬天,見天兒派人來游說陳世文去做那市舶司小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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