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藥后葉霖川的癥狀并沒有緩解多少。節目組發來的信息讓他立馬從床上起身,準備收拾東西前往機場。</br> 沈晝匆匆阻攔：“叔叔，你現在不適合繼續工作。”海島夜晚濕冷，要是再出什么事,沒人擔待得起。</br> “沒事，小問題。”葉霖川鼻音很重，眼皮半抬不抬,身體的乏力感讓他手上動作顯得遲緩。</br> 沈晝稍沉了臉，不由分說奪走葉霖川手上的行李箱,強拉著他拽回到床上，語氣強硬：“叔叔在家休息,這一次聽我的。”</br> 葉霖川眉梢微揚,禁不住笑了：“這是最后一期錄制，不去不行。”</br> “身體重要。”沈晝斟酌半晌,“不行的話我們可以找個臨時監護人。”</br> “臨時監護人？”</br> “嗯。”沈晝頷首，語氣堅定，“我帶芽芽去,我有經驗。”</br> 從小到大都是他在照顧弟弟,再惡劣的環境也都生活過。雖然不想面對鏡頭,不過只有兩天一夜的話還是可以忍受的。</br> 葉霖川沒有說話,片刻笑意深了深，緩緩道：“你一個小孩子哪能當什么臨時監護人,都說了我的情況不嚴重,喝過藥晚上就能好。我是大人,犯不著你一個小孩兒操心。”</br> 葉霖川很少生病,每次生病都是硬撐過去的，連軸的忙碌會讓他忘記身體的疲憊，這種程度的發燒難受對他來說只是小問題，用不著小題大做。</br> 不過他們的擔心讓葉霖川很受用，他之前的付出都沒有白費。</br> 此時葉清河插話進來，對沈晝的做法表示認同，幫腔道：“爸你現在的情況的確不適合再帶著葉芽出去。我贊同沈晝同學的話，給芽芽找一個臨時監護人。”</br> 葉霖川剛一張嘴，還沒有發出聲音便又被葉清河打斷：“不過沈晝同學也不合適，不如我去吧，讓沈晝同學留在家里照顧您和沈然還有子煜，這樣我也可以放心一些。”</br> 沈晝搖頭否決：“不行，你身體不好，我去比較合適。”</br> 葉清河：“可是你會照顧人，爸爸需要你照顧。”</br> 沈晝：“你細心，你照顧也是一樣的。”</br>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彼此爭執不下。沈然和葉子煜壓根不知道他們再討論什么，看看那個又看看這個，索性也加入進來湊熱鬧，臥室里嘰嘰喳喳，一片混亂。</br> 葉霖川被吵的額頭泛痛，指腹輕輕揉捏眉心，不自覺輕喟一聲。</br> 視線一轉，看見葉芽趴在床邊安靜看著他。</br> 小孩兒額頭的劉海長長不少，微微遮在眼皮上方，睫毛忽閃，清亮剔透的瞳孔里倒映著他略顯得無神的臉頰。</br> 她可愛懵懂的表情頓時讓葉霖川心里的煩躁退去，神色柔了柔，“你說，你想讓我和你去，還是哥哥，或者我們都不去。”</br> 都不去是最謹慎的辦法，當然也要看葉芽自己的選擇，畢竟她才是一家之主。</br> 葉芽陷入短暫的思考中。</br> 她知道阿弟生病需要休息，如果選一個臨時監護人的話……</br> “芽芽，你想要哥哥還是沈晝哥哥？”葉清河蹲在她跟前，滿是期待的看著她。</br> 葉芽啃著圓潤的手指頭，眨眨眼，視線在沈晝身上停留長達三秒。沈晝正以為自己就是被選擇的那個人時，她卻沒有猶豫地撲入到葉清河懷里，說：“我要哥哥和我去。”</br> 葉清河攬著葉芽帶有奶香氣的身體，沖沈晝得意一揚眉，炫耀的小表情讓沈晝牙關癢癢，有種想揍他一拳的沖動。</br> “確定了嗎？”葉霖川又問一遍。</br> 葉清河點頭：“嗯。只有兩天一夜，我可以照顧好葉芽的。”</br> 葉霖川眼瞼半遮，語調緩慢慵懶：“那邊氣候潮濕，晚上冷，我是擔心你的身體。”</br> “醫生說我現在的情況很穩定，藥我會帶著，情況不對會立馬聯系您，爸你不用擔心。”</br> 他一直是個有分寸的人。</br> 見他執意，葉霖川便也沒再說什么。</br> 這邊確定下來后，葉霖川立馬聯系了許名義，對于葉清河的到來導演組自然是歡迎的，沒有二話直接同意葉清河參與錄制，并且在網絡上放出了預告。</br> 下午兩點，葉清河收拾好東西，一手拉著行李，一手帶著葉芽，告別家長前往機場。</br> **</br> 節目組這次要去的錄制地點是位于A城海峽中央的某海島。海島不算大，平常也會有游客上來，考慮環境因素，旅游局在上面設有幾處衛生設施和避風亭，所以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無人島嶼。</br> 對于這次的人物變動，其余嘉賓并不知情。當葉清河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時，瞬間收到無數訝異打量的視線。</br> 站在暖陽下的少年有一頭烏澤濃密的發絲，眉眼隨了母親，溫和清雋，眼神似玉般溫潤無害，與葉芽站在一起時畫面美好，像從童話故事里走出的王子與公主。</br> “清河來了啊？爸爸呢？”熟悉他的夏嶼最先打了招呼。</br> 四周架滿鏡頭，處處都是不認識的人。</br> 葉清河靦腆笑了笑，輕聲回話：“爸爸感冒了，所以我帶芽芽來錄制這期的節目。”</br> 聽到這話，夏嶼面露遺憾。</br> 這是節目最后一個錄制地點，換句話說就是收官之作，葉霖川不能參與未免可惜。</br> 葉清河有禮貌地和長輩打過招呼，又被葉芽牽住手，帶去介紹給她的朋友們。這里面除了夏晴，其他兩個小朋友葉清河都不認識，只在電視上見過。</br> “哥哥，這是王明躍，這是辰星。”</br> 葉清河眼神略過呆頭呆腦的王明躍，停留在趙辰星身上。</br> 因為先前兩人沖突的關系，葉清河對趙辰星的感官并不是很好。他并沒有流露出對趙辰星的不喜，蹲身向兩人伸出手在，“你們好，我叫葉清河，是芽芽的哥哥。”少年嗓音清朗，帶笑的面龐輕而易舉贏得王明躍好感。</br> “清河哥哥好。”王明躍拉住他的手指晃了晃，毛茸茸的睫毛急速眨動，突然說，“你是不是缺個妹夫呀？”</br> 話音落下，全場靜默。</br> 葉清河愣住。</br> 王明躍癡癡盯著葉芽，“我以后想和芽芽結婚，我問過我爸，他同意。”</br> 王明躍毫不保留地出賣了自己的父親。</br> 面對著眾人目光，王皓老臉一臊，忙不迭擺手否認：“沒沒沒，你們別聽那小兔崽子胡說！導演回頭把這段掐了，要是讓葉總看到非宰了我。”</br> 那些話都是王皓背地里哄兒子時說的，葉芽可愛漂亮，他就算有心，對方爹肯定也不讓啊。</br> 人都到齊，眾人坐上游艇前往無人海島。</br> 碧空如洗，海面遼</br> 闊，翠綠色的海島遙遙可見。</br> 距離目的地還有十幾分鐘，閑著也是閑著，一行人開始閑聊起來。</br> 望著窩靠在葉清河懷間乖巧的葉芽，王皓壞心地問：“芽芽喜歡和爸爸出來，還是喜歡和哥哥出來。”</br> 葉芽看著天邊盤旋的海鷗，毫不猶豫：“哥哥。”</br> 這個回答讓葉清河抿唇偷笑，手掌輕輕撫了撫那柔軟蓬松的發絲，“爸爸聽見的話會難過。”話是這么說，語氣里的喜悅卻都要溢出來了。</br> 王皓繼續問：“那哥哥和你爸爸掉了海里，你先救哪一個？”</br> 來了！</br> 全人類都面臨的致命問題！</br> 所有人都靜靜等待葉芽回答。</br> 結果她說：“誰都不救。”葉芽掐了掐自己那肉嘟嘟的胳膊，一本正色道，“我還小，救人的話會死掉的。但是我可以打電話讓警察叔叔救。”說著仰起頭，“對不對呀，哥哥？”</br> 葉芽眼眸亮晶晶的，滿心期盼等待著葉清河表揚。</br> 葉清河忍不住捏捏眼前那挺翹圓潤的小鼻子問，寵溺一笑，“嗯。芽芽做的很棒。”</br> 他的動作讓葉芽立馬變得緊張起來，神色緊繃地握住葉清河手指頭，“哥哥你別亂動，小心掉到海里面。”</br> 游艇行駛的很快，海面激起層層浪花，要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話肯定是會死掉的。這上面也沒有警察，掉進去都不會有人救。葉芽緊張兮兮圈住葉清河，像母雞護崽子一樣。</br> 這些畫面被夏嶼偷偷拍成了短視頻，抱著看好戲的心情發送給葉霖川。</br> [夏嶼：芽芽和你大兒子在一起的時候好乖啊。]</br> 三四歲正是最鬧騰的年齡段，葉芽盡管表現的比其他兒童聰明懂事，但鬧起來也很熊，尤其和夏晴在一塊的時候，兩人簡直就是黑白雙煞姐妹花，別說他了，葉霖川在都管不住。加上鏡頭還拍著，就算教育也不敢教育的太狠，害怕發不出被網友罵。</br> 結果到葉清河這兒，小姑娘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乖巧懂事的不成樣子。</br> [夏嶼：看樣子芽芽更喜歡和哥哥出來，川哥你失寵了啊。]</br> 收到視頻還有信息的葉霖川沉默許久。</br> 緩緩打字發送。</br> [葉霖川：失寵總比沒的寵的強。對吧，吻戲都沒拍過的夏PD。]</br> 陰陽怪氣完，葉霖川滿足合眼。</br> 可是——</br> 習慣有葉芽在身邊陪伴的老父親突然睡不著了，腦子里開始胡思亂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br> 小朋友過了五歲就有了性別意識，再大些就會被男孩子吸引。青春期更了不得，很容易被那種壞壞的男孩子吸引，當初余研就是被他吸引的。</br> 早戀了怎么辦？</br> 會不會被渣男騙？</br> 葉霖川越想眉頭皺越緊，越想心里越不安。</br> 他渾渾噩噩睡了過去，恍惚中陷入夢境。</br> 冗長的睡夢里出現無數奇怪的人，他們糾纏拉扯，強行將葉芽從他身邊奪走，脆弱的小姑娘一直哭喊，驚叫聲里滿是恐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