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左右,葉霖川抱著葉芽回家。</br> 客廳里一盞燈光亮著,沈晝仰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聽到開門聲,他瞬間驚醒從沙發上跳起來。</br> “芽芽怎么樣?”沈晝迎上來著急問道。</br> 葉霖川放下車鑰匙,很是意外:“你一直沒睡?”</br> “我擔心芽芽,睡不著。”說著,沈晝撥開擋在葉芽臉上的衣服。她靠在葉霖川肩上睡得很舒服,額頭發燙,脖下隱約可見幾顆長發大的水痘。</br> 沈晝正想好好看看時,被葉霖川阻攔,“別碰,小心傳染上。”</br> 沈晝急忙收手。</br> 葉霖川帶著葉芽回了自己房間,把她安頓躺下,注意到沈晝還在后面跟著,一雙漂亮的鳳眼緊貼在小姑娘身上,擔憂的神情濃郁到從眼神里溢出來。</br> 葉霖川感覺好笑,低聲安撫:“水痘而已,醫生說過幾天就下去了。你快去睡,別耽誤明天上學。”</br> 沈晝敷衍性的點了下頭,說:“叔叔餓嗎?我要不給你做點宵夜吃。”</br> “用不著,快回屋休息。”說完又想起醫生的話,問,“你和沈然打過疫苗嗎?”</br> 沈晝愣了下,道:“打過,小時候社區組織打的。”</br> “那就好。”葉霖川放下心,瞥著小姑娘那不安分的手,當下按下去不讓她動彈。睡夢中的葉芽仍能感受到癢意,她被折磨的難受,控制不住地啜泣起來,,邊睡邊哭著。</br> 葉霖川疲憊地嘆了口氣,用指腹隔著衣服輕輕幫她蹭了蹭。</br> 沈晝若有所思,抿唇壓住一抹笑意,一步三回頭的走出臥室。</br> “爸爸……”葉芽翻來翻去,一只手被壓住,又想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撓。</br> 葉霖川直接把小姑娘摟在了懷里,單臂箍住她肉呼呼的小身體,大手死死按著那兩只小巴掌不讓動,葉芽蜷縮在寬厚溫暖的懷抱里,哭聲漸漸平復。</br> 她總算靜下了,卷翹的睫毛被濕潤的水意浸染,又黑又亮,很是漂亮。</br> 葉霖川小心翼翼將薄被掖好,又用手掌試了□□溫,撈過手機在百度搜索——[三歲小孩起水痘如何護理?]</br> 百度關聯出上千條的詞條。</br> 葉霖川認真看了看,又搜索——[三歲小孩起水痘吃什么?]</br> 搜索結果很快出來,系統自動為他跳轉到某個母嬰博主主頁,這位博主常分享很多實用的小技巧,還有幼兒輔食的制作教程,其中就有小孩生病時的營養餐,制作方式還都很簡單。</br> 葉霖川覺得靠譜,點了關注。</br> 修仙黨很多,他列表里的育兒說在寥寥幾個關注中顯得格外突兀,頓時引起無數熱烈的討論。</br> [錦橙不想更新:看看我發現葉總關注了什么。]</br> [不更新讀者會難過:葉總是要真的要從金融轉行成為全職爸爸了?]</br> [讀者全世界最可愛:等等,為什么關注母嬰博主還給那條起水痘點了個贊,我芽芽不會是起水痘了吧?]</br> [小天使:盲生你發現華點!我女兒是不是起水痘了,男媽媽表示很痛心。]</br> [都是橙橙的心肝兒:女爸爸表示也很痛心。]</br> 評論下面咋呼成一團,事到如今要是不說點什么的話好像不太合適。</br> [葉霖川:水痘而已,沒事。]</br> [小月亮:沒事的話你為什么大半夜還醒著?]</br> [一只蝙蝠惹的禍:腦補了一下葉總半夜著急上火照顧女鵝的畫面,別說,害、害挺萌。]</br> 萌個錘子,他都快累死了。</br> 葉霖川放下手機,側身翻過閉眼休息。</br> ***</br> 到了清早,葉芽身上的水痘已擴散到臉部與四肢,紅紅一片,看著十分嚇人。</br> 葉霖川事先告訴過她水痘會傳染,不可以和別人有近距離接觸,于是她老老實實戴著口罩,站在臥室門口靜靜看著收拾書包準備了離開上學的哥哥們。</br> 葉芽目光熾熱,又滿含艷羨。</br> 葉清河背起書包,站到五步遠的距離蹲下,拍拍手沖她張開雙臂:“抱抱。”</br> 葉芽學著哥哥的樣子,張開短短的手臂與他來了場隔空擁抱。</br> “哥哥走啦,芽芽要聽爸爸的話哦。”葉清河揮揮手,起身牽起葉子煜,頭也不回的離開家。</br> “芽芽再見,今天要好好在家,不能再跑出去了。”沈晝也已經換好了鞋,叮囑幾聲跟著出門。</br> 葉芽定神兩秒,反應過來噠噠跑到門口,仰頭對著那緊閉的房門呆滯好久,又轉過身跑到窗戶前,踮起腳尖趴在窗戶上向下看。沈晝和葉清河身肩并立,三道熟悉的身影則漸漸穿過小區遠去,最后完全變成一個小點消失不見。</br> “我也去上學了。”</br> 身后沈然輕喊,說完再見又是一道關門聲。</br> 她死死扒拉著窗戶,被口罩遮住的面頰表露著不加掩飾的難過。</br> 葉芽習慣有哥哥陪著,冷不丁全走了,心里寂寞可想而知。她像一塊石頭般扒拉在窗前一動不動,哪怕早就看不見影子,眼睛也不舍得眨動,小小的背影寫滿孤單寂寥。</br> 葉芽正獨自傷神,屁股被輕輕踹了下。</br> 她不動彈。</br> “怎么,成望兄石了?”葉霖川諷刺,“過來吃飯。”</br> 葉芽小臉貼在窗戶上,臉頰上的肉肉擠成一團。</br> “煩不煩啊你,人家就是去上個學,你至于嗎。”葉霖川失去耐性,彎腰抱起葉芽放在那張專屬吃飯椅前,面前放著一碗米糊糊,上面點綴著幾片青綠的菜葉和胡蘿卜丁。</br> 因為生病的原因,葉芽胃口跟著削減,隨意瞥了眼米糊糊,便興致缺缺想要跳下椅子去邊上玩兒積木。腳尖還沒挨地,就感覺后腦勺的衣領被勾扯住。</br> 她仰頭,對上葉霖川垂落下來的視線。</br> “吃飯。”</br> 兩個字帶有命令的意味。</br> “芽芽不想吃。”葉芽又看了眼米糊糊,嫌棄別開頭。</br> 醫生之前說過生病的小孩會挑食很多,葉霖川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設。伸手搬了把小凳子與她面對面坐下,端起碗拿起勺,稍微吹涼,舀起一小勺放在她嘴邊:“奶奶,張嘴。”</br> 那聲奶奶讓葉芽很得勁,心底美滋滋的舒坦。</br> 她張嘴,聽話吃了口。</br> 米糊糊是葉霖川臨時從育兒說那個博主那里學來的,做法簡單,一看即會。</br> “不好吃。”葉芽摳弄著餐桌上的貓頭鷹擺件,別過頭拒絕食用。</br> “乖,吃一口。”葉霖川捧著碗轉</br> 到了一面,勺子硬往她跟前湊,為了哄小孩吃飯,語氣都變得溫和不少。</br> 葉芽嘴唇抿得緊緊的,手指頭不老實地想去撓臉上的水痘。</br> “別撓它。”葉霖川看著手上紋絲未動的米糊糊,眸光閃爍,瞬間有了主意。</br> “芽奶奶。”</br> 葉芽抬起頭。</br> “就吃十口,吃完去玩。”</br> “十口?”</br> “嗯,十口。”葉霖川把碗放到桌桌上,“你吃,我幫你數著。”</br> 十口。</br> 葉芽張開十個手指頭,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算過去,突然覺得十口也不是很多,于是握起小勺,往嘴里塞了一勺米糊糊。</br> “一口。”</br> 一口啦,還有九口,葉芽又舀起一勺。</br> “兩口……”葉霖川認真計數。</br> 葉芽腮幫子鼓鼓,嬌憨的吃相就像是只憨萌的小倉鼠,終于吃到第五口,葉霖川不動神色把桌子上的擺件故意碰倒在地,葉芽低下頭左右看看,彎腰把可愛的貓頭鷹重新放在碗筷旁邊。</br> “加油,還有六口就吃完了。”葉霖川凝視著她,慢條斯理數,“現在是四口。”</br> 葉芽并沒有意識到不對,拍拍原圓滾滾的肚子,又往嘴里塞了滿滿一大口,跟著數了一句:“四~”她很努力的吃著,瓷碗里的米糊糊以肉眼速度的消減大半。</br> 葉霖川:“四減二等于幾。”</br> 葉芽毫不猶豫回答:“等于二。”</br> “嗯,還剩下八口。”</br> “還剩下八口……”葉芽跟著葉霖川節奏,從第三口開始數,終于數到十,瓷碗已見底。胃里撐得慌,她放下勺子,隱隱約約覺得不太對勁。</br> 葉霖川心滿意足地揉了揉小姑娘絨呼呼的頭發,把自己的ipad遞給她玩,自己去廚房收拾碗筷,又迅速把臟衣服丟到洗衣機洗衣,趁著空隙掃地拖地擦桌子,動作嫻熟,與初來時的束手無措形成鮮明對比。</br> 一個小時后,結束完家務活的葉霖川拿著指甲刀坐到沙發上,抽出葉芽懷里的平板放在一旁,揪過她手腕攥住。</br> 小孩的手是小的,指甲也是小的。</br> 望著那小到過分的指甲蓋,葉霖川突然無從下手,這要是不小心剪傷……</br> 葉霖川莫名感覺壓力,就連手上的指甲刀都變得沉重許多。</br>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放心地叮囑:“你別動。”</br> 葉芽乖乖點頭。</br> 葉霖川調整好位置,舉著指甲刀向那短短的小手指頭接近——</br> 葉芽不敢吵到他,屏息凝神沒有發出一點動靜,四周死寂,安靜到令人心生不適。</br> 葉霖川眉心重重一跳,突然低吼:“你別動!”</br> 葉芽被吼懵了,委委屈屈癟著嘴角;“人家沒動!”</br> “你在抖!”</br> 葉芽跟著吼:“人家沒抖,是你在抖!”</br> 的確是他在抖,手腕在抖。</br> 葉霖川調整好呼吸,閉眼轉了轉僵硬的脖子讓身體放松,目光鎖定指甲準備嘗試第二次。</br> 叮咚。</br> 門鈴驟然響起。</br> 葉霖川整個人都垮掉。</br> “誰啊?”他眉頭緊縮,語氣不善,心里罵罵咧咧地走去開門。</br> “大中午的誰啊?”</br> 門外站在夏嶼和許明義。</br> 葉霖川沒想到這兩人會來,當下愣住。</br> 盛夏燥熱,葉霖川在家只穿了件無袖背心,腳蹬著雙一字拖,大褲衩是逛穿菜市場順道買的,二十塊一件,穿在身上不是一般的巴適。</br> 門外兩人呆呆打量著昔日霸總,半天都沒回過神。</br> 葉霖川露在外面的腳趾用力一蜷,啪得聲把門迅速關上,幾分鐘后再次打開,面不改色道:“見笑了。”</br> 夏嶼看著他身上熨燙整齊的褲子沒說話。</br> ——是挺見笑的。</br> 兩人進屋,夏嶼一眼看見趴在沙發上對著他們不住張望的葉芽。小孩兒因為生病的原因臉色不甚好,水盈盈的雙眸沒有往日神采,蔫頭巴腦,看著可憐兮兮。</br> “芽芽長水痘了?”</br> “嗯。”葉芽自覺捂住小嘴,聲音囫圇不清,“阿弟說會傳染,叔叔不要靠近芽芽。”</br> 哎呦還挺乖。</br> 夏嶼笑笑,跟著許明義坐到餐廳的椅子上。</br> “找我有事?”葉霖川從冰箱拿出兩瓶娃哈哈放在兩人面前,“只有這個了,湊合下。”</br> 二人對著小孩喝得玩意緘默半晌,擺手拒絕:“不用客氣,葉總也坐吧。”</br> 葉霖川坐在對面,眉眼冷冷清清。</br> “我們是來談合同的,就是那晚上說的那檔綜藝節目。”夏嶼總覺得葉霖川會翻臉不認賬,語氣虛了不少。</br> “哦,合同帶了嗎?”</br> “帶了。”許明義從文件夾拿出擬定好的合約,“請過目。”</br> 葉霖川背靠著椅子,指尖一頁一頁翻過,表情專注,沒有漏掉任何一個字。</br> 許明義并沒有因為葉霖川的個人原因而刻意壓低價格,他給的數目很高,甚至比一線童星的價格都高,看得出來誠意,也看得出來他的確很中意葉芽。</br> 葉霖川不是難纏的人,既然合同沒任何問題,便干脆簽了名,按了手印。</br> “好了。”葉霖川蓋上筆帽,重新把合同遞過去。</br> 許明義跟著落下自己大名,望著白紙上緊挨的名字,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松下來。</br> “那么我們就……”</br> 話音未落,就被葉霖川打斷:“許導會給小孩剪指甲嗎?”</br> 許明義神色一恍,不自覺朝著右邊瞥了眼,她還保持著先前姿勢未動,大眼睛咕嚕咕嚕轉,憨萌勁兒要多討人喜歡就有多討人喜歡。</br> “給小孩剪指甲是挺難的。”許明義注意到他眸中窘迫,上前拿起茶幾上的指甲刀,“我幫葉芽剪。”</br> 葉芽乖巧把小手送了過去。</br> 她的指甲都是幼兒園劉老師幫忙剪的,短短一周時間又長長許多。</br> 許明義委身蹲下,熟練地將指尖一個接一個剪完,最后磨平整齊站了起來:“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好戴個手套,防止撓臉。”</br> 買手套。</br> 葉霖川記住了。</br> “那我們先走了,節目拍攝時間暫定在暑假,若有整改會提前通知。”</br> 葉霖川頷首,送他們出</br> 門。</br> 家里再次安靜,葉霖川揉揉泛酸的脖頸,找出溫度計給葉芽量了□□溫,她仍然在發燒,但是相較昨天好了許多,只要注意保養,相信一周左右就能痊愈。</br> 葉霖川往葉芽的小水壺里加上藥,水注滿,搖晃均勻后把吸管送到她嘴邊:“喝水。”</br> 葉芽看了眼,不喝,坐在地上搭積木。</br> 葉霖川心累,耐心哄著;“不喝好不了,乖,喝兩口。”</br> 葉芽支棱起腦袋,認真問:“那你和我玩嗎?”</br> “你喝完我和你玩。”</br> 葉芽沒有猶豫,捧著水壺連續喝了大半瓶。</br> 喝完一抹嘴巴,眼巴巴瞅著他。</br> “你想玩什么?”葉霖川雙手托腮,長睫裹挾下的雙眼因過度勞累布著淡淡的紅血絲,他費力支撐起眼皮,耐著性子問。</br> “睡美人。”</br> 葉芽說了三個字。</br> 葉霖川眉頭一揚,“扮家家酒?那我演巫婆還是王子。”</br> 葉芽盯著他說:“你演睡美人。”</br> “……”</br> 她拍著小胸脯,信誓旦旦說:“芽芽演紡車。”</br> “……”</br> 什么玩意,紡車還帶擬人的?</br> 葉霖川知道小孩子的想法天馬行空,若是拒絕指不定又想出其他亂七八糟的點子折磨人。睡美人就睡美人吧,左右躺著也不虧。</br> 等他答應下,葉芽拉著葉霖川的手跑回臥室,自己往角落一蹲,豎起一根手指比在頭頂,奶聲催促:“公主快來,快來摸我。”</br> 葉霖川公主癟癟嘴,上前幾步,敷衍碰了下她的手指頭,高大的身體晃了兩晃,最后直挺挺倒在身后的大床上。</br> 他很配合,葉芽笑彎了腰。</br> “然后呢。”</br> “然后……然后等我親親你才可以起來。”葉芽踢掉鞋子爬上床,扯著葉霖川的胳膊將他往上拉了拉,“芽芽現在是公主養的那只小鳥,要給公主唱歌,等我唱完歌王子就來親親你。”</br> 葉霖川哼笑:“小小年紀還懂得一人飾演多角,演技不錯,可以出道。”</br> 演技是什么意思?</br> 出道又是什么意思?</br> 葉芽心底茫然,沒有多問,調整好坐姿輕輕拍打著男人的肚子,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芽芽搖你,快快安睡;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br> 她唱一句,葉霖川的太陽穴都會跟著抽一下。</br> 不適。</br> 極其不適。</br> 葉霖川活這么大從沒人給他唱過搖籃曲,爹媽在世的時候都沒有。但是不得不說小姑娘的聲音是有魔力的,他一夜沒有合眼,軟糯清甜的歌聲讓他很快感覺到困倦,肚子上富有節奏的拍打令葉霖川全身心的放松下來。</br> 他眼皮子顫顫,終于支撐不住睡了過去。</br>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夜已安靜,夢里多溫暖……”</br> 歌聲慢慢停止,葉芽收回手,放輕動作湊到他跟前。確定葉霖川睡下后,葉芽躡手躡腳離開帶門離開。</br> ***</br> 日暮西沉,氣溫逐漸轉涼。</br> 葉霖川眼皮半抬,窗外花木被黃昏溫柔籠罩,視線轉動,墻壁上的時鐘已快走到八的位置。</br> ——八點了。</br> 八點……</br> 葉霖川環視周遭,。空蕩蕩的房間,橘紅色的夕陽獨自在角落沉睡,除了他外再無第二個人。</br> 葉芽不在這里。</br> 那小兔崽子故意把他騙睡著然后偷跑出去!</br> 葉霖川驟然清醒,打了個激靈從床上躍起,鞋子也沒穿的沖向外面。</br> “葉芽——!”</br> 他呼吸急促,慌忙尋找著那道嬌小的身影。</br> “爸?”</br> 葉霖川扭過頭,對上葉清河不解的視線。</br> 他一怔,這才注意到孩子們已經放學回家了。</br> “葉芽呢?”</br> “芽芽又在發燒,剛才喂了點飯就哄她睡著了,你這么大聲肯定會吵醒她的。”最后半句帶著明顯的抱怨。</br> 葉霖川再次愣住。</br> 不可思議看著那扇半敞開的房門。</br> 她竟然沒有偷偷跑出去?不可能吧?</br> 知父莫若子,葉清河瞬間看懂他眼底的懷疑,無奈說道:“我們回來的時候芽芽就在家,她特意讓我們動作輕些,不要打擾到您休息。”</br> 葉霖川神色恍惚。</br> “芽芽說你照顧她很辛苦,所以要好好睡覺。”想到妹妹說這話的表情,葉清河不禁笑了笑,“對了,芽芽讓我把這個給您。”說著從書包里抽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畫紙。</br> 葉霖川眸色微閃,猶豫著接過。</br> 那是一幅畫。</br> 畫上的男人牽著四個小朋友,從那稚嫩的線條來看,四個小朋友分別是葉清河,葉子煜,還有沈晝和沈然,除了人,她還畫了一只白貓和……雀?</br> 葉霖川對著那只停留在沈晝肩膀上的黑雀皺了下眉,移開目光看向別處。</br> [好爸爸資格證]</br> 六個大字停留在最上方,葉霖川略微勾了下唇。</br> [gongxi葉雨川小朋友甬過考shi,你現在是合格的爸爸啦。]</br> 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br> 葉霖川哼笑聲,又在下面看到了四個人的簽名,不同筆跡,分別出自四個孩子。</br> 他又恍了下神。</br> 葉清河聲音中帶著笑意:“芽芽纏著我們簽名,說我們是準考官。”</br> 葉霖川捏緊畫紙不語。</br> “可是好奇怪呀,這上面沒有芽芽,我問她為什么不畫自己,她也不說。”</br> 沈晝在后面催促著吃飯,葉清河匆匆收拾好桌上作業,拉著葉子煜和沈然去洗手間洗手。</br> “叔叔,吃飯了。”</br> 葉霖川凝視著手上畫紙,吐出口氣,小心翼翼把畫收好放在臥室抽屜里,同時掩去心底情緒,默然落坐。</br> 葉芽晚上一直沒從房間出來,到了夜里,病癥突然嚴重,體溫不降反升,直接燒到38度,同時而來的還有難捱的瘙癢感,從身體各處傳來的癢意時刻折磨著孩童脆弱的神經。</br> 葉芽想撓,可是隔著手套撓不住。</br> 身上很燙,像處于火海之中。</br> 葉芽難受極了,趴在床上委屈</br> 的哭,哭的全身都是汗,頭發濕噠噠黏在長滿水痘的臉蛋上,模樣可憐,看著人心尖兒揪痛。</br> 葉霖川一遍一遍用冰毛巾給她敷額頭,只是效果甚微,半天都不見起色。</br> 她哭半天也累了,最后哭不出來,只剩小小的啜泣聲。</br> “都是……都是我不聽話,所以巫婆才懲罰我。”葉芽抽噎說著,一個勁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以后我不亂跑了,巫婆……巫婆不要再來找芽芽了……”</br> 剛說完,外面掀起一陣涼風。</br> 葉芽嚇得瞪大眼睛,汗毛倒立而起,她嘴唇哆嗦,翻身滾到葉霖川身上,揪開他身上睡衣,順著衣擺鉆了進去,把自己嚴嚴實實藏在里頭,一動也不敢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