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氣候閑散舒適,道路兩邊的柳樹都冒了新芽,綠瑩瑩的嫩葉為這城市平添了一抹生機勃勃</br> 。</br> 葉清河隨意看著窗外,視線中,一輛粉紅色小電驢從旁邊穿過。他眼睛一眨,隱約覺得騎車的人有點眼熟,好像是……他同桌沈晝?</br> 轎車緩緩停在校門口,葉清河收起小心思,背著書包,拿起袋子走下車。</br> 進入重點一班,葉清河一眼就看見正在面無表情整理著桌面的沈晝。</br> 他抿抿唇,過去拉開椅子坐下。</br> “早上好呀,沈晝同學。”</br> 沈晝冷冷淡淡的,對于他的招呼聲像沒聽見一樣。</br> 葉清河早就習慣了同桌的態度,一點都不覺得生氣。</br> “校服給你。”葉清河把袋子放了過去,“洗干凈了,一會兒穿上吧,不然老師會罵。”</br> 周一是升旗日,學校規定每位學生都要穿校服,要有違規者肯定會收到校方批評。</br> 沈晝取出校服外套,他皺皺巴巴的外衣早已被洗得干干凈凈,熨燙整齊沒有一點褶皺,上面還飄著不知名的香味,淡淡的非常好聞。</br> 他看著那件校服遲遲沒有回神。</br> “葉芽和我說了,她說謝謝大哥哥幫助她。”</br> 葉芽?</br> 沈晝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張臟兮兮的小臉蛋。</br> 看樣子她是回去了。</br> 沈晝放下心來。</br> “那個……”葉清河身體貼近,“你能告訴我你是從哪里找見的芽芽嗎?”</br> 沈晝穿上外套,眉眼低垂,語氣疏遠:“那要看你們是從哪里丟的她。”</br> 他言語里帶著惡意,毫不加掩飾的惡意。</br> 葉清河知道他是誤會了。</br> 不過也可以理解,任誰看到葉芽當時的樣子都會誤會。</br> “還是謝謝你了,沈晝同學。”葉清河嘆了口氣,起身出去跑早操。</br> 上午課程結束后,沈晝突然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葉清河恰巧要進入拿學習資料,看見沈晝,他腳步頓下,默默地站在了門后面。</br> “老師你叫我?”</br> 伏案辦公的老師抬起頭,“坐吧。”</br> 沈晝靜靜坐在了她面前的椅子上。</br> 班主任略帶可惜的注視著眼前沉默寡言,削瘦高挑的少年,重重嘆息聲后,說:“是這樣的,一直資助你的先生昨天聯系了我。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他準備取消對你的資助……”</br> 沈晝長睫微顫,緩慢又失落的垂了下來。</br> 他和弟弟是外省人,上不了本城的公立學校。</br> 后來有個好心人知道他的事跡后為他提供學業和生活上的資助,讓他安心在這所私立重點中學上學,甚至給他弟弟找了所不錯的幼兒園。</br> 這兩年來資助者一直通過學校聯系他,他不知道對面的姓名,也不知道對方年紀,只記得他做的好事。</br> 他感恩,一點一滴都記著。</br>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告訴我。”沈晝從椅子上坐起,對著班主任深深鞠了一躬后,轉身離開班級。</br> 他神色渾噩,并沒有注意到墻角偷聽的葉清河。</br> 等沈晝下樓,葉清河敲門而入。</br> “老師,我來拿資料。”</br> 班主任把厚厚一摞的資料遞了過去。</br> 拿上資料后,葉清河并沒有走,他猶豫幾秒,問:“沈晝同學……現在是不是沒資助者了?”</br> 老師頷首,沖他一笑:“你問這個干嘛?”</br> 葉清河沉吟片刻,深吸口氣看向班主任,聲音篤定有力:“老師,我可以資助沈晝同學嗎?”</br> 噗——!</br> 班主任剛喝進去的一口茶瞬間噴了出來。</br> 葉清河板著張清雋的小臉,一本正經道:“以前那位資助者給多少,我就給多少……”不行,似乎有些少,平常沈晝看起來就吃不飽穿不暖,還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葉清河立馬改口,“翻五倍吧。”</br> 班主任覺得現在這些小孩子實在是太天真了,真以為資助人和資助小貓小狗是一樣的?</br> 她放下茶杯無奈搖搖頭,語重心長說:“老師知道你是好心,但這不是過家家,你一個小孩子哪有錢去養那兄弟倆。”</br> 含著金湯勺出生,對金錢沒任何概念的葉清河皺了皺眉:“要很多錢嗎?”</br> “是啊。”老師點頭,“幾年下來沒幾十萬也要十幾萬吧,他們現在的房子還是租的,雖然租在石錦洞,一個月房租好像也要三四百呢。”</br> 石錦洞屬于龍城的貧民區,筒子樓一排挨著一排,空間狹小,人口密集,住的多是來打工謀生的外籍人員,或是身體殘疾,無依無靠的老人。那地方臟亂差,混混多,小偷也多,因為太混亂,就連政府都懶得去管。</br> 班主任覺得沈晝可惜。</br> 他聰明又勤奮,原本會有一個很好的前錦,結果卻生在那樣的家庭,有著那樣的一群親戚。</br> 聽到只要幾十萬,葉清河頓時長舒一口氣,“原來資助沈晝同學只要幾十萬呀。”</br> 只要……</br> 只要????</br> 迷惑中,班主任又聽少年音響起:“我爸會給我攢零花錢,具體多少我也沒數過,但一千萬總是有的,老師你看我能資助沈晝同學嗎?”</br> 他神色認真,眉眼陳懇,一千萬從他嘴里出來就像說一二百那么容易。</br> 啪嘰。</br> 班主任手上茶杯碎了。</br> 望著班主任震驚的表情,葉清河不好意思的撓撓臉蛋:“我家好像有點小錢……”←,首富之子葉清河如是說道。</br> 班主任良久回神。</br> 葉清河品學兼優,性格溫順,因為太聰明懂事不讓人操心,反而會讓老師忽視。仔細想想,他平常出入都是轎車接送,穿的衣服雖然沒有品牌,但料子一看就不差,加上樂器精通,英文流暢,曾經還在全班同學面前展現了一次舞蹈天賦。</br> 這樣的孩子,一看就是家境優渥……</br> “抱歉啊清河,老師知道你的好意,但是除了錢,對于資助者還有其他要求的。如果你一定想資助沈晝,可以讓你的父母出面。”小孩子玩心重,現在可能是一時好玩,回頭再改變心意,對沈晝無疑不是一種傷害。</br> 葉清河若有所思片刻,當著老師的面取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br> 電話響動幾聲后,傳來一個男聲:“你好,葉總現在不太方便接聽電話。”</br> “我找我爸。”葉清河直接開口,不給對方掛斷的機會。</br> 綿長的幾分沉默后,電話轉交到另外一人手上。</br> “喂。”</br> 男人沙啞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清清淡淡一個字,卻透出幾分濃重的壓迫感。</br> “爸,我有事想找你。”</br> 葉霖川沉聲說了兩個字:“你說。”</br> “我想匿名資助我同學上學,但是老師說要家長才可以。”</br> 葉霖川沒有多問,直接同意:“可以,回頭我安排助理處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或者要求直接找他。”頓了下,“還有什么事嗎?”</br> “沒有了。”葉清河掛斷電話,笑盈盈看著呆滯的班主任,“謝謝老師,希望老師可以向沈晝同學保密。”說罷,抱著資料瀟灑離去。</br> 班主任呆坐在座位一臉玄幻。</br> ——媽的,她怎么有種自己被霸道總裁霸道了的感覺?!</br> ——還是這么小的霸道總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