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班的孩子們專心用膠棒黏著畫,沒人吵鬧沒人哭泣,風平浪靜到讓疲憊一天的劉老師很是欣慰。突然間口袋里的手機傳來震動,是母親打過來的。</br> 最近父親老毛病犯了,斷斷續續一直不好,劉老師擔心父親有情況,猶豫著要不要出去接一下。</br> 電話響聲急促,她和負責生活的老師說了聲后,最終站了起來,路過葉芽身邊時低頭瞧了下,只見芽芽握著水彩筆,往卡紙上涂畫《小豬佩奇》,一家四口手拉手,吹風機頭整整齊齊。</br>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br> 劉老師欣慰離開。</br> 等門一關,葉芽換上黑筆,畫了個框框將四口豬圈在里面,最上面綴了朵黑花。她最會畫的就是花,那朵黑花可謂是點睛之一筆,讓一家四口充滿悲情的色彩。</br> 葉芽捧起畫撓撓臉,總覺得缺些東西。</br> 她琢磨半天,總算想起缺了什么。</br> ——字。</br> 電視上人死了都會在遺像旁邊掛兩幅字。</br> 可是她沒有筆……</br> 芽芽咬著筆頭陷入沉思,決定等放學時再寫字。</br> 她把畫好的卡紙放到小抽屜,又從小畫本上撕下一張紙,撫平慢慢對折起來。</br> 旁邊剛黏好畫的思思好奇看了過來:“芽芽,你在做什么?”</br> “做棺材。”葉芽動作不聽,軟軟糯糯的說。</br> “棺材?”小朋友滿腦子問號。</br> 葉芽偷偷瞄了眼后面暗中觀察的生活老師,湊近和思思嘀咕:“我口袋里還有佩奇的遺體,等我做口小棺材,讓佩奇入土為安。”</br> 思思困惑發問:“ni體是什么呀?”</br> 旁邊小孩口齒不清著說:“兔兔安安是什么呀?”</br> 看著面前無知的四只眼睛,葉芽嘆息著搖搖頭,繼續用紙張疊著紙盒子,稚聲稚氣:“你們還小啦,等你們長大就懂了。”</br> 她說起話來和大人一樣莫測高深,思思哇了好大一聲,鼓鼓掌,崇拜道:“芽芽和媽媽一樣~”</br> “我知道啦。”旁桌的小男生湊過來,“這叫葬禮,我們要送發發給佩奇。”</br> 發發是花花的意思,小朋友們都懂。</br> 小男生從書桌抽屜里找出一朵皺巴巴的紅色折紙花,說:“我要給佩奇獻Fa。”這朵折紙花是昨天下午在手工課上做的,每個小朋友都折了好幾朵,除了給老師展示的那朵外,他把多余的留在了書包里。</br> 見他拿出花來,孩子們恍然驚醒,紛紛和生活老師要折紙,準備多折些給可憐死去的佩奇一家。</br> 做手工是好事,老師哪有拒絕的道理,于是等劉老師回來,驚訝看到小朋友們乖巧在桌位上做她昨天教過的手工。</br> 葉芽已經疊好了紙盒,她趁老師不注意把書包里涼掉的小排骨放進紙盒,又找到一張紙用膠棒黏在紙盒上面當棺材板,做完一切后,葉芽小心翼翼的把棺材放在書包,靜靜等待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br> 一天轉瞬即過,吃過晚餐,葉芽捧著小棺材,拎著過家家用的玩具水桶來到學校角落的樹坑前,她認真打量一番,滿意點頭,佩奇一家安息在這里大家一定都很開心。</br> 葉芽拿起小鏟子開始挖土。</br> 樹坑剛被園長澆過水,松軟好挖。</br> “芽芽你在干嘛?”突然間沈然和夏晴過來。</br> “我們準備給佩奇辦葬ni。”幼兒園很多小朋友都圍了過來,思思悲傷的說,“可憐的佩奇……”</br> 葉芽放下粉紅色小鏟子,從口袋里掏出了了那個變得皺皺巴巴的“棺材”,紙做的棺材不太結實,被油浸濕的紙張似一碰就碎,葉芽正要把紙盒埋進去時,夏晴突然說話。</br> “佩奇是洋豬。”</br> 葉芽茫然看了過去。</br> “佩奇是英國豬豬,這個棺材不行的。”夏晴拍拍葉芽的腦袋,“芽芽等我。”她轉身飛奔到教室,再出來時手上多了根水彩筆,夏晴用黑色水彩筆在蓋子上畫了個十字架。</br> “可以啦。”</br> 葉芽把棺材放了進去,埋好,小鏟子把土地拍實,最后從小肚肚里掏出硬卡紙。</br> “夏晴姐姐,可以給我一根鉛筆嗎?”葉芽捏著卡紙問。</br> “芽芽等我!”夏晴又刷的下飛奔到教室。</br> 一群小朋友圍在樹坑前屬實奇怪,讓老師想不注意都難。</br> 見夏晴急匆匆的跑進來跑進去,李老師一把揪住,和藹可親的問:“晴晴,你們在做什么呀?”</br> 夏晴面不改色撒著慌:“我們在觀察小葉子。”</br> “小葉子?”</br> “是呀,從樹上掉下的小葉子。”她掙開是李老師的手,“老師我們去畫小葉子啦。”</br> “?”李老師不解撓頭,再想到小孩子們好玩的心性,便也沒有過多理會。</br> “給你。”夏晴氣喘吁吁的把鉛筆遞過去。</br> 葉芽回想了下電視機的劇情,握緊筆在畫框左右分別寫下一句話。</br> [pei奇一jia一路走好,來生再zu四口之jia。]</br> 寫好,葉芽把硬卡紙插入到泥土里。</br> 旁邊小朋友排排隊開始獻紙花,還不忘說提前準備好的祭詞。</br> “佩奇,思思會想念你們的。”</br> “喬治你放心,等我不上學就去找你們。”</br> “可憐的佩奇,可憐的喬治……”</br> “……”</br> 畫面極為感人,一度使人落淚。</br> 深藏功與名的葉芽小手背后站在旁邊,她相信佩奇一家會轉世投胎再做家人,就像她以后也會找到爸爸媽媽一樣。</br> 葬禮過后,了卻一樁心事的孩子們團團圍在葉芽身邊。</br> 他們還小,單純無害不會掩藏情緒,此刻望著葉芽的眼神滿是崇敬,已然把她放在了心目中最重要的地位。</br> 豆丁A:“芽芽好厲害,竟然會寫字。”</br> 豆丁B:“我只會寫自己的名字……”</br> 他話說完,某個小豆丁緘默許久,溫吞著說:“我、我也會寫你的名字。”</br> 豆丁B名叫一一,誰都會寫。</br> 大家很快忽略這個問題,繼續嘰嘰喳喳吹著葉芽彩虹屁。</br> [叮!隨機支線任務:取代夏晴成為幼兒園最閃耀的存在已完成。]</br> 閃耀。</br> 能為佩奇辦葬禮的葉芽的確閃耀,渾身上下散發著灼熱的光輝,相信從今往后,她都會成為那個最閃耀的存在。</br> “小朋友們</br> 快回教室,準備一下要放學啦!”</br> 放學意味著回家,想到馬上就能心愛的爸爸媽媽嗎,小朋友們烏泱散去,各自回班。放學時間一到,不管是大班的孩子還是小班的孩子,全都背起書包和老師揮手告別。</br> 小朋友們一走,校園瞬間安靜。</br> 劉老師站在門口疲憊長舒口氣,正要回去收拾教室,忽然看見樹坑下堆滿了折紙花,定睛一看,正是今天學生們在課堂上疊的。</br> 奇怪,為什么會在那兒?</br> 懷著疑問的心情,劉老師走了過去。</br> 卡紙歪歪扭扭插在泥土里,畫在上面的粉紅豬小妹線條簡單,笑臉與電視機上如出一轍,看似正常的兒童畫作卻被描了黑框和黑畫,加上旁邊提字就像是——</br> 遺像。</br> 劉老師腦袋眩暈,猛然想起今天葉芽拿了小鏟子過來蹲了半天,當時也沒多想,現在怎么看怎么奇怪。</br> 那下面別是有什么東西……</br> 這樣尋思著,劉老師用鏟子挖開鋪在上面的土,露出里面的紙盒。紙盒早已破損,糖醋排骨暴露在泥土里。</br> 劉老師:“……”</br> 這孩子……有些問題啊!!!</br> 恍惚中,家長群叮叮咚咚瘋狂響起。</br> [劉思涵家長:劉老師怎么回事啊?我們家思思一回來就說給佩奇辦了葬禮。]</br> [一一家長:我們家一一回來就問我家里有沒有佩奇的遺體,劉老師你到底教他什么了?]</br> [周熊熊家長:我們家熊熊也是,他說參加了葬禮很開心。]</br> [……]</br> 信息不住刷屏,劉老師面色灰青,不住在群里道歉解釋。</br> 她意識到了問題所在。</br> 那個叫葉芽芽的根本不是普通的三歲兒童,哪家三歲兒童會畫遺像,結合葉芽之前的畫作,劉老師不寒而栗。</br> 不行,必須要和她家長談一下!</br> 想著,劉老師從長長的聯系人名單里找到備注為葉芽芽爸爸的名字,按下撥打鍵。</br> “喂,你好。”</br> 劉老師清了清嗓子:“你好,我叫劉娜娜,是七彩糖幼兒園小班的老師。請問您是葉芽芽的父親嗎?”</br> 電話沉默。</br> 半天說:“不好意思,我是葉總的助理,他正在開會,恐怕沒辦法接聽您的電話,要是芽芽在學校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我說,我會轉達給葉總。”</br> 劉老師微微頓了下,說:“這件事在我看來蠻嚴重的,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芽芽爸爸親自聯系一下我。”</br> 何助理說:“芽芽和小朋友打架了?”</br> 劉老師:“她在學校給小豬佩奇辦葬禮,還畫了遺像。”</br> 何助理:“。”</br> 劉老師看著手上的畫:“要是芽芽爸爸有空了,還請讓他加一下微信,具體我會在微信和他說的。”這爸爸也真是的,把孩子送這幾天都沒加上家長群,面都沒露一下。</br> “好的,我會轉告葉總的。”</br> 電話掛斷,劉老師彎腰收拾著滿地狼藉。</br> **</br> 葉霖川六點才會議結束,接下來還要去趕赴一場酒宴。</br> 何助理與他一同坐在后座,向他報告著工作上的事宜,全說完后小心打量他的臉色,聲音放慢:“葉總,芽芽幼兒園老師來電話了。”</br> “嗯?”葉霖川閉目養神。</br> “她說……”想到老師電話里說的話,何助理繃不住想笑,“說芽芽在學校給小豬佩奇辦葬禮,讓你加一下微信。”</br> 葉霖川眉心跳了跳,睜眼拿起手機:“號。”</br> 何助理忙不迭把存在手機里的二維碼遞過去。</br> 葉霖川掃碼添加好友,劉老師正好在,通過后把他拉到了家長群。</br> [劉老師:歡迎芽芽爸爸。(鼓掌)]</br> [一一家長:歡迎芽芽爸爸。(鼓掌)]</br> [劉思涵家長:歡迎芽芽爸爸。(鼓掌)]</br> 一溜煙的復制黏貼,看得人腦袋大。</br> [劉老師:芽芽爸爸改一下群備注,以后幼兒園有什么活動會直接在家長群通知,請家長不要屏蔽。]</br> 葉霖川翻了個白眼,不情不愿把備注改成了葉芽芽……的家長。</br> 改完名字,劉老師發來私聊,是幾張照片,他耐著性子一張一張點開。</br> 全是畫,稚是稚了些,但從用色來看很有水準。</br> [劉老師:芽芽爸爸覺得這畫怎么樣?]</br> [葉霖川:不錯。]</br> [劉老師:除此外呢?]</br> 除此外?</br> 葉霖川煩躁敷衍:[還行。]</br> [劉老師:……]</br> [劉老師:這是您女兒畫的,除了不錯還行,您就沒看出其他問題嗎?]</br> 葉芽畫的……</br> 葉霖川再次點開仔仔細細看了幾眼。老實說畫得真的不錯還行,正常的三歲兒童絕對沒有這種繪畫水平。</br> 葉霖川成功會錯意,便說:[她是比普通人聰明點。]</br> 這個對話讓屏幕那頭的劉老師則險些一口氣過去。</br> 她是夸她嗎?是嗎?是嗎?是嗎?</br> 劉老師懶得多費口舌,把葉芽這兩天在幼兒園的表現如實相告:[她昨天說媽媽是食人花,今天用紙盒做棺材,非要給小豬佩奇辦葬禮,您身為家長不覺得這個行為很有問題?]</br> “葉總,馬上要到了。”司機提示。</br> 葉霖川頷首,打字的速度快了些:[除了這個問題還有其他問題嗎?]</br> [劉老師:沒有了,暫時沒發現其他問題。]除了她說的這些,葉芽表現的都比同齡人乖巧。</br> [葉霖川:沒有其他問題那就是沒有問題。我有事先下了,老師可以直接聯系我的助理,他會解決。]</br> 說完,葉霖川合上手機拄拐下車。</br> 助理好奇追問:“老師說什么了?”</br> 葉霖川哼笑聲:“她說葉芽畫了副畫,聲稱食人花是媽媽。”</br> 有什么可稀奇的,那小兔崽子還說過他是四葉草呢。</br> 現在的老師真是大驚小怪。</br> **</br> 葉芽對后續事情一概不知,正獨坐在門口黯然神傷。</br> 剛才沈晝和沈然都離開了,聽說是資助者給安排了新的住處,便沒繼續留下給他們添麻煩。</br> “芽芽,要吃飯飯了。”</br> 葉清河在后面催促。</br> 葉芽憂愁地朝著大門方向看了眼,慢吞吞起身進屋。</br> “我在幼兒園吃過啦,吃的面條。”葉芽乖乖和哥哥匯報在學校的進度,說完才想起給哥哥帶的好吃的還沒拿出來。反應過來后,葉芽匆匆忙忙把書包拿了過來。</br> 見葉芽有東西要給他,葉清河忙抱著葉芽來到沙發前坐下。</br> “芽芽又給哥哥帶餅干了?”葉清河一眼就能猜出她接下來要做什么。</br> “不是。”葉芽慢悠悠搖頭,“我給哥哥帶了糖醋佩奇~”</br> 葉清河一臉茫然,糖醋佩奇是什么東西?</br> 接著,他看到小姑娘從書包拿出一塊冷卻許久的排骨。</br> 現在天氣變熱,熟肉放在外面都容易變壞,更別提這塊排骨在密封的書包里待了整整一下午。</br> 難聞的腥臭味撲鼻而來,葉清河吞咽口唾沫忍著反胃,一把拽過葉芽書包,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全拿了出來。</br> 畫冊,油畫棒,水彩筆,斷掉的油畫棒……</br> 餅干屑,面包屑,吃了半塊丟在里面已經融化的旺旺奶糖,擦完鼻涕沒來得及丟的衛生紙。</br> 還有……石頭??</br> 每拿出一件東西,葉清河臉色都會變上一變。</br> 葉芽雙手還舉著那塊壞掉的,猶豫著問:“哥哥不吃嗎?”</br> “芽芽,這個不能吃了。”把東西全從書包里收拾出來,葉清河拿過她手上的排骨放在桌上,“這個臭臭了,不可以吃了。”</br> 葉芽顯得失落:“……我特意帶回來給哥哥的。”</br> 她真的喜歡哥哥。</br> 恨不得把所有得到的好東西分一半給哥哥。</br> 葉清河心里一暖,拉過葉芽抱在懷里,“謝謝芽芽一直想著哥哥,不過你不可以再把幼兒園的東西帶回來了。”</br> “唔……”葉芽攪動手指,不情不愿點點頭,“好吧,我盡量……”</br> “是一定不能。”葉清河加重語氣,等天氣更熱,她偷偷帶出來的蛋糕水果估計都會臭在里面。</br> “還有奶糖,你為什么要把奶糖放在書包?”</br> 葉芽垂眼玩著細軟白嫩的手指頭,還不忘用甜甜地嗓音回答葉清河的問題:“夏晴姐姐給的,太甜啦。”因為太甜吃不下去,于是想放在書包晚些時候吃,結果這么一放,那么一玩,就忘記了。</br> 也不知道夏晴姐姐會不會生氣。</br> 她很認真想,待會兒要給姐姐打電話道歉。</br> 葉清河無奈嘆息,反拉住書包向下抖了抖,一張名片伴隨著碎屑一起抖落在地。</br> “這是什么?”他拿起名片,發現還是幾天前在她書包里找到的那張,萬萬沒想到葉芽還留著。</br> 葉芽對于那些記憶所剩無幾,好半天才想起這是童心之家那個經理叔叔給他的,便也沒隱瞞,老老實實將那天的事說了一遍,最后說:“叔叔說我可以去拍照片賺錢。”</br> 葉清河恍惚想起今天好像是有人往家里打電話問地址,說要送童心之家最新款的衣服過來,當時還納悶呢,沒想到是葉芽抽獎得來的。</br> 他不禁笑笑:“我們家又沒破產,用不著芽芽賺錢。”</br> 再說了,現在世道亂,他們家芽芽長得那么可愛,誰知道是不是壞人。</br> 葉清河瞥了眼上面的聯系方式,隨手把名片丟入到桌上那堆垃圾里。</br> 葉芽著急把名片拿回來,寶貝似的拍去上面的面包屑,一本正經說:“這個不可以丟。”</br> 萬一哪天弟弟不想要她,想丟掉她,她還能用這個賺錢養自己。</br> 媽媽說過:凡事留一手,日后好出手;就算不出手,還能有后手。</br> 聰明的小妖怪要懂得給自己留后手。</br> 要是……</br> 要是弟弟真的不要她,她就去找名片上這個叔叔。</br> 打定主意,葉芽小心將名片保存在書包最深處的口袋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