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芽是半路插進來的學生,第一天上課自然要去臺上和幼兒園的小朋友做自我介紹。她被老師牽著,怯怯諾諾望著臺下十幾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豆丁。</br> “不用害羞,和大家介紹一下自己。”</br> 葉芽揪扯著衣角,靦腆垂眼,兄長早上說過的話在腦海中清晰過了一遍,她沒有害怕,小小聲開口:“我叫葉芽……芽,今年一百……”不對,葉芽匆忙改口,“今年三歲啦。”</br>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是很單純的視覺生物,見到可愛的好看的事物立馬被吸引,人也是一樣的。</br> 坐在角落的小胖子高高舉手:“老師,可以讓葉芽芽和我坐嗎?”</br> “和我坐和我坐,我分糖果給你吃。”</br> “和我坐,我把洋娃娃給你玩。”</br> 幼兒園的小朋友們表現熱情積極,很快掃去葉芽在陌生地方的不安。</br> 劉老師貼心問她意見:“芽芽想坐在哪里?”</br> 她環(huán)視一圈,抱著小書包坐在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這里采光好,容易讓頭頂的小葉子曬到太陽。</br> “那我們開始上課了,小朋友們拿出你們的畫本,我們今天要學畫畫……”</br> 坐在小桌子前的葉芽乖乖取出畫本與蠟筆,專注認真的在上面涂抹起來。</br> 老師對新來的學生自然格外關注,她的眼神時不時落在葉芽身上,在這么多嘰嘰喳喳吵鬧的學生中,安靜畫畫的葉芽顯得無比乖巧。劉老師頓時覺得這孩子會很好帶,不禁走到她身邊,想看看她到底在畫什么。</br> 她手握彩色蠟筆,并沒有注意到劉老師過來。</br> 只見那張白色的畫紙已被紅色鋪滿,色彩艷麗的紅色大花深深刺激著視覺神經,花瓣延伸,肆意生長,每一條勾線充滿不羈的嬌艷。劉老師愣住了,全然想不到一個三歲小孩可以畫出這種程度的作品。</br> 她單手支撐在桌前,問:“芽芽畫的是什么?”</br> 葉芽放下紅色蠟筆,轉而拿起黑筆,開始在花瓣上勾勒奇怪的花紋,她說:“花~”</br> “老師知道是花,可這是什么花?”玫瑰不像玫瑰,向日葵不像向日葵,長時間盯著看還覺得怪瘆人的。</br> 接下來聽小姑娘操著童音說——</br> “食人花。”</br> 轟——</br> 劉老師腦袋炸開了。</br> 她定定神:“那……那芽芽畫的真是好特別呀,你能告訴老師為什么要畫食人花?”</br> 小孩子不懂得撒謊也聽不出劉老師話語里的意思,她慢悠悠說:“這是肖像。”</br> “啊?”</br> “這是媽媽的肖像。”</br> “?”劉老師再次朝那副畫看去。</br> 經過葉芽的仔細渲染,那副畫看起來更加抽象,黑色花紋襯著七片血紅的花瓣,透著絲絲詭異。</br> “你媽媽是花?”</br> “嗯。”葉芽點頭,“媽媽是食人花~不過媽媽不吃人,她只吃壞妖怪,之前有鳥妖想偷走芽芽,就被媽媽吃掉了。”</br> 位于靈地上方的時間縫隙生活著食花草的巨鳥,它們以花葉為食,聽媽媽說鳥族和花草族的戰(zhàn)斗持續(xù)了上萬年,直到上神將空間割裂,兩族間的爭斗方才停止。當然也有貪吃的鳥兒想偷偷侵入偷食未長大的幼草,葉芽就是被它們盯上的那株草。</br> 還好媽媽及時發(fā)現救了她。</br> 媽媽真好。</br> 她最愛媽媽了。</br> “那、那你爸爸?”</br> 葉芽筆尖頓住,沉吟幾秒,說:“媽媽也不吃爸爸。”頓了下,“不過螳螳的媽媽把她爸爸吃掉了,螳螳真可憐。”想到隔壁靈地的螳螂小伙伴,葉芽悠悠嘆了口氣,低頭繼續(xù)畫。</br> “?”</br> 她問的是這種問題嗎?他們班到底轉過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朋友?</br> 下課鈴聲打響,小朋友們迫不及待把畫好的畫交到劉老師手上,手拉著手跑去院子里玩。</br> 同時,葉芽聽到系統(tǒng)提示音——</br> [《惡毒女配之路》主線任務02:入讀男女主所在的幼兒園。(已完成)]</br> 隨著任務完成,她頭頂的第二片四葉草葉子緩緩長大一點。</br> [《惡毒女配之路》主線任務03:做男女主相識的橋梁(未完成)]</br> 相識的橋梁又是什么意思?</br> 奇奇怪怪。</br> 說到這個,葉芽突然想起欠沈然的十塊錢還沒還,她急忙從書包取出那皺成不像樣的十塊錢,從椅子跳起跑出教室。葉芽很幸運,剛出班級就找到了獨自蹲在角落玩積木的沈然。</br> “然然!”葉芽舉著十塊錢,邊叫邊跑了過去。</br> 沈然呆呆拿著積木,神色間滿是意外。</br> “芽芽?”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葉芽,不可置信張大了嘴巴。</br> “給你。”葉芽把十塊錢遞了過去。</br> 沈然像木頭似的接過,盯著手上的紙幣遲遲未語。</br> “這是?”</br> “五加五等于十塊,我欠然然哥哥十塊錢。”她算的一點都沒錯,欠債就要還錢,信守承諾的小葉子絕對不會欺騙沈然。</br> 兩人小小的身體并立在墻壁角落,他們在一眾小朋友中很不起眼,可還是引起了與沈然同個大班的小朋友的注意。</br> “那是小怪物的妹妹么?”小胖子吸溜著鼻涕,瞇瞇眼一直朝兩人所在方向張望。</br> “小怪物好像沒有妹妹。”比他瘦一點的小男生說。</br> 小怪物是小團體給沈然起的外號。</br> 他轉來這個學校時,臉上猙獰的紅色胎記讓所有小朋友望而生卻,自然也沒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幾個頑劣的孩童見他面貌丑陋,內向沉默,便在老師不在的時候偷偷取笑,并且取了“小怪物”這個帶有明顯侮辱性的稱呼。</br> 久而久之,其他小朋友也跟著這樣叫,他們并不覺得這是惡意,只是單純的覺得有趣,哪怕老師當面阻止過幾次,他們還是會在背地里叫。</br> 小胖子叫劉子實,人如其名,長得又胖又壯,常仗著家里有錢欺負其他同學,現在盯著不遠處的兩人又有了其他念頭。</br> “她好可愛呀……”旁邊小孩望著葉芽說。</br> 嬌嬌小小的小姑娘站在陽光下,肩頭落滿陽光,嬌憨的哪吒頭更顯她樣貌可愛,雙眼水靈,更別提前面還有個沈然做對照,放眼整個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沒有她可愛。</br> 小胖子劉子實擦擦鼻涕,拖著胖胖的身體走過去,他一把將沈然推開,站在葉芽面前命令:“和我們玩兒。”年紀小小卻很有古代紈绔的架勢。</br> 葉芽茫然看著多出來的人,搖搖頭,拒絕:“我不要和你玩兒,我要和然然玩兒。”</br> “不行,你必須和我們玩兒。”劉子實強行拉住葉芽的手往旁邊拖拽,“我還帶了汽車人,可以讓你玩五分鐘。”</br> “不要不要,我不要和你玩。”葉芽手臂掙扎,全身寫滿抗拒。</br> 劉子實是幼兒園的小霸王,平常不是扯女孩的辮子就是踹男孩屁股,任憑老師怎么教育都死性不改,此時見他纏上葉芽,周圍小朋友紛紛向葉芽投來憐憫的注目。</br> “你別扯芽芽,芽芽不要和你玩!”沈然緊緊護著葉芽,眼里兇光畢露,“你欺負我可以,你不能欺負芽芽!”</br> “你松開!”</br> “我不松!”</br> “松開——!”</br> “不松!!”</br> 沈然抱著葉芽不撒手,氣氛僵持時,一顆皮球啪嗒聲砸上小胖子的后腦勺。</br> 劉子實捂著腦袋一愣,嗷嗚一嗓子哭了,“媽!有人用球砸我!!”</br> 他聲音巨大,嚇住了旁邊的三歲小男生,呆呆看了他幾眼后,嘴一咧,眼一筆,哭天搶地:“哇——媽媽,我要媽媽!”</br> 一個小孩要媽媽,三個四個都開始哭著要媽媽。</br> “嗚——哇!我也要媽媽!媽媽!!”</br> “媽媽我要回家嗚哇——!”</br> 劉子實那突兀響起的哭聲像是午夜時分的狼嚎,瞬間引起一系列惡劣的連環(huán)效應,其他再玩的幼兒園小朋友一個接一個跟著哭出來,場面失控,亂做一團。</br> 葉芽死死捂住耳朵,小眉頭皺成歪歪扭扭的兩道。</br> “我就用球砸你!”</br> 清脆地童音在一眾哭聲中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br> 只見不遠處的夏晴拿起彩球一顆接著一顆往劉子實身上砸,邊砸邊罵罵咧咧:“讓你欺負我妹妹,不要nian!臭不要nian!”生氣的夏晴不自覺帶上方言,不小心把臉說成臉。</br> 劉子實被砸得抱頭鼠竄,撒丫子向老師求救。</br> “老師——夏……”</br> “老師老師……”望著剛從廁所出來的老師,夏晴仗著身體靈動,比他先一步撲到老師懷里,仰起臉委屈巴巴抱怨,“老師,劉子實又欺負人。”</br> 本來想告狀的劉子實懵了。</br> “他抓我妹妹,他欺負弱小,他還把其他小朋友都弄哭了。”</br> 夏晴變臉如變天,告狀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的。</br> 旁邊劉子實忘了哭;后頭沈然抱著葉芽呆愣愣看。</br> 幼兒園老師抬頭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局面,再聯想劉子實在學校“稱王稱霸”的行為,毫不懷疑的抬手招呼劉子實,“和老師來一下。”</br> “老師,是夏晴先用球砸我的。”</br> “夏晴你用球砸他了嗎?”</br> 夏晴沒有否認:“我玩的時候不小心砸到的,但是他故意欺負同學,還、還欺負我妹妹。”夏晴說著指向葉芽,炫耀似的揚起小臉蛋,“他就是看我妹妹可愛。”</br> 葉芽懵懂靠沈然懷里,小表情是真的可愛。</br> 老師點點頭,攬過劉子實:“走吧,老師要和你談一談。”</br> 目送劉子實那敦實的背影,計謀得逞的夏晴對著他后背扮了個鬼臉。</br> 想趁她不注意欺負葉芽,門兒都沒有。</br> 夏晴轉身,開心跑到葉芽身旁,結果沒高興兩秒,她又生氣了:“你不準抱芽芽。”夏晴氣呼呼哼了聲,強行扯開沈然,把葉芽拽到自己身旁,寶貝似的護住,滿眼警惕瞪著沈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