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芽十七歲時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可是因為年紀小,大學的哥哥們都把她當小妹妹看待,有的新入學的大一新生們想和這位小學姐來一段“禁忌戀”時，都會被她身后的幾股勢力嚇跑。</br> 正值花季的葉芽和其他女生一樣，喜歡追劇看動漫,喜歡漂亮的花裙子小包包,也期待一份甜甜的戀愛屬于自己。</br> 可是家人生怕葉芽受騙，對她身邊除了家人外的男性生物抱有最大惡意。</br> [夏晴：沈然回家了么？]</br> 葉芽看向時間，八點，沈然還沒有回家,估計又和夏晴鬧矛盾了。</br> [葉芽芽：晴晴姐姐你又欺負沈然啦？]</br> 每次沈然被夏晴欺負,他都會躲起來不回家。</br> [夏晴：我就是親了他一口，他就跑了。]</br> 夏晴打字的時候輕描淡寫，葉芽對著屏幕上的幾個字瞪大眼睛,倒吸口涼氣，手指頭顫顫巍巍：[你、你們談戀愛了嗎？！！！]</br> 兩個人正在上大學,那所大學距離葉芽就兩條街,他們每天都在一起碰面，兩個人在一起她怎么不知道。</br> [夏晴：不要這么大驚小怪啦，對了,不要告訴我媽和我小叔，他們會打我的。]</br> 葉芽半晌從驚愕中走出,酸溜溜感慨：[我也想談戀愛。]</br> 夏晴：[……]</br> 夏晴：[不行！！早戀不好的你不可以早戀！現在的男孩子一點都不成熟配不上你！]</br> 葉芽：“？”</br>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br> 此時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子煜的說話聲：“芽芽，沈晝哥回來啦。”</br> 聽到沈晝，葉芽一個激靈從床上蹦跶起，胡亂扒拉了兩下頭發，穿著拖鞋噠噠跑下樓。</br> 沈晝這次并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與之結伴的還有一個女人，唇紅齒白，大波浪卷，黑裙勾勒出身形妖嬈，與高大挺拔的沈晝站在一起甚是登對。葉芽緩緩慢了腳步，一頭涼水當頭澆下，心頭喜色消失殆盡。</br> “你就是沈總的妹妹吧，我是肖薇。初次見面，這個送給你。”她笑容大方得體，把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到葉芽面前。</br> 她看了眼，沒接。</br> “芽芽……”旁邊余研輕輕拉了下葉芽的袖子。</br> 葉芽不情不愿接過禮物，隨便找了個借口回屋躲開飯局。</br> 肖微走后，沈晝推門而入。</br> “給。”沈晝把一碟精致的小點心放在桌上，葉芽看都沒有看一眼，默不作聲翻書。</br> “怎么了？”</br> 葉芽鼓腮，輕哼聲別開頭，不搭理他。</br> 可以見得小姑娘是生氣了。</br> 沈晝抿唇笑了笑，特意逼近看她的臉色，伸手輕輕蹭了蹭小朋友軟綿的臉蛋，“確定不吃？我親手做的，真的不吃？”沈晝端起餐盤在她面前一晃，葉芽咕嚕咽了口唾沫，快速抓過一塊，背對著他三下兩下吃干抹凈。</br> 有點好吃。</br> 她舔舔嘴角，把整個盤子拿了過來。</br> 沈晝感覺好笑。</br> 又吃幾口，她悄悄回眸，對著男人那清雋的眉眼陷入良久沉默，半天嘴唇嚅動，“沈晝哥哥……”</br> “嗯？”</br>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br> 問完，眼眶發紅。</br> 沈晝一怔，噗嗤聲笑了：“你就是因為這個不開心？”</br> “……我不要你談戀愛。”她的眼淚說來就來，一邊抽抽搭搭哭，一邊往嘴里塞著小點心，腮幫像小倉鼠一樣鼓鼓囊囊，她口齒不清，“你……你不可以談戀愛，我不要你談戀愛……”</br> 沈晝談戀愛的話……就再也不會有人給她帶好吃的了；和爸爸吵架再也沒地方躲了。</br> 葉芽悲從中來，拿著點心趴在床上可勁兒哭。</br> “沈晝哥哥沒有談戀愛。”沈晝拍拍葉芽的肩膀，“肖薇是我們的合作伙伴，這次過來是和叔叔一起商量投資案的。我答應你，在你十八歲前都不會談戀愛，好不好？”</br> 哭聲戛然而止。</br> 葉芽回頭，淚眼朦朧：“真的嗎？”</br> 沈晝頷首：“真的。”</br> 她慢吞吞爬起來把最后一口小點心吃干凈，胡亂揉揉眼睛，小心翼翼挪到沈晝懷里，一把抱住了他。他的胸膛比小時候寬厚，唯一不變的是讓葉芽安心的體溫。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父母不在時都是沈晝在照顧她，哥哥醫學生很忙，一些家長會還有學校的重要活動都是沈晝代為參加的。</br> 他們相依相伴，葉芽比任何人都要依賴沈晝。</br> 可是……</br> 她忘記了，沈晝已經25歲了，是適婚的年齡。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寵著她，抱著她，對他和他未來的妻子來說，葉芽才是那個外人，他再也不能肆無忌憚了。想到這兒葉芽便不好受起來，又埋在他懷里偷偷哭。</br> “芽芽又不是小孩子，怎么還哭。”沈晝捧起她的臉蛋，抽出紙巾輕柔擦了擦小姑娘臉上的淚痕。</br> “我不要你找女朋友……”葉芽拉上他衣袖，哽咽著，“沈晝哥哥你別找女朋友，你、你要是想找女朋友，等我十八歲嫁給你好不好呀？”</br> 葉芽覺得自己真是個小聰明鬼。</br> 她要是當沈晝的老婆，這樣每天都能吃好吃的東西，也不用擔心沈晝再娶別人，豈不是一舉兩得。</br> 未曾想沈晝臉色驟變，直接把她推開，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冷峻，“葉芽，哪怕你是小孩子，這種話都不該說。”</br> 葉芽為自己辯解：“我十七歲，不是小孩子。”</br> 沈晝倏然起身，眉心聚著森冷之氣：“我就當你不懂事亂說話，以后不可以這樣了。”</br> “可是我沒亂說話！”葉芽急了，從床上跳起來，“我要當沈晝哥哥老……”</br> 婆字被堵在了他的掌心里。</br> 葉芽骨碌碌轉著眼珠，睫毛眨眨，與他對視。</br> 沈晝壓低聲音：“要是讓叔叔聽見這種話該怎么看待我？葉芽，你從小到大都是聰明懂事的孩子，不管你是心血來潮還是單純玩笑，我都不希望再聽你說第二次，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這種想法你也不應該有。”</br> 他松開手，扯了扯領帶退出房間。</br> 屋子里靜悄悄的，陽臺處夾雜著花草們的嘲笑，葉芽下去把窗戶閉攏，又呆坐一會兒。她那些話并不是玩笑，她很乖，不會隨便開玩笑，反正沈晝早晚是要結婚的，為什么不可以和她結婚？</br> 葉芽想不通，撓撓頭聯絡夏晴。</br> [葉芽芽：晴晴姐姐，我有一個朋友遇到一些感情上</br> 的麻煩。]</br> 葉芽這一招叫無中生友，夏晴果然上套。</br> [夏晴：什么麻煩？]</br> [葉芽芽：她有一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哥哥，她很喜歡他哥哥，可是他哥哥不接受她，你覺得她該怎么辦呀？對了，這個朋友比她哥哥小□□歲。]</br> [夏晴：男人嘛，都喜歡追求刺激和新花樣。你讓這個妹妹改變一下形象勾引一下，不出一個月就拿下。]</br> [葉芽芽：怎么改變形象？]</br> [夏晴：比如你可以讓你朋友叛逆一下，女人不壞，男人不愛。]</br> 說完，夏晴發來質問：[等等，那個朋友不會是你吧？]</br> [夏晴：！！！你想勾引清河哥？！犯法的芽芽！！！！這是違法亂紀行為！！]</br> [葉芽芽：……你的想法可以再折中一下。]</br> [夏晴：沈、沈然？聽說你小時候還看過他腚。我們倆畢竟一起長大，同穿過一條裙子，現在也不是不能……嗯……]</br> 葉芽臉上一熱，多人運動也是違法亂紀的啊姐姐。</br> [葉芽芽：晴晴姐姐，沈然哥知道你這樣可是會傷心的。]</br> [夏晴：他傷個屁的心，狗男人沒有心。]</br> 夏晴又巴拉巴拉和葉芽說了很多，兩人一直聊到半夜兩點。第二天葉芽頂著雙黑眼圈起床，告別家人前往研究所。她大學選修的是生物系，主要學習方向為植物學研究，作為可以聽懂植物話語的人類，葉芽可以輕松勝任這項工作。</br> 學校旁邊是一家理發店，昏昏沉沉的葉芽在看到玻璃上的巨大海報時頓時清醒，腦海里夏晴說過的話又過了一遍。</br> 她眨眨眼，鬼使神差走了進去。</br> “你好，請問做什么造型。”</br> 屋子里的托尼老師們頂著不同的造型，葉芽胸口憋著一團火氣。</br> 決定了。</br> 她、要、叛、逆！</br> 葉芽深吸口氣指著自己的腦袋，中氣十足大喊一聲：“我要把這玩意染成綠色！！！”</br> “！！！”</br> 平地一聲驚雷，托尼老師們興奮了。</br> 四個小時后，葉芽頭頂一頭綠色爆炸頭走出理發店。</br> 她迎著無數路人目光在門口站了會兒，最后轉身朝相反的方向離開。</br> 生平第一次，葉芽逃學了。</br> [孤獨の天使：ゅ哥哥，硪妸以呿酒巴ロ馬ゅ？]</br> 正在午休的葉清河剛打開信息就看到這段辣眼的文字，他對著葉芽的新ID沉默會兒，復制文字流浪器搜索，得出結果為——[哥哥，我可以去酒吧嗎？]</br> 葉清河回復：[不可以。]</br> [孤獨の天使：.蛾憱隨便問噎下珎，叛縌釹駭ィ不懦要另リ薏梘.。]</br> “……”</br> 這是受什么刺激了？</br> 不過仔細想想，青春期的小姑娘情感躁動，容易對花花綠綠的事物吸引。要是一直反對，怕是只能引起反效果，不如帶她去，新鮮勁過了，念頭也打消了。</br> [葉清河：行，晚上哥哥帶你去，我下午剛好沒工作，你要來嗎？]</br> 葉芽想了想，乖乖回復一個好。葉清河任職的醫院就在學校附近，她步行前往葉清河所在科室，遠遠看到正和護士商量病人案例的葉清河。</br> 他穿著白大褂，身姿如同一顆雪松，氣質溫和，眉目清俊，淺笑盈盈與旁人交談，骨子里的優雅驕矜讓他看起來像一塊溫潤的玉，沒有絲毫侵略性。</br> 葉清河合上病例，余光一掃，頓時被刺眼的綠所吸引，目光往下是葉芽白嫩乖巧的面龐。</br> 呼吸滯住，葉清河捂著胸口慢慢靠在墻邊。</br> 護士瞬間緊張起來：“葉醫生，您沒事吧？”</br> “沒事。”葉清河搖頭，“胸口有點疼。”</br> 護士想起葉清河曾患過心臟疾病，神情更加緊繃，“要不要聯系科室，檢查一下？”</br> “不用。”他就是受到沖擊太大，一時接受不了罷了。</br> “你先去忙吧，我沒事。”葉清河深吸口氣向葉芽走來，他努力不去看那頭綠毛，然而還是忍不住被吸引。葉清河用了幾分鐘時間才阻止好語言，“寶寶，這是假發嗎？”</br> “染得！！”</br> 葉清河胸口更疼了。</br> “怎么突然想染頭發？還、還是這個色？”葉清河想不出合適的措辭，表情變得一言難盡起來。</br> “我想叛逆！”</br> “……”</br> 成吧，叛逆吧。</br> 誰沒叛逆過。</br> “哥哥，我好看嗎？”葉芽忽閃著大眼睛，眼巴巴等著哥哥回答。</br> 空氣寂靜，氣氛尷尬，旁邊噗嗤響起幾道笑聲。</br> 葉清河……慢慢點了下頭，“好看。”</br> 葉芽果然笑了，笑起來像是人形綠毛龜。</br> 再后來——</br> 葉芽被他爸狠狠罵了一頓，葉霖川親自買來染發劑把那頭綠毛龜染回黑色。</br> 呵，老男人一點都欣賞不了潮流的美。</br> **</br> 頭發雖是回來了，葉芽追求幸福的心可是堅定的。</br> 她有事沒事就去沈晝公司晃悠一圈，費勁小心機，小手段刷著自己存在感。沈晝開始還搭理她，后來直接把她當空氣無視。葉芽天性樂觀，就算沈晝無視，一個人也玩的開心，看起來沒有收到任何影響。</br> 沈晝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終于在某天結束后把她約到餐廳，點了幾個菜，決定和小朋友好好聊一聊。</br> 以前這是吃飯，現在這叫約會。</br> 葉芽當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特意涂了個小口紅，拎著小包包出現在包間。</br> 小小的包間里布置溫馨。</br> 沈晝沒有在意她身上的裙子，也沒有看她特意涂抹的唇彩，斂目不語倒了杯熱茶放到葉芽跟前。</br> 他很嚴肅，葉芽也不禁正襟危坐，嚴肅起來。</br> “你現在每天跑出來，荒廢學業，導師不會有意見嗎？”</br> 他聲音好聽，不疾不徐。</br> 葉芽扯著裙角，小聲嘟囔：“我都是做完了才跑出來，沒有荒廢學業。”</br> “嗯，那就好。”沈晝輕抿了一口茶水，燭光的殘影在那雙墨瞳里微微搖曳。</br> “你每天纏著我，到底想和我說什么。”</br> 葉芽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想和你結婚。”</br> “為什么</br> 想和我結婚。”</br> “我喜歡你。”</br> “那你為什么喜歡我？”</br> “我喜歡你吃的飯，喜歡你照顧我，喜歡你一直寵我。”</br> 葉芽一股腦說了很多，說完看著沈晝臉色。</br> 他挑眉：“沒了？”</br> 葉芽點頭。</br> 沈晝放下茶杯，微微卷起袖口，露出性感的手腕骨。他雙手交疊，指尖輕輕摩挲。</br> “芽芽，你這不是喜歡。從小到大我們就生活在一起，你只是習慣依賴我。習慣得到我的呵護，但是你不能把這種習慣理解為喜歡，這是錯誤的。”</br> 葉芽安安靜靜端坐著，臉上沒有情緒。</br> “而且……”沈晝語氣稍沉，“我把你當女兒一樣照顧，不可能對你有半分的邪念。”</br> 聽他說完，葉芽歪了歪頭，睫毛微顫：“你把我當女兒，那我爸呢？”</br> 沈晝：“……”</br> 葉芽：“我爸聽你這樣說，肯定要生氣。”</br> 沈晝：“……”</br> “妹妹，我把你當妹妹。”他改了措辭。</br> 葉芽不以為然：“又不是親的，有什么關系。”</br> 沈晝說：“我們年齡差很大。”</br> 葉芽更委屈了：“我不嫌棄你老，你竟然嫌棄我小。”</br> “……”</br> 這天兒是沒辦法愉快地聊下去了！</br> 沈晝發現完全說不過她！！！</br> 他深吸口氣開始講道理：“葉芽，我不可以喜歡你，你也不可以喜歡我。葉叔叔好心收養我，拿我當親兒子一樣看待，要是他知道他的女兒和他的養子說結婚這種話，他該怎么看待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生活，我把你當妹妹，你把我當哥哥，這樣的感情便足夠了，超出這樣的感情便是不道德的。”</br> 葉芽眸光閃爍，問：“你覺得喜歡我是不道德的嗎？”</br> 他篤定回答：“是。”</br> 葉芽喜上眉梢：“所以你喜歡我？”</br> “……？”</br> “我問你喜歡我是不是不道德的，你點頭說是，所以你覺得自己不道德，因為你喜歡我，所以你不道德。”</br> 沈晝啞然，面對她的邏輯思維竟無從應答。</br> 葉芽笑瞇瞇的，“你覺得我年紀小喜歡我是不道德，所以等我長大你就道德了，我懂了。謝謝沈晝哥哥，再見沈晝哥哥。”</br> 葉芽起身鞠躬，瀟灑離去，徒留沈晝對著空落落的座位懵逼。</br> 他的話是可以那樣理解的嗎？是嗎？是嗎？是嗎？</br> 這天之后葉芽果真沒再繼續騷擾沈晝，全身心投入到學習當中。新年這天，葉芽當著全家人的面宣布了一個重磅消息。</br> 她將加入世界實驗小組，與各地的植物學家們前往亞馬遜叢林，共同完成一項植物研究。</br> 這項研究可能是三年，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七年。</br> “除了亞馬遜叢林，我們還會去斯里蘭卡，新熱帶界。對啦，我們還邀請了專門的節目合作，到時候你們可以在電視上看見我，有空的話我會聯絡你們的！”</br> 她喋喋不休說著，沒有注意到餐桌上的氣氛更加沉默壓抑。</br> “我不同意。”主位上的葉霖川陰沉著臉，“你一個人去那么偏遠危險的地方，要是出事怎么辦？家里又不是養不起你，何必跑那么遠的地方做那些研究，想都別想。”</br> “可是我長大了呀，總要出去的。”</br> 啪！</br> 葉霖川突然猛摔筷子，倏地站了起來：“你沒長大！我只要沒死，你就是個孩子！不準去！”他氣哼一聲，雙手背后前往書房，背影充斥著怒氣。</br> 余研看了看葉芽又看了看葉霖川，嘆了口氣緊追上去。</br> 葉芽低頭咬了咬唇瓣，慢慢起身回到自己房間里。</br> 夜色沉沉。</br> 葉芽書桌前的小臺燈還亮著，行李箱放在一邊，里面裝有些生活用品。她伏案寫完最后一個字，小心翼翼把筆放在一旁，穿上外套，最后看了眼生活許久的房間，拖拽著行李合門離開。</br> 一路偷偷摸摸抵達后門，沈晝雙手插兜，靜靜站在黑夜里看著她。</br> 葉芽腳步頓住，拽緊行李箱：“你、你是不是要告訴爸爸？就算你告訴，我……我也要走。”</br> 沈晝從黑暗里走出，低笑：“你以為你為什么能走出那個門。”</br> 葉芽怔住。</br> “走吧。”他晃了下車鑰匙，“我送你。”</br> 葉芽恍恍惚惚跟著沈晝上車。</br> 深夜的街道空寥寂靜，轉眼到達機場，她的導師還有同窗們在不遠處等著她。</br> 沈晝站在后面，眸光沉沉看著她的背影遠離。</br> 葉芽與沈晝遙遙相望，不舍似浪潮般把她淹沒，“沈晝哥，等我回來就成熟了。”</br> “嗯？”</br> 望著那熟悉的眉眼，葉芽心里澀澀的，就像咬爛的一口酸果，默默在心尖腐壞。</br> 他的聲音被黑夜撕碎：“到時候……我要是還喜歡你，你可不可以別拒絕我？”</br> 沈晝沒有回答。</br> 她也沒有聽她的回答，拽著行李跑向伙伴身旁。</br>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偷偷溜走。</br> 有時候為了找哥哥，有時候為了找沈晝，有時候單純調皮想出去玩。</br> 這一次。</br> 她要去找前路，找星光，找夢想。</br> 她不后悔，亦不會回頭。</br> **</br> 葉芽走后，花園里的花靜了，整棟別墅像死掉一樣沒了生氣。</br> 咔嚓。</br> 她房門推開，一道微微佝僂的身影進入。</br> 房間里還殘留著葉芽的氣息，書桌上放著一家人的合照。</br> 葉霖川步伐滄桑，慢慢到書桌前蹲下，拿起平放在上面的信。</br> 他擰開臺燈，瞇眼看著。</br> [給爸爸：</br> 從小到大深受您的照顧，給您添了很多麻煩，知道親人間不必客套，但芽芽還是想和爸爸說聲謝謝。謝謝您照顧我，謝謝您保護我，謝謝您對我的關照和喜愛。]</br> 小兔崽子……</br> 葉霖川靠著椅背，繼續向下看。</br> [我生活在您所鑄造的高墻堡壘中，不必為任何煩憂困擾，我知道您的心愿是讓我在您的膝下平安生活，這可能是每對父母共同的愿望。可是爸爸，高墻總有一日會</br> 倒塌，堡壘總有一日會消亡，我總會長大，總會走出這座象牙塔。</br> 前路艱難，旅程險阻；但身后有家，我便無畏不懼。</br> 愿您身體健康，事事順遂。</br> 您最愛的女兒留。]</br> 葉霖川握著信，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淚，拿起筆在落款寫下蒼勁兩字——</br> [收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