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祁安感覺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蘇家的狙擊手，那是不需要下什么死令的，只要有外人膽敢在蘇家殺人，他就可以擊斃。
    顧卿卿若真被他殺了，那還了得？
    聽說GF9的人沒人性，天羅地網、伏虎、戰狼誰沒吃過他們的虧？
    尤其是國外那幾個，他們會不會潛回來將他碎尸萬斷？
    蘇祁安大腦一片空白，身上全是冷汗。
    過了好幾秒，他才敢把視線調過去看。
    第一眼，顧卿卿還站著，沒有血。
    他揉揉眼睛，再看，顧卿卿還站著，并且悠閑地吹了吹槍口。
    蘇祁安整個人都驚呆了，竟然突然生出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他扯了扯嘴角，想將這件事一笑帶過，于是就看到了余光所及之處的云斐然。
    云斐然站在旁邊，小身板在不停顫抖。
    而那只小惡魔正好心情地看著她笑。
    蘇祁安驀地轉頭，看到云斐然臉頰處的一道血痕，以及她背后柱子上嵌著的一枚子彈。
    至于那個狙擊手……
    跪在地上的警衛緊閉著眼睛，腦袋嗡嗡作響，直到過了幾秒，他才發現自己沒有死。
    他沒死，那顧卿卿……
    他猛地抬頭，顧卿卿活生生地站在他旁邊，而她手里有兩把槍……
    不遠處的矮墻上，一個狙擊手捂住肩頭傷口站出來，沖這邊搖了搖頭。
    所以剛才那聲槍聲，其實是顧卿卿雙槍齊發？
    呃，不是，狙擊手不是穩準狠嗎？
    為什么人家開了兩槍，你一槍都沒打出來？還讓人打中了肩頭？
    你單身二十年的手速就這點功力？
    蘇家這一畝三分地不是野地，藏身的就那么幾處，而且也打不到狙擊的長距離，所以手槍也不是不能與之對射。
    警衛長出一口氣，剛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覺，就聽得顧卿卿說：“剛剛這個警衛已經招了，是云斐然指使他沖我開黑槍的？”
    警衛：？？？
    啥玩意？
    顧卿卿面癱小臉煞是威嚴：“我可不可以將此定性為謀殺？你們蘇家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
    警衛：?。?br/>     不，等等，我說什么了？
    “我、我沒有！”
    警衛堅決維護自己的尊嚴。
    顧卿卿一腳踹過去，毫不留情：“剛放你一馬就想翻供？想得美！反正我聽見了，你剛才招了，想殺我的就是云斐然！”
    警衛：……
    他怎么遇到個女強盜？
    他堂堂男子漢，絕對不會被淫威所迫，更不會在武力逼供下招出不該招的話！
    顧卿卿這是對他的誹謗和侮辱！
    他想要再反駁，顧卿卿又是一腳踹到他下巴，兩顆牙齒應聲落下，警衛再也說不出話，喉嚨只發出嗚嗚聲。
    另兩名警衛已經不忍直視了。
    這個人是他們的兄弟不假，但是，他們只聽從蘇老爺子的吩咐，偶爾配合一下其他人，竟然有人不經老爺子允許，被隨便一個“外人”就給收買了，在背后沖一個小姑娘開黑槍，這種人，不配站在他們隊伍里。
    忠誠，這本就是警衛的必備素質！
    原則，那是他們的必修課程！
    所以，當那個警衛投過來求助目光時，他們齊齊往旁邊移動了一步，眼觀鼻鼻觀心，當什么都沒看見。
    顧卿卿提著槍，朝云斐然走過去。
    云斐然看著她一步一步靠近，被嚇得面無人色。
    腿一軟，啪地一聲坐地上。
    終究來說，她是一枝養在溫室里的花朵，被眾多人用權勢呵護著，根本沒見過什么血雨腥風。
    這是她第一次見血，也是第一次被人威脅到性命。
    “顧卿卿，你、你要干什么？”
    云斐然感覺自己的聲音抖得好厲害，完全沒有云家和蘇家血脈應有的血性和骨氣。
    “干你??！你看不出來嗎？”
    其他人：……
    小姑娘家家的真懂“干你”是什么意思嗎？
    顧卿卿抬手就是三槍。
    嘭——
    嘭——
    嘭——
    嚇得所有人魂兒都沒了。
    “住手！”
    蘇祁安喊出來時，三槍都已經打完了。
    兩槍擦過太陽穴，一槍擦過天靈蓋，三槍都堪堪擦出一道血跡，只傷了表皮。
    一縷頭發落下來，表示剛才她離死亡有多近，哪怕是顧卿卿偏差一毫厘，她的小命就沒了。
    云斐然的身體抖啊抖的，一股液體終于沒控制住就這樣流了出來。
    場面陷入極度尷尬。
    要過來攙扶她的警衛都呆住了，并紛紛轉身避開眼。
    云斐然悲憤欲死：“顧卿卿，我要你……”
    “死”字未出口，云斐然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了不遠處的蘇老爺子。
    蘇老爺子站著沒動，似乎看了有一回兒了。
    是的，他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孫女被顧卿卿連開數槍，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別說云斐然被嚇著了，連旁邊的盧老九都隱隱出了一頭冷汗。
    這個冷血的蘇老頭，心臟到底是什么做的，他竟然真的就這樣看著小祖宗大開殺戒干死她的親孫女。
    蘇祁安也看到了老爺子，趕緊迎過去。
    蘇老爺子這才拎著拐杖走過來，并且一拐子敲在蘇祁安的膝蓋上。
    蘇祁安就這樣給跪了。
    冷汗這才爽快地從額角落下。
    “在蘇家的地盤上，讓外人把蘇家人給欺負了，你也是個人才！”
    “老、老爺子，我、我……”
    “閉嘴吧，先把傷員抬下去?！?br/>     旁邊的兩個警衛這才過來，將地上那位給抬走。
    顧卿卿挑了挑眉，“蘇老爺子，那是我的證人，證明云斐然謀殺我的證人?！?br/>     蘇老爺子的眉頭也不淡定地跳了跳。
    鬼的證人，明明人家一個字沒說，你硬說他招了，你這是在侮辱蘇家警衛的氣節！
    “小朋友，凡事要懂得適可而止?！?br/>     抬手，一直跟在他后面的管家雙手捧上一張銀行卡。
    “聽說你喜歡錢，這張卡就當是給你壓壓驚?！?br/>     顧卿卿癱著的小臉微微愣了一下，想把卡扔出去打蘇老爺子那張不可一世的老臉上，但又想了想為蘇家人丟了錢又覺得有點可惜。
    “多少錢？”她問。
    第一個人敢在蘇家人面前談價錢的，嗯，很好。
    “你想要多少，我就叫人往上面打多少?！崩蠣斪诱f。
    顧卿卿：“一千萬。”
    蘇老爺子：“好。”
    顧卿卿大眼珠子轉了一圈：“那三千萬吧，我覺得你的親孫女值這個價。”
    蘇老爺子眉頭跳了跳，差點沒被小丫頭的模樣氣笑。
    “真想要三千萬就明天再來找我，看看你有沒有資格拿走這筆錢！”
    呵呵，欺負她未成年，想以大欺小呢。
    蘇老爺子上前，管家嚇得一抖，趕緊要招其他警衛。
    老爺子卻擺擺手，“別看她年紀小，她可比有些人有分寸多了?！?br/>     視線還瞪了蘇祁安一眼。
    蘇祁安哪里敢再忤逆，今天的事，就是他主導的，他以為老爺子不阻止就是贊同他用這種方式教訓顧卿卿，結果，他大錯特錯了。
    老爺子的心思，你永遠不要猜！
    他放任你自由，那你就要做好承擔自由發揮后的后果。
    蘇老爺子上前，接過顧卿卿手里的槍，“小姑娘，我問你，明明近身搏斗卸掉對方手槍更容易，卸子彈更難，你為什么不卸槍而卸子彈？”
    顧卿卿：“因為你們的槍被改造過了，我在不知道其中機巧的情況下貿然卸槍，很可能會擦槍走火，把自己送上西天?！?br/>     “怎么？蘇老爺子對此很遺憾？”
    對于這種冒犯的話，蘇老爺子不僅不以為意，反而笑了，語氣都溫和了不少：“明天你過來，我給你玩個好玩的東西?！?br/>     顧卿卿：……
    這個老爺子怕不是有那個什么大病。
    顧卿卿大搖大擺地上車走人，隨后趕來的警衛沒有一個人阻攔。
    盧老九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跟著一起離開。
    大廳里就剩下一個被嚇尿出來的云斐然。
    云斐然又悲憤又委屈，還有那么點后怕。
    “爺爺，你怎么就這樣放她走了？”
    蘇老爺子看她這狼狽樣，明明是她想算計那個小姑娘的性命，最后被人收拾成這樣，竟然還有臉發脾氣。
    老爺子從來就不知道寵為何物。
    “蘇家人沒有孬種，要什么就自己去搶，搶不到，那只是你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別人?！?br/>     “斐然，你真是被云家養廢了！”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重，云斐然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啪啦啪啦地落了下來。
    蘇老爺子卻沒有一點要安慰她的意思，轉身就走了。
    蘇祁安這才去把云斐然扶起來，老爺子心狠手辣，他們知道，蘇祁安甚至懷疑，當初自己被挑中入住老宅，說不定不是老爺子看中他老實而是看中了蘇喆的血性和狠勁。
    蘇老爺子回到書房，調取了前院監控拍攝到的打斗視頻，反復看顧卿卿玩槍的片段，越看，臉上的表情越輕松，喜悅也從眉眼中流露出來。
    那是欣賞。
    管家很久很久沒從他臉上看到這副表情了。
    連蘇喆少爺也沒讓老爺子露出過這種表情。
    “這孩子，是個人才。你說她能做我的衣缽傳人嗎？”
    管家大驚，“老爺，她是GF9！”
    GF9這個稱呼從出現在上層權力層那一刻起，就與危險掛勾，顧卿卿搞科研的能力那么強，為什么上面不讓她去研究武器，不就是不想她變得更危險嗎？
    老爺子這種想法已經不是單純的危險了，簡直可以用毀滅性還形容。
    蘇老爺子不悅擰眉，“這還用你說！”
    看，他急了！
    他真的急了！
    因為不能讓顧卿卿傳承衣缽，他就真的急了！
    管家無語凝噎，這是我的錯嗎？你沖我發什么脾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