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葉開一整晚沒睡著。
    大年初二，葉開坐著輪椅從樓上到樓下，又從樓下到樓上，來回了很多趟，管家也進進出出，看了他很多趟。
    大年初三，葉開一有空便在落地窗前張望，口袋里隱隱能看見紅包的一角，大概是被拿進拿出太多次，紅包都被捏出了褶皺。
    管家終于沒忍住：“先生，您是不是在等顧小姐他們？”
    葉開厲眼一橫，管家知趣地閉嘴。
    但初四，他家主人眼里已經出現了掩飾不住的落寞神情，管家還是忍不住了，“我聽說這些天顧小姐都沒出門，要不我去閑云莊那邊打聽打聽看她在做什么？”
    葉開這回怒了，“把你的心思放在工作上！”
    從那天起，紅包被鎖進了床頭柜，葉開的嘴唇再次恢復了那種抿直的狀態。
    管家心里哇涼哇涼的。
    初五，別人還沒開始上班，六角大樓已經開始部署來年任務。
    連續幾天，葉開都得頂著寒風出門開會。
    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差下來，管家心里就像是被人跟揪著似得，好難受好難受。
    初八，葉開照例去六角大樓，今天要進行一次大檢閱。
    雖然已經過了春節，但寒風依然肆虐，在所有戰士熱火朝天喊口號時，他被寒風逼得在一眾降官中卻咳出了血。
    即便如此，葉開也只是默默擦干血跡，讓任何人都從他臉上看不出他剛剛又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同是同級指揮官，同為X三代，蘇喆一直關注著葉開。
    葉開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頭看了一眼，蘇喆沖他頷首微笑。
    檢閱結束，葉開吃看一把藥才把身體里的頹敗壓下去。
    最高指揮官將他招去了辦公室，隨手遞給他一份資料，“顧卿卿又立功了，你看要怎么嘉獎，跟GF9的評審委員會商量一下。”
    葉開接過一看，竟然是華科院剛提交上來的報告，這份報告應該相關的幾個大人物都看到了。
    報告里不僅重點提及了新研發的藥物的重要性，更將顧卿卿跟三位院士廢寢忘食研發新藥的精神重點突出，葉開抿直的嘴唇突然就松開了。
    原來，她沒有不理他，她也沒有故意遺忘他，她只是忙著研究新藥，為國立功。
    葉開點點頭，“我會認真處理的。”
    認真處理四個字，讓最高指揮官皺了皺眉頭。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對GF9有嚴重成見，也因為如此，幾部委才會一致決定讓他負責GF9的事務。
    現在GF9的靈魂人物屢次立功，雖然不得不繼續防著，但已經不像開始那樣形勢嚴峻了。
    “葉開，我看你最近臉色很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或者換一個輕松點的工作？”
    其實，就憑葉開這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樣子，他也不適合待在這個體系中。
    要不是葉家曾經功勛卓著，要不是他的父母研究了很多武器，提升了戰斗力，而他的確也有當將領的天賦，要不然上頭早就將他調離這個體系了。
    葉開立刻面色一肅：“不必，我很好，謝謝領導關心。”
    他現在的位置是GF9最后保障，絕對不能讓有心人取代，他必須守住了。
    只是他的身體，還守得了多久？
    希望小九能在他還守得住的時候，像收服帝都那些豪門一樣，把上頭的人也都收服了，那樣，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
    從辦公室出來時，葉開跟蘇喆擦肩而過。
    葉開回頭看了一眼，在外頭直等到蘇喆出來。
    蘇喆似乎一點不意外，笑問：“葉指揮官有事找我？”
    葉開：“應該是你有事跟我說才對。”
    蘇喆笑得更愜意了，他忽地湊過來，氣息噴到了葉開臉上，葉開厭惡地退開輪椅。
    蘇喆不以為意，放低聲音說：“剛剛，在檢閱場上，你吐血了吧？”
    葉開：！！！
    被看到了！
    但他臉上風雨不動：“感冒，牙齦紅腫出血，也不可以嗎？”
    蘇喆笑了，“當然可以，我只是想提醒你要注意身體。不然，你監管的那些人那些勢力，又要麻煩我來接手。”
    葉開：……
    “對了，我已經正式向上面提出申請，希望他們看在你如此辛苦的份上，把你的責任減輕一點，上面說會鄭重考慮的！”
    葉開：！！！
    無論是覆蓋華夏土地的天羅地網，還是涉足國內外的戰狼和伏虎，乃至GF9，這些編外勢力，哪一個不是隨便動一下就能夠毀天滅地？
    在和平年代，他們是比正規力量機動性更高，也是更不會受某些條約約束的最強戰力。
    很多人盯著他的位置不是沒有道理的。
    六角大樓對他們沒有支配權，但是有監管權，若真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設想。
    一陣咳嗽卡在喉嚨中，葉開不敢讓它爆發出來。
    他的胸口被憋得生疼，臉色也變得有點脹紅。
    在外人看來，他這模樣就是被人給氣著了。
    就在這時，管家及時趕到，沖蘇喆點頭致意，推著輪椅離開。
    蘇喆在身后陰陽怪氣地說：“上面對你還真是照顧，竟然允許讓一個沒有編制的管家進入這么重要的地方，嘖嘖……”
    管家腳下微微一滯，沒有逗留，推著葉開迅速離開。
    直到上車，管家拿出帕子和熱水，道：“先生，咳吧。”
    葉開憋著的那口氣就像是被擰開了水龍頭，一口鮮血伴著咳嗽噴出來，但管家動作熟練地沒讓葉開的手和衣服沾染到一點血跡。
    管家的臉色相當難看，葉開臉上卻沒什么情緒，只是又將上面準備對顧卿卿的嘉獎文件又看了一遍，嘴角慢慢變得輕松起來。
    他家小九，應該會突破這些重圍的吧。
    畢竟，她已經收服了外面的最強戰力。
    “先生，您睡一會兒，等到了我喊你。”
    葉開點頭，他很累很疲憊，身體也很難受，他需要養精蓄銳，讓自己活得更長久一點。
    一個小時后，抵達葉宅。
    管家沒有叫醒他，而是用厚厚的毛毯將人裹住，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偏偏有個不知事的警衛急匆匆跑過來：“顧小姐來了，我正想通知先生呢……”
    聽見那個顧字，葉開睜開了眼。
    管家將他抱進屋，放在輪椅上。
    警衛說：“顧小姐在樓上小客廳。”
    管家要幫葉開推車，葉開拒絕了他，劃著輪椅進入電梯，徑直上樓。
    管家嘆氣，先生還是愛在小姑娘面前逞強，哪怕你早點示弱，之前小姑娘也不會下那樣的黑手，幸好，你還挺抗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