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城猛地回頭，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臉藏在兜帽下。
    死都不怕的她，突然被嚇得一抖，“誰？”
    男人微笑：“欺負過她的，我一個都不想放過，還是讓我送你一程吧……”
    看人自殺怎么有自己動手痛快？
    男人如風一般朝她卷過來，她只來得及看清一張絕美的臉，一只大手便已經卡住了她的咽喉，她的雙腳突然離了地，整個身子懸空在護欄外，腳下就是萬丈深淵，摔下去將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恐懼！
    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這個詞。
    葉傾城忽然抓緊了男人的手，這一刻，她害怕了，她又不想死了。
    顧卿卿抬頭望天，兜帽幾乎罩住了她整張臉。
    葉傾城的手機正好砸在她腳邊。
    百米上的夜空，其實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就知道那個男人在上面。
    她抬手指了指。
    “小七！”顧琛下令。
    傅七帶著人沖進了酒店。
    顧琛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多看了一眼他們曾經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姑娘，仿佛看一眼便會少一眼似得。
    他說：“老三想見你。”
    顧卿卿不置可否，轉身就走。
    顧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進酒店。
    漢城有一條街，以前的名字叫天街，街道兩旁種滿玉蘭花，每年春天，冬寒未盡，春暖還遲，玉蘭花便會紛紛搶上枝頭，競相綻放，整條街道繁花似錦，是漢城一大盛景。
    突然一年，不知道哪個喪良心的把玉蘭花全都挖走，街道兩旁種上了垂柳，同樣一到春天，柳絮飛揚，場景如夢似幻，但因為引發了小兒支氣管炎，大人鼻炎，最后又被挖了，三番兩次，這條街就被廢了。
    現在別稱“廢街”，被詛咒的街。
    兩邊是等待拆遷的老舊店鋪，路燈昏暗，傅行衍站在路邊，銀發在寒風輕輕浮動，看到朝他飛奔過來的小姑娘，他伸開雙手。
    曾經她還是個玉雪可愛的小不點，天街上玉蘭花還開得旺盛，她也會這樣邁著小短腿朝他奔過來，重重撞進他的懷抱，軟軟糯糯地喚他一聲：“三哥哥，抱抱。”
    那是一個年幼到還會用疊字撒嬌的小姑娘。
    看著朝他飛奔而來的小姑娘，傅行衍無比滿足，盡管他凍結了她所有資產，她還是對他這么熱情。
    張開雙臂，迎接她的到來，“小九。”
    小姑娘長大了，跑起來跟個小炮彈似得，轉眼就到了跟前，朝他露出明艷的臉，下一秒……
    嘭!
    一記上勾拳直中他的下巴。
    傅行衍躲閃不及，重重吃了一記，牙齒磕破了嘴皮，鮮血溢滿口腔。
    “還我錢！”
    顧卿卿騎在她身上，拎住了他的衣襟。
    草率了。
    傅行衍淡定擦拭嘴角血跡:“無故打人，罰款一百萬！”
    顧卿卿拎他衣襟的手突然就失了力道，論耍流氓，她好像沒三哥厲害。
    悶悶地站起身，小姑娘冷幽幽地看著他。
    傅行衍揉揉被小炮彈打腫的下巴，撫平被拎亂的衣襟，從地上爬起來。
    “今晚我就會送大哥他們出國，他們的事，你不要管，‘戰狼’那邊盯得很緊，一不小心就會暴露你的身份。”
    傅行衍從大衣里掏出一只盒子遞給她，“你喜歡的常記臭豆腐。我打飛的帶過來的，感動吧？”
    顧卿卿臉癱：“我覺得，你把錢還給我我可能會更感動一些。”
    傅行衍笑了，“別做夢了，吃吧，趁熱。”
    寒風習習的廢棄街頭，顧卿卿蹲在電線桿子下，品嘗著久違的常記臭豆腐。
    傅行衍掏出紙巾給她擦拭嘴角，又從懷里掏出一只保溫杯，倒出一蓋子水，吹了吹，溫度合適才給她喝。
    十塊臭豆腐，很快就吃完，也到了他們分別的時候。
    “我看著你走。”傅行衍說。
    顧卿卿不喜歡跟人嘰嘰歪歪，轉身就走，但腳步卻越來越慢，最終停下。
    她轉身，看著不遠處的男人。
    “三哥。”
    傅行衍：“嗯？”
    她記得，她離開帝都時，傅行衍的頭發還是很流行的奶奶灰，不到兩年時間，奶奶灰變成了純銀白，在月光下，光滑如練，漂亮，卻也刺眼。
    “你會死嗎？”她問。
    四個字，在寒風中飄飄蕩蕩，落進了傅行衍的耳里。
    傅行衍嘴角微勾，“在你長大嫁人之前，不會。”
    心口突然被寒風灌了個透，顧卿卿轉回頭，不再看他，擺了擺手，“記得把遺產留給我。”
    傅行衍失笑，遺產么？
    或許真能給她點慰藉吧。
    顧卿卿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傅行衍靠在電線桿子上，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將心底那股空虛失落壓下。
    約莫等了半個小時，顧琛才過來。
    顧琛沒說話，傅行衍只是觀他面色便道：“顧傾跑了？”
    顧琛沒答。
    GF9里，顧傾是最不確定的存在，也是隨時會造成巨大災難的人。
    當年顧琛“叛逃”，最大的目的就是保護和監管他。
    其實在GF9的價值觀里，從來不存在什么“叛逃”的概念，他們只是想能好好活下去，偏偏這個社會容不下他們。
    傅行衍沒有細問，顧家這兩兄弟的事也輪不到他來過問，他拿出一沓機票和身份護照交給顧琛，警告：“別再回國了。”
    顧琛接過，卻答：“不可能。”
    傅行衍：……
    “上古大墓里還有我們需要的東西。”顧琛說。
    傅行衍嘆息：“顧琛，別執迷不悟了。你若再回來，我怕你會沒命活著出去。想要你們性命的不止是‘戰狼集團’。”
    小九是“國寶”，沒人真敢把她怎么樣，但你們不同，你們是任何人都可以隨意誅殺的對象，你們若真被人抓住，面臨的將是實驗室無盡的折磨，生不如死！
    “我有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
    傅行衍：“什么意思？”
    顧琛沒有隱瞞自己這些年的研究結果：
    “小九的基因是我們之中融合得最完美的，也許她會實現那些老家伙夢寐以求的長生，但也有可能她會‘完美’地融合我們所有人的致命缺陷。”
    傅行衍：！！！
    顧琛：“明年，她就十八歲了，基因趨于成熟穩定，不管是好是壞都該能下定論了。”
    “發病幾率是多少？”傅行衍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抖。
    顧琛：“百分之五十。”
    這么高……
    煙頭燒到了手，傅行衍臉上失了顏色。
    他們的小九，也會像他們一樣嗎？
    這個冬天好像比以往來得更冷些。
    “需要我做什么？”
    “不必！你只需要坐好你的中立位置。”
    顧琛擺擺手離開，孤寂的長街變得愈發凄清。
    （作者注：基因都是瞎掰，不要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