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啊,我是真的要走了,我不走,只怕妨礙了你們卿卿我我眉來眼去,我走就好,但蕭子惠……”元嘉公主挑釁的摸一摸鼻子,揶揄:“你這個嫂子,是叫定了啊。”
“哥哥是什么人,我會不知道,你算是哪根蔥,你要作我的嫂子?”蕭子惠火冒三丈,揎拳捋袖就要一較高低。
“鳳威,你這木人石心的家伙,人家都這樣欺負你女朋友了,你怎么還無動于衷啊?”蕭子惠氣煞,白目一眼旁邊的鳳公子。
鳳公子如如不動,但眼看這兩女之間的戰爭要爆發了,在這緊要關頭,他連做觀眾的心都沒有了,奪門而出。
“老天啊,這臨陣脫逃的懦夫。”蕭子惠低咒一聲,一個剪刀腳就飛過去,只取元嘉公主的上盤,元嘉公主婀娜轉身,蕭子惠一踢不中,倒是踢在了元嘉公主后面的瓊花上。
那瓊花炸裂,洋洋灑灑降落一片姹紫嫣紅的花雨,經久不息。兩人從客棧二樓一躍而下,九嶷大道上,放河燈祈福的人,在軺車上竊竊私議的人,脅肩諂笑的登徒子,以及花船上媚笑的青樓女子都驚的目瞪口呆。
眾人只見頭頂飛下兩條銀子,一紅一黑。
“哎呦,我去,你老兄快看,天外飛仙來著。”驢背上,一男子用折扇輕敲一下旁邊男子的肩膀,眉飛色舞的說。
“什么天外飛仙啊,明明是兩個瘋婆子。”那男子嗤之以鼻。
旁邊的月桂樹下,一個玉樹臨風的男子,指了指從天而降的黑影,對對面的女孩說道:“金蓮,你快看,流星。”
那叫做金蓮的女子欣悅的抬眸,本以為果真會有流星看,孰料,流星沒有看到,卻讓人給親了一下,金蓮跺跺腳,忸怩道:“你這登徒子,你輕薄人家。”
“嘿嘿嘿。”那被女子叫做“大官人”的男子陰謀得逞的笑著。
兩條驚虹掣電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腳踩薔薇色的水面,到遠處去了。
一艘船上,一窮酸書城,滿腹經綸的說道:“前幾日,白到武陵源去,有個叫做王輪的好兄弟,說,有什么十里桃花萬家酒店,白去一看,真個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了,那十里桃林,卻是子虛烏有,至于那萬家酒店,是老萬家開的,白傷心欲絕,臨別之際,還寫了一首詩呢。”
“哦,敢問白公子……哦,不,李侍郎究竟寫的是什么詩詞?”
“姑娘想要知道是什么詩,且和白泛舟湖上,為白彈奏一曲《琵琶行》,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李侍郎盛情難卻,小女子馬首是瞻。”這女子嫣然一笑,纖纖素手落在鳳頸琵琶上,孰料,第一個和弦都沒有彈奏出來呢,琵琶卻被人一腳給踩斷了,一黑衣女子足尖輕點,翩若驚鴻一般的朝遠處去了。
琵琶女花容失色,轉而發現自己的鳳頸琵琶折斷了,氣的一張臉陣紅陣白。
倒是對面的李侍郎,大笑一聲,贊道:“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見啊?”
“侍郎,小女子的琵琶……”那女孩以淚洗面,狀甚凄苦。
“不過身外之物罷了,我到明皇那里,送你一把綠綺,一把焦尾,要你通宵達旦為我展歌喉又何足道哉。”
“那么,就是李侍郎疼奴奴了。”那女子再三襝衽。
叩拜都沒有結束呢,后背一沉,原來是一女子踩在了后背上,她還沒能反應過來呢,那女子一個順手牽羊,將她頭頂的金釵拔走了,只聽頭頂那女子連連致歉。
“抱歉了,我先借用借用。”話間,女子手中金釵疾射出去,蕭子惠聽到兵刃破空的聲音由遠及近,當下回身,抓起來一只青蛙,丟過去,青蛙呱的一聲從空中滾落了下來。
“喂,你還真沒完沒了了。”蕭子惠回身,一個金雞獨立,站在了晚風里搖曳生姿的菱蓮上,那紅蓮紅,卻紅不過蕭子惠的衣裳。
什么叫亭亭玉立,這就叫亭亭玉立。
眾人托腮,劃船的忘記了劃船,唱曲兒的忘記了唱曲兒,都瞠目結舌的盯著這兩個女子看。
蕭子惠自幼勤學苦練,這點兒伎倆還是有的,站在那蓮花上,一臉英姿勃發。
“我就做定了你嫂子,你現在不叫,少時,我打得你滿地找牙,你卻莫要苦苦哀求,我可大義滅親呢。”
“去你的狗屁親,論打架,我蕭子惠怕過誰?”
“呵,今天你是舍命陪君子里,接招。”那元嘉公主好像黑云一般的席卷過去,兩人拳來腳往,眾人看的眼花繚亂。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精通武學之人,不難看出來,這兩人用了各種奇招險招,但吃瓜群眾卻只會一個勁的喝彩。
嘭的一聲,蕭子惠腳下那含苞待放的菱蓮,忽而炸開,蕭子惠重心不穩,哎呦一聲,朝著深不可測喝水去了。
此際,元嘉公主連忙伸手,原是準備拉蕭子惠上岸呢,孰料,手剛剛握著蕭子惠的手,那蕭子惠二話不說,用力一拽,兩人噗通噗通,不約而同滾在了水中。
“李侍郎,巫山神女要變落湯雞了呢。”那琵琶女吃吃的笑。
“是,是,不過雖然是落湯雞,但也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那李侍郎捻須,笑嘻嘻的評論。
蕭子惠是旱鴨子,落水后,方寸大亂。而溺水之人,只要不亂動,并不會嗆到,但蕭子惠越是告誡自己莫要亂動,越是亂動的厲害。
還好,旁邊的元嘉公主死拖活拽,將蕭子惠從水中給拽了出來,兩人渾身濕漉漉掙扎到了岸邊。
“今夜星光明媚,今夜……那啥……多云轉晴。”蕭子惠無語倫次的亂說,其實,她這不過是拋磚引玉罷了,“謝謝你。”
“謝你個大頭鬼,你害我落水了,這護城河里的水臟兮兮的,你看看我,成什么樣子?”
“金枝玉葉就是金枝玉葉啊,落水了也是金枝玉葉。”蕭子惠審查了下,格格格的笑著說。
“不和你斤斤計較。”元嘉公主不計前嫌的說道:“你說的也是,我是應該到帝京去找你哥哥,雖然你哥哥呢,已經珠玉在側,有了陪伴他一生一世的良人,但你哥哥卻是我的意中人啊,我看,我呢,還是努力一把的好。”
“去,去,滾粗爭取。”蕭子惠用手做梳子,梳理自己的云鬢。
“嗯啊,我去咯。”元嘉公主握著濕漉漉的衣裳起身,這衣裳是緙絲的,緙絲本身就沉甸甸的,此際,浸濕了后,簡直讓元嘉公主舉步維艱。
元嘉公主無可奈何,用力一撕扯,那裙擺嘩啦落地,雪白的小腿若隱若現,讓色狼能垂涎三尺。
“元嘉,救救我哥哥,即便你們不能在一起。”
“懂。”
“到帝京里,步步為營,謹言慎行。”蕭子惠起身,叮嚀一聲,元嘉公主回頭,到蕭子惠身邊,手指挑起來蕭子惠的下巴,輕佻的擠眉弄眼——“小娘子,我會早早回來的。”
“滾粗!”蕭子惠咒罵。
“男人婆。”元嘉公主反唇相譏。
“死三八。”蕭子惠出口成臟。
元嘉公主消失在了隱隱約約的夜色里,看到元嘉公主那深一腳淺一腳離開的背影,蕭子惠不是不動容的。是啊,愛情原本就需要去爭取。
鳳公子來晚了,錯過了那血雨腥風的一幕,等鳳公子趕過來,能看到的僅僅是碎裂的紅蓮在水面上載沉載浮。
這護城河里,一切熱鬧都曲終人散了,有幾個女子在唱靡靡之音,晚風將幾句詞兒吹到了鳳公子的耳邊。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鳳公子不知道蕭子惠和元嘉公主去了哪里,他迷惘的目光在岸邊梭巡了一圈,完全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那什么,麻煩問一問……”鳳公子老遠看到一女子,伸手禮貌的點一點那女子的肩膀,那女子驚慌失措的回頭,鳳公子卻弄了個大花臉。
老天啊,帝京民風較軟如此開放,這個美嬌娘在……在和一個男子……接吻,那女子明顯給嚇到了。來不及分辨究竟來者何人,就惶遽的解釋——“大郎,我和大官人之間是純潔的男女關系。”
都這樣了,還純潔,你當我瞎啊!鳳公子的心理活動很復雜,倒是那大官人,上前來給鳳公子行禮,老鳳一看,卻發現,那人頭紗別著一只紅石榴花,劍眉星目,居然是個絕無僅有的美男子。
“您要找的可是兩個翩若驚鴻的美女,那兩女實在是與眾不同,南拳北腿不在話下,武藝高強的很,一個跑一個追,恍惚看到兩人溺水,跟著,就到對面去了,公子去對面早早。”
“哦,不打擾了。”鳳公子一臉紅,還好,夜色妖嬈,遮蔽了尷尬。
鳳公子疾步到對面去,老遠就看到岸邊一女子,蕭子惠如何不知道鳳公子會來找自己,老遠看到鳳公子過來了,準備給鳳公子個驚喜……不,驚訝。
所以,惡作劇女王蕭子惠決定……裝死。
凡人裝死,不過動作上模擬的僵硬點兒就算是死翹翹了,但蕭子惠裝死,卻揣摩到了精髓,蕭子惠一個龜息功,兩呼吸都摒住了。
此節,鳳公子儼然不知。
鳳公子看到護城河邊,黑黢黢的夜色里,一女子不省人事,七葷八素的倒在那里,立即到那女子身邊去。
老天,他剛剛沒有阻撓她們,還以為她們點到為止,卻不想,弄出來人命案子,鳳公子立即伸手去試探蕭子惠的呼吸,卻發現,蕭子惠呼吸徹底的沒有了。
鳳公子將手探入蕭子惠的衣裳里。
蕭子惠暗罵,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忘記輕薄人家,不過,輕薄就輕薄吧,反正人家也是你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