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等,已經為娘娘準備了鑾輿。”聽這意思,是夜榕要和無塵一刀兩斷的時間了,之前的惶恐,是模糊的,是抽象的,但這一刻的惶恐,卻是具象的,是明明白白的。
無塵感覺恐懼,膽怯的不成個模樣,無塵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無塵求助一般的看向夜榕,夜榕將無塵這一刻的挫敗與傷情都看在眼里,輕輕一笑,用唇語給無塵說了什么。
一開始,無塵哪里就能反應過來,究竟那唇語是什么,但很快的 無塵就明白了,那唇語是下列的一句話——‘放心,有我在。’無塵看到車簾外,那孟翱明亮的眼睛里折射著一抹奇怪的光芒,她只能穩固穩固心神。
越過夜榕,微臣下馬車去了。
這里沒有上馬石,但有幾個太監卻齊刷刷跪在了馬車下,無塵一開始還迷惑呢,但很快,就算是明白了,這一群太監是什么意思?無外乎是想要讓他們落腳在他的背上了。
無塵一想到這里,卻只能踩著太監的背,下來了,孟翱將軍將無塵的一舉一動全然都看在眼里,遠處,一輛熠熠生輝的馬車過來了那馬車是緩慢的,但卻如此的獨特而標志。
無塵見識過很多的馬車,但如同眼前一般的馬車,卻是無塵從所未見的,無塵的眼睛盯著那馬車,死死的看著。
“娘娘,請了。”那孟翱將軍一邊一邊說,一邊將一張錦帕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無塵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無塵拒絕了。
無塵四平八穩的甚至于是氣咻咻的到了對面,兩個侍女看到無塵過來,慌忙將無塵攙扶起來,無塵抬腳,進入那鑾輿里,這才深吸一口氣,看到鳳無塵進入了馬車,那孟翱將軍,對著夜榕行禮。
“還請皇上您的車架在前,我們入京去。”
“還是女士優先吧,朕也就不僭越了。”
“也好。”孟翱沒有絲毫的爭執,帶著一抹淡淡的笑痕,到前面去了。
無塵上了馬車還頻頻看向后面,夜榕卻不著急,馬車在樂隊的聲音里朝著前面去了,這一次,迎接夜榕到來的隊伍,比之前還要熱鬧不少呢。
小五小六在前面走著,小五說道:“皇上,今日我們到郾城,可闊氣了,您看看,他們用帳幔將兩邊都給遮蔽了起來,這也罷了,還用靜水撒街,黃沙鋪地呢,真個是將我們看作了貴賓呢。”
“可不是,君上,今時今日,是我們揚眉吐氣了啊。”小六笑嘻嘻的。
天氣暖和了不少,夜榕好像也有興趣去看馬車外的風景了,然而對于小五小六的話,夜榕是沒有半點兒興趣的,也完全不存在回答的必要。
小五小六八年前就習慣了夜榕這種風格,他們也不奢望夜榕會就此事發表一些一些話題,風吹過來,將夜榕的發絲給吹亂了,麻癢的感覺,卻好像觸電了一般。
那凌亂的發絲,好像一支筆在夜榕的面頰上涂鴉,夜榕始終都正襟危坐,很四平八穩的模樣。
兩人繼續往前走,夜榕其實也觀察到了,為了迎接他們,這一次,帝京的確也鋪張浪費的很了,光紅燈籠和紅色的地毯,從九嶷大道開始就鋪設在了地面上。
歷朝歷代,只怕小于郾城的安樂國君或者使者,都從來沒有過這種殊榮,夜夜榕帶著一種幾乎是得勝歸來的成就感,顛簸在馬車上。
馬車今日更寬廣的位置,這里距離紫華城已經近在咫尺了,有侍衛們握著刀槍劍戟等,組合成了一個別開生面的刀門,夜榕的馬車經過了刀門。
越是靠近帝京,越是讓夜榕能感覺氣氛的不停尋常,也越是讓無塵六神無主。
無塵回眸,頻頻看夜榕,但夜榕卻一句話,一個字都沒有,馬車距離皇城僅僅是一墻之隔,馬車停在了這里。
跟著,夜榕看著穿一件正宮紅的蕭子睿從門口迎接了出來,蕭子睿是鮮少這種打扮的,但今時今日的蕭子睿,打扮的卻很是熱情似火。
“朕久等了,你才到。”蕭子睿自然是不知道究竟無塵身上發生了什么,上前去而無塵也終于明白了,顯然,自己是活生生的祭品,顯然,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看一眼夜榕了。
無可奈何的情況之下,無塵感覺馬車稍微一傾斜,再看時,蕭子睿已經靠近了自己,蕭子睿在笑,完全看不出來有什么病的模樣,無塵更迷惑了。
老天啊,這究竟都是什么情況啊?
其實,蕭子睿是專門選擇了紅,這緋紅絕艷的色彩,蕭子睿感覺,是非常適合于自己,最后的兩天里,蕭子睿甚至于已經感覺到,不可能有希望了,但夜榕卻帶來了希望,也……帶來了無塵。
蕭子睿看向無塵,卻發現,一別這兩個月,無塵連絲毫都沒有變,那柳葉眉卻還是標志的柳葉眉,菱唇也一樣緋紅,倒是無塵眼睛里,似乎閃爍了一抹欲拒還迎的陌生光芒。
“不認識朕了嗎?”顯然,蕭子睿有點兒生氣,他吃不準,究竟無塵身體里的蠱蟲已經拿走了沒有,那一句話,讓無塵感覺到了蕭子睿那引而不返的怒焰,無塵什么都沒有說,朝著蕭子睿去了。
蕭子睿卻一把將無塵的手握住了,那力量之雄厚,這……哪里是一個生病之人應該有的力量啊,無塵幾乎要崩潰了,在此刻無塵因為終于明白了事情不對勁的地方。
無塵悲涼的很,眼看自己是必然要墮入魔窟里了,倒是蕭子睿,攥著無塵當先進入了宮門,旁邊的夜榕后一步朝著他們去了。
期間,蕭子睿對解藥的事情只字未提,至于夜榕,對燕云十六州的事情卻只字未提。
兩人往前走,進入弘徽殿后,原來,這里的歌舞早已經準備就緒了夜榕他們剛剛進入屋子,那喜悅的音樂聲,已經進入了他們的耳朵。
無塵卻感覺心煩意亂。
蕭子睿和正常時間看起來完全沒有什么兩樣,小五小六感覺困惑了,所以,投注在蕭子睿臉上的目光,比剛剛還要頻繁了,倒是夜榕,好像沒事人一樣,也壓根就沒有盯著眼前的人看。
一切的發生,似乎都在意料之外,但夜榕的表情卻也在意料之外,“朕安排了很美酒與美人兒,為我們助興。”蕭子睿說,上一次夜榕到這里,也未必看到蕭子睿為自己這般的鋪張,這般的浪費。
甚至于,未央國自古以來比郾城就小一個規模的,因為這,歷朝歷代那郾城的國君,對未央國的國君,都是地地道道的吹毛求疵,愛搭不理的。
但今天,一切卻都變了。
歌舞已經開始表演歌舞就表演在夜榕的面前,夜榕帶著笑,對那些美麗的女孩連看都沒有看。
倒是旁邊的小五小六已經熱烈的討論起來。
“這個女孩正,你看看上面就能想象到下面,正,正啊。”小五本身就是一個色瞇瞇的家伙,幾乎還沒有流哈喇子。
小六似乎對女孩兒不怎么感興趣,但那眼神里,卻也有認同,于是,小六摸一摸下頜,說道:“是的,是的,是很正呢。”
“你說的是什么?”小五道。
“那女孩的瓔珞……瓔珞上面的……紅寶石和藍寶石。”小六比小五還要色瞇瞇,但聽到這里小五幾乎沒有昏厥過去,小五暗暗的吐了口氣。
小六還在眉飛色舞呢。
這邊,夜榕在喝酒,今天宴會上的酒水也是如此的別開生面,這可是地地道道的梨花白。
郾城,國花就是梨花,梨花在郾城比比皆是,但夜榕明白 即便是有在多的梨花,帝京郾城的“梨花白”,釀造起來,卻也未必就是簡單的。
可想而知,梨花和五谷雜糧乃至和那些水果等都是不同的,水果等是有體積的,釀造起來,經過酒曲的發酵很輕而易舉就出來了。
但梨花白,釀造起來,九蒸九曬,一切都那樣繁瑣,且成功率還比較低,索性,這就成了貢酒,一般的老百姓,不要說嘗一嘗了,連看一看都沒有可能。
這酒水的確是色香味俱全的,夜榕吃了酒水,卻感覺氣氛還不夠,自斟自飲,看到夜榕在吃酒,大概蕭子睿也明白,夜榕在逐漸的接受自己好意。
那么,似乎時機逐漸的在成熟。
“這梨花白,是濃香型的,和醬香型的不同,已經在地下埋了十二年了,那時節,朕……也還是一個小孩兒呢,你可感覺怎么樣呢?”夜榕知道,蕭子睿詭計多端,最是喜歡在酒水中下毒的。
但今天,夜榕卻特別放心,這杯酒,夜榕自認為是不會有絲毫的問題。夜榕面上帶著淡淡的笑痕,“泉香而酒洌,這梨花白,乃是你中京之美酒,我帝京也有美酒,但說起來花雕與杜康,乃是杏花村,乃至靈芝酒虎骨酒,說起來與你這梨花白一比較,都等而下之了。”
蕭子睿的確想不到,會引起夜榕這議論與興致,其實,他是怕的,怕怕夜榕將這酒水都置之不理,要果真如此,可就糟糕了,看到夜榕很很風雅喝酒的模樣,他卻知道如何去投其所好了。
“到底,您對于酒水還是知道的多,行家里手啊。”
“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罷了。”夜榕將酒杯放下,不飲酒了,目光柔柔的落在蕭子睿的面上,蕭子睿一笑,說道:“你們今日回來,朕幾多歡喜。”
“皇上歡喜就好,這一路,說起來也的確是兇險,為了找那苗疆的草鬼婆,您弟弟,朕……的好兄弟,蕭子焱卻下落不明了,那苗疆是什么地方,瘴氣是如此之多,讓朕殫精竭力,朕是帶著他離開的,現如今,朕卻沒能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