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那叫做高成的太監,騰的站起身來,湊近了馬車,一把掀開車簾,將里面一個口袋拉出來,提著口袋一抖,各種五光十色的珍珠就滾落在了地上。
“這就是你爹爹從閩南帶回來的,現在,你還有什么要狡辯的,要不是少卿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兩句,你接下來就是五馬分尸的嚴刑峻法了,現在不知道感恩戴德,倒是胡攪蠻纏!”
這太監盛氣凌人的說。
她看都不看地上跳動的珍珠,聲色俱厲——“爹爹,帶回來的是薏米仁,不是珍珠,爹爹昨天說,薏米仁是果腹最好的東西,希望能栽種在大江南北,但是你們卻如此這般的血口噴人。”
“來啊,好好的教訓這個瘋丫頭。”太監惱恨的瞪圓了綠豆眼,揮揮手,兩人手中握著馬鞭的長纓衛已經將鳳無塵給包圍在里面了。
“給我狠狠的打。”這么一鬧騰,屋子里的人少卿大人如坐針氈,立即出來了,看到連個兇神惡煞的人要對鳳無塵動手,他立即上前一步。
“公公,公公,這是何苦來哉呢,她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丫頭罷了,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算了,她是胡言亂語。”
“大人不用為我緩頰,我說的是合情合理的大實話,爹爹帶回來的是薏米仁,不是珍珠,這是欲加之罪。”
“無塵,你這是何苦,這是何苦呢。”
少卿大人原本是想要幫一把鳳無塵的,奈何鳳無塵一身正氣,一身是膽,就算是拼一個頭破血流也要保全爹爹的一世英名,看到這里,少卿大人又是難過又是心疼。
“給我轟趕出去,咱家是朝廷命官,做事情還能容忍她一個小黃毛丫頭指手畫腳不成,還不快動手!”
高成一邊說,一邊氣咻咻的揮手,進來了幾個人連鳳無塵帶丫頭明蘭都叉出去了,鳳無塵倒地不起。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您沒事吧?”明蘭立即去攙扶鳳無塵,這才發現,鳳無塵的口角在流血。
“小姐!”明蘭發現,鳳無塵是因為氣,這才咬破了舌尖,心疼的也是啼哭起來。
“明蘭,爹爹是冤枉的。”鳳無塵咕噥一句,眼睛盯著將軍府看,現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終于,朝廷走馬換將了,城頭換了大王旗,不擁戴新君的就要徹底的死于非命了。
“小姐,奴婢也知道老爺是冤枉的,不但奴婢,連這街坊鄰居都知道老爺是冤枉的,但現在,我們哪里有說道理啊的地方啊。”
“小姐……小姐……”明蘭哭的肝腸寸斷,鳳無塵眼睛里有沁涼的淚水,但始終沒有滾落下來,她咬著菱唇,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認輸。
郾城。
紫華城內,一片歌舞升平。
水綠南薰殿里,蕭子睿穿著一襲玄色衣裳,邪邪的笑著,將一張查抄清單放在桌面上,平移過去。示意對面的人看看,蕭子睿的對面,坐著一個端凝的男子,他的目光深邃,好像流泉一般,黝黑而神采奕奕。
那雙手,輕輕握著茶盞,大概是太激動了,手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暴了起來。
“三弟,看看這個。”蕭子睿一邊說,一邊搖晃一下桌面的文件,示意蕭子焱看看,蕭子焱將茶盞放好了,輕輕舉起來冊子一看,菲薄的唇角有了邪氣的微笑——“將軍是冤枉的?”
“這還用說,自然是冤枉的。”
“你何故定要讓他去死呢?”
“報復罷了,我要讓他知道什么叫做切膚之痛,這多年來,他阻撓我不是一次兩次了,現下,連母后都宴駕了,誰還能保他一家老少呢?所以啊,我就……”蕭子睿一笑,做了一個斬首示眾的動作。
“鳳將軍多年來南征北戰,豐功偉績數不勝數,皇兄這樣做,何以杜絕天下悠悠之口呢?”顯然,蕭子焱對蕭子睿的做法是不認同的。
“天下悠悠之口……”蕭子睿笑的幾乎岔了氣,“王弟,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悠悠之口,不是笑談嗎?”
“也是。”蕭子焱呷一口烈酒,輕微咳嗽一聲,將其余的半杯祭奠在了地面上。
“怎么,王弟身體不好?朕讓御膳房給王弟做的藥膳粥,王弟也要按時按量的服用才好呢,莫要這樣整天都咳嗽,讓我聽到都為你心疼。”蕭子睿的目光復雜的掃視了一樣蕭子焱。
蕭子焱一笑,站起身來,“不是皇兄提醒,臣弟幾乎要忘記了,今晚臣弟還沒有用藥膳呢,就失陪了。”
“去吧,去吧。”蕭子睿笑嘻嘻的模樣。
其實,人人都知道蕭子睿和蕭子焱是面和心不合,當初皇子眾多,蕭子焱害死了太子,讓奪嫡之戰變得詭譎莫辯,真正能做世子將來成為帝王家的皇子除了蕭子睿就是蕭子焱。
雖然,鳳將軍沒有正面表示自己給蕭子焱投票,但從很多舉動上都流露出來對蕭子焱的贊同與擁護,現在,殺了他一家,其實也是殺雞儆猴的意思。
蕭子睿登基為帝已經兩年了,這兩年里,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蕭子焱,但發現,蕭子焱做小伏低,實在是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為了讓蕭子焱也死,他用了藥鴆,毒藥就放在一粥一飯里。
蕭子焱退下了,心卻七上八下的在跳。
“王爺,想不到,皇上這樣快就動手了。”蕭子焱急匆匆的走,旁邊的參將,也是蕭子焱的左膀右臂裴臻這樣說。
“可不是,接下來或者就是我了。”
“王爺不用擔心,現在雖然我們還不能分庭抗禮,但是他也并不知道我們有多少兵力,所以,說起來,他還是投鼠忌器的。”裴臻這樣分析。
“查一查,鳳將軍家里還有孑遺沒有,本王要看看。”蕭子焱說。
“是。”裴臻點頭,消失在了暗夜里。
這么一個夜色中,蕭子睿喝的七葷八素,到了夜半三更,舉起來長弓居然要拈弓搭箭射月亮。
“皇上,月亮哪里是能射的呢,畢竟在九天之上呢。”高成笑呵呵的說,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天空,月亮穿行在白蓮花一般的云層里,好像俯瞰眾生的精靈一樣,今晚的月亮很大,很清冷,孤標傲世的懸掛在蒼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