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爵爺舊時不擅于用鞭，自從退役后跟了方炎，現鞭子這種能屈能伸的武器在墓里很好使，必要時能當半個飛爪用。
    啪啦！
    一聲爆鳴，他揮鞭直搗獅子驄的冷硬馬嘴，輕而易舉地纏上一圈又一圈。
    馴馬三招，到了第二招“鐵棍敲頭”，方炎上哪去找鐵棍，抄起神火手電一頓狂敲，硬生生把獅子驄頭頂凸起的一塊豆大銅鈕敲得凹陷進去。
    嘣！
    鬃毛深處出一絲崩裂的脆響，生出一條三寸來長的裂痕，但自行修補的度奇快，方炎眼忙不迭吼道：“爵爺！快，抓緊時間，匕刺這條縫。”
    韋爵爺單膝跪倒，左手從左靴靴底的暗槽中抽出一柄晶瑩剔透的龍晶匕，如雪豹般寒氣逼人，快若閃電，瞅準那顆獅頭被方炎制住的良機，直刺側頸，嘶拉一聲，急劇擴充那條裂縫，整顆馬被摧枯拉朽地瓦解，濃密的銅絲鬃毛散落一地，獅子驄仿佛斷電的機器，說停就停，徹底淪為一尊銅像。
    “呼！”方炎松了口氣，扶了扶帽檐，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老大威武，果然還是要有文化才能巧解機關啊，硬碰硬是不行的。”林胖子湊到馬尾好一陣嘚瑟，沖之前不敢摸的馬匹股狠狠地拍了一下，賤笑道：“老大，我這一波拍馬屁你給幾分？”
    “是丫頭的功勞，那段文言文很有價值。”方炎輕輕撥弄下小妮子的斜劉海，卻見她心疼地盯著腦袋開花的獅子驄，抿著粉唇不說話。
    “老大，這條馬尾不錯，真的好想拽下來啊。”胖子早就想扯了那根馬尾，一直念念不忘，蹲在那里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忍痛棄了。
    反正拽下來也是要上交給國家，只恨這段斗馬的過程被九頭蛇拍到了，想私藏點東西，得趁九頭蛇拍不到的時候。
    方炎帶頭繞過“馬尸”繼續探路，小妮子突然中邪，又像是get到某個笑點，愣在原地：
    “噗哈哈……”
    “怎么了？犯病了？”方炎回身問道。
    “啊，沒有。我就是有點心疼武媚娘。”金鈴兒一蹦一跳追至方炎身后，“活該她入宮被冷落12年。你想呀，難得一次陪李世民出去走走，陛下馴服不了獅子驄，就她插嘴，給出了這么個兇殘的辦法。雖然當時李世民現場夸她有志氣，但是心里肯定在罵：你這個女漢子，怎么如此暴力？朕再也不翻你牌子了。”
    “……額……”
    “有道理……”
    胖子捧腹大笑：“666，學妹好見解，當時唐太宗肯定跟你想到一塊去了。”
    ……
    以獅子驄這等極品駿馬為外圍墓道的蹲守機關，當真是給盜陵者一個響亮的下馬威。
    大兇過后，安享片刻安寧。
    一路上辟邪匙沒啥動靜，方炎領著四人進入一段券頂土洞。
    “外圍敷衍的甬道和過洞差不多走完了，注意，這里開始慢慢有點靠近墓室的正規范了。”
    方炎沒經過一次環境突變都會跟觀眾打一聲招呼，尤其從腳下的這段開始，過洞的高度明顯下滑，目測三米出頭的洞高，直行前進的深度不到四米，寬兩米半。
    地面用土夯實，洞頂用長條磚砌筑，一層平臥，一層立磚，方炎用神火細細探照，現還有一層土坯。
    “忠臣們，開工了！從這里開始，估計會有越來越多的壁畫。前面有個陪葬墓，不知道是哪個公主、太子或是大臣的墓。”
    方炎不等觀眾問，提前解釋：
    “關中唐十八陵的另外17陵都有個共同特點壁畫集中在各個陪葬墓。我們分析一下，逆天改命圖還有五幅，不可能出現在同一個墓中，只會分散隱藏。而乾陵除了武則天和李治的合葬墓，其他皆是陪葬。想要接近主墓，我們繞不開一些陪葬的貴族，說實話，我是希望能少碰就碰，因為一旦闖入陪葬墓，觸機關陷阱事小，就怕破壞了整座乾陵活人墓的生理系統，讓其他地方的生穴變死穴，生門變死門。”
    聞言，百萬忠臣紛紛投入縝密的掃圖工程，不放過任何與逆天改命圖有萬分之一關聯的可疑壁畫。
    這段過洞里的壁畫不多。東、西壁分別是四名牽豹男仆，頭戴幞頭，身穿黃袍，腳穿長靴。左手牽一豹，其中兩人，腰帶馴豹工具，是為鐵撾。而過洞的南壁兩側畫了一些不知名的宮殿。
    盡管不時有彈幕興致沖沖地匯報：“我找到啦！”
    但方炎核對之后現全都跟感業寺無關，跟武則天更沒有關聯。
    一行人失望地走出過洞，經過了五個明天井和兩個暗天井，轉入一座二十多米深的甬道。
    “這是前甬道還是后甬道？”韋爵爺低聲問道。
    “全部是磚砌。砌筑方法一平一立，然后由兩邊起券。看這規格，是前甬道。按理說，附近的陪葬墓也分前墓室和后墓室，應該離這不遠了。”方炎微微瞇眼，有理有據地分析。
    “只是個陪葬墓而已，感覺規格有點大啊，墓主是什么身份？竟能享受這種級別的恩賜？”胖子只憑一眼，就隱約看出這段甬道的盡頭將是一座規模極其龐大的墓，這讓他想到了一個詞。
    而方炎也不約而同地喊出了那個詞：
    “號墓為陵？”
    “號墓為陵！”
    “什么是號墓為陵？”韋爵爺被說的一頭霧水。
    “規格小為墓，規格大為陵。在古代，有一些地位非常高的陪葬者，會享受號墓為陵的待遇。”胖子解釋道。
    “不一定哦，也有一些受冤而死的王公貴族，也能得到號墓為陵的補償。”金鈴兒糾正道。
    這段幽深的甬道兩臂沒有任何壁畫，倒是頂部有一些寶相花、蔓草和云鶴，構成一片悠閑自在的空境。
    走出甬道，五人步入一片巨大的穹隆頂，頂部懸著一只陰森森的油燈掛鉤。
    掛鉤上的油燈早已燃盡，按理說沒什么看點，方炎卻覺得十分可疑：
    “奇怪啊，你們現沒有，掛鉤還在晃，感覺像在不到一分鐘前被人碰過一樣。”
    “肯定不是風的，風水選址，以水為宜，避風為上。”林胖子掐指算了算，“之前獅子驄出現的那條墓道，大約就在此地的偏上方十多米的樣子，是不是那烈馬載著你翻騰的時候動靜太大，對這邊也構成不小的震動。”
    “大叔，這里有一些玉冊。額……好像只是殘片。”小妮子突然喊了一聲，她蹲在一扇石門邊，小手捧起一疊玉冊。
    方炎走近接過玉冊，現殘片上是歐體字，陰刻手法，填了一些金。
    零零碎碎的文字有：“太子重”、“高居”、“方春”、“來裔今”、“存”、“終”、“居”……
    “太子重？”方炎抬指頂住下唇，低頭不經意迎上小妮子豁然開朗的眼神，四目相對，只是經她優柔的秋波稍加提點，頓時想通，“我知道了。是他！”
    突然，一陣天籟琴音從前墓室的門徑深處幽幽傳來。
    初聞，似清泉叮咚作響，細細一聽，又如夏天里的微風。再聽，更似皎潔的月光，溫柔的旋律勝過戀人的秋波，媲美母子之間的溫情。
    “什么鬼聲音？”
    音樂雖柔和，林胖子的雙腿卻瞬間僵硬，之所用“鬼”這個詞來形容這段樂聲。
    是因為他從來沒聽過這種樂器播散的音符。
    它似乎不像是古人的樂器，旋律不按宮商角徵羽演繹，甚至，都不像是東方人的樂器。
    方炎也辨不出，他側耳傾聽，越聽越覺得古怪，活了二十多年，聽過的樂器就算喊不上名稱，也至少有幾十種了。
    但對這類樂器的音色一點不熟，或許在哪聽過，但也只是無意識地聽，把樂器從眼前摘除，就根本認不出聲音的起源了。
    韋爵爺和二祝就更不說，純粹是音樂白癡。
    小妮子高中時倒是玩過一段時間樂器，此時美眸微閉，聽著聽著，漸漸神識渙散，口中輕聲呢喃：“是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