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青搓著掌心的動作停止，抬起頭望著說出這句話的藍伊弦。</br> 表情有些怪異。</br> “我不是搓灰。”</br> “那你在……”</br> “沒什么，你就當我是搓灰吧。”</br> 剛想解釋一番的劉長青忽然想起來，自己壓根就沒有和對方解釋的必要。</br> 反而問道。</br> “大晚上的，你這是睡不著了？”</br> “水喝多了……”</br> “懂了。”</br> 對方說出水喝多了這句話后，劉長青便清楚什么意思了。</br> “那你趕緊去吧。”</br> “嗯。”</br> 點了點頭，藍伊弦應了一聲。</br> 正要轉身去廁所時，視線卻掃到了塑料瓶內的那兩只蝌蚪。</br> 在打掃的時候，藍伊弦就已經發現了這個東西的存在，她還親眼看著劉長青的女兒很是小心翼翼的往塑料杯里投食。</br> 當時她并沒有多問，因為藍伊弦感覺得出來，劉長青的女兒好像不太喜歡自己。</br> 但是遇到這種好奇的事情，不問出來又會覺得有些不太舒服。</br> 想了片刻，藍伊弦并沒有轉身去衛生間，而是猶豫了片刻之后，選擇開口問道。</br> “那個瓶子里的蝌蚪……是你給你女兒買的寵物嗎？”</br> “嗯？”</br> 劉長青愣了一下，隨后反應了過來。</br> “你問這個干嘛？”</br> “有點好奇……”</br> 藍伊弦笑了笑，隨后接著說道。</br> “以前小時候河邊倒是挺多的，我也看別人養過，只是大多數最后都養成了蛤蟆，看起來有點惡心……”</br> 藍伊弦說著兒時的見解。</br> 當她說完看向劉長青的時候，卻發覺到了有些不太對勁。</br> 看的很清楚，劉長青在聽完自己說完話后，表情變得越來越怪異……</br> 尤其是自己剛剛說到變成蛤蟆的時候……</br> 回過神來，劉長青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焦慮。</br> “蛤蟆？不應該是青蛙嗎？”</br> “河邊大多都是蛤蟆的蝌蚪，青蛙的到不怎么常見……”</br> “……”</br> 聽到這番話，劉長青徹底的說不出話來。</br> 眼睛看著藍伊弦疑惑的表情，隨后視線便轉移到了一旁窗臺上的塑料瓶內。</br> 看著那兩個丑東西蹬腿的模樣……</br> 表情嚴肅。</br> 藍伊弦看到劉長青奇怪的舉動，一時間滿腦子的疑惑，想要張口問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該問些什么……</br> 想了片刻，向前走了兩步與劉長青并肩站在了窗前。</br> 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景象，那月光點亮的夜空。</br> 以及……星星點綴。</br> 看了一會，藍伊弦將視線移向一旁，看到的還是劉長青皺著眉頭不知想著什么的模樣。</br> 有些出神。</br> 腦海中回想起剛剛睡覺時，女兒把企鵝玩偶抱在懷中直到睡著都沒有撒手的樣子……</br> 看著劉長青皺著眉頭的側臉。</br> 藍伊弦心生感恩。</br> 嘴唇微張。</br> “謝謝你。”</br> “啊？”</br> 這聲謝謝將劉長青從怎么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蝌蚪這一想法中拉了出來。</br> 低著頭看向藍伊弦，滿臉的疑惑。</br> “謝我干啥？”</br> 對于劉長青這般詢問，藍伊弦沒有多說什么。</br> 先是吸了一口氣，隨后緩緩吐了出來。</br> 似乎也吐出了心中那份不快……</br> 目光看向窗外。</br> 良久之后，才輕聲敘述。</br> “詩妍已經很久沒收到過禮物了，其實……這些年來我都沒有好好的給她過一次生日，她真的是那種很懂事的孩子，從來沒問我要過什么也沒有耍過脾氣……”</br> “……”</br> 劉長青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不懂她為什么突然間就說起以前的事情了。</br> 這些年，她已經撐得夠久了。</br> 藍伊弦并沒有看到劉長青的目光，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br> “雖然她什么都不說，但我知道她也很喜歡收到禮物的，畢竟是女孩子嘛……喜歡一些小禮物也很正常，只是我以前太沒用了，給不了她什么……”</br> 說到這，藍伊弦的聲音已經開始逐漸的降低下來，視線下移，看著窗邊……</br> 眼神有些閃爍。</br> “過年的時候，其他小朋友都開開心心的拿著小燈籠，還能亮燈還能唱歌的那種小燈籠……她就看著也沒說要買，我要給她買……她就扭頭就跑，當時我怕孩子跑丟了，只能跟上去……”</br> 看著藍伊弦，劉長青感覺氣氛變得沉悶起來。</br> 雖說知道周詩妍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但從藍伊弦的嘴中聽到對方以往的事跡，反而是另一種感覺。</br> 有些同情……</br> 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話來安穩對方，但是在這一瞬間……</br> 劉長青不知道該說什么。</br> 那種不痛不癢，以一種旁觀者說出來的安慰的話，就像是放屁一般的沒有說服力。</br> 藍伊弦抬起胳膊，用食指蹭了蹭眼角。</br> 不知為何，想到以前的事情，她的鼻子就開始有些發酸。</br> 吸了一口氣，隨后深深的呼了出來。</br> 藍伊弦轉過頭，看向劉長青。</br> 笑了出來。</br> “真的很謝謝你，我能感覺得出來今天詩妍很開心，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好好感謝你……”</br> “……”</br> 談到女兒時對方表情中的那種內疚感，劉長青看在眼中。</br> 她這些年應該很累的了吧，一個女人帶著孩子……</br> 不知為何，劉長青不想看到對方這樣的表情，他想讓對方開心一些。</br> 將頭轉了過去，望向了窗外。</br> 月亮……星星……</br> 劉長青的腦海中浮現了上輩子聽到過的話，隨后重新看向藍伊弦。</br> 臉上浮現一絲笑意。</br> “也不要怎么感謝，你買我的一點東西就好了。”</br> “買你點東西？”</br> 藍伊弦聽到這句話，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先是愣了片刻，隨后問道。</br> “買什么？”</br> 她不知道劉長青忽然說的這番話是什么意思，據她所知，劉長青并沒有販賣什么商品才對。</br> 用著充滿疑惑的目光看向劉長青。</br> 只見劉長青握緊了拳頭，似乎在空氣中抓住了什么一般，將拳頭伸到藍伊弦的面前晃了晃。</br> 視線跟著拳頭移動。</br> 隨后，劉長青將拳頭伸向窗外，張開手掌，似乎將什么東西扔了出去一般。</br> 順著對方的動作，藍伊弦的視線也被吸引了過去。</br> 然而看到的則是窗外漆黑的景象。</br> 看了一會，實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藍伊弦便打算開口詢問。</br> 只是話還沒能說出口，卻看到劉長青的手，指向了天空。</br> 藍伊弦不解的順著手所指的方向看去。</br> 映入眼中的確實凌晨的夜空。</br> 以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br> 不知道什么意思，藍伊弦剛想開口詢問，耳邊便傳來了劉長青那有些低沉的嗓音。</br> 他緩緩說道。</br> “星星打折，兩毛一斤，不閃包退。”</br> 瞬間愣住。</br> 藍伊弦的目光中出現了整片夜空，那雖然不起眼，但卻閃亮的星星。</br> 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目光中只有天上的那片星星。</br> 身旁的聲音繼續傳來。</br> “生而為人，總是有一些苦難在等著你，合適的，不合適的都遇到過，開心的與不開心的也經歷過，日子苦不苦不是由旁人決定的，而是由你自己決定的，過好往后的每一天才是最正確的，你說……是不是？”</br> 劉長青的話傳入了藍伊弦的耳中。</br> 一雙眼睛閃爍起來，她這時才發現夜晚的天空，星星竟然如此閃耀……</br> 不知看了多久，藍伊弦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劉長青。</br>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是從未在對方臉上看到過的那種笑。</br> “所以……這么亮的星星，藍小姐不準備買幾顆嗎？”</br> 望著劉長青的那張臉，藍伊弦的視線慢慢的有些模糊，感覺眼角有溫熱的東西滑落下來。</br> 連忙低下頭，用手背擦著。</br> 再一次的抬起頭時，藍伊弦雖然吸著鼻子，但整張臉卻全是笑容。</br> 張開嘴。</br> 聲音中帶著一絲顫音。</br> 雖然是哭腔，但卻沒有悲傷的意味在里面，反而充滿了開心。</br> 發自內心的說道。</br> “謝謝你……劉長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