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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兄弟相斗雙雙喋血,江湖一哥鋃鐺入獄(3)

    ,東北往事:黑道風云20年系列(共7冊) !
    小李子扭扭捏捏,一言不發(fā),拿著臉盆直挺挺地站著,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有點不服。
    “怎么著,說你你還不高興了?”
    “沒有。”小李子說話時不看人,羞羞答答的,像是個小媳婦。
    “你能不能抬起頭來說話?”
    “我看不清。”
    “瞎子!”
    “我就是近視,我不是瞎子。”
    “說你瞎你就瞎!”
    “我不瞎,我進來時眼鏡被沒收了。”小李子好像有點不滿。
    這小李子不但有點娘娘腔,而且還有點磨嘰,老七說一句,他就頂一句,毫無意義。趙紅兵聽得很心煩。不過,趙紅兵瞇著眼睛,沒說話。
    老七惱了:“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我不是一直好好說話呢嗎?是你不好好說話。”
    “你挨打沒夠是吧?”
    “你憑什么要打我?”
    “我……我是看你年紀小不愿意打你!”
    “我小怎么了?我也是個人!”
    小李子這通窮對付徹底把老七給惹惱了。
    老七從鋪上站了起來,怒吼一聲:“傻逼!別他媽的說話了,我煩你!”
    “又不是我想跟你說話。是你找我搭話!”小李子挺不高興。
    “誰找你搭話了,你這個精神病!”
    “你說誰是精神病?我只是抑郁癥。”
    “你就是精神病!”
    “我是抑郁癥!”
    “操你媽!”
    老七徹底惱了。不但老七惱了,連趙紅兵聽著小李子的無聊對話,也覺得心煩意亂。
    小李子被罵以后,站在地上拿著臉盆一言不發(fā)。過了一會兒,居然小聲地抽泣了起來。
    “精神病,別哭了!”老七接著罵。
    “我不是精神病。”小李子哭哭啼啼。
    這時,一個長得很敦實的中年男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別哭了,行了,小李子,快收拾收拾東西吧!”
    這中年男人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小李子哭得更大聲了。
    這中年男人看起來心地不錯,下了地,拍了拍小李子,說:“老七也沒啥別的意思,他那人就是性子急。”
    “那他為什么罵我?”
    “誰急了不罵句人啊?”中年男人的耐心實在是太好了。
    “他罵我沒什么,可他為什么罵我的母親?我母親是個慈祥、善良、可敬的女性,她是一個那么好的人,還生我養(yǎng)我。他憑什么罵我的母親?”
    趙紅兵被這小李子氣得樂了,號子里很多人都樂了。
    “你們笑什么?”小李子擦了一下鼻涕,裝作惡狠狠的樣子。
    一個和小李子歲數差不多的痞里痞氣的男孩說:“沒笑你,你是我的親哥,我哪敢笑你。”
    “你就是在笑我!”小李子說。
    “別,別,別,別朝我來!我怕死你了。在這號里,我最怕的人就是你。”
    “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打人。”
    “你要是打人我還真就不怕你了。”
    “那你怕我什么?”
    “我怕你精神病!”
    “我是抑郁癥,還不算精神病。”
    “操!”
    “怎么?你憑什么說我是精神病。”
    “你沒精神病,我有精神病行不?”
    “你好像確實是有。”
    “我操你……”小痞子的“操你媽”到了嘴邊上,想了想,又生生給吞了回去,但是口型已經做出來了。
    “你也想罵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慈祥、善良、可敬……”
    小痞子沒敢搭茬兒,朝老七喊:“你招惹他干嗎?”
    老七嘿嘿直樂:“你嘴賤,非跟他搭茬兒,有你什么事啊?”
    小痞子恨恨地說:“這下算是完了。”
    中年男人語重心長地說:“你們都別說了。按我看啊,小李子犯這案子沒啥大事兒,只要一鑒定,肯定能鑒定成精神病,馬上就給放了……”
    中年男人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小李子悲憤地說:“張叔,你也說我有精神病!”
    “沒,我不是這意思!我真不是這意思!”
    “連你也瞧不起我!”
    就在此時,一聲斷喝傳來:“都別吵了!該干嘛干嘛去!”
    趙紅兵自己心里都為這聲斷喝叫好了,要是這人不喊這一嗓子,小李子說不定還得磨嘰到什么時候。再磨嘰下去,趙紅兵都要張口罵人了。
    小李子又想接話,中年男人示意他別說話。
    這次,小李子終于忍住了。
    趙紅兵循著聲看過去,原來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魁梧漢子,睡在離自己不遠的鋪位,渾身肌肉疙瘩,左手上還有文身,一臉兇相。
    趙紅兵一看就明白了,這人就是個暴力分子,而且還是個頭子。
    三、撞死傷者的救護車
    這個頭子喊完以后,朝趙紅兵點了點頭,看樣子是想跟趙紅兵搭話。趙紅兵笑了笑,沒跟他搭話。趙紅兵前幾天被“甫志高”和老頭兒給徹底弄擰巴了,現在連兩三句話都不愿意跟人說。趙紅兵早就想好了,先當幾天甩手掌柜試一下,看這個號能亂到什么程度。如果不亂到把人打殘或者出人命的份上,那趙紅兵肯定不會插手去管,干脆永久做甩手掌柜。
    趙紅兵又觀察了一天,對眼前這些人又多了一些認識。這號子里的人大概可以粗分成兩幫:以那個二十六七歲的身上有文身的魁梧漢子為首,是全部來自于市區(qū)的嫌犯,包括老七和那個小痞子都是他的手下,這個漢子叫錢三,趙紅兵似乎是聽過他的名字,但是從沒見過人。
    而以一個三十多歲的搶劫殺人犯為首的,則是全部來自于外地和郊縣的,這個搶劫殺人犯叫老曾,這個老曾就睡在趙紅兵旁邊,是二鋪。趙紅兵有識人的能力,一眼就看出來這個老曾是個老江湖,而且是個混得不怎么樣的老江湖,但肯定是個心狠手辣之輩。因為一般搶劫殺人的都是二十來歲的小生荒子,到了三十多歲誰還干這事兒啊?而且,這人已經是五進宮了,殺人搶劫的對象還是出租車司機,才搶了區(qū)區(qū)幾百塊錢而已。
    這號子里幾乎所有人都有派別,不管他們是情愿還是被脅迫,總之,不是錢三這一幫,就是老曾這一幫。就連那個得了抑郁癥的小李子,也隸屬于錢三那一幫。但,這個號子只有兩個毒販子例外,誰也不知道這倆人究竟是哪兒的人,他們也不太跟人溝通,而且他倆似乎關系也不怎么樣。其中的一個毒販已經被砸上了18斤的手銬腳鐐,看來一審已經被判了死刑。
    錢三這一幫和老曾這一幫應該是過去有過幾次大的沖突,相互間連話都不說,連眼神的溝通都沒有。看守所的鋪位都是從頭鋪到尾鋪,睡在哪個位置就代表著這個人在號子里的地位。頭鋪地位最高,也最寬敞,到了尾鋪地位就最低了,四五個人睡著兩個人的鋪位,連翻身都翻不了,想要翻身,得幾個人一起翻。而且相互間呼吸的節(jié)奏都得一樣,否則根本無法入睡。
    而這個號子顯然不一樣,除了趙紅兵之外,還有老曾和錢三這兩個“小頭鋪”,他們兩幫,由兩個毒販隔開。即,老曾這一幫外地嫌犯是2鋪至11鋪,兩個毒販是12鋪至13鋪,而錢三等本地嫌犯則是14至25鋪。
    趙紅兵看到這樣的格局特別滿意:這兩幫實力實在是太接近了,只要腦子不犯病,基本就沒什么大問題。但如果是老曾和錢三兩個頭頭中的某個被宣判了,那么剩下的這些人可能就會被另一撥人歸攏。只要這兩個大哥都在,那么這個號子里就會維持現在的恐怖平衡。這兩幫人,趙紅兵肯定是偏向錢三這一幫,畢竟這幫人都是本鄉(xiāng)本土的,有天然的親切感。但趙紅兵不想表現出來要跟他們走得更近。
    現在讓趙紅兵覺得心煩的是小李子,雖然暫時不知道小李子是犯了什么事進來的,但是小李子這人似乎有極強的抑郁癥,而且還有暴力傾向。就在今天早上,老七從他被窩里翻出了一根已經磨出了尖的筷子。在沒有任何鐵器的看守所里,這筷子就是殺人的工具。要是誰白天得罪了小李子,晚上睡覺時小李子要是拿著這根筷子扎進他的心口,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小李子是什么時候在哪里磨的筷子?這小李子拿這筷子是想殺人還是自殺?沒人知道。如果是別人在號子里磨了一支筷子,那么這個人肯定要被暴打一頓。可小李子不同,誰都不愿意惹火上身。
    這整整一上午,睡在小李子旁邊的嫌犯人人自危,雖然錢三撅斷了那支筷子,但是老七似乎還是心神不寧,眼神時不時地瞟向小李子。他昨天剛剛得罪完小李子,說不定小李子磨的這支筷子,就是為了扎他的。
    趙紅兵看到老七那擔驚受怕的樣就想笑,他知道老七肯定是想搬離小李子,但是為了面子,肯定不好意思說出口。
    午飯的時候,錢三溜達過來跟趙紅兵套磁。
    “紅兵大哥,我叫錢三。”錢三說。
    趙紅兵繼續(xù)翻著那本快被翻爛了的《刑法》,頭都不抬:“聽過你。”
    “我家住在西邊,小時候,跟李老棍子李老哥玩兒。”錢三繼續(xù)盤道。
    趙紅兵終于抬起了頭:“哦?李老哥?”
    “是啊!十七八的時候,整天和他們混在一起。”
    “你這歲數,和李老哥的兒子差不多吧!”
    “……我和李老哥的兒子是發(fā)小,我主要是跟李老哥的兒子李默一起玩兒……”
    趙紅兵樂了,這小子還真是愛亂提人。李老棍子雖然后來已經算不上是自己的仇家,而且時不時地還能喝上一頓,但畢竟不是一個系統(tǒng)的。如果這錢三要是提了張岳、李四什么的,那肯定是要多加照顧,可是提來提去,提出來個李老棍子,而且還從李老棍子兒子那算起,這叫怎么回事?
    錢三看趙紅兵笑了,雖然不知道趙紅兵在笑什么,也陪著笑起來了。
    錢三繼續(xù)說:“黃叔我也特別熟,總去他那兒玩。”
    “黃老破鞋?”趙紅兵問。
    “是啊,他說跟你也特熟。”
    趙紅兵又樂了,心想:你看看你提這幾個人!李老棍子再怎么著,也是條漢子,可提來提去,提出來個黃老破鞋,忒讓人無語。
    錢三又跟著趙紅兵笑,說:“你們是挺熟吧。”
    “熟倒是熟,認識二十來年了,你去哪玩?他的洗浴中心嗎?”
    “對,常去,常去!”
    趙紅兵說:“給你個任務唄!”
    錢三說:“啥啊?”
    趙紅兵說:“那有水,每天早上晚上各洗一次再睡覺。”
    “啊!”
    “反正你愛洗澡,你不好好洗洗我怕你身上不干凈,一旦有點病,咋辦?”
    號子里的人都大笑了起來,錢三愁眉苦臉。他本來想跟趙紅兵攀攀道,哪知道趙紅兵分配給他這么個任務。趙紅兵本來不想跟錢三多說話,可是當錢三來找他盤道的時候,已經很久沒見到過江湖中人的趙紅兵沒能hold住,一下跟錢三說了這么多話。
    趙紅兵跟錢三貧的時候,老曾始終斜著眼睛看趙紅兵,老曾的鋪位跟趙紅兵挨著,整整一天都沒說幾句話,可趙紅兵跟這錢三似乎聊得很開。他知道趙紅兵跟錢三開的玩笑沒什么惡意,而且他也肯定感覺得出,這頭發(fā)已經白了一大半的趙紅兵肯定是這個城市里的大哥。如果趙紅兵和這錢三聯合起來對付自己,恐怕自己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還沒等趙紅兵對付老曾呢,老曾就先把趙紅兵當成自己的敵人了。
    趙紅兵跟錢三貧完,一回頭就看見了老曾斜著眼看他的眼神。趙紅兵心中一寒:這眼神,怎么那么像李四。
    趙紅兵和老曾開始了眼神的戰(zhàn)爭。趙紅兵瞇著眼睛不屑地盯著老曾看,老曾也斜著眼睛看著趙紅兵。三秒鐘后,老曾的眼神敗了,不過敗得很坦然。他把目光很自然地轉移了,而且行動自若地收拾起了枕頭。
    他從趙紅兵眼中看出了鎮(zhèn)定和霸氣,而趙紅兵從他的眼中看出了陰損和暴戾。
    趙紅兵還真沒把老曾放在眼里,他是江湖大哥們的大哥,難道還在乎眼前這個小毛賊?趙紅兵沒當回事,又翻起了那本《刑法》。
    這一天都很悶,直到晚上7點多《新聞聯播》剛剛結束后,管教放進來一個新嫌犯,號子里才熱鬧了起來。
    這個新嫌犯二十三四歲,穿得還算干凈,一看就是城市里的小伙兒。他長得也不錯,大眼睛高鼻梁,1米82左右的個頭,但就是兩眼無神,渾身上下透著愣頭青的勁兒。號子里的人都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還有人打賭。
    “你猜他是因為什么進來的?”老七說。
    “搶劫,這小子看起來就愣。”小痞子說。
    “不像,我看像是重傷害。”
    “敢賭不?一包煙!”
    “賭就賭。”
    趙紅兵懶得去問他,錢三先發(fā)話了。
    “哪兒的人啊?”
    “我還能是哪兒的啊!就本地的。”這小子說話也特愣。
    “叫什么名字?”
    “姚千里。”
    “我操!很像武俠高手嘛。”
    “也不行,我就是個開車的。”姚千里跟誰都自來熟,幾句話說完,開始跟錢三有說有笑了。
    錢三一句,姚千里一句,倆人有問有答。一席話問完,把包括趙紅兵在內的所有人都聽得哭笑不得。
    據這姚千里說,他不但是個司機,而且是個好司機,是個開120的救死扶傷的好司機,是個一心一意為人民服務的好司機。而且,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連續(xù)兩年的優(yōu)秀員工。他之所以能進醫(yī)院開120救護車,主要原因是以前開120的司機都太磨蹭,開車不夠猛,即使患者在家中得了心臟病,他們也慢慢悠悠地去搶救,經常耽誤最佳治療時間,經常是:車沒到,人已經死了。還有時,郊區(qū)鄉(xiāng)鎮(zhèn)的農戶報了120遲遲不到,農戶無奈只能把病人抬上農用三輪車送往醫(yī)院,連三輪農用車都到了,可救護車還沒趕到。就這搶救速度,病人家庭肯定怨聲載道,醫(yī)院的院長自然也成了眾矢之的。
    院長為了緩解醫(yī)患糾紛,決定為120提速。他對新招聘的司機要求只有一個:猛!開車猛!這次招聘不走后門,完全得靠本事。這次招的不是普通司機,是司機中的戰(zhàn)斗機!
    曾經當過兵的姚千里憑借其嫻熟的車技,玩命的速度,愣頭青的本色,從幾十位候選者中成功地脫穎而出,獲得了醫(yī)院領導的交口稱贊。
    院長對他的評價是:這小子愣!開車猛!如果說他的速度再不行,那也不是咱們醫(yī)院的事了,那就純屬病人無事生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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