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往事：黑道風(fēng)云20年系列（共7冊） ！
    第二件事張?jiān)擂k得絕對出色，張?jiān)啦坏偌俗约菏窒碌牡苄郑疫€和當(dāng)?shù)氐钠渌恍﹫F(tuán)伙的大哥打了招呼，“紅兵大哥最近可能有事兒，他和我什么關(guān)系你們知道吧？再說，這次是省城的人來找咱們麻煩，咱們要是輸了，我可丟不起那人！”張?jiān)勒f話了，當(dāng)?shù)氐亩鄶?shù)流氓團(tuán)伙的頭子都得給面子，硬著頭皮也得上，否則說不定這事兒過后張?jiān)涝趺词帐八堅(jiān)酪矝]希望他們能幫多大的忙，就希望他們能湊個人數(shù)，壯壯聲勢。張?jiān)乐溃@樣的場合，真正能沖在前面的，還是像王亮、丁小虎、蔣門神這樣的多年的兄弟，其他人，用處不大。但是大混子就得有大場面，場面不能輸。
    第三件事趙紅兵親自給九哥打的電話。
    “九哥，要來歸攏我那人，你認(rèn)識不？”
    “聽過，不熟。”
    “他混得怎么樣？”
    “還行吧！”
    “聽說，他們好幾十人都帶槍來找我。呵呵。”
    “哈哈，紅兵，不管他們是誰，你信他們敢干嗎？全中國，你聽說過幾十人的團(tuán)伙開槍火拼嗎？”
    “哈哈哈，我不信，沒聽過。”
    “哈哈，那就對了！”
    趙紅兵這個電話不是要找九哥幫忙，他只是在求證自己的想法是否和九哥一致。對于九哥的智商，趙紅兵是十分欽佩的。
    趙紅兵就是要在湍急的瀑布下戲水，要在烈火中取栗。
    趙紅兵就有這膽略。
    二狗的一個女性朋友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別嚇唬我，老娘我見過世面！”
    吳老板是想欺負(fù)趙紅兵沒見過世面。
    問題簡單了：趙紅兵認(rèn)定省城來的這些江湖中人沒那展開大規(guī)模槍戰(zhàn)的膽子，但省城的人對于趙紅兵的實(shí)力卻摸不清。
    這就好像是賭百家樂，省城的黑社會是莊家，趙紅兵是閑家。這副牌，莊家抓完第三張牌后合計是0點(diǎn)，此時趙紅兵需要補(bǔ)牌，但無論補(bǔ)到什么牌，這局牌肯定是不輸了，最不濟(jì)也是個平局。
    在這期間，趙紅兵和張?jiān)涝?jīng)有過一次對話。
    “張?jiān)溃€記得咱們十幾年前跟人家第一次約戰(zhàn)的時候，人家把咱們約到哪兒了嗎？”
    “南山，跟鐵南的路偉，當(dāng)然記得。”
    “咱們來了，他沒敢來。你還記得他當(dāng)年怎么說的嗎？”
    “記得。他說，南山，挖好了坑等咱們。”
    “當(dāng)時我聽到這話他媽的嚇得一激靈。”
    “沒有吧？我看你當(dāng)時挺鎮(zhèn)定的。”
    “不是，我就是覺得挖坑埋尸體這事兒乍一說出來，是有點(diǎn)嚇人。”
    “你現(xiàn)在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給吳老板帶話，南山上，咱們已經(jīng)挖好了坑，等他們，隨時隨地，我們奉陪。”
    “好！坑真挖嗎？”
    “當(dāng)然挖，真挖。”
    當(dāng)天，吳老板就聽到了趙紅兵的傳話：“聽說你找了不少人要跟我拼一把，沒問題，我奉陪。時間你定，隨便哪天，地點(diǎn)我定，南山，挖好了坑，等你。”
    吳老板聽到挖坑這事兒是不是嚇了一激靈二狗不得而知，但二狗想：這句能把趙紅兵嚇得一激靈的話，肯定也能把吳老板嚇得夠戧。但吳老板還真沒服軟：“告訴趙紅兵，他得瑟不了幾天了！”
    傳話的第二天，省城的黑社會來了，來的不是三十多個人，是三十多臺桑塔納。
    1998年，桑塔納還算好車，起碼在東北算好車。
    到這份兒上，玩兒的就是心理戰(zhàn)，看誰玩兒得起，看誰更敢玩兒。
    趙紅兵聽到這消息有喜有憂。
    喜的是：場面越大越打不起來，這是定律。
    憂的是：對方來的人太多，里面肯定有張?jiān)肋@樣不計后果的人物，一旦有一個被激怒，后果不堪設(shè)想。
    在東北，無數(shù)老板像吳老板一樣，放著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不用，為了出一口氣就找來黑道的朋友幫忙，仿佛認(rèn)識江湖中人多而且管用是國家頒發(fā)給他的十大杰出青年的獎?wù)滤频模娬l跟誰說。
    很多東北人就這性格：愛面子，不服輸，不計后果。性格這東西無所謂究竟是好還是壞，但東北人這性格用在做生意上，那是肯定十分容易身敗名裂的。
    省城的人來了，吳老板這下把事兒搞大了，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騎虎難下。
    吳老板的本意肯定也不是要干死趙紅兵和沈公子，他只是想借大場面來恐嚇一下他眼中的“土流氓”。
    他沒想過，這倆人迫擊炮火箭彈都見過，能怕他組織這大場面？
    十八、土匪頭子
    那天是1998年世界杯決賽后的大概一個禮拜，趙紅兵收到了吳老板的信兒：下午6：00，就在你說的南山見！
    吹哨子，集合，干！
    趙紅兵這次組織的人大概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趙紅兵、沈公子及丁小虎、大耳朵等人帶領(lǐng)的二十多個西郊混子。這屬于趙紅兵的嫡系，戰(zhàn)斗力極強(qiáng)，防彈防砍裝備先進(jìn)，只不過槍支彈藥少了些，冷兵器居多。另外，王亮自從李四跑路以后和趙紅兵走得也比較近，他也帶著十來個人參與了。
    第二類是張?jiān)赖氖窒拢灿卸畮讉€人。這些都是職業(yè)的混子，手頭都挺硬，要槍有槍，要膽有膽。他們都希望自己也能像張?jiān)酪粯映擅宦犝f現(xiàn)在有了這大場面，個個摩拳擦掌，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對于他們來說，這是揚(yáng)名的好機(jī)會，也是見證歷史的機(jī)會，要是不讓他們參與，他們肯定挺失落。
    第三類是張?jiān)勒偌母髀泛澜堋＿@些英雄好漢都是來自于當(dāng)?shù)夭煌袠I(yè)的混子，老大都或多或少和張?jiān)烙行┙磺椋蟾庞幸话俣嗳耍@些人多數(shù)都是被張?jiān)磊s鴨子上架的，真正開起火來他們肯定作鳥獸散。但是這些人畢竟人數(shù)眾多，站在趙紅兵和張?jiān)赖男〉苌砗螅軌褖崖晞荩钇鸫a也能起到個粉絲團(tuán)的作用。
    這“三軍總指揮”當(dāng)然是趙紅兵，有趣的是，在這次戰(zhàn)斗中，張?jiān)烙辛藗€新綽號。
    領(lǐng)導(dǎo)能力可能是遺傳的，而且領(lǐng)導(dǎo)這東西最關(guān)鍵的不是自己去干，而是要向下屬灌輸理念，鼓勵士氣，這才是領(lǐng)導(dǎo)該干的活兒。此次戰(zhàn)斗，張?jiān)肋@方面的能力就盡顯無遺。
    據(jù)說張?jiān)赖臓敔旀?zhèn)東洋在這方面就特別強(qiáng)，特別具有煽動力。每次無論是搶日本鬼子還是搶地主，張?jiān)赖臓敔斣趧訂T前肯定把國恨家仇什么的渲染一番，把手下的兄弟搞得熱血沸騰、膽壯心齊，干起來個個不含糊。對于鎮(zhèn)東洋的這些優(yōu)點(diǎn)，張?jiān)篮翢o疑問是繼承并且發(fā)揚(yáng)了。
    那天中午，穿著板板正正的西褲和白襯衫，腿上槍傷還沒好利索的張?jiān)涝陲埖臧坷锎蛄艘恢形珉娫挘@是給參戰(zhàn)的各路大哥打的。電話打得那真叫激情澎湃，把趙紅兵和沈公子聽得心服口服。以下是張?jiān)赖慕?jīng)典原話摘錄：
    “省城那幫逼也太牛逼了！得瑟啥？欺負(fù)咱們市沒人是嗎？”
    “敢來咱們這兒裝，我告訴你，今天咱非把他們留在這兒不可！”
    “咱們要不把他們拿下，以后咱們他媽的還有法兒混嗎？咱們還有臉混嗎？”
    “省城來的多個雞巴？我張?jiān)谰筒恍帕耍　?br/>     “有他媽的他們這么欺負(fù)人的嗎？這是咱的地盤還是他們的地盤？”
    “今天，非讓他們見識見識……我操他媽的！”
    沈公子看著張?jiān)兰で樗纳涞卮螂娫挘l頻點(diǎn)頭。
    “以前咱們當(dāng)兵時，李政委也沒張?jiān)肋@兩下子！”沈公子對趙紅兵說。
    “李政委那是不說臟話，要是允許李政委說臟話，估計氣勢也能和張?jiān)啦畈欢唷！?br/>     “即使讓李政委說臟話，也沒張?jiān)肋@土匪頭子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嗯，張?jiān)肋@勁兒一般人沒有。”
    張?jiān)酪煌娫挻蛲炅耍炎约阂步o感染了，胸口尚且起伏不定，看樣子是心緒難平，本來就極其蒼白的臉更無血色。張?jiān)烙悬c(diǎn)像戰(zhàn)國時代的秦舞陽，是骨勇之人，一怒之下臉色白得瘆人。據(jù)說秦舞陽在殺人時被殺的人不敢正視秦舞陽，張?jiān)揽隙ㄒ材茏龅竭@一點(diǎn)，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們倆在那兒磨嘰什么呢？”張?jiān)勒f。
    “我們說，你應(yīng)該去當(dāng)政委。”沈公子說。
    “扯淡！你知道剛才誰給我打電話了嗎？”
    “張政委，你給誰打電話我哪兒知道啊？”
    “李老棍子！”
    “你給他打電話干啥？”
    “是他給我打的！”
    “他啥意思啊？”
    “他說只要需要，跟他說一聲，這忙肯定幫！”
    “我操，張政委，你還是讓丫歇了吧！”
    不論李老棍子是否真心想幫，但連趙紅兵的夙敵李老棍子都要幫忙了，由此可見張?jiān)赖纳縿恿τ卸啻蟆?br/>     全市只要是和趙紅兵、張?jiān)罌]仇的能數(shù)得上的江湖大哥都出面了，全來了。張?jiān)酪呀?jīng)把這次戰(zhàn)斗上升到“保家衛(wèi)國”的層面了。他十分巧妙地把趙紅兵等人和省城黑社會的矛盾轉(zhuǎn)化成了當(dāng)?shù)厮辛髅ズ褪〕呛谏鐣拿埽@是本事，不服不行。
    經(jīng)他這一號召，當(dāng)?shù)氐娜讽戱R、七十二處煙塵，齊了。
    沈公子話音剛落，孫大偉進(jìn)來了。
    “哎呀，咱軍師來了！”沈公子說。
    “誰是軍師啊？”
    “大偉啊！”倆人一唱一和。
    “他咋是軍師呢？他沒啥文化啊，沒文化也能當(dāng)軍師嗎？”
    “能啊，咋不能啊？咱們從十幾年前說起，哪次打架大偉不是躲在最后面啊？”
    “每次打架躲在后面的就是軍師啊？”
    “未必啊，關(guān)鍵是每次打架前大偉總是出謀劃策。”
    “他那計策管用嗎？”
    “基本上沒用。但是他打架不行，怎么辦呢？只能當(dāng)軍師啊！”
    “那也頂多就是個狗頭軍師呀！”
    “不管怎么說，狗頭軍師也是軍師，大偉只能干這個了。”
    “重在參與，重在參與。”
    趙紅兵和沈公子一個正宗的低沉的東北話，另一個是純正的油嘴滑舌的京片兒，一個捧，一個逗，說得一本正經(jīng)，煞有介事。
    孫大偉假裝沒聽見，朝飯店包房里四處看，左顧右盼。
    張?jiān)辣簧蚬雍挖w紅兵逗樂了，本來已經(jīng)白得發(fā)青的臉有了點(diǎn)兒血色。
    張?jiān)朗怯芍缘嘏宸w紅兵和沈公子，在這個關(guān)頭，這兩個人還有說有笑逗悶子玩兒呢。換了別人，早就緊張死了，包括他張?jiān)涝趦?nèi)也是緊張得要命。
    估摸著趙紅兵和沈公子埋汰他埋汰得差不多了，孫大偉才說話。
    “你們這么大的事兒，怎么不叫我？”孫大偉看樣子有點(diǎn)生氣。
    “怎么著？軍師要出手了嗎？”沈公子笑吟吟地說。
    “你們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我拼了命也得去！”孫大偉看樣子對沈公子的不屑很憤懣。
    “大偉，算了吧，這事兒你去了也沒用，上次你嫖娼都讓人家按摩女郎打了一頓。這次是跟黑社會碼架，你不適合，你還是繼續(xù)倒騰你那甜草去吧。”
    “你們倆的事兒，就是我的事！我知道你們瞧不起我，說我不能打架。對，我是不能打架，但是有人敢動你倆，我跟他拼命。打架我是不行，但誰都是一條命，誰玩兒不過誰啊！”孫大偉越說越激動，都快撲到沈公子身上了。
    趙紅兵、沈公子、張?jiān)蓝伎闯鰜砹耍瑢O大偉衰是衰了點(diǎn)，但是的確是真兄弟，真講義氣，他是真想幫忙，真想拼命。能讓膽子最小的孫大偉去玩兒命的，也就是趙紅兵、沈公子、張?jiān)赖攘攘葞兹恕?br/>     沈公子還沒等再說什么，費(fèi)四和小紀(jì)出現(xiàn)在了包房的門口。
    肯定是孫大偉聽到消息后通知的他倆。
    此時的費(fèi)四，算是半個江湖大哥，開著賭場，手下還有幾個看場子的小弟，在江湖上的名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槍肯定有幾把，但是開賭場講究結(jié)交朋友，和氣生財。費(fèi)四近些年在江湖上也沒干過什么事兒，但社會人都知道有費(fèi)四這么一號，知道這人當(dāng)年是和張?jiān)馈②w紅兵、李四等人一起出來“玩兒”的。
    而此時的小紀(jì)則完全和江湖沒有關(guān)系，起碼有十年沒和人發(fā)生過沖突了。到了1998年，小紀(jì)已經(jīng)不再倒賣文物，而是開始燒制文物了！倒騰文物賺錢太慢，還是自己“做”文物來錢快。什么元青花之類的瓷器，小紀(jì)燒啥像啥，一蒙一個準(zhǔn)，錢像流水一樣進(jìn)賬。
    趙紅兵和費(fèi)四、小紀(jì)平時基本每個禮拜都會在一起聚上一兩次，但是這次，趙紅兵根本就沒通知他倆。
    二狗認(rèn)為，趙紅兵沒通知他倆是有原因的：
    1.小紀(jì)基本沒有實(shí)力，找了也白找。費(fèi)四雖然名氣不小，但是實(shí)力也有限。即使他倆都參與了，對整個戰(zhàn)局影響也不大。
    2.因?yàn)橼w紅兵視小紀(jì)和費(fèi)四為手足，所以不找。這次惡戰(zhàn)，前景未卜，要是因?yàn)檫@個把兩個手足兄弟搭上，趙紅兵得內(nèi)疚一輩子。趙紅兵找張?jiān)滥鞘遣坏貌徽遥瑳]有張?jiān)溃w紅兵這邊的實(shí)力和場面就要下來一大截。這飯店的包房里，除了跑路的李四和老油條李武，當(dāng)年拜把子的八個人，到齊了。
    十九、上山
    “紅兵，12年前我們拜把子，你歲數(shù)最大，我沒叫過你一聲大哥，但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dāng)兄弟看。今天，你有事兒了，不管你通知不通知我，我現(xiàn)在叫你一聲大哥，我必須要跟你一起去。”一向沒什么正形的小紀(jì)今天一本正經(jīng)。
    “紀(jì)老師，你還會打架嗎？”沈公子笑著說。小紀(jì)和沈公子是這個團(tuán)伙中的兩大貧嘴，三十多歲了還成天斗嘴。由于小紀(jì)成天神神道道地弄些文物什么的，所以那時候大家都把小紀(jì)叫紀(jì)老師。
    “對，我是很多年沒跟人打架了，有十來年了。但是我記得上一次和李老棍子拼，紅兵為我受了多重的傷，后來紅兵又在里面關(guān)了4年半。這些事兒，我沒說出來過，但我記在心里。咱們隔三差五就喝酒，就我這點(diǎn)小酒量，紅兵說要跟我干一杯的時候，我有一次沒干過嗎？”小紀(jì)有點(diǎn)動容。
    “孩子都上小學(xué)了，別跟我們一起扯淡了。”趙紅兵不知道該怎么說。
    “張?jiān)谰蜎]老婆孩子？就張?jiān)朗悄阈值埽揖筒皇悄阈值埽繉Γ沂菦]張?jiān)滥潜臼拢瑳]張?jiān)滥菍?shí)力。但是，我是個三十多歲老爺們兒，我沒覺得我欠過誰，我就覺得欠你的！今天你不讓我去，你們也都他媽的別去了！”
    容易動感情的孫大偉眼眶有點(diǎn)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