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織，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是秦戰寒。
也對，秦織心里一陣苦澀，這個家里除了他還有誰敢打她。
秦織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再疼，她也不能認輸，也不會認輸，她強忍著在眼眶打轉兒的淚花倔強地說：“你為這個女人打我，我媽要不是為了給你生兒子怎么會難產而死……”
“我可有逼迫過她？”
什么？她聽錯了嗎？
秦織連連往后退了幾步，一臉的不可置信，這還是她往日敬佩崇拜的父親嗎？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當初母親腹里的孩子本來是可以正常分娩的，誰知母親的閨蜜許慧找上門來挑釁，逼母親離婚，還說什么秦戰寒最愛的是她！然后她們爭執起來，在爭執中母親被許慧一把推在地上，母親身子本就弱，被她這么一推，地上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秦織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支撐著她的那片天徹底塌陷了，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開來：“秦戰寒，這話……這話你怎能說得出口？你怎么說得出口？你怎么說得出口啊？”
秦戰寒許是老了，待反應過來發覺自己說錯了話，臉上一片悔意，他腳步急急上前，嘴里拼命解釋，“秦織，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樣……”
奈何秦戰寒說得再多，秦織一個字都聽下進去。
“秦戰寒，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給我許配的要嫁的人。”秦織將一沓照片狠狠地甩在茶幾上，茶幾上放著的水杯顫了幾顫，“我再說一次，我是人，不是你生意場人交易的籌碼。就算你公司破產了，也與我無關。”
“秦織，我和慧姨還不是為你好。希望你嫁個好人。”
“為我好？秦戰寒，你倒是看看這是為我好嗎？”
秦戰寒聽后，彎腰顫顫巍巍拾起茶幾上的照片，當他看見照片上一男一女正在干那檔事，連看了幾張，臉色氣得發紅，他氣憤地摔了照片，聲音顫抖著對秦織說，“這，這……秦織，我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我要是早知道，我也不會……”
秦織譏笑道：“你沒想到的事情多著呢。”
“鬧什么鬧，我一回來就鬧，要趕我走就早說！”說話的是秦家老太太，她被傭人攙扶著進來了。
“媽，你起床了，你怎么不多休息會兒。”
“你們都要把房頂掀起來了，我怎么睡得著？”
秦戰寒嘆了一口氣，頹廢著坐在沙發上。
“秦織，你能不能懂點事，有必要這么折騰你爸嗎？盛家那小子是不是好東西，你不嫁過去怎么知道？”
秦織冷冷地瞧了全家人，以及這個從她出生起就沒見過幾面的奶奶，說著這種無關緊要的話，她實在是窩心得很。
“我是個人，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感情，不是你們商業上隨意擺弄的棋子，我有權利決定我的未來。”
“真是好笑。”老太太嗤之以鼻，“你有什么選擇的權利，你從出生在秦家，這條路就定死了的。”
秦織一聽這話，氣得聲音都在打顫，直視著老太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所以，姑姑當初就是被你逼走的，所以她寧愿在國外，也不愿意踏進林桉市一步？”
老太太聽了，很不在乎地說了一句：“她的生死與我們秦家無關。”
“所以，下一個被逼走的就是我？”
這次，沒人說話。
“好，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不過，你們休想讓我妥協。”秦織用絕望地眼神控訴著這一切。
她的心好疼好疼，疼得下一秒就好像要死掉。
“我們不是再跟你商量，這次，你嫁就嫁，不嫁也得嫁。你莫要再耍什么小心思，我先回去休息了。”老太太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爸爸媽媽，姐姐，你們在吵架嗎？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了？”秦子彥本是在那邊玩著新買的小推車，聽到爸爸和姐姐在爭吵，趕緊邁開小短腿跑了過來，雙手抱住秦織的大腿。
“你走開！”秦織感覺有人束縛著她，低頭一看是秦子彥，也不知怎么的，她一推，秦子彥倒在地上。
秦子彥的頭磕在茶幾棱角上，立馬哭了起來，轉過臉一看，頭上滿是血。
“媽媽，媽媽……”
“啊——子彥——”許慧忙抱起子彥，“子彥，你千萬不能有事。秦織，如果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原諒你。”
許慧歇斯底里地哭泣聲響遍了整個大廳。
秦織慌了，手腳不知往哪放，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明明是他們不對的……
“哎呀，我的小孫子啊。”老太太急急忙忙跑了過去，看見細皮嫩肉的小臉上全是血，她指秦織，“你這個小雜種，你這個殺千刀的，我……”
話還沒說完，老太太因為氣血攻心，然后暈了過去。
“媽——快叫救護車！”秦戰寒又扶起老太太。
“好好好，我馬上去。”
自始至終，秦織就漠然地瞧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家里亂成一團，然后，他們一前一后地出了門。片刻后，室內重置安靜。
秦織不知道在沙發上坐了多久，久到屋子里終于有其他人的聲音時，她才微微動了一下。
盧姨剛從醫院回來，叫她一個人坐在那兒，她走了過來，說道：“秦織，吃點東西吧？”
“盧姨，現在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
“他們還沒回來嗎？”
“沒呢。”
秦織窩在沙發里，抱住雙腿，把頭埋進了雙膝處，仿佛這樣她就能保護自己。她想起了秦子彥，那個喜歡跟在她屁股后面屁顛屁顛的鼻涕鬼。
“姐姐，姐姐……”
“你怎么進來了？”
“姐姐，我給你拿了個大雞腿，你吃吧。”
“我不吃。”
“姐姐，你吃吧。可好吃了。”
“你愛吃，你吃吧。”
“姐姐，我已經吃過了，這個給你吃。”
“好好好，姐姐吃，你先出去。”
“姐姐，你不吃我就不出去。”
秦織特煩他，怎么會有這么煩人的小孩，故意嚇唬他：“你若不出去，我就把你丟出去。”
子彥低頭，一副委屈樣，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姐姐，你不要把我丟出去，我會聽話的，姐姐……”
最后，秦子彥還是被秦織丟了出去。好在許慧趕到，子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媽媽——”
許慧看了一眼秦織，抱起秦子彥，輕聲哄著他，“小彥乖，走，我們下去吃飯。”
子彥眼圈紅紅的，還在那兒想著秦織沒吃飯：“可是姐姐沒吃雞腿，媽媽，你幫我勸勸姐姐，她不吃會餓肚子的，跟我一樣，肚子會咕咕叫的，餓壞了肚子會去醫院打針的，打針會很痛的，媽媽，你跟姐姐說，讓姐姐去吃飯，好不好？”
許慧沒轍，輕聲勸他：“姐姐吃飽了，不需要吃了。”
子彥堅持：“可是姐姐吃那么少。”
許慧不悅，“秦子彥，你要不要聽媽媽的話了？”
后面的秦織沒聽見了，因為他們走遠了。
秦織窩在沙發里，默聲祈禱：子彥，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平安健康的長大。
再次跟秦戰寒說話是三天后的晚飯。
“秦織，你去意大利找你姑姑吧。我跟她通過電話了，她那邊也安排好了。”
秦織嘴里嚼著飯停頓了下，頭也不抬地繼續吃。
“之前是我們不好，我們不祈求你原諒我們，我們只希望你平安幸福，秦織。”
“說完了嗎？”
“……秦織，”秦戰寒嘆了口氣，“你要理解爸爸。”
“我吃飽了。”秦織不愿意聽，站起來上了樓。
秦戰寒速度很快，機票和銀行卡都給秦織準備好了，他的動作只會讓秦織覺得他在趕她走。還有他說的那句話也覺得讓她惡心。
“織織，我讓司機送你，我們就不去了。你過去了之后自有你姑姑安排你的學習和生活。”
“是嗎？你這么趕我走，就是想過你們的二人世界是吧？行呀，我滿足你。”
“織織，不管你怎么想，你怎么恨我，我永遠是你爸，這個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
秦織真的是恨透了身上流淌著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的血液。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媽媽沒有愛上你，沒有嫁給你。”秦織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
飛往意大利的機票是在上午十點，秦織拉著行李箱站在偌大的大廳里，環顧四周，她想跟這個地方道一聲再見，卻無人可告知。
她給傅小北打了個電話，等待接聽中那方嘟嘟的聲音竟也挺好聽的。
傅小北摸到手機一看是秦織的電話，整個人清醒了一半，“織織，才九點，你這么早就起床了？”
“小北，我要去意大利了，不能跟你一起上課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也替我謝謝你哥。”秦織想起了那個溫柔的男子，還是他做的甜點和魚湯，還有她答應的要去福利院幫忙的事情……
對不起啊，是她失約了。
“啊？什么？”對方撲通一聲，目測是摔在地上了。
“小北，你小心一點！有沒有摔著？”
傅小北從地上爬起來，對著電話就是一句，“織織，你在哪兒，怎么突然就說要走了？”
秦織不想跟她解釋過多，免得讓她擔心，“我沒事。我現在在機場，馬上要登機了。小北，你……保重。”
她沒等那邊回復，扣了手機，關機，把手機扔在了離自己最近的垃圾桶里。
林桉市，再見了！
秦織排隊安檢時，總覺得自己身后有一雙眼睛正緊盯著她，目光深沉又熾熱，似光又如箭，在某一瞬間，可以把她看穿。
她掉頭去看，卻發現什么都沒有。耳邊又有機場服務人員在催促，“女士，請出示您的登機牌和護照。”
她只好作罷，又暗自覺得好笑。這幾天晚上老是失眠，精神狀態不佳，總喜歡胡思亂想。或許，自己打心底并不想離開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