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縣在黃帝時稱好峙,為祭天之所,開皇初時,乾縣屬于下下縣之一,全縣戶不過千,民不過萬,城墻全是由黃土壘起,連一塊磚都沒有,高不過一丈,城區(qū)狹小無比,一人大聲說話就可以從東城傳到西城。
自從仁壽宮開建以后,乾縣就成了仁壽宮與大興城之間的中轉站,縣城迅速發(fā)展,如今十年過去,乾縣早已不是以前的窮困模樣,城區(qū)幾經(jīng)擴建,全縣客棧酒樓林立,街上行人腳踏絲履并不鮮見。全縣戶數(shù)已過四千,已經(jīng)升到中縣,比起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言。
不過,乾縣的發(fā)展卻不等于防御也得到提升,乾縣縣城一擴再擴,原先的土墻已經(jīng)拆除,新修的磚墻還沒有完工,城墻的高度比起以前的土墻還不如,這也是皇甫孝諧,慕容叱李氏等人信心未失的原因。
不過,若是他們看到現(xiàn)在乾縣城門外的情景,非嚇得魂飛魄散不可,四千名禁軍官兵排著整齊的隊列站在乾縣門外。四千名禁衛(wèi)幾乎將所有的空地都占領,一眼望去,刀槍如林,旌旗飛揚,這四千名禁軍發(fā)出的蕭殺之氣,足可以讓膽小之人肝膽皆裂。
雖然離天色全黑還有一段時間,不過,整個縣城已經(jīng)一片寂靜,城中早已發(fā)布禁令,只剩下衙役在街上巡邏,而乾縣城樓上,一群人簇擁當今太子,正在向遠處眺望,麥鐵杖身邊的那人自然是太子替身,既然知道了有人會伏擊,即使楊勇本人愿意當這個誘餌,也沒有人敢同意。
十里的距離對于騎兵來說并不遙遠,何況是在逃命之時。麥鐵杖等人派出去不到半個時辰,遠處已可以看到塵煙滾滾,賀若弼用手一指。道:“殿下。他們來了。”
此時太陽已快要下山,天地只留下一片余暉,再過小半個時辰天就要完全黑了,煙塵越來越近,很快可以看清人影,盡管已經(jīng)知道了想伏擊太子的私兵人數(shù)眾多,不過,下面追擊的情景還是看得樓上的眾人大吃一驚。最前面身著黑甲地人無疑是東宮護衛(wèi),而后面則是黑壓壓的一群追兵,這群追兵從頭看不到尾,仿佛無邊無際。
東宮的護衛(wèi)一直以精銳著稱,講究泰山崩于眼前不色變,只是此時絲毫看不出有一點精銳地樣子,他們在官道上拉成一條直線,拼命打馬狂奔。只要稍一落后就會被后面地人潮淹沒,誘敵的二百多名護衛(wèi),現(xiàn)在看來二百人可能都不到了。
麥鐵杖等人本來都以為此次只是誘敵,任務輕松之極,事實開始也是如此。東宮護衛(wèi)只有一只腳踏進對方的伏擊圈,剛作出一個要返回的樣子對方就等不及出動,護衛(wèi)們雖然受了一點箭雨,傷亡輕微就撥轉了馬頭,本來接下來只要撒開馬蹄跑回乾縣就可以了。沒想到敵人騎兵的速度會如此之快。一些護衛(wèi)還怕對方會識破自己的誘敵之計,考慮要不要與對方接戰(zhàn)一下時。敵人已經(jīng)沖了下來,稍慢一點的護衛(wèi)就被螞蟻一樣的敵人淹沒。
接下來所有地人只能瘋狂逃命,他們跨下所騎的戰(zhàn)馬都是百里挑一的突厥良馬,只是追上來的慕容鬼軍所騎的戰(zhàn)馬絲毫不遜色,他們又象發(fā)瘋似的對戰(zhàn)馬毫不憐惜,這么一來,只要稍一猶豫的東宮護衛(wèi)就被慕容家的鬼軍追上,隨即被砍下馬,踏成了肉泥。
這短短地十里路如此殘酷,只要慢上一步,根本就沒有生的余地,看到前面的城墻,東宮護衛(wèi)鼓起余勇,更是拼命打馬,一口氣沖進禁軍留出來的空隙中才敢放慢腳步。
由于煙塵的緣故,后面地追兵雖然看到了城墻,卻沒有看清城下官軍,正當他們擔心太子沖進城時,看到前面的東宮護衛(wèi)速度好象慢了下來,心中狂喜,拼命催馬。
“弓箭手,準備!”
嘩啦一聲,整整一千名弓手彎弓搭箭,半蹲在地上。
“放!”
“嗡。”的一聲大響,一千張弓弦同時顫動起來,密密麻麻的箭支將落日最后的一點余暉徹底遮蓋。
“什么聲音?”追擊在最前面地慕容鬼軍不由抬起頭來,看到蝗蟲一般地箭支向自己飛來,頓時嚇得亡魂皆冒,將韁繩一勒,想撥馬后退。咴律律的戰(zhàn)馬聲響起,接著是混亂成一團。
可惜為時已晚,箭雨落下,“卟,卟,卟。”地聲音到處響起,前面的官道上頓時變成了一片箭田,無論是人還是馬身上都插滿了箭支,尸體倒了一地。
“沖過去!沖過去!”
慕容家的鬼軍不虧是精銳死士,這意外的打擊非但沒有打倒他們,反而激起了他們的怒火,不顧一切向前沖來,許多人已看清了城下至少有數(shù)千官軍,卻沒有后退的意思。
“放箭!”
“咻!咻!咻!”第二輪箭雨落了下來,又是一陣人仰馬翻,慕容鬼軍眼中都冒出了怒火,盡量伏下身體,躲避著箭雨,他們默默的數(shù)著時間,沖過去,只要沖過去,就可以盡情的砍下那些弓箭手的腦袋。
“弓箭手,后退!”
嘩啦一聲,前面的弓手連忙往后一縮,將位置讓了出來,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槍林,等到這片槍林出現(xiàn)時,鬼軍再想收馬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戰(zhàn)馬帶著自己向鋒利的槍尖上撞去。
“不!”前面的鬼軍大聲喊了起來,拼命的想勒住戰(zhàn)馬。
“卟、卟、卟。”無數(shù)的槍聲入體聲傳來,戰(zhàn)馬發(fā)出陣陣悲鳴聲倒了下去,它們身上的騎士也倒進槍林,鮮血從他們身上噴涌而出,在槍兵陣前匯聚成一條分界線,被干枯的地面貪婪的吸收。
“殺!殺!”慕容鬼軍們吶喊起來,盡量伸長著手中的馬刀向前砍去,可惜他們的勇敢卻起不到多少效果,兵器長度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他們的刀根本砍不到對方,只能絕望的向前丟去。
“咣”刀身砸在身著重甲的槍兵身上,只能濺起一串的火星,而丟下武器的慕容鬼軍卻仿佛成了一串肉串,穿在了槍身上。
“后退!后退!”面對著這片槍林,即使是最勇敢的慕容鬼軍也膽怯了,這不是戰(zhàn)斗,這是送死。只是后面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事,還一直向前涌來,讓這些慕容鬼軍進退兩難。
“放!”后面的弓箭手已經(jīng)重新整隊,他們進行了拋射,箭雨越過槍兵的上空,飛進后面的追兵中,一聲聲慘叫響起,中間頓時空下了一大片。
“放!”
“殺!”
在槍兵和弓箭手的來回打擊,前面的追兵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就幾乎被屠殺殆盡,只有少數(shù)幸運兒逃到了安全距離,心有余悸的望著前方同伴的尸體。紅彤彤的夕陽此時終于落下山去,只是在數(shù)千官兵的前面,已經(jīng)倒了近千具戰(zhàn)馬和人的尸體,將整個地面染得比夕陽更紅。
后面趕上來的追兵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禁衛(wèi)應當在京城才對,怎么會到了這里?只是眼前的情景讓他們不得不相信,他們才是真正的獵物。
“怎么回事?”看到前方停止前進,慕容叱李氏氣喘息息的問道,她到底年齡大了,雖然從小在馬背上長大,漸漸還是落到了后面。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一匹探馬從前面飛快的向慕容叱李氏面前奔了過來,見到慕容叱李氏,探馬幾乎直接從馬上滾了下來:“報,老夫人,前面遭到官軍埋伏,我軍損失慘重。”
埋伏,這里怎么會有官軍埋伏?所有人都聽得一呆,慕容叱李氏更是宛如當頭一捧,被打得說不出話來。
皇甫孝諧打馬從后面上來,見到慕容叱李氏連忙問道:“老夫人,前面是怎么回事,怎么停了下來?”
那名探馬又說了一遍,皇甫孝諧連忙追問:“有多少官軍,損失有多大?”
“回大將軍,至少數(shù)千官軍,我慕容家人馬損失最重,一半有余。”
“那太子呢?”
“太子和護衛(wèi)早已進城了。”
“卟。”的一聲,慕容叱李氏聽得吐出一口鮮血,搖搖晃晃的要倒下去,她身旁的兩名女婢連忙扶住,大聲喊叫起來:“老夫人,老夫人。”
皇甫孝諧聽得心中也是一片冰涼,這次算是徹底敗了,只是眼下這么多人夾在乾縣與仁壽宮之間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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