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一瞬間凝固。
軒轅曜臉色微變,來不及等謝錦緩過來,動作極快地把他撈起來放在榻上,渾然不顧謝錦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
轉(zhuǎn)身走過來幾步,軒轅曜撩袍跪下:“主上。”
“很忙?”容毓眸光清冷:“需要本王再給你們一點時間?”
軒轅曜垂眸:“臣知錯,請主上責罰。”
謝錦老老實實趴在榻上,縱然緊張得心臟都快跳了出來,卻謹記著小豹子的話,低頭認錯之后就保持了沉默,絕不能給他賺來更多的責罰。
容毓走了進來:“聽說你最近懈怠了不少?!?br/>
謝錦心頭一緊。
“臣知錯?!避庌@曜臉色微白,卻絲毫不敢辯解,“請主上重責?!?br/>
“外袍脫了,墻邊倒立?!?br/>
“是。”
軒轅曜利索地去了外袍,走到墻邊,雙手撐地,身子矯健一翻,便穩(wěn)穩(wěn)地倒立了起來。
雖然靠墻,他的身體卻絲毫不敢跟墻體借力,只靠一雙手穩(wěn)穩(wěn)地撐著,立得筆直。
容毓從桶里抽出一根藤條,拭干水漬,走到他身后,抬手就是一記藤條。
啪!
疼痛在臀上蔓延,軒轅曜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身體依舊穩(wěn)穩(wěn)地保持一條直線立著,連絲毫顫動都沒有。
謝錦聽到那聲音頭皮就發(fā)麻,不自覺地咬著枕頭,怕自己不小心出聲。
軒轅曜卻沒什么反應(yīng),任由藤條落在臀腿上。
容毓打了有二十多下。
對,也就二十幾下,然后就把藤條丟回了桶里。
“下來。”
軒轅曜詫異,身體利索地一翻,又穩(wěn)穩(wěn)地跪在了地上,就像那幾下藤條只是給他撓癢癢一樣。
疼當然是疼的。
容毓動手,向來沒有放水這一說。
但這點疼對軒轅曜來說又著實不算什么,除了額頭微微見了點汗,他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變化。
小心翼翼地抬眸看著容毓,軒轅曜恭聲道:“臣怠忽職守,擅自離開軍營,犯了軍紀,望主上重責。”
容毓淡道:“這一桶的藤條都是為你們準備的,你以為你躲得掉?”
軒轅曜低頭:“是。”
“本王累了,該你的責罰先欠著。”容毓坐在椅子里,抬手揉了揉眉心,“下次再犯,你可以好好試試到底是刑具厲害,還是你的骨頭更硬些?!?br/>
謝錦心神驟然一松,緩緩松開咬著的枕頭,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
“臣的骨頭絕對沒有刑具厲害?!避庌@曜語氣乖覺,“以后再也不敢犯了,謝主上寬宥?!?br/>
然后想到容毓昨日跟陛下一同回來,先是跟大臣們議事,又連夜收拾了謝錦,早上又早早去朝議,到現(xiàn)在還沒怎么休息,心下不由又是一陣愧疚。
想說些什么,卻又覺得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以后議事的地方改往勤政殿,這御書房為你們倆留著?!比葚孤曇舻?,“藤條隨時泡好,皮癢的盡管跟本王叫板,本王不介意隔三差五替你們松松筋骨?!?br/>
軒轅曜頭皮一麻:“臣不敢?!?br/>
這待遇太好,好得讓人吃不消。
謝錦初犯就斷了兩根藤條,而且方才聽他說原本該是五根,主上手下留情只罰了一半,不然謝錦現(xiàn)在只怕真的需要被抬著送回謝家。
以軒轅曜對容毓的了解,他家主上這帳真不是好欠的,那是懸在頭頂?shù)囊话训叮麓卧俑曳福徒^對不會這么好說話了。
再犯懲罰翻倍,還得把欠下的再翻倍,而且不可能再有中途饒恕的機會。
只想想這數(shù)目,都讓人膽寒發(fā)怵。
軒轅曜決定回頭跟謝錦掰開了說,一定讓他以后乖一點,別那么犯蠢。
容毓素來不太喜歡言語威脅,警告的目的達到了,又詢問了軒轅曜練兵進展,跟自己意料中一樣。
至于昨晚擔心了一夜沒睡,容毓倒也沒多責問,只道:“送謝錦回去休息?!?br/>
“是?!避庌@曜抿唇,遲疑片刻,“臣……可以留下來照顧他一天嗎?阿錦臉皮薄……”
“臉皮薄就別犯錯?!比葚孤曇衾淅洌艾F(xiàn)在知道丟臉了?”
謝錦沒敢說話。
軒轅曜暗道,主上不也是為了維護阿錦的驕傲,所以才關(guān)在御書房親自動手的嗎?治傷都傳了沒掛名的楚南衣來。
若是讓太醫(yī)來治傷,謝家嫡子受罰一事只怕早傳得不知多少人知道了,到時候臆測紛紛,看笑話的有,猜測謝錦失寵的也有。
總之外面盼著謝錦好的也就那么幾個,落井下石的大概會占多數(shù)吧。
但這話在心里想想可以,直接說出來他還是不敢的。
“給你們每人三天假。”容毓到底還是松了口,“老實待在家里養(yǎng)傷,外面的事情別管,要是真閑不住,明天就進宮當值?!?br/>
外面的事情?
軒轅曜心下疑惑,卻也沒說什么,只低頭應(yīng)下:“謝主上?!?br/>
謝錦受傷,騎馬肯定是不行,只能坐馬車。
容毓離開之后沒多久,楚南衣就敲門進來,給謝錦拿來了一套干凈的衣服,謝錦趴在榻上,“你先給曜曜看看他的傷?!?br/>
軒轅曜劍眉一皺:“我沒事,不用看?!?br/>
“我看曜世子應(yīng)該也沒什么大礙。”楚南衣語氣溫雅,“能走能跳,看起來行動自如,有什么好看的?”
謝錦沉默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破天荒沒再堅持。
軒轅曜一個堂堂武將還得做小廝的活,跟楚南衣二人幫謝錦把衣服穿好,扶著他下來:“能走嗎?”
謝錦靜靜站了片刻,發(fā)現(xiàn)那陣疼完全消不下去,不過他也不是嬌氣到一點苦都吃不下的貴公子,輕輕咬著牙根,緩緩點頭:“沒事,可以走的?!?br/>
但事實上,走得很辛苦。
每一步都扯動身后的傷,帶起讓人暈眩的痛楚,好在馬車就停在御書房外不遠處的空地上,身邊又有楚南衣和軒轅曜一左一右看著,謝錦獨自一個人到底也強撐著走到了馬車那里。
除了臉色有點白,從走路的姿勢看來,還算平常。
待在御書房一天一夜,謝錦與世隔絕似的對外面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軒轅曜早晨進宮時外面也還是風平浪靜,直到他們出了宮才知道,容毓讓他們別管外面的事是什么意思。
魏王府被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