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秋萍丟了魂一樣,從院子小步跑了進來:“二夫人不好了。”佟析華正半闔著眼睛和大太太說話,看見秋萍大太太就皺了皺眉,佟析華睜開眼不悅的看著秋萍道:“怎么這樣沒有規(guī)矩,沒瞧見大太太在這里?!”
秋萍一愣,壓著浮躁的呼吸聲,蹲身給大太太行了禮:“親家太太?!贝丝藤∥鋈A才問道:“什么事讓你這樣大驚小怪的?!?br/>
秋萍就白著臉回道:“方才吳媽媽到五夫人那邊去了,通知了五夫人又去外院通知了二爺,說今晚就要把藤小姐抬進府?!彼f著見佟析華變了臉色,卻依舊沒有停下來:“吳媽媽說等過了侯爺?shù)念^七,再給藤小姐補幾桌酒席!”
佟析華聽著眼睛一瞪,隨即漸漸紅了起來,大太太卻是眉頭一擰回頭去問秋萍:“去打聽打聽,太夫人為什么突然改變了主意。”秋萍擔(dān)憂的看了眼佟析華,就應(yīng)了是轉(zhuǎn)身出去。
佟析華劇烈的咳嗽起來,捂著胸口艱難的喘著氣,大太太和房媽媽,林媽媽三個人又是喂茶,又是順氣忙活了半天,她才稍稍消停了些,大太太看著骨瘦如柴的女兒,疼惜捂住眼角哭了起來,林媽媽也躲到一邊老淚橫流。
佟析華順了氣,便攜了大太太的手,露出虛弱的笑容來:“母親不必難過,女兒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日,只是我死了無事,可憐了我的孩兒!”大太太就一把拉住佟析華的手,哭著道:“我的兒,不準亂說話!”
“娘!”佟析華也落了眼淚,母女兩人對面哭了一陣,大太太怕傷了佟析華的神,就強忍住眼淚按著被角道:“你快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府里的事有我呢!”
佟析華就搖搖頭,一臉堅毅的樣子:“娘,我還沒死呢,婆婆一下午就轉(zhuǎn)了臉改了兩回決定,藤氏我原是要送回去的,太夫人卻完全不在意我的意見,讓二爺納了藤氏,如今才過去幾個時辰,太夫人又改在今日抬了她進門!太夫人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為的什么,還不是希望我早點死,好給別的女人挪位子,好”好讓他的兒子,再生一個嫡子!
她說著頓住,想到鑫哥兒的身體,終是沒有忍心將最后一句說出來。
“姑爺怎么說?”這件事里面,姑爺?shù)囊庖娮钪匾羰枪脿敳煌?,便是太夫人也得遲疑三分的!
佟析華就露出失望的表情來,譏誚著道:“他有什么同意不同意,都和藤氏孤男寡女獨處一室,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納她入房的!”大太太聽著就皺了皺眉,所謂當(dāng)局者迷,大太太想說什么卻又看著女兒如今的樣子,什么話都不忍心再說。
姑爺?shù)男宰?,旁的人不知道,她卻是清楚的,姑爺若真有心納妾室,這么多年莫說府里就是外面又有多少人盯著的,他要真是這樣的府里早填滿了人,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況且,那藤秋娘她也見過,姿色雖是不錯,可也不是絕色,依她看這件事不過是那個藤秋娘和五夫人一廂情愿罷了,只有正在氣頭上的佟析華,才中了她們的圈套!
不過藤家終是舍了一個女兒嫁入侯府來做妾,這也算是狠扇了他們一個耳光!
至于五夫人大太太抓住女兒的手:“你早產(chǎn)的事,可查出了眉目?”佟析華就搖了搖頭,道:“沒有,東西都清的干干凈凈不留一點痕跡,不過便是我不查,這府里誰會做這樣的事,也是一目了然,以往我也只是懷疑,如今出了藤秋娘的事,我算是真的看明白了,她分明就是想要我早點死,好讓藤秋娘嫁進來和她做妯娌,如此一來這整個侯府可就是她們藤氏的了!”
大太太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握住佟析華的手道:“你可不能做傻事。”太夫人可精的很!
佟析華就露出似笑非笑狠厲的樣子來。
正說著,秋萍回來了,佟析華就皺著眉頭看著她,秋萍滿臉猶豫不定樣子,佟析華就怒道:“讓你說你就說,哪里來的吞吞吐吐!”秋萍就遲疑的回道:“下午四爺去了一趟,和太夫人吵了一架,他說話的聲音很大,太夫人院子里的丫頭們都聽到了,他說說二夫人為了讓二爺承爵不擇手段,用自己的妹妹去賄賂三皇子”府里傳的還有更難聽的,秋萍實在不敢繼續(xù)說下去:“等四爺離開,太夫人就就定了今晚抬藤小姐過府。”
佟析華聽著臉色巨變,放在床邊的手就劇烈的抖了起來,大太太就緊張的幫她順著氣,佟析華就指著窗口瞪著眼睛:“娘”大太太一驚,就抱住佟析華:“娘在,娘在”
“他算個什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說我?!辟∥鋈A氣的發(fā)抖,想到現(xiàn)在滿府里都傳遍了,她便一口氣堵在心里,余下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大太太也是咬牙切齒,縱然她再不贊同佟析華的所為,可她畢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娘去怨怪自己的孩子的。
林媽媽抹了眼淚,也上來勸道:“大小姐消消氣,可千萬不能氣壞了身子??!”
“他除了整日里花街柳巷,游蕩在市井中做些偷雞摸狗的上不得臺面的事,回到府里和太夫人吵架,他還會什么,這才回府安穩(wěn)了幾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來派我的不是,他算個什么東西!”佟析華緊緊捏著拳頭,恨的咬牙切齒,大太太也緊緊皺著眉頭,這件事連蕭四郎都知道了,那么姑爺那邊也必然知道了,難怪她來這半天,卻不見他過來,只怕心里現(xiàn)在也對佟析華生了怨氣!
她不由嘆了口氣,轉(zhuǎn)頭去問林媽媽:“姑爺現(xiàn)在可在府里?”
林媽媽就搖著頭道:“從昨天下午出府,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外院和書房我都去了,姑爺昨晚都沒歇在那邊!”昨天下午姑爺拂袖而去,到現(xiàn)在都不曾回府,看來這一次是真的動了大怒!
果然如此,大太太嘆了口氣!
佟析華滿不在乎的冷嗤道:“何必去管他,今晚他洞房花燭,怎么舍得不回來!”她緊緊攥著拳頭,一想到蕭延亦和別人的女人眉來眼去,她的心便宛如利刃在里面翻滾,絞的她五臟六腑生生疼的她透不過氣來。
想到這里,她拉住大太太的手道:“娘,我隨你一起回府吧,帶著鑫哥兒一起回去!”這一次大太太卻沒有依她,皺著眉頭道:“現(xiàn)在回去成了什么,那藤氏還以為你怕了她,你就待在房里,等著她明天早上來給你跪安敬茶,叫你主母!”
佟析華沒有說話,大太太就按住她的手道:“你心里再不愿,可是事情已經(jīng)定了,還是太夫人親自定的,你駁了誰也不能去駁了她的面子,這府里明面看著是宣寧侯夫人主持中饋,可但凡遇到大事哪一件不是太夫人親自定奪的她可不是簡單的!”這一點,大太太深有體會:“你不要怪娘說話難聽,太夫人這么做,只怕也是在敲打你,告訴你她對你昨天的做的事很不滿意!”
佟析華緊緊咬著牙齒:“不滿意?難道我不是為了侯府,若是他們有辦法,我又何必去做這個惡人,只是如今事情未成,若是成了呢,他們還不是只有感謝我的份。”
大太太沒了話!
佟析華皺著眉頭,如今這個局面不是她的錯,也不是太夫人的錯,更加不是蕭延亦,而是藤氏姐妹一手造成的,處心積慮想把她擠出去,那也要看看她們有沒有這本事,想到這里她便去看林媽媽,林媽媽默契的把身子湊過去,佟析華就和她耳語幾句,聲音并不低大太太也聽的清清楚楚,等佟析華說完話,林媽媽就鄭重的點點頭回道:“二夫人呢放心,奴婢心里有數(shù),一定辦妥!”說完,她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大太太就嘆了口氣,無奈的看了眼佟析華,對她道:“有的事你可以做,但要做的小心些,千萬不能傷了二爺?shù)男?!”佟析華就微微笑了起來,回道:“娘放心,女兒心中有數(shù)!”
女兒房里的事,大太太也只能說到這里,她站起身對佟析華道:“府里也沒什么事,我今晚就陪著鑫哥兒睡,免得驚著他!”
佟析華就放心的點了點頭:“有娘在,鑫哥兒我也放心了?!贝筇透┫律斫o佟析華壓了壓被角囑咐道:“你快歇會兒,別費了神,太醫(yī)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你不能再受刺激了?!?br/>
佟析華就聽話的閉上了眼睛,等大太太出去,她便突然又睜開,眼底盡是破釜沉舟之勢。
到了下午,大太太去太夫人那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粉飾太平的說了半天的話,這邊藤秋娘上午出了府,到了下午便一頂小轎自側(cè)門抬了進來,住進析秋和佟析硯曾住過的院子里,房間里五夫人已經(jīng)囑咐婆子略收拾了一番,點了龍鳳花燭,藤秋娘進到房里獨自關(guān)了門,嘴角的就露出微微的笑容來。
蕭延亦被人從外面尋了回來,從不喝酒的他,沾了滿身的酒氣,直接被太夫人派人送到藤秋娘的院子里,蕭延亦目光迷離的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又朝佟析華的房間方向看了一眼,轉(zhuǎn)身便大步走進了房里。
入了夜大太太便將鑫哥兒抱到佟析華臥室隔壁的暖閣里,佟析華睡在臥室里,問秋萍話:“二爺可回來了?”
秋萍支支吾吾半天,又覺得這件事瞞不住,就小聲的回道:“下午就回來了,喝了酒直接去了藤姨娘的房里。”話音方落,佟析華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攥起了拳頭,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就滑了下來,秋萍膽戰(zhàn)心驚的上去勸她:“夫人,奴婢瞧著二爺也是不愿的,若非太夫人顧忌五夫人的面子,逼著二爺去,我看二爺根本不會進藤姨娘的院子。”秋萍說著一頓,又露出一絲解恨的笑容來:“她現(xiàn)在進了我們的房里,搓扁捏圓還不是任由夫人發(fā)落?!?br/>
佟析沒有說話,卻忽然強撐著要坐起來,秋萍一驚按著佟析華道:“夫人,太醫(yī)說您的身體可不能再受累了,您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去做,您可是要顧忌著身子啊!”
“扶我起來?!辟∥鋈A說的斬釘截鐵,秋萍再怎么得力也不過是奴婢,她小聲道:“奴婢去喊林媽媽!”
佟析華目光一凜,就看著她道:“站??!”秋萍只得停了腳步,垂著臉上去小心的扶著佟析華,又幫她穿了衣裳,佟析華就喘著氣吩咐她:“我們悄悄出去,不要驚動大太太?!?br/>
秋萍滿臉的為難,可不敢違逆了佟析華的意思,只能扶著她起來小心翼翼的出了門,院子里守夜的婆子,見到二夫人這么晚還出了房,頓時一陣錯愕,秋萍就擠著眼朝她們搖搖頭,婆子忙低下頭去,佟析華和秋萍就穿過了前庭拐到抄手游廊去了后院。
藤秋娘的院子里,依舊是燈火通明,明亮的窗戶上依稀能看到房里有人影走動,佟析華就在院門口的一顆梨樹下站定,遠遠的看著院子里的動靜,秋萍急的滿頭大汗,二夫人不會想要這樣一直看著藤姨娘的房間到天亮吧?!
她張了幾次嘴,想去勸一勸佟析華,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熾亮的房里撲的一下熄滅了燈,頓時,秋萍只覺得滿世界里都死寂了,眼睛也仿佛隨著那盞燈的熄滅,而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二爺他真的留在疼姨娘的房里了。
她想到自己的命運,開了臉卻依舊是完璧之身,她以為不是二爺不喜她,而是二爺根本不在意這些,不單是對她,即便是對二夫人也很少宿在房里,可是剛剛那一盞燈的熄滅,卻徹底打碎她的幻想。
原來二爺不是不喜,而是不愿碰她!
她面如死灰,毫無知覺的站在哪里,只覺得自腳底升起一股涼意來過了許久她才驚覺的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二夫人沒有動靜,她轉(zhuǎn)頭去找,卻發(fā)現(xiàn)二夫人正雙眼瞪著一眨不眨的看著那間窗戶,無聲無息的,若非她扶著樹枝的手臂顫抖不停,秋萍甚至以為
這樣的二夫人,仿佛垂死之人在最后的掙扎!
秋萍害怕的抱住佟析華,小聲的喚道:“二夫人!”她不碰還好,手剛剛抱上去,佟析華便是身體一傾,一口血驟然噴了出來,秋萍被噴了滿臉的血,卻不敢去擦,她摟著二夫人就要大聲求救。
佟析華善存一絲清醒,就按住秋萍的手,斷斷續(xù)續(xù)的道:“扶我回去!”秋萍無力的抱著她,又拖不動,只能將佟析華推到身后,自己蹲在地上將她放在自己背上,她自小進府哪里做過這樣的體力活,一時不著力便淬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佟析華最后一絲清醒,也在轟然倒地時,徹底湮滅。
秋萍嚇的整個身子抖著不停,她咬著牙半拖半拽的將佟析華拉到前院,院子里守著的婆子一見到秋萍,就嚇得軟了腿,秋萍瞪著眼睛怒斥道:“都是死人嗎,還不過來幫忙!”
兩個婆子急忙跑過來,兩人合力將佟析華扛了起來,抬進了房里。
大太太從夢中驚醒,她一坐而起,去喊房媽媽:“快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狈繈寢屄犞?,就立刻披著衣裳從腳踏上爬起來,開了門出去就看到幾個婆子抬著佟析華回來,她一下子撲過去:“小姐大小姐!”大太太聽到房媽媽的驚呼聲,就立刻從床上下來,來不及穿鞋光著腳就跑了出來!
“快去請?zhí)t(yī)!”大太太一看佟析華這樣,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立刻吩咐秋萍去請?zhí)t(yī),又對她囑咐道:“就說二夫人夜里病情加重,旁的話不要多說?!?br/>
秋萍忙點著頭,提著裙子飛快的跑出院子。
大太太就帶著人把佟析華放倒床上,忙碌了半夜連太夫人那邊也驚動了,連夜也由著吳媽媽扶著過來,太夫人看到躺在床上滿臉死氣的佟析華,就對外頭的人吩咐道:“快去把二爺請來!”
過了許久蕭延亦才過來,他后面跟著劉太醫(yī),蕭延亦換了身衣裳,梳洗過后身上依舊殘留著酒氣,太夫人就狠狠的皺了皺眉,大太太此刻看著他,就恨不得上去狠狠扇他兩個耳光。
自己的嫡妻臥病在床,他卻和妾室洞房花燭,算她錯看他了!
蕭延亦對兩人的目光仿佛好無所覺,依舊是淡然立在房中,對劉太醫(yī)道:“有勞先生了。”劉太醫(yī)就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就上去把脈,片刻他起身嘆息的搖了搖頭,大太太一驚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樣?”
劉太醫(yī)就回道:“下午替二夫人把脈時,我就曾囑咐過,二夫人的病定要靜養(yǎng),切不可再受累受刺激”他說的是空話,大太太不想聽直接問道:“那現(xiàn)在如何?”
“回天乏術(shù)!”劉太醫(yī)就抱歉的對太夫人和蕭延亦叉了叉手:“恕老夫無能!太夫人和二爺還是準備后世吧!”
大太太驚呼一聲,就撲倒佟析華身上哭了起來,蕭延亦也是身體一怔,眼神漸漸變的晦暗,太夫人也紅了眼睛拿帕子擦著眼角,吩咐吳媽媽送劉太醫(yī)出府,這邊便對蕭延亦道:“你今晚哪里也不準去,就留在這里陪陪析華吧?!?br/>
人之將死,過往恩怨又何必記著呢!
蕭延亦沒有反駁,就沉默的站在房間中,房外秋萍幾人也是低聲哭了起來,吵醒了鑫哥兒,滿院子里丫鬟婆子孩子的哭聲震天。
佟析華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她見大太太哭的雙眼紅腫,就握著大太太的手:“娘,女兒不孝恐怕要先走一步了,往后您沒事可要多來看看鑫哥兒啊?!贝筇岵坏米屗嗾f話,就點著頭:“娘知道,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娘,我沒時間了,您讓我把話說完?!辟∥鋈A就搖著頭,又去看太夫人:“娘!”太夫人就捂住眼角走過來,房媽媽就端了杌子放在太夫人身后,太夫人坐下對佟析華道:“你說,娘在!”
“娘,我希望您不要怨我,雖然我做了糊涂的事,可是事事都是為侯府著想,為二爺著想,您能體諒我的心情,原諒我嗎?”太夫人就點著頭,佟析華又道:“娘,我有個請求,請您答應(yīng)我!”
太夫人點頭道:“你說!”佟析華就捂住胸口深喘了口氣才道:“我死后,想請您在我兩個妹妹中,挑一個進府,鑫哥兒太小,他的身體您又知道,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啊”
太夫人聽著目光就微微一閃,迅速看了眼大太太,就見大太太也是滿臉驚詫的表情,她就皺著眉頭去安撫佟析華:“你好好養(yǎng)著病,不要再說這樣喪氣的話!”
蕭延亦站著,身體就是微微一顫,垂了目光滿臉的黯然。
佟析華固執(zhí)的,一手拉住太夫人的手,一手握住大太太的手,問太夫人道:“娘,您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請你看在鑫哥兒是侯府嫡長孫的份上,求您答應(yīng)我!”
太夫人腦海中不知為何,就浮現(xiàn)出析秋側(cè)著臉微微一笑的樣子來,她擰眉頭就道:“好,娘答應(yīng)你?!辟∥鋈A面色一喜,就去看大太太:“娘,這件事您和太夫人商量,兩個妹妹由您們定,六妹妹聰明懂事,八妹妹也乖巧可人,雖年紀小了點,可也能先娶進門過幾年再圓房”重要的是,她進門幾年沒有子嗣,就能全心全意的去照顧鑫哥兒,等鑫哥兒大了她再懷有子嗣也威脅不到鑫哥兒的地位!
大太太滿臉的淚,此時巴不得自己替佟析華去死,那還能顧得了許多,點頭不迭道:“都聽你的,都聽你的!”佟析華笑笑,就握著大太太的手,在她手心里寫了個字!
大太太心領(lǐng)神會,就默默的點了頭。
佟析華松了口氣,目光又放空似得看著屋頂?shù)某袎m,喃喃的道:“把鑫哥兒抱過來吧,我想看一看他。”太夫人就立刻吩咐人去將鑫哥兒抱過來,佟析華就側(cè)著臉去看鑫哥兒,嘴角露出絲笑容來
她不知疲憊的逗著鑫哥兒說話,卻自始自終沒有去看蕭延亦一眼,房間靜悄悄的只剩下佟析華若有若無的喘氣聲,直到天色漸漸放明,林媽媽帶著宋媽媽從外面跑進來,一見佟析華這樣,林媽媽頓時老淚糊了滿臉,佟析華就朝林媽媽伸出手,林媽媽握著她的手,當(dāng)著太夫人和大太太蕭延亦的面,就附在佟析華的耳邊,悄悄說了句什么
佟析華嘴角就綻開大大的笑容出來,握住林媽媽的手道:“媽媽扶我起來,我要梳洗穿衣”頓了一頓又道:“就穿我成親時穿的那件嫁衣!”
一屋子的人低聲哭了起來!
析秋緊張的來回在房里走動,一會兒抓著春雁的手道:“你再去讓婆子去瞧瞧,生出來沒有!”春雁就把析秋按在炕上坐下來:“昨天劉太醫(yī)離開時可是仔細吩咐過您,千萬不能再累著了,您再關(guān)心司榴,可也顧著自己的身體吧!”
析秋就嘆口氣坐了下來:“這都一夜了,怎么還沒有生下來!”司榴從昨天申時就開始陣痛,痛了一夜到現(xiàn)在都沒有動靜,她怎么能不擔(dān)心:“不然你親自去瞧瞧,她用的剪刀,棉布,可都是仔細煮過的,孩子的鞋襪可經(jīng)過暴曬!”
春雁有些哭笑不得,她還從未見過六小姐這樣手忙腳亂無措的樣子,就安慰她道:“奴婢都仔細問過了,確確實實都按照您的吩咐消毒了?!彼f著正好司杏掀了簾子進來,她怕析秋不相信,就拉著司杏道:“小姐若是不信,就問問司杏!”
司杏捂住嘴吃吃笑了起來,析秋嘆了口氣靠回迎枕上,司杏就放了手里的食盒:“小姐,先吃點東西吧!”析秋哪里有心情吃東西,就擺著手道:“你們吃吧,我不餓。”
司杏正要說話,忽然門簾子自外面掀開,春柳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看著析秋就笑道:“小姐,生了!”析秋眼睛一亮,傾著身子問道:“快說!”
春柳回道:“兩個兒子,母子平安!”
析秋就長長的透了口氣,壓了一夜的石頭頓時落了下去:“謝天謝地!”春雁和司杏就拉著春柳問道:“誰來報信的,怎么也沒瞧見紅蛋?”
春柳回道:“是來旺家身邊的小丫頭,顛著腿腳說完就跑了!”恐怕來旺家的早喜的忘了這茬事了。
析秋是第一次經(jīng)歷身邊有人生孩子,顯得很開心:“快去問問還缺什么,司榴可有奶水,孩子幾斤重,生下來哭聲大不大”她囑咐了一堆話,聽的司杏幾人目瞪口呆,看著析秋直笑:“小姐,您這真是比來旺家的這做婆婆的想的還細!”
析秋也覺得自己的神經(jīng)過于緊張了,也微微笑了起來!
幾個人圍著桌子吃了飯,佟慎之破天荒的過來了,他隔著簾子聲音沉沉的道:“六妹妹可在?”析秋一驚,立刻放了碗筷親自掀了簾子出去:“大哥哥!”佟慎之微微點頭,就面色沉重的對她道:“母親派房媽媽回來了,大姐姐她剛剛?cè)チ?!?br/>
析秋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她原以為還要等些日子,沒想到這么快,難道是昨晚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也沉了臉,朝佟慎之點了點頭:“大哥哥稍等,我換了衣服就來?!辟∩髦c頭道:“你直接去二門,我們在那邊一起過去。”
析秋就回了房里,幾個丫頭臉色因為司榴生產(chǎn)帶來的喜色也悉數(shù)收了起來,一個個默不作聲的服侍析秋梳洗換衣,不同于侯爺時的素色,析秋這次穿了孝服,頭上只戴了兩朵粉白的珠花,便帶著司杏和春雁匆匆去了外院。
二門口,佟慎之,佟敏之,佟析言,佟析硯,佟析玉以及徐天青都在,等析秋一到幾個人皆沉默的分別上了馬車,一路上析秋隔著車簾子都能聽到街上百姓竊竊私語的議論的,越接近侯府,議論聲便是越頻繁。
“宣寧侯府真是多事之秋啊,這邊侯爺頭七還未過,好不容易下了圣旨封了蕭二爺爵位,二夫人得了一品夫人銜,可連圣旨都未領(lǐng)二夫人就撒手而去了!唉”
“可不是,事情一樁接一樁,真不知道太夫人能不能受得住?。 ?br/>
析秋怔住,難道圣上已經(jīng)批了承爵的折子,這么說蕭延亦已經(jīng)是宣寧侯了?
她暗暗搖頭,不知道佟析華連死前,有沒有一絲半點的后悔?
后悔,佟析華怎么也沒有想到,封爵的圣旨會在此時下來,她躺在床上目光渙散的聽著大太太說著圣旨的內(nèi)容,終于是落了淚,大太太也緊緊抱著她:“我的兒,你如今是宣寧侯夫人,朝廷封的一品夫人,你要好好養(yǎng)著身子,千萬保重啊!”
佟析華仿佛想到什么,突然伸直了手,眼睛直直的盯著站在門口的蕭延亦,死死盯著他大太太著急的拉著她:“華兒,你要說什么?”
蕭延亦看著她,就緩緩的走了過去,扶住佟析華伸出來的手,這只手已經(jīng)瘦的只剩下骨架,卻力氣大的出奇死命的扣住蕭延亦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寫著字,可是因為太急太亂沒有章法,字不成字根本無法辨認。
蕭延亦靜靜站著,目光微斂,視線從他的手心移開,落在佟析華的臉上,淡淡的出了聲:“你放心,我定會立鑫哥兒為世子!”話語雖輕,卻是不容置喙!
話語方落,佟析華握著的手,就驀地松了下來,嘴角掠出一絲笑容,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大太太放聲痛哭,太夫人也由吳媽媽扶著哭了起來!
析秋到侯府時,佟析華已經(jīng)小殮,侯爺?shù)念^七未過,侯府里的白幡現(xiàn)成的,下人們依舊是一身孝服,祭棚搭在外院,佟慎之并著佟敏之以及徐天青直接去了外院,析秋則和佟析言,佟析硯,佟析玉去了內(nèi)院。
大太太哭倒在椅子上,四個女兒進到佟析華的臥室里,析秋一進門,便就有數(shù)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眉頭緊緊的蹙了蹙,垂了臉隨著佟析言往床邊走。
佟析華的遺體已經(jīng)是梳洗穿戴過了,正面色安詳?shù)奶稍诖采希胃鐑悍路鸨贿@樣沉重的氣氛驚著,哭鬧著不停,奶娘在一邊輕聲哄著,秋萍,秋露披麻戴孝跪在床邊,見四位小姐進來,就在床前放了褥墊,四個人依次給佟析華磕了頭。
析秋隨著佟析言起身,走到太夫人面前,低聲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走到大太太身邊,站在她身后,佟析硯就趴在大太太的膝蓋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太太摸著她消瘦的后背,骨頭硌著她的手心,她的目光又落在同樣瘦的不成形的佟析華身上,眼淚流的更兇!
析秋就上去扶著佟析硯,佟析言目光微微一動,就自身后端著茶盤進來的丫頭手中,拿了茶水端給大太太:“母親,您要注意身體啊。”大太太就抬頭詫異的看了眼佟析言,見她眉宇間似有愁苦,正紅著雙眼含淚看著自己,大太太就感動的拍了拍她的手,點頭接過茶來。
佟析玉則用帕子捂住嘴角,悶悶的哭著歪在自己丫頭身上,大太太就轉(zhuǎn)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佟析玉,又去看也哭腫了眼睛,正細聲安慰佟析硯的析秋。
不一會兒,二夫人來了,她進來就捂住眼角到佟析華床前哭了一陣,又走到太夫人跟前說了話,便去安慰大太太:“大嫂,您要節(jié)哀順變??!”
大太太就哭著道:“勞煩你們了!”二太太就擦了眼淚:“大嫂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可不是一家人嘛!”
大太太就喃喃的沒有說話。
這時,忽然有人喊了一句,“藤姨娘來了!”所有人的目光便轉(zhuǎn)道臥室的門口,析秋就看見藤秋娘一聲純白的無棱紗的孝服,裙擺如水流動飄逸的走了進來,頭上配著百花,眼睛鼻子都紅紅的,卻比平日添了一份溫婉動人凄楚之美。
析秋一愣,這才一日的功夫,藤秋娘就已經(jīng)納了房了?
難道佟析華病情并且惡化,猝然離世和她有關(guān)?
析秋仿佛明白了一些事,卻又覺得房里的氣氛不對,尤其是太夫人和吳媽媽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她一進來就跪在佟析華床前,幾乎哭暈過去,大太太目光似一把鋒利的尖始終落在她身上,有人上去將藤姨娘扶起來,就見她走到太夫人面前行了禮,低聲說了幾句,又到大太太面前磕了頭,這才站在了一邊,又看到鑫哥兒被奶娘抱著正苦惱著,就掏了帕子要去哄鑫哥兒。
大太太就忽然站了起來,一屋子的人視線就落在她身上,她也覺得自己動作有些突兀,可卻沒有因此尷尬,兩步走到奶娘身邊,接過鑫哥兒抱在手里,轉(zhuǎn)頭對佟析硯姐妹道:“這里也沒您們什么事,來來往往的人多,你們幾個陪著鑫哥兒回房去吧!”
藤秋娘尷尬的伸著手,訕訕的收了回來!
析秋自然知道大太太的用意,就率先蹲身行了禮,又和佟析硯走到太夫人面前行了禮,太夫人打量的目光就又落在她臉上,析秋的感覺很不好,像是被人審視著評估著,這樣的眼神她從來沒有在太夫人的眼中發(fā)現(xiàn)過,今天這是怎么了?
昨晚除了藤秋娘抬進了房,還發(fā)生了什么事?
四個人并著兩個奶娘,就抱著鑫哥兒去了碧紗櫥鑫哥兒的房間,佟析言就垂著眼淚坐了下來,拿眼角去看鑫哥兒,嘴角就幾不可聞的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來,佟析硯則則靠在析秋身上,默默的垂著淚,佟析玉也是滿臉凄容
析秋讓春雁找了婆子打了水,佟析硯和佟析玉就到一邊去洗臉,析秋靜靜坐著椅子上,去想剛剛太夫人看她的眼神!
仿佛帶著審視,挑剔的樣子佟析華到底和太夫人說過什么?又或者說她們在昨晚做了什么決定,而且這個決定還有關(guān)于她!
會是什么?佟析華死了對她有什么影響?
她會因此更加難尋到門當(dāng)戶對的親事?顯然不是,那會是什么?
電光火石間,析秋忽然想到,佟析華死了蕭延亦就是喪偶,封建社會若是喪妻,無論他后院有多少妾室,他都算單身,蕭延亦如今又是肩負宣寧侯府重任的侯爺,他不可能一直單身,就必須續(xù)弦為蕭家開枝散葉,繁衍子嗣!
佟析華必然知道這些,那么以她的性格,她會怎么做?必然是舍不得讓佟府放開宣寧侯這顆大樹,繼續(xù)把姻親做下去,一來佟府得力,二來鑫哥兒也有放心的人照顧。
繼續(xù)姻親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在她的幾位妹妹挑選一個給蕭延亦續(xù)弦,佟析言,佟析硯都已經(jīng)訂婚,最后只有她和佟析玉最合適?!
心思飛快的轉(zhuǎn)動,析秋緊緊攥住手指,這是佟析言就用帕子捂住翹起的嘴角,看向析秋,析秋坦然的回視著她,佟析言挑著眉頭道:“果然說要想俏,一身孝,六妹妹這一身孝服著身,可真是美??!”
析秋挑了挑眉,佟析言就笑道:“你知道,大姐姐死了,誰最傷心?”見析秋不說話,佟析言道:“可不是大太太,而是那位剛剛進門的藤姨娘!”
是啊,藤秋娘怎么能不傷心,她若是能忍過這幾天,她離正房的位置就會更近一步!
只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自此以后她就是宣寧侯蕭延亦的妾室了。
析秋搖了搖頭,去看佟析言:“這些應(yīng)該和三姐姐無關(guān)吧!”她挑眉打量著佟析言,她也是一身孝服,多日不見她比起以往更多了一份少女的風(fēng)韻,一顰一笑間越發(fā)顯得嫵媚動人!
佟析言不以為然,嘲諷的看著析秋,湊過來道:“你猜,大太太會讓誰嫁過來代替大姐姐呢?!”
析秋捧了茶杯喝了口茶,頭也不抬道:“三姐姐還是安心繡你的嫁衣比較好!”
析秋說著,心去漸漸沉了下去。
續(xù)弦,宣寧侯夫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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