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析秋輕笑朝莊皇后微微欠身:“娘娘盡管吩咐。”
云淡風輕的走過來,眉眼柔和一舉一動渾然天成般優(yōu)雅自然,莊皇后看的微微一怔,這才笑了起來:“夫人客氣了。”她走過來很自然的挽過析秋的胳膊,扶著她坐下,又回頭對洪嬤嬤吩咐道:“給夫人倒茶來。”又加了一句:“夫人喜歡喝龍井。”
析秋目光在她扶著自己的手上轉(zhuǎn)過一圈,并未驚恐順著她的手勢坐了下來。
“在家中時就常聽母親提起您。”莊皇后目光清亮:“說您賢惠之名在京中首屈一指,心中慕名已久,今兒這才冒失的請您到宮中來。”她說著一頓,有些紅了臉孩子一樣的睜著大大的眼睛,孺慕的看著析秋:“我年紀小,有許多事雖說進宮前教養(yǎng)嬤嬤都仔細教過,可真若做起來,心里難免還是有些沒底”
“娘娘謙虛了依妾身看娘娘雖年輕,可舉止談吐卻已有國母之風范,妾身只有敬佩。”析秋接過茶朝洪嬤嬤微微點了點頭道謝。
洪嬤嬤就退在了皇后旁邊,笑著道:“容老身逾矩說句話。”她朝析秋微蹲了蹲:“老身是娘娘的乳母,是看著她長大的,不怕夫人笑話,娘娘性子太過單純,從小家中又是父兄疼寵在手心中的,從來沒有什么彎彎繞繞的心思。”她笑盈盈的看著析秋:“請夫人來,就是覺得夫人親切,想和夫人說說話。”又慈愛的看了眼莊皇后,對析秋道:“你就把她當做您的女兒,教教她。”
析秋站了起來:“嬤嬤嚴重了,不敢。”余光看到莊皇后對洪嬤嬤眨眨眼,有些責怪的意思,她垂了眼眸,莊皇后已經(jīng)起身走了過來扶住她:“夫人不必多心,洪嬤嬤的話雖說的直白,可卻也沒有說錯,夫人性子溫和確實讓我心生好感,若夫人不嫌棄,還常來宮中走動走動。”
“就怕叨擾了娘娘。”析秋輕聲回了一句,又順著莊皇后的手重新坐了下來,莊皇后急著道:“不怕,不怕!”真有點孩子氣的樣子。
析秋心中哂笑。
“聽說夫人家中還有兩位公子和一位小姐?”莊皇后好奇的看著她,析秋點頭道:“是。”
莊皇后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夫人有空帶他們到宮中來坐坐。”
析秋點頭應是。
莊皇后有些尷尬,想了想努力找出話題來聊,總覺得難得單獨和析秋聊天,若是匆匆結(jié)束缺了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說什么,還從未這樣刻意和誰為了拉近關(guān)系而說著話。
正當她心里焦急的時候,析秋開口問道:“京中的天氣冷,娘娘從南方來,還是第一次在京中過冬吧,可還習慣?”
莊皇后松了口氣:“一開始有些不習慣,不過現(xiàn)在漸漸好了一些”又問道:“夫人祖籍是哪里的?也和京中一樣冷嗎。”
析秋就想起來北京的天氣,沒有這么冷卻比現(xiàn)在更糟糕,她輕笑點了點頭:“妾身祖籍保定的,冬天和京中的氣溫相差不多,到是習慣了。”
莊皇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又說了一會兒,析秋起身告辭,莊皇后親自送她出了儲秀宮,又由洪嬤嬤送析秋去宮門
莊皇后絞著帕子,今天這么做是不是太刻意了?四夫人不會覺察出點什么吧?也不知道她會怎么想自己
好像也沒有什么效果,四夫人待人都是這樣嗎,淡淡的不親不疏,既讓人覺得舒服卻又覺得隔著一層似的。
要怎么樣才能讓她喜歡我呢。
莊皇后暗暗苦惱,她學的都是宮中禮儀,從來沒有告訴她,應該怎么樣和婆婆相處,而且還是這樣的婆婆
她嘆了口氣,忽然頭頂上就響起敏哥兒的聲音:“在想什么?”
“圣上?”莊皇后一愣,抬頭看著面前的人,又回頭看看析秋離開的方向,有些窘迫的道:“沒沒想什么。”
敏哥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遠遠的能看見析秋的背影,越走越遠,他又低頭去看皇后,皇后紅著臉雙頰緋紅樣子非常的可愛,他輕笑,表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柔和:“幾位夫人都走了?剛剛在看什么?”
“都走了。”莊皇后點了點頭:“妾身就隨便看看。”
敏哥兒嗯了一聲,負手進了殿門,莊皇后立刻跟在了后面進去,敏哥兒在析秋方才坐過的位子上坐下來,目光落在還沒來得及收走的茶具上,輕輕一笑。
“臣妾去給您泡茶。”莊皇后要過來收走析秋的茶具,不知道為什么她現(xiàn)在并不想讓圣上知道,她在刻意和四夫人拉近關(guān)系。
敏哥兒目含笑意,突然道:“小的時候,我與大哥二哥常常因為下了一場雪而高興半天,有時候在雪地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戴著厚厚的手套,可鼻子還是凍的紅紅的”他仿佛很向往的樣子。
莊皇后一驚,圣上說的并非是在宮中吧。
敏哥兒勾唇一笑,很有興致的看著莊皇后:“皇后有沒有堆過雪人?”他的第一個雪人還是母親教他的。
莊皇后挑了挑眉,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敏哥兒已經(jīng)站了起來,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跟我來。”拉著莊皇后就朝殿外走去。
莊皇后看著被他握住的手,臉一紅心就砰砰跳了起來
“京中的雪真大,不像江南,前面下了雪不過兩個時辰就化掉了。”皇后站在西五所前寬寬的院子前,看著敏哥兒正彎著腰親力親為的滾著雪球,她呵著氣搓著手笑著道:“您想做什么。”
敏哥兒看也不看縮在墻根底下欲言又止左右為難的蘇公公,專心將手中的雪球滾大,笑著道:“雪人。”他將圓乎乎的球放在事先壘好的身子上,又裝上鼻子和和嘴巴,畫上眉毛和眼睛
“好可愛。”莊皇后蹲在雪人前頭:“圣上您真厲害,臣妾還沒有見過這么可愛的雪人。”
敏哥兒抿唇輕笑,見皇后頭上戴著一朵絨花,伸手去摘
莊皇后見他手過來,忽然一愣,兩人離的很近,她幾乎能看清敏哥兒紅紅鼻尖上的絨毛,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時間心跳如麻只傻傻的盯著他看。
敏哥兒的手并未停留,而是將她頭上的一支絨花摘了下來,插在雪人的頭頂上:“好了。”他拍著手:“一個雪美人。”
皇后呼吸一窒,差點跌在雪里,心里卻涌現(xiàn)出甜蜜。
轉(zhuǎn)眼到了新年夜,宮中歷來有守歲的習俗,敏哥兒帶著莊皇后去慈寧宮吃了團圓飯,三皇子便吵著要去放煙火,樂袖笑著擺手道:“你們?nèi)ネ姘桑阒覀兡銈冸y受我們也無趣。”說完看著雯太妃:“你留著陪我說說,咱們做個伴。”
雯太妃頷首應是,疼愛的看著三皇子:“去吧,不過不準調(diào)皮,給圣上添亂。”三皇子點著頭,拉著敏哥兒要出去。
敏哥兒和樂袖以及雯太妃打了招呼,幾個人去放煙火。
才出了門,敏哥兒就將三皇子支走,他拉著莊皇后問道:“想不想去宮外看看?”
“圣上?”莊皇后一愣,朝左右看看小聲道:“這樣不好吧?”
敏哥兒只問:“你去不去?”莊皇后看看他,見他目露認真,立刻點頭道:“臣妾去。”
敏哥兒笑了起來,招手喊來蘇公公在他耳邊耳語一番,蘇公公一臉土色垂頭散氣的點著頭:“奴才這就去準備。”
莊皇后看著他們輕車熟路的出了宮,咋舌的問敏哥兒:“圣上您經(jīng)常出來?”敏哥兒只看手邊放著的幾個錦盒,莊皇后沒有得到回答,又看看盒子試探的問道:“我們這是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敏哥兒笑著答完,一掀簾子對趕車的蘇公公道:“你快點,直接去侯府。”
蘇公公應是,鞭子一揮,直奔宣寧侯府。
如他所料,父親和母親還有弟弟妹妹們都在這邊守歲,他帶著莊皇后進去時,母親和大伯母以及姑姑正在陪著祖母打馬吊,不見大哥二哥三弟和四弟,只有大妹惡二妹和表妹在炕上玩翻繩,屋子里嘰嘰喳喳的說著話歡聲笑語一片,非常的熱鬧
他特意不讓通報,拉著皇后進了門:“祖母!”
屋里的人一愣,這才看到他的到來,太夫人忙推了牌:“哎呦,你怎么這會兒回來了。”繞開桌子站起來朝他招手:“快過來坐。”
敏哥兒滿臉的笑又喊了母親和大伯母,這才走到太夫人身邊坐了下來,抱著太夫人孩子氣的道:“在宮里過年好冷清,我就想回來看看您。”
“瞧你手這么冷。”太夫人握著他的手,滿目慈愛的看著他:“可用過晚膳了,讓廚房給你做點吃的?”
敏哥兒點著頭:“嗯。”笑著道:“我要吃糯米雞。”
太夫人笑了起來:“還是沒變。”忙吩咐人去做糯米雞。
析秋接過茶放在敏哥兒身邊,笑著道:“回來也不打聲招呼。”語氣中竟是寵溺。
皇后愕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圣上喊蕭太夫人喊祖母,看著他喊四夫人喊母親,看著他喊蕭大夫人喊大伯母,看著他親昵的揉揉幾個女孩子的頭,女孩子們圍著他喊三哥
她眼睛忽然濕潤起來,激動的站在門口,竟忘了和他們打招呼。
她明白,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應。
圣上接受她了。
這樣的場合他原意帶她來,他坦然的在她面前露出另外一面,毫不掩飾的坦誠他的秘密。
她感動的走了進去,屋里的人皆是笑盈盈的看著她,太夫人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持重,大夫人沒有第一次見面時的清冷,四夫人仿若母親一般的親和慈愛沒有抵觸和防備只有濃濃的溫情。
她紅了眼睛,哽咽著走了進去,朝著眾人斂衽欲行禮。
析秋過來拉住她:“這里沒有長幼,您不用多禮。”朝她和善的一笑:“快請坐。”
莊皇后點著頭,朝敏哥兒看去,敏哥兒朝她微微一笑道,介紹這里的人:“這是祖母,這是大伯母,這是母親,這是姑母”又說起幾個孩子:“這是大妹妹婉姐兒,這是二妹妹縈姐兒,這是表妹萱姐兒。”又道:“大哥,二哥,三弟,四弟還有表弟勇哥兒許是出去玩了,一會兒等他們回來再給你介紹。”
莊皇后點著頭,朝太夫人道:“祖母。”又喊了大夫人和蕭延箏,最后看向析秋,喊道:“母親!”
析秋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親昵的坐在身邊:“會不會打牌?”莊皇后搖搖頭:“不會。”想了想又道:“母親教我吧。”
這邊幾個男孩子聽到敏哥兒回來的消息沖了進來,屋子里頓時擠擠攘攘的坐不下似的,蕭四郎和蕭延庭也進了屋里,太夫人索性撤了馬吊的桌子,一家人圍在一起了話
新年第一場雪落下,紛紛揚揚落在屋頂樹枝地面,屋子里歡聲笑語一片
天通六年,新年同樣是在大雪紛飛中迎來,析秋挺著肚子站在院中和侯府的管事說著話,太夫人帶著縈姐兒從一邊走過來,析秋讓管事退下朝大夫人笑道:“大嫂,她是不是又跑您那邊吵著您了。”
“沒有。”不等大夫人說話,縈姐兒撅著嘴道:“大伯母說送我字帖,我答應大伯母去拿。”又從奶娘身邊將東西拿出給析秋看:“您看,我沒騙您吧。”
大夫人看著無論是表情還是長相都像極了析秋的縈姐兒,笑容越發(fā)的慈愛,她摸摸縈姐兒的頭:“嗯,我給我們縈姐兒作證。”
析秋失笑,假意瞪了眼縈姐兒:“都五歲的人,還整天這樣沒規(guī)矩,改日便請個嬤嬤回來,好好的管束你。”
“大伯母。”縈姐兒搖著大夫人的袖子求救,見大夫人只是笑,她一跺腳嬌俏的道:“那我去宮里,您不疼我三哥和三嫂還疼我呢。”
析秋皺眉:“不準出去亂說。”
大夫人素來喜歡這幾個孩子,不忍析秋責罰便打岔問道:“四弟可寫信回來?說什么時候到家?”
蕭四郎這兩年去過一次福建,一次關(guān)外,福建是有幾股浪人騷擾漁民,福建布政司屢次驅(qū)趕不止,朝庭便委任蕭四郎為驅(qū)倭大將軍親自率軍千萬福建今年遼東剛?cè)刖旁卤闳肓硕P(guān)外蒙古韃子仿佛發(fā)了瘋一樣連攻數(shù)城,有幾個衛(wèi)所被攻破城內(nèi)被洗劫一空,數(shù)萬百姓無家可歸,蕭四郎再次披掛上陣千萬遼東支援。
“說是年前回來,許是路上耽擱了也未可知。,”析秋心中嘆了口氣,今天都臘月二十六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雖心中惦記著面上卻是淡然的道:“外面先準備過年,回頭讓天誠去打聽打聽。”
大夫人點頭應是,又道:“外面進去說話,外頭冷,你懷著身子千萬別著涼了。”和縈姐兒一人扶了析秋一邊,五歲的縈姐兒個子已經(jīng)到析秋的腰腹了,長長的腿很清秀,她歪頭看著析秋的肚子,想了想問道:“娘,您和大嫂哪個先生?”
析秋窘然,晟哥兒和周小姐今年三月成的親,兩個人新婚夫妻蜜里調(diào)油,周小姐進門三個月不到就懷了身子,如今已有七個月的身孕,她又看看自己的肚子,蕭四郎走的時候她才三個月,如今都快臨盆了,算算兩個人已經(jīng)大半年沒有見面了。
“小孩子,問這個做什么。”析秋輕輕敲了一下縈姐兒的頭,笑道:“回頭看到你大嫂,可別再鬧她。”
縈姐兒點著頭:“我知道了。”幾個人進了房里,門口唐二小姐迎了出來:“大伯母,四嬸嬸。”又看著縈姐兒:“二妹妹。”
縈姐兒朝唐二小姐行了禮,喊道:“二嫂。”嘻嘻笑著牽了她的手,唐二小姐道:“祖母剛剛還在問你去哪里了呢,萱姐兒寫完了字,吵著要去找你。”
“我去看看她。”縈姐兒松了她的手跑進太夫人房里。
太夫人頭發(fā)白了許多,眼角的皺紋也添了許多,身體倒還是不錯耳聰目明樂呵呵的坐在炕上看著萱姐兒寫字,眼里卻有些嚴厲:“這些字寫完了,再練兩張,不然明年我就將你送去莊子里,再不給你見你娘。”
婉姐兒紅著眼睛垂著頭,乖巧的道:“祖母,婉兒知道了。”規(guī)規(guī)矩矩的卷起袖子接著寫。
太夫人點點頭,見縈姐兒進來一把抱住她,又捏捏她肉呼呼的小臉:“又跑到哪里去玩了。”縈姐兒就揮揮手中的字帖:“去大伯母那邊了。”
婉姐兒委屈的看了眼太夫人,又看看縈姐兒不說話。
析秋和大夫人進了門,在太夫人兩側(cè)坐了下來,太夫人嘆了口氣道:“一家子三兄弟,老二不肯回來,老四沒空回來,唉”
析秋和大夫人對視一眼,皆是沒有實話。
恰好恭哥兒和炙哥兒從外面跑了進來,太夫人見兄弟兩個進來,臉色稍霽開了笑顏:“一整天沒見著你們,去哪里了?”
恭哥兒看著炙哥兒,炙哥兒粗枝大葉的道:“去釣魚了。”太夫人聞言一愣:“這大冬天的,釣什么魚,可別胡鬧掉到湖里去了,可不得了。”
“沒事,沒事。”炙哥兒笑呵呵的道:“我功夫好。”
太夫人不依:“功夫再好也不行。”炙哥兒只得點頭,太夫人又看著恭哥兒等他答復,恭哥兒笑盈盈的看著太夫人,偎過去:“祖母,其實不是我和大哥要吃魚,其實是我們聽說冬魚最肥美,所以才想冒險去釣的,等回來拿去廚房”然后掰著手指頭:“一條給您燉魚湯吃,一條給大伯母清蒸,一條給母親紅燒的”
把所有人愛吃的都說了一遍。
太夫人呵呵笑了起來,不但沒有責罵他,還摸著他的頭道:“我們恭哥兒真乖。”
大夫人也跟著道:“回大伯母那邊做了你愛吃的魚丸,回頭去伯母那邊,給你帶一些回去。”恭哥兒笑瞇瞇的謝過大夫人。
析秋嘆氣,這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戲,能將黑的說成白的,便不為所動。
恭哥兒就見析秋沒有反應,就過來摸摸析秋的肚子,笑著道:“娘”析秋唇角微勾忍著笑故意不理他。
恭哥兒就在她懷里蹭啊蹭,析秋退開他問道:“說吧,除了釣魚還想做什么?”
“娘,您怎么能這么想我。”恭哥兒滿臉受傷的樣子:“我真的沒有什么要求,真的!”
析秋點著頭:“成。”看著他和炙哥兒:“去練字去,不準在外頭亂跑。”
炙哥兒和恭哥兒對視一樣,吐吐舌頭垂頭喪氣的出了門。
縈姐兒掩唇咯咯的笑著,拉著唐二小姐的手道:“二嫂,您才進門二哥又忙一定沒有陪您熟悉家里的環(huán)境吧,我現(xiàn)在陪您去后院轉(zhuǎn)轉(zhuǎn),順便去看看雪景。”
“好啊。”唐二小姐點著頭,和縈姐兒出了門,兩個人才走出了太夫人的院子,遠遠的就聽到一聲聲重重的腳步聲,縈姐兒一怔眼睛徒然亮了起來,松開唐二小姐的手,就朝外院跑去。
唐二小姐在后頭喊道:“二妹妹,你去干什么。”縈姐兒頭也不回:“父親回來了。”她記得父親的腳步聲,鏗鏘有力,落地有聲!
縈姐兒一路跑了過去,果然遠遠的就看見幾個人朝內(nèi)院走了過來,當先一人一身銀白戰(zhàn)袍,高大魁梧氣勢如虹,她大喊一聲:“爹!”就朝那人跳了過去。
蕭四郎熟絡的接了縈姐兒在懷里,刮了她的鼻子笑著道:“怎么長這么大了。”又道:“還這么調(diào)皮。”
縈姐兒摟著滿臉大胡子的蕭四郎,喜滋滋的道:“爹,您終于回來了,我和娘都想死您了。”
蕭四郎哈哈笑著,想起來介紹身后的人:“來,這是你三舅和三舅母。”
縈姐兒這才看見父親身后還跟著兩個人,一個男子雖不如父親身形高大但卻也孔武有力英姿勃勃的樣子,胡子比父親的還長,同樣穿著戰(zhàn)袍正傻呵呵的看著他笑,模樣和七舅舅有點像她歪著頭喊了聲:“三舅舅。”
“都長這么大了。”佟全之哈哈笑著:“看到她,就真的確定我六年沒回京城了。”
蕭四郎輕笑,縈姐兒又去看站在三舅舅身邊的女子,滿眼熱淚的看著自己,情緒很激動長的并不算美麗,至少和她和娘比起來不算美,梳著圓髻衣著樸素卻給人一種踏實貼心的感覺,眼睛大大的想必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機靈的人,她打量完笑嘻嘻的喊了聲:“三舅母。”
碧梧激動的擦了眼淚,不知道是行禮還是不行禮,佟全之卻是拉住了她,笑道:“縈姐兒喊你呢。”
“好,好。”碧梧笑著點頭:“縈姐兒好。”
“進屋說話。”蕭四郎扛著縈姐兒大步在前頭走著,佟全之和碧梧跟在后頭,他笑著道:“快把眼淚擦了,難看死了。”
碧梧點著頭,紅著臉道:“妾身這不是高興嘛。”
析秋怎么也沒有想到蕭四郎會今天回來,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更沒有想到佟全之和碧梧會跟著他一起回來,她忙讓人上了茶,拉著碧梧問前問后,又問佟全之:“這一次回來打算住多久,還回不回遼東了?”
“這一次在京中打算多休息幾個月,孩子受不得顛簸,等開了春再走。”佟全之喝著茶樂呵呵的道。
析秋聞言一愣,問道:“孩子,你們有孩子了?”
碧梧紅了臉朝佟全之看去,佟全之大大方方的回道:“有了,今年兩歲。”又道:“她有了身子總不能不要!”
析秋想想也對,只是不知道二太太那邊會怎么想,她心中有些擔憂卻知道現(xiàn)在也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便只說孩子:“男孩女孩,怎么也不寫信和我說一聲。”
“是男孩。”碧梧有些愧疚的道:“我們不敢告訴夫人,生怕”
析秋明白,是怕她知道了到時候遇見二太太難做人。
“六姐。”佟全之當著太夫人和大夫人的面也不避諱:“這次回來我打算和父親商量讓碧梧做正室,我這輩子是不會娶別的女子了,除了她誰也不要。”又道:“至于身份,她認了黃夫人做干娘,正式辦酒拜過父母的,今后她就是黃夫人的女兒。”
“老爺。”碧梧羞臊的推推佟全之,又看看太夫人和大夫人。
太夫人目光動了動,笑著點頭:“好,好,這事兒辦的好,回頭你們?nèi)ズ投f,這門親事我來保媒。”
析秋驚訝的看著太夫人,佟全之騰的一下站起來,朝太夫人抱拳:“多謝太夫人。”
晚上析秋回去問蕭四郎:“碧梧真的認黃夫人做干娘了?”蕭四郎躺在澡盆里舒服的閉著眼睛,點著頭道:“嗯,我還做了見證人。”
析秋嘆了口氣,只希望二太太能想的開一些,能接受碧梧才好。
“你不用擔心。”蕭四郎握住析秋擦背的手:“三舅爺一路上想了許多的法子,我看其中一個不錯”析秋一愣,走過來蹲在浴盆邊上看著蕭四郎:“什么法子。”
蕭四郎就貼在析秋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析秋瞪著眼睛重復道:“裝成瘸子回去?這成嗎?”一個身有殘疾的把總,娶遼東總兵的干女兒,到也不過分。
“無妨。”蕭四郎說完卻沒有離開析秋的耳朵,順勢咬住她的耳珠呼著熱氣道:“生米成了熟飯,不認也沒有法子。”
析秋嚶嚀一聲,紅著臉去推他,蕭四郎卻是臉一側(cè)咬住析秋紅艷艷的嘴唇,長驅(qū)直入尋找暌違半年的甜蜜,手卻不敢亂動輕輕繞過她的肚子揉著早已經(jīng)跳脫他一掌范疇的豐滿。
“小心孩子。”析秋回應著,一手摟著他一手護著肚子。
蕭四郎情動,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析秋心疼的摸著他被北風磨的有些粗糙的臉,手便一點一點順著他小麥色的胸膛滑了下去,蕭四郎摟著她,在她耳邊問道:“想不想我?”
“嗯。想你。”析秋輕聲回應,主動咬住他的唇瓣。
雖不能盡興,卻能摟著她聞著她的清香,蕭四郎滿足的摸著她的肚子,道:“我真怕我回來晚了,怕他不乖乖等我回來。”
蕭四郎靠在他的肩頭笑道:“還有一個月呢。”又想起遼東的戰(zhàn)事:“以為你要過了年才能回來,蒙古兵退了?”
“嗯。”蕭四郎應了一句:“有黃達守著萬無一失。”
析秋沒有再說,其實他們知道,圣上讓他去遼東,雖說遼東戰(zhàn)事確實吃緊,但主要卻不是為此。
隔日,蕭四郎和佟全之進宮面圣,將遼東戰(zhàn)事詳細稟報給圣上,又正逢莊皇后查出懷有身孕,圣上大喜當庭令蘇公公擬制,加封蕭四郎為濟陽伯,世襲罔替。
一時間滿朝驚詫之余,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無人敢出聲妄議!
析秋知道,這才是敏哥兒三番五次派蕭四郎出征的真正的意圖,他看著大步進門的蕭四郎,夫妻二人相視一笑。
新年這一天,依舊是去侯府里用飯,因是三喜臨門,這一年比往年還要熱鬧,等大家都吃了飯蕭懷晟和蕭懷鑫帶著弟弟妹妹在院子里放煙火時,胡總管匆匆自外院趕了進來,太夫人正笑呵呵的和析秋說著話,見他似有急事,便問道:“大過年的,這么急匆匆的,可是有事?”
胡總管滿臉為難,看了看蕭四郎又看看蕭懷鑫:“太夫人,門口有位異族女子,說說來找侯爺。”
析秋一愣,蕭延亦這么多年沒有回來,怎么會有女子來找蕭延亦?
驚訝中,太夫人已問道:“對方可報了姓名?”胡總管搖搖頭,有些為難的將手里握著的一塊玉石拿出來:“就只拿了信物,小人說侯爺不在,她就說她要見太夫人和四爺。”
是蕭延亦隨身帶著的東西。
太夫人和析秋對視一眼,又看看蕭四郎,蕭四郎負手道:“我去看看吧。”說著帶著胡總管去了外院。
過來一會兒,蕭四郎就帶著一位女子進了內(nèi)院,那女子并無帶隨從,個子很高身形窈窕,穿著一件款式有些怪異的紅綠相交對襟纏枝的毛領衣裳,梳著兩個長辮垂在腰際,發(fā)梢上栓著鈴鐺輕輕一動叮叮咚咚的響著。
女子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并不像中原人士,她露齒一笑笑容明亮炙熱,朝太夫人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節(jié),用生硬的京城話道:“太夫人好。”
大家面面相斥,尤其是縈姐兒好奇的走過去,問道:“你怎么穿著這樣的衣服,好有趣,你叫什么名字,是來找二伯父的嗎,他不在家。”
“你好。”那女子笑盈盈的,舉止磊落大方,語調(diào)也頗為灑脫:“我來找蕭延亦的,我要嫁給他!”
太夫人正端著茶啜了一口,聞言就咳了起來。
蕭四郎臉色陰的幾乎能嫡出水來。
析秋和大夫人一頭霧水,看著那女子滿面不解。
題外話
好多留言,我就寡獎勵有的留言我就沒有回了,容許我偷懶一次,咳咳其實最近都很懶。
有人米有領到紅包的,趕緊來。我等著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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