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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痛苦

    析秋從大殿上退了出來,疑惑的看著瑾瑜,瑾瑜便答道:“我們娘娘在偏殿里,請夫人過去一敘。”
    “嗯。”析秋回頭看了眼滿滿當(dāng)當(dāng)坐了許多官家女眷的大殿,見皇后正和身邊的夫人在說話,便和阮夫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阮夫人明了她的意思點(diǎn)頭應(yīng)了,析秋便退了出來去了偏殿。
    “妾身叩見貴妃娘娘。”析秋蹲身行禮,樂袖已經(jīng)笑著迎了過來,扶著她:“四夫人,又沒有外人在不用這些虛禮了。”
    析秋站起身朝樂袖看去,她穿著一件粉白鑲亮金刻絲菊花滾邊宮裝,梳著宮中流行的朝天髻,一支鳳凰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落在發(fā)頂,左右又幾只玉簪長長紅色瓔珞垂在肩上,如風(fēng)拂柳富貴雅致
    “四夫人快坐。”樂袖拉著析秋在椅子上坐下來:“其實(shí)我也沒什么事,就想借了今兒的機(jī)會見一見您,還沒謝您送來的白子圖,真的栩栩如生呢。”
    “娘娘客氣了,粗鄙針黹上不得臺面。”析秋坐下,輕聲問道:“娘娘身子還好吧只能沒事聽阮夫人說一說您的情況。”樂袖看著析秋,笑著道:“我也就那樣,沒什么可喜的事兒,勞您掛心了。”還和從前在督都府見面時說話一樣:“您若是以后有事就寫信給敏哥兒帶進(jìn)來,德公公每日中午都要去看望一回,也方便的很。”
    析秋應(yīng)是,點(diǎn)頭道:“是!”
    樂袖仔細(xì)看了眼析秋,又說起樂瑤和佟敏之的事情來:“我也聽說了,兩人年紀(jì)都小我倒覺得伯母有些太過緊張了。”說著一頓又道:“再說,七舅爺我也見過,不論是長相還是學(xué)識便是將來的仕途都不會差,瑤姐兒雖出身好,可求夫又不是求門楣,我倒覺得這事兒還不如任由他們發(fā)展,只要不越了禮數(shù),便隨他們?nèi)ケ闶恰!?br/>     析秋一愣,深看了樂袖一眼,不知道她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說這番的,還是真的不在乎門第之別?
    兩人又說了幾句,外頭又女官閃了過去,樂袖目光一轉(zhuǎn)拉著析秋道:“敏哥兒在宮里你放心,我但凡力所能及畢竟仔細(xì)照顧,圣上也和我說過幾次,贊嘆有加。”說著一頓又語速飛快的道:“還有件事勞煩你告訴大督都,前幾日我聽圣上無意中提了承寧郡主的事情,也不知圣上到底什么意思,讓他和侯爺提著心一些。”
    析秋目光一頓,點(diǎn)了頭道:“好,回去我就轉(zhuǎn)告四爺,娘娘也注意身體,什么事情都會越來越好的。”
    “你就放心我吧,便真的不能生自己的孩子,等將來我收一個小公主養(yǎng)在膝下便是,通過這件事我已經(jīng)想開了,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若我的福分走到這里也到了頂了,我也不多請求。”輕快的說著,又站了起來:“您快回去吧,一會兒皇后娘娘該問起來了。”
    “娘娘保重。”析秋應(yīng)是,轉(zhuǎn)了身跟著瑾瑜出了重新回到正廳里。
    阮夫人見析秋進(jìn)來,目光朝上頭看了眼,析秋明白,便走到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隔壁的錢文忠夫人側(cè)身過來和她說話:“剛剛說起前殿的事兒,說圣上在考校皇長子的功課,皇長子答的好評如潮。”
    析秋微微頷首:“多謝夫人。”錢夫人抿唇輕笑,點(diǎn)頭道:“不客氣。”又用下頜點(diǎn)了點(diǎn)頭隔壁的沈夫人。
    析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瞧見沈夫人正好朝她這邊看過來,她微微一笑頷首打了招呼,沈夫人也微笑回禮。
    樂袖自前頭的門進(jìn)去,朝皇后行了禮在下首隔了兩座的位置坐下,和一位穿桔色宮裝的女子相鄰而坐,時候析秋才知道,那位女子便是雯貴妃,二皇子的生母!
    低低的翁鳴交談聲中,忽然外面有內(nèi)侍隔著簾子回道:“回稟皇后娘娘,圣上剛剛又出了一道國策,讓幾位皇子和兩位伴讀的公子答”
    大殿中安靜下來。
    “哦?”皇后娘娘目光掃了一眼殿下,看了眼析秋和沈夫人以及雯貴妃,問道:“如何?”
    內(nèi)侍便回道:“圣上贊皇長子聰明果斷,贊二皇子仁厚,贊沈公子天真可愛,贊蕭公子見解獨(dú)到!”
    析秋聽著便又是一驚,目光就朝皇后看去,果然見她面色微微一變,又迅速恢復(fù)了笑臉點(diǎn)頭,對眾女眷道:“看來,前頭可比我們這邊熱鬧啊。”并不多言端了酒杯:“來,我們也共飲一杯。”
    “是!”眾人端杯起身:“祝娘娘鳳體安康!”一眾人以袖掩面飲盡杯中酒,又重新坐下。
    錢夫人微微側(cè)身,目不斜視看著前方,低聲道:“四夫人將蕭公子教的可真好,連圣上都夸贊不斷。”夸兩位皇子和沈公子所用的詞不過點(diǎn)到為止,夸蕭公子才是真的夸贊。
    析秋低頭端了茶,也是輕聲回道:“夫人謬贊了,是圣上寬容讓那孩子胡亂說一氣罷了。”
    錢夫人忍不住側(cè)目看了眼析秋,不驕不躁不卑不吭,她暗暗點(diǎn)頭。
    宴會持續(xù)戍時初,月已升空,大家又移到殿外賞月,皇城的城門之上又燃了煙火,照的磅礴大氣輝煌靡麗的宮殿宛若白晝一般,有人贊道:“似是赴了瑤池仙臺。”此音一落眾人又按品級朝皇后磕頭謝恩,一番虔誠祝語。
    中秋宴會方才謝幕。
    析秋和阮夫人以及東昌伯的錢夫人同出鳳梧宮,阮夫人問道:“貴妃娘娘還好吧?今兒也沒機(jī)會說話。”
    “瞧著氣色很好。”析秋應(yīng)了,阮夫人放了點(diǎn)頭道:“敏哥兒今兒在大殿之上,可是大放了光彩,那孩子可真是惹人疼的。”不等析秋說話,這邊錢夫人接了話:“可不是,那樣的孩子便是有十個我也高興。”
    析秋掩面而笑,看向錢夫人就道:“幾位錢公子也是出類拔萃的,我聽著可不是您在炫耀么。”錢夫人一樂,呵呵笑了起來:“這可不敢!”
    “阮夫人,錢夫人,四夫人!”黃夫人也小步走了過來:“四處找你們呢,你們這腳程也太快了些。”又回頭沖唐大奶奶招招手:“快來,你親家母可不是在這里。”
    唐大奶奶咯咯笑著過來,幾個人互相見了禮,朝外頭走。
    唐大奶奶問析秋:“哥兒沒瞧見,一個人放在家里了?”析秋搖頭回道:“在侯府里呢,勞煩太夫人和大嫂看顧一晚。”說著一頓又問起唐老夫人的身體:“今天還和大嫂說起,老夫人身體還好吧。”
    唐大奶奶滿臉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嘆氣道:“太醫(yī)說要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藥一天天吃著,可卻不見好轉(zhuǎn)。”
    “真是辛苦你了,要服侍婆母又要照顧一大家子人。”錢夫人握了唐大奶奶的手:“你可要保重身體,有什么事用得上的盡管和我說。”
    唐大奶奶感動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定!”一行人已經(jīng)走到宮門口,析秋看見蕭四郎帶著敏哥兒正候在自家的馬車外,便和眾人各打了招呼去了那邊,蕭四郎和析秋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哥和鑫哥兒在前面,我們回去再說。”
    析秋抬眉去看,果然見后侯府的馬車停在路邊,她應(yīng)是,和敏哥兒一起上了馬車,蕭四郎則騎馬隨行,一行去了南牌樓接炙哥兒。
    “母親。”敏哥兒扶著析秋在褥墊上坐了下來,又從暗格里拿了茶壺泄了杯茶奉給她,析秋端了茶道:“晚上定是沒有吃到東西吧,一會兒回去我讓廚房再給你做些。”
    敏哥兒點(diǎn)頭應(yīng)是,析秋也就沒有再問大殿上答題的情況。
    等進(jìn)了太夫人的院子,蕭延亦和鑫哥兒以及大夫人已經(jīng)在里面,大家互相見了禮,太夫人急著問道:“說是圣上當(dāng)著群臣的面,夸了我們敏哥兒,可有此事?”
    蕭四郎和微微點(diǎn)頭,鑫哥兒已經(jīng)笑瞇瞇的答道:“說敏哥兒見解獨(dú)到,實(shí)為大才。”
    太夫人一愣,這夸的也有些夸張了。
    蕭延亦和蕭四郎對視一眼,皆是沒有說話,敏哥兒正在和炙哥兒說話,炙哥兒抱著詩詞的本子還在背誦詩句,說好了今晚要背給蕭四郎聽的,聽到眾人說話,他煞有其事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覺得圣上也是見解獨(dú)到!”
    大家一愣,就朝他看去,太夫人問道:“你可知見解獨(dú)到為何意?”炙哥兒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他夸三哥,說三哥聰明嘛,那他也很聰明啊。”
    連大夫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摸了摸炙哥兒的頭。
    大家說鬧了一陣,鑫哥兒帶著敏哥兒和炙哥兒去院子里找晟哥兒,析秋便說起樂貴妃的事:“聽圣上提起過二嫂,說是如此也實(shí)在難為侯爺了。”說完,看向蕭延亦。
    蕭延亦喝茶的動作頓了頓,并沒有立刻說話,太夫人卻是道:“看來,這又不得太平了。”說著一頓看向蕭延亦和蕭四郎:“改明兒商量個日子,也宣布出去,這事兒定了旁的人也打不了主意了。”
    二夫人早瘋了多日,圣上早不提晚不提的,卻要現(xiàn)在提,其中寓意在清楚不過。
    蕭四郎沒有說話,蕭延亦卻是點(diǎn)頭道:“知道了。”
    大夫人道:“我看這件事若是按照他們的意思,也太苦了二弟了,可是事情也等不得,還不知后面又會出什么事兒來。”
    二夫人的事既然是沈姨娘做的,那么沈太夫人定然知道,若是他們一直不宣布二夫人的死訊,指不定那一日二夫人曾在青樓的事情就能散布出去。
    到時候蕭延亦的名譽(yù)可就無法挽回了。
    只有將二夫人的死訊宣布出去才能將這件事真正的解除掉。
    太夫人嘆了口氣,道:“這件事你們兩兄弟去商量吧。”說著一頓又道:“時間不早了,早點(diǎn)回去歇著吧。”
    析秋應(yīng)是,和蕭四郎帶著兩個孩子和太夫人辭了,由大夫人送到院門便坐車回了新府里。
    “你也早些回去歇著吧,明日還要去文華殿。”析秋牽著敏哥兒,又給他理了理衣服:“還有沒有功課?”
    “先生說今天不布置功課。”敏哥兒輕聲說著,又有些忐忑的問析秋:“母親,我今晚是不是做的不對?”不該答圣上的問題。
    析秋搖搖頭,回道:“沒有,在大殿之上你自是該答,你做的很好。”這么多人在,他是蕭四郎的兒子,自是要顧忌老子的面子。
    敏哥兒松了口氣才算放了心,和蕭四郎和炙哥兒辭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析秋牽著炙哥兒回了崇恩居里,炙哥兒昂頭看著父親:“爹,五首詩我已經(jīng)會背了,現(xiàn)在就背給你聽。”蕭四郎眉梢一挑,點(diǎn)頭道:“好,洗耳恭聽。”
    炙哥兒就一邊走一邊背起了陸游的一首《卜算子》。
    父子兩人進(jìn)了房里,析秋回頭問岑媽媽:“家里還好吧,你們可吃了飯?”岑媽媽應(yīng)道:“挺好的,按夫人的吩咐大家一起吃了飯,便讓一些有家室的婆子和媽媽輪流回家團(tuán)圓去了。”
    析秋點(diǎn)了點(diǎn)頭和岑媽媽一起朝房里走,岑媽媽又仔細(xì)說了哪些人在哪些人出了府,一頓又道:“紫陽也請了兩個時辰的假出府去了,說是要去看望一個朋友。”又看看時間:“這會兒該回來了。”
    紫陽也出去了?這幾年沒有聽她說過在京城有什么朋友,難道去了侯府?
    析秋也只是隨便想一想,又想到敏哥兒剛剛在宮里沒有吃到東西,便讓岑媽媽做些吃食送過去:“這邊也送些來,這會兒我也覺得饑腸轆轆的。”以前餓了倒也沒有這樣的難受,這些日子但凡有些餓,她就覺得腹中絞的難受。
    岑媽媽應(yīng)是,又看著析秋道:“夫人這些日子吃的尤其多了些,要不要請張醫(yī)女回來給您把把脈?”
    “明天再說吧,我早上要去錦鄉(xiāng)侯府送一送樂夫人,回來的時候路過醫(yī)館我去瞧瞧。”
    岑媽媽也不再說什么,便行了禮退了下去。
    敏哥兒吃了兩塊點(diǎn)心,又瞧見桌上擺好的果盤:“冬靈,這果盤還是紫陽送來的?”這樣復(fù)雜的花樣子也只有紫陽能做出來。
    “是,是紫陽姐姐送來的。”冬靈正好打水進(jìn)來,將水放在架子上,又擦了手:“您要不要吃些,也正好消消食。”
    敏哥兒挑了挑,簽了一小塊芒果送進(jìn)嘴里,冰鎮(zhèn)后的芒果冰涼爽口又不甜膩,他很滿意又吃了一塊,冬靈瞧著直樂,暗暗想著一會兒要去告訴紫陽,讓她明兒再送些來。
    心里正想著,外頭正好紫陽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冬靈。”
    “正說著她呢,就來了。”冬靈笑著道:“奴婢去看看。”見敏哥兒點(diǎn)了頭她便出了門:“紫陽姐,你回來了啊。”
    紫陽手里正提著一盞橘瓣的燈籠,遞給冬靈:“在街面上看到的正好買回來給你玩。”冬靈一見就歡喜的很:“哎呀,真是小巧有趣,謝謝紫陽姐。”
    “不客氣。”紫陽朝房里張望了一下,問道:“敏爺回來了?”
    冬靈點(diǎn)了點(diǎn)了頭,道:“剛剛回來,正吃你送來的果盤呢。”紫陽輕笑:“能不能幫我和敏爺回一聲,說我有事想回他。”
    “現(xiàn)在?”冬靈問了見紫陽點(diǎn)頭,她想了想點(diǎn)頭道:“我去和敏爺說,你這里等我下。”說著將手里的燈籠交給門口守門的小丫頭,自己則進(jìn)了房里,不一刻就轉(zhuǎn)了出來,道:“你進(jìn)去吧,正好敏爺還沒休息。”
    紫陽應(yīng)是,便進(jìn)了們?nèi)ィ`也跟著進(jìn)去和敏哥兒打了招呼吩咐丫頭去提熱水,就出了門留了紫陽在房里,門外守著幾個丫頭。
    敏哥兒看著紫陽,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紫陽回頭看了眼開著的房門,就走到門口將門合上,敏哥兒見她滿面緊色不由疑惑:“你”
    “小主子!”紫陽忽然就在地上跪了下來:“奴婢月春叩見小主子。”
    敏哥兒詫異之極,驚訝的站起來,仿佛不認(rèn)識紫陽一樣問道:“你不叫紫陽?你剛剛喊我什么?”府里的人都喊他敏爺,沒有人用這種奇怪的稱呼。
    紫陽就重復(fù)道:“奴婢叫月春。”說著見敏哥兒一臉迷霧,就解釋道:“以前在二皇子府服侍,也就是圣上的舊宅邸,是二皇子妃的貼身婢女。”
    二皇子?不就是圣上登基前的稱號。
    怎么又喊他主子?敏哥兒越發(fā)的不解,冷目看著紫陽戒備的道:“你是何意?”
    紫陽跪在地上,目光灼灼滿含期盼的看著敏哥兒:“小主子或許覺得奴婢說的牛頭不對馬嘴,還請敏爺給奴婢一點(diǎn)時間,奴婢一定將所有的事情講清楚!”
    直覺上,敏哥兒不想聽,可紫陽這個樣子他卻有些好奇,喃喃的坐了下來,凝眉看著她,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你說!”
    紫陽便道:“奴婢原名月春,是先二皇子妃,也就是先皇后給奴婢取的名字,奴婢一直在皇子妃身邊伺候”她娓娓將二皇子府的情況說了出來,當(dāng)年二皇子妃即將臨產(chǎn)那日,她因?yàn)榧抑欣夏覆∈耪龈匦ⅲ簿捅苓^了那一劫,等那一夜她聽到消息趕回去時,門外已經(jīng)被三皇子的人圍住,她找了暗門想要進(jìn)去,卻意外看到一個黑影提著一個包袱如夜鷹一般輕盈的飛出來,那人速度太快她看不清楚,可卻記得身形和手中提著的長劍,后來二皇子被三皇子“護(hù)送”出府,她見門口守衛(wèi)少了許多,就從狗洞爬進(jìn)了府里,才知道二皇子妃難產(chǎn)而死,尸體還放在房間里,可闔府的下人已經(jīng)被人綁的綁殺的殺了,旁邊連一個守著的人都沒有,她就壯了膽子給二皇子妃收拾遺容,這才發(fā)現(xiàn)二皇子妃的肚子已經(jīng)空了下去。
    她震驚的無以復(fù)加,又難過又高興,難過的是二皇子妃死的太慘,高興的是二皇子妃并非是一尸兩命難產(chǎn)而亡這個時候她就想到剛剛在門口提著包袱出去的可疑之人。
    后來她偷偷出了府,守在長街之上,在眾人之中她看見了蕭四郎的身影,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是那個黑衣人和他手中的那把長劍第二日京城又傳出蕭四郎在外頭和一位戲子生了一個兒子,還大張旗鼓的帶回了府中給太夫人撫養(yǎng)。
    不知道為什么,她就無比的肯定,那孩子就是二皇子妃生下的孩子,后來她一直在侯府外徘徊,幾個月之后,機(jī)緣得知侯府里要買丫頭,她花了許多的銀子打通了人牙子才進(jìn)了侯府,又憑著機(jī)靈勁兒和做事麻利守規(guī)矩進(jìn)了太夫人的院子
    她第一次見小小的敏爺時,她就知道自己做對了,他一定是二皇子妃的孩子,那雙眼睛像極了二皇子妃,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她可以拿人頭擔(dān)保。
    不管怎么說她很高興,二皇子妃死的那么慘,二皇子又下落不明,現(xiàn)在只剩下小主子,她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守在小主子身邊
    后來機(jī)緣巧合又被太夫人指去了蕭四郎的院子里,她原是想動關(guān)系再回太夫人的院子里,卻沒有想到四夫人進(jìn)來了,她不了解四夫人,但敏爺身為庶長子,這個身份無論哪個嫡母都會不喜,所以她怕太夫人將敏爺送來給四夫人撫養(yǎng),整日里提醒吊膽的,暗中也在太夫人院子里走動,就是希望敏爺能在太夫人身邊多留一些日子。
    再后來敏爺還是跟著四爺和四夫人了,萬幸的是四夫人待敏爺很好,她也就放了心,安心在廚房里服侍,只要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知道他過的好健健康康的長大她就心滿意足了,不管將來會不會被圣上認(rèn)回,她不能改變也無力改變,唯有此淺薄心愿她一直在努力。
    原以為敏爺會一直這樣安靜的長大,卻沒有想到圣上會來,更沒有想到圣上會讓他做了皇長子的伴讀,她心里惴惴難安,難道圣上是要讓敏爺認(rèn)祖歸宗嗎?
    她很激動卻更多的是害怕,皇宮里仿佛是一個吃人的地方,敏爺那么小怎么去和皇后娘娘以及皇長子爭呢,而且,在她看來四爺和四夫人也沒有要幫助敏爺重回宮中的打算
    怎么辦,她要怎么做?
    直到今天,她看到了沈氏的人,她才真正看到了希望,沈安大人是二皇子妃的堂兄,曾經(jīng)去皇子府中做客她有過一面之緣萬萬沒有想到沈家竟然還有人活著,她心里翻江倒海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他們,在這個世上,若說誰能拼死相互敏爺,那么除了沈氏再不可能有別的人了。
    她等不及的要去找到他們,告訴他們敏爺還在世上的消息,有的事情她不能做主也無力去做,可是沈安可以!
    “小主子,奴婢說的句句屬實(shí),今晚奴婢冒死前來相告,也是沈大人吩咐奴婢如此做的,他說小主子已經(jīng)長大了,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讓您仔細(xì)想想你生母,二皇子妃的苦,他過兩日找了機(jī)會就會來府中見您。”
    她在說什么?
    敏哥兒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的響,只看見紫陽的嘴巴在動,卻聽不到也聽不清更聽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什么二皇子妃,二皇子的,什么小主子,皇長子還有一個莫名其妙的沈氏
    到底什么和什么?
    敏哥兒擺著手,臉色慘白如紙:“你休要再胡言亂語,這事若是被父親聽見定不會輕饒了你,念在這么多年你全心照顧我的份上我不與父親和母親回稟,你快快去吧。”說完轉(zhuǎn)過身不再看紫陽。
    “小主子!”紫陽見他不相信,立刻道:“奴婢以性命擔(dān)保,奴婢說的句句屬實(shí)。”他一頓又道:“這件事大督都知道,夫人知道,便是侯爺是定是知道,您若不信可以去問,夫人心善又向來疼您,您若問了她定會如實(shí)相告的,到時候就能證明奴婢有沒有半句假話。”
    “還有,小主子,您還記不記得當(dāng)初去誠意伯府唐家大爺說您長的像圣上,奴婢告訴您,奴婢當(dāng)時見到您時也是這樣的感覺,即便您才幾個月大,卻已經(jīng)有了二皇子妃的樣子,尤其是這一雙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
    敏哥兒當(dāng)然記得,他還為此親自去證實(shí)過,他搖著頭:“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嘴里如此說的,不期然的他就想到那一天蕭四郎和他說的話:“你的母親身份并不低賤。”
    敏哥兒身體怔了怔。
    紫陽已經(jīng)低泣起來,她急著道:“您想一想圣上對您是不是不一樣,您若真是大督都的孩子,那么您不過一個庶子,圣上怎么會讓您進(jìn)宮伴讀,還對您另眼相看,您在宮里受傷時,圣上還親自去看望您了,這些不都說明了您其實(shí)就是二皇子妃的孩子嗎。”
    敏哥兒痛苦的閉上眼睛,不敢去想其中的細(xì)節(jié)。
    紫陽又道:“還有,四爺和夫人處處照拂您,在宮中為您安排那么多人守在你身邊護(hù)著你,便是樂貴妃也暗中相助,若您只是府中一個普通的庶子,他們怎么會這么緊張,最多和圣上稟明辭了這伴讀便是,可是他們還是將您留在宮中,他們分明就是想培養(yǎng)您適應(yīng)宮中的生活,和圣上相處多些父子之情啊。”
    “夠了!”敏哥兒轉(zhuǎn)頭過來,目光冷漠的看著紫陽:“我不想聽你說,請你出去!”
    “不,小主子,您聽我奴婢說。”說著一頓又道:“奴婢有證據(jù),奴婢當(dāng)時去給二皇子妃整理儀容時,發(fā)現(xiàn)二皇子妃身邊一直戴著的一塊縭紋玉牌不見了,那是當(dāng)初二皇子妃在家中時沈大人贈的,二皇子妃很喜歡一直帶在身上奴婢當(dāng)時就納悶,后來等您搬出太夫人房里到四夫人院子里時,奴婢有一次給您整理房間,就發(fā)現(xiàn)那塊玉牌放在你的匣子里,不相信您打開看看!”
    她說的斬釘截鐵,敏哥兒卻不記得自己有這么一塊玉牌,他露出狐疑的朝紫陽看去,紫陽已經(jīng)顧不得許多就站了起來,對敏哥兒道:“奴婢失禮了。”說著轉(zhuǎn)身去了敏哥兒的臥室,不一刻抱了一個匣子過來。
    “這個匣子是您用來裝月例和賞賜之物的,鑰匙一直放在冬靈身上,您若是不信讓冬靈拿鑰匙打開驗(yàn)證一下,奴婢沒有半句虛言。”
    敏哥兒將信將疑,喊冬靈進(jìn)來拿了鑰匙又重新關(guān)了門,親自將匣子打開,里面擺了許多的玉牌和掛墜還有一些銀子,紫陽目光朝里一看一眼便看到壓在許多東西下面,用一塊蘭花圖案的帕子包著的東西,她拿了出來迫不及待打開呈給敏哥兒看:“您看看,就是這塊玉牌,以前一直掛在二皇子妃身上,下面的絡(luò)子還是二皇子妃親自打的,線是奴婢分的,這東西就是沈大人也見過,他一定認(rèn)識。”
    敏哥兒有些顫抖的拿過那塊玉牌,握在手里仿佛針扎過一樣錐心的疼,他擰眉看向紫陽,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紫陽立刻點(diǎn)頭不迭:“奴婢如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說著一頓又道:“太夫人不知道您的身世,卻知道這塊玉牌,您若是不信大可去問太夫人,當(dāng)初這塊玉牌是不是和您一起進(jìn)府的。”
    敏哥兒垂了眼眸,視線緊緊盯在那塊玉牌上,久久沒有再說話,過了許久他疲累的擺擺手道:“我想一個人待著,你出去吧。”
    “小主子,您一定要考慮清楚,二皇子妃難產(chǎn)而死,沈氏傾巢覆滅,如今只有您才能給他們做主報仇啊。”紫陽說著一頓,敏哥兒怒道:“出去!”
    紫陽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么,又想到他還是孩子也不能逼得太緊,就緩緩的退了出去。
    敏哥兒靠在椅子上,睜大了眼眼空洞的看著頭頂?shù)某袎m,紫陽說的話一句句的在他腦中回放
    他是圣上和先皇后的親生子而非蕭四郎的庶子,她的娘也不是什么戲子,而是身份高貴的先皇后。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覺,是高興?是彷徨?是害怕?是無措?
    他說不清楚,但心里卻像壓了一塊巨石一樣,喘不過來氣。
    “敏爺!”冬靈推門進(jìn)來,敏哥兒一怔飛快的將玉牌收起來,拿了書低頭在看,冬靈看了看桌上擺著的匣子,又看看正在看書的敏哥兒,滿臉狐疑的沒有再說話。
    第二日一早,敏哥兒魂不守舍的去了宮中,等下午下學(xué)后他直接就去了侯府。
    太夫人見了他,疑惑道:“怎么一個人來了,你母親可知道?”
    敏哥兒搖搖頭:“我就是有件事想問問祖母,一會兒就回去。”太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正色道:“嗯,問吧,但凡祖母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敏哥兒就遲疑的將那塊玉牌拿出來:“祖祖母,您記得這塊玉牌嗎?”
    “我瞧瞧。”太夫人拿在手里端詳了片刻,又拿了眼鏡戴上前后看了看,想了半天終于道:“好像是您娘留給你的,你父親抱你回來時就放在你的襁褓里,說是留給你的”還給敏哥兒:“怎么突然問起這件事了,玉倒是好玉,既然是念想你就仔細(xì)留著吧。”
    巨大的震撼,讓敏哥兒眼前瞬間一黑,太夫人后面說的話他根本沒有聽清。
    竟然是真的,他不是父親的孩子,不是蕭氏的子孫,而是圣上的孩子
    怎么會這樣。
    敏哥兒緊緊將玉牌攥在手心里,幾乎要掐進(jìn)肉里。
    “敏哥兒,你怎么了?”太夫人拿了眼鏡下來,不解的看著他。
    敏哥兒一愣突然站了起來:“祖母,我有事先回去了。”不待說完便匆匆出了門,太夫人一臉的疑惑,又搖搖頭:“這孩子,今兒是怎么了。”
    敏哥兒飛快的朝前跑著,他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在害怕什么,他就覺得此刻并非夏末,并非初秋,而是那三九嚴(yán)寒,他很冷,打著哆嗦
    所以圣上讓他做伴讀所以對他另眼相看所以母親即便那樣舍不得他還是讓他去宮里
    都是在為他將來在考慮?
    那為什么是現(xiàn)在,為什么以前沒有,為什么他從來都沒有來看過他,將他丟在外面,現(xiàn)在卻將他接近宮中,讓他做伴讀?
    憑什么,憑什么!
    他背負(fù)了那么多年的痛苦,當(dāng)自己的生母是戲子而被人辱笑,那時候他在哪里?
    現(xiàn)在接他進(jìn)宮,讓他適應(yīng)宮中生活怎么沒有人問過他愿不愿意。
    母親說過,即便卑微如螻蟻,也該有權(quán)利決定自己的人生,憑什么他的人生要讓他來決定,他想將他丟棄就丟棄,想將他接回去就接回去,難道他就要聽從?
    不!
    他哪里也不去,他不要做什么皇子,他是蕭四郎的庶子,他就是宣寧侯府的三公子,誰也沒有權(quán)利改變,他哪里也不去!
    敏哥兒跑進(jìn)侯府的外側(cè)的樺樹林,他跪在地上,覺得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透不過氣來,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了下來,他趴在地上趴在灌木中,恨不得將自己埋進(jìn)土里,那么就再也不用面對這些問題。
    腦子里,卻不斷重復(fù)著紫陽的話,當(dāng)年二皇子妃拿自己的命換了您的出生,圣上處境堪憂九死一生也無法相護(hù),只有將你托付給蕭大督都,他們都是有苦衷的想到這里,他嘴角就露出嘲諷的笑容來。
    苦衷?若說以前有苦衷他可以理解,可是這幾年呢,朝中局勢穩(wěn)定,他怎么沒有來接他回去,甚至連見他一次也沒有過,他有什么苦衷,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過他,若非那一次機(jī)緣巧合碰見,他是不是一輩子不打算見他呢。
    圣上,父親?他心中就只有他的江山,他這個兒子對與他來說,根本可有可無。
    他什么都沒有給過他,他也不稀罕做他的兒子。
    這一生,他只是蕭三公子,只是蕭四郎的庶子,只認(rèn)佟析秋一個母親!
    手指緊緊扣進(jìn)土里,敏哥兒趴在那里覺得痛不欲生,皇子,庶子多可笑的身份顛覆
    他的痛苦,誰來負(fù)責(zé)?
    他不會回去那令人惡心的地方,也不屑一顧那令他惡心的身份,他哪里也不去。
    他要告訴父親,他不去做伴讀,他也不想考取功名,他要問母親若他一輩子待府里承歡她的膝下,她愿不愿意
    對,母親,他要問問母親,無論他知道不知道,無論他是什么身份,他永遠(yuǎn)都只是她的孩子。
    對,他要回去告訴母親!
    敏哥兒抹了眼淚爬了起來,拼命的朝外跑去,一路上見了他的小廝皆是驚詫之極,他顧不上別的事,他現(xiàn)在只想去問母親,只想立刻見到她,告訴她他哪里也不想去,什么高貴的身份都不想要,只想做蕭懷敏!
    街面之上的喧鬧離他很遠(yuǎn),他推開前面擋著他路的人,一直跑一直跑,平時只需要半柱香的路程,此刻卻像沒有盡頭一樣,漫長的讓他生出絕望來。
    母親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母親是不是也迫不及待想將他這個擁有尷尬身份的庶子丟出去呢
    母親會不會不要他了呢?
    滿腹的期盼和不安,充斥在他心中,他忽然頓住了腳步,開始有些害怕,害怕在母親的口中聽到他不想聽的話
    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家門外。
    “敏爺!”守門的小廝見到他微微一愣,見他滿頭大汗衣衫上還沾了泥土,面色也是慘白,不由迎過來扶著他:“敏爺怎么沒有坐馬車,小人扶您進(jìn)去吧。”
    敏哥兒任由小廝扶著進(jìn)去,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
    進(jìn)了府里敏哥兒上了藍(lán)頂?shù)男∞I一路進(jìn)了內(nèi)院,等看到崇恩居幾個大字時,他的雙腿就仿佛凍成了冰柱,怎么也邁不動。
    “敏爺您回來了。”岑媽媽從外面過來,瞧見敏哥兒一身的狼狽,驚呼道:“我的爺,您這是怎么了。”拉著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可有哪里受傷,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敏哥兒喃喃的轉(zhuǎn)頭去看岑媽媽,木訥的看著她,一字一句呆滯的問道:“夫人在不在?”問出這一句,他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夫人去錦鄉(xiāng)侯府了。”岑媽媽回了又道:“不過四爺在,正在書房呢。”紫陽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四爺從衙門一回來,就將紫陽帶過去問話了。
    “去錦鄉(xiāng)侯府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卻不合時宜的松了一口氣,岑媽媽愈加的疑惑也顧不得許多,就道:“敏爺,您先進(jìn)去洗洗吧,算算時間夫人也該回來了。”
    敏哥兒點(diǎn)點(diǎn)頭,正要邁步子,忽然一側(cè)天敬跑了進(jìn)來,氣喘吁吁沒有平時的冷靜,說話的聲音也顫抖著:“岑媽媽出出事了。”
    岑媽媽正在給敏哥兒擦身上的泥,聞言抬頭去看天敬,凝眉道:“大驚小怪的,能出什么事。”
    “是,是夫人,馬車翻在了路邊,夫人和幾位姑娘都受傷了。”
    帕子掉在了地上,岑媽媽眼前一黑靠在了墻上,敏哥兒臉色巨變,緊緊按住天敬的胳膊:“你再說什么一遍,什么馬車翻了,什么夫人受傷了,你再說一遍!”
    天敬也顧不得手臂上的疼,急著回道:“馬突然發(fā)了瘋,在一個巷子里翻了,夫人和碧槐,碧梧都在車?yán)锼臓斠呀?jīng)趕過去了。”
    “母親!”喃喃的一聲喚出口,敏哥兒拔腿就朝外面跑去。
    敏哥兒拼命的跑,錦鄉(xiāng)侯府在哪里,馬車在哪里他抓了路人口齒不清的問,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不知道問了多少次,他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記不住,就只知道的拼命的跑
    直到在西大街邊上的巷子里,看見一群侍衛(wèi)將那邊圍得水泄不通,他心里一提什么都不顧不得就橫沖直撞的沖進(jìn)去,有人攔住他他用從來沒有過的聲音吼道:“滾!”
    有侍衛(wèi)認(rèn)出他來,自動讓了一條路。
    敏哥兒穿過人墻。
    緊接著眼前就看到散掉的車廂倒在一邊,那匹瘋掉的馬被人摁在地上捆住了,碧槐和碧梧兩個人,一個額頭受了傷一個看著無礙卻也都是昏迷的,平躺在木板上,旁邊一個高大的背影正跪在地上,懷中抱著一個穿著淺紫色褙子身材小巧的女子,他不敢走過去,他好害怕
    一步一步萬分艱難的移動著,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雙照亮了他整個童年的雙眸,此刻正緊緊閉著,絕美和藹的容顏慘白的毫無血色,有鮮紅的血自她的裙裾流下來,流在地上映紅了他的眼睛。
    噗通!
    他跪了下來,在蕭四郎身邊跪了下來,想伸手去觸碰卻又不敢,停在半空中,口中喃喃的喊道:“母親。”
    蕭四郎沒有看他,緊緊的將析秋抱在懷里,他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此刻的害怕,哪怕萬敵在前,哪怕絕壁峭崖,哪怕刀槍火海,他蕭四郎從來沒有怕過
    但,現(xiàn)在他真的好怕,他的手開始抖,甚至有些抱不住,他低頭去吻析秋的臉,蟬翼般的睫毛卻沒有像以往一般抖動然后她笑著醒來,嗔怒的瞪著他:“四爺便是這樣不正經(jīng)。”
    沒有,她沒有聲音,蕭四郎想喊她,喉嚨卻干澀的發(fā)不出聲音,他抬頭四處去找,在找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漫無目的的去找。
    “析秋!”阮靜柳的聲音,這里離醫(yī)館不遠(yuǎn),她提著藥箱推開侍衛(wèi):“讓開,都給我讓開!”
    “讓我看看。”阮靜柳步履踉蹌的走了進(jìn)來,推開跪在析秋面前的敏哥兒:“讓我看看她。”說完便搭了析秋手上的脈搏
    蕭四郎看也不看阮靜柳,一整條長長的街,靜寂的半點(diǎn)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蕭四郎以為過了一生,阮靜柳才含著怨憤的看向蕭四郎,冷聲道:“她小產(chǎn)了。”
    題外話
    拍完記得給月票彌補(bǔ)一下我受傷的心靈
    謝謝關(guān)心,堂妹確診為煙霧病,是一種很復(fù)雜也難以除根的腦血管病,很麻煩下個月做手術(shù),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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