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看著岑媽媽,就擰了擰眉頭。
她想到下午大家見到胡夫人那樣的表情,看來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既然大家都知道,就必然不是什么辛秘的事,那岑媽媽又為什么這樣遲疑,面色震驚!
析秋淺淺笑著看著岑媽媽:“媽媽怎么了?可是不方便說?”
岑媽媽面色露出猶豫之色,她沉吟片刻像是下了決心一樣,回析秋的話:“夫人誤會了,不是不方便說,是因為事情過去很久,胡家這幾年搬回了老家也不常在府里走動,奴婢一時沒想起來。”她說著臉上猶豫褪去,換上了一貫的正色。
析秋卻是挑了挑眉,如果是一時沒有想起,又怎么露出那樣的神色,岑媽媽這樣欲蓋彌彰,越發(fā)讓析秋生出狐疑來。
難道這胡家和府里有莫大的淵源不成?
岑媽媽沉吟片刻,慢慢解釋道:“胡家原先也住在京中,胡老爺當(dāng)時在六科給事中任職,后來胡老爺去世胡家才一家子搬回了徐州!”她說著頓了頓,析秋聽著卻愈加的納悶,六科給事中雖有些權(quán)利,可也不過是個七品微末的官職,怎么可能和宣寧侯府有來往,而太夫人不但對胡夫人禮遇,更是請她給蕭延箏做媒。
這不合常理!
岑媽媽仿佛知道析秋的疑問,又道:“夫人有所不知,弘治九年苗疆動亂,老侯爺臨危受命領(lǐng)兵鎮(zhèn)壓苗疆,直至德宗繼位到正德二年才回京,這三年侯爺一直帶兵在外,夫人肯定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話,承宗在位時侯爺?shù)募Z草補(bǔ)給從不曾疏漏,兵部也是正色以待,可始料不及的是,德宗這期間朝局動亂,各人自顧不暇,哪里還有人顧得上出兵在外的侯爺”
析秋仿佛聽懂了一些,當(dāng)年侯爺出兵三年,等他回京時京城已經(jīng)換了天,皇位上坐著的已經(jīng)是德宗,這期間動亂侯爺?shù)募Z草補(bǔ)給定會受到影響。
“那段時間,為侯爺在兵部奔波,督促糧草的就是當(dāng)時在六科任職的胡大人,因為他周旋其中,侯爺?shù)募Z草才沒有斷過。”
這么說,胡家也算是對蕭家有恩。
“所以,侯爺平安回京后,便在府中設(shè)宴招待胡大人,當(dāng)時”岑媽媽看了眼析秋小聲道:“當(dāng)時四爺還在襁褓之中,恰巧胡夫人在前些日子誕下了一位千金,所以老侯爺酒酣興起時,便拍板給四爺還有胡小姐定了親事。”
析秋靜靜聽著,在四爺之前老侯爺已經(jīng)有了三子,而當(dāng)時蕭府可謂風(fēng)雨飄搖,四爺將來并沒有多少的保障,胡大人雖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可卻是在六科任職,這六科可謂是位輕權(quán)重的最好體現(xiàn)的地方,而胡家前面已經(jīng)有了兩位公子,也不算家底很薄。
于是,四爺?shù)幕槭戮瓦@么定了,和胡小姐各自在府里成長,但胡小姐福薄自小便是身子孱弱,蕭四郎一等到十八歲,兩人一直未成親,而胡小姐呢,終于在十八歲那年紅顏薄命撒手而去
之后的事情她也聽說過,蕭四郎為未過門的妻子守孝三年不娶的傳聞!
岑媽媽看著析秋垂著臉,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時,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若四爺只是定了親事,最后胡小姐去世也就罷了,可四爺那幾年為胡小姐守孝三年的事,滿城皆知,大家都道四爺對胡小姐情深意重,所以才守孝三年。
這些事,不知道四夫人聽了心里會不會介意。
這些日子她看得出四爺很疼四夫人,夫妻感情也頗好,四爺比起以前越發(fā)的穩(wěn)重,她看在眼里心里滿是高興,卻不料夫人喊她來問胡家的事情,她真的很怕因此給他們之間造成誤會。
“夫人!”岑媽媽道:“定親時四爺還小,后來兩人慢慢長大,胡小姐因為身子不好,又是自小訂了親事,就基本沒有出來走動過,她和四爺也從來沒有見過面,所以”她很想告訴析秋,四爺和胡小姐不過是定了親事罷了。
“我知道了。”析秋笑著說著,臉上表情淡淡的并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那胡夫人怎么又給二小姐做媒了?”
岑媽媽道:“這件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奴婢知道,太夫人一直對胡夫人禮遇有加,所以每每胡夫人到府里來走動,太夫人都會親自接見,許是因為這事,胡夫人提到龐家時,太夫人仔細(xì)看過龐大人,就答應(yīng)了,倒不是因為是胡夫人做的媒,才定的胡大人!”
岑媽媽顯得很緊張,不停觀察析秋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所以當(dāng)胡夫人到府里來時,大家才用那樣的眼神看她?是覺得如果胡小姐不早逝,如今的四夫人應(yīng)該是胡小姐才是?
而胡夫人,她會不會也覺得,自己的女兒如果不離世,現(xiàn)在也該是二品誥命,堂堂的大都督夫人才是?
析秋嘲諷的笑笑的,又道:“您去忙吧,這段時間廚房的事辛苦您了。”她和岑媽媽談過,讓她到房里來服侍,可岑媽媽拒絕了,說是她好幾年沒在主子跟前服侍,若是再到房里去,怕手下生疏給析秋添麻煩,不如就留在廚房,她也自在些。
析秋明白,她們現(xiàn)在正餐雖依舊從大廚房過來,但平日里許多吃食許多還是從小廚房做了送來,岑媽媽留在廚房,也是為了在吃食上能盡量把關(guān)。
析秋沒有強(qiáng)求,有岑媽媽這樣的老人留在廚房里,她也放心。
“那奴婢下去了。”岑媽媽遲疑的看了眼析秋,緩緩?fù)肆顺鋈ィ嶂男膮s一直沒有放下去,等下午蕭四郎出門,岑媽媽故意在院門口候著蕭四郎:“四爺!”
蕭四郎一愣,回頭看著岑媽媽問道:“什么事。”
岑媽媽看了眼院子,見四夫人身邊的幾位丫鬟都沒有出來,她便迅速將析秋問胡家的事說了一遍:“奴婢怕夫人多想,四爺您看”
蕭四郎聽著面色不變,卻是挑了挑眉頭,他看著岑媽媽漫不經(jīng)心的點點頭道:“你去吧,我知道了。”
岑媽媽見蕭四郎仿佛沒有放在心里,不由急切的道:“四爺,您要不要和夫人解釋一下?”
“我心里有數(shù)。”蕭四郎說著,轉(zhuǎn)身便去了外院。
這邊析秋吩咐碧梧道:“你去府里打聽看看,當(dāng)年胡家還沒有旁的事情。”岑媽媽的樣子,分明就是有話沒有說完,對她還是有所隱瞞。
等下午碧梧回來,就回析秋道:“當(dāng)初胡小姐生病時四爺曾托了許多人,在民間尋神醫(yī)良藥,后來還親自去通州請了張神醫(yī)。”
張神醫(yī)?
析秋想到當(dāng)初她中毒時,來的那位張醫(yī)女!
她目光閃了閃,沒想到蕭四郎當(dāng)初為了胡小姐做了那么多事。
碧梧看了眼析秋的神色,又小心翼翼的補(bǔ)充道:“據(jù)說,當(dāng)年胡大小姐去世后,胡夫人有意想讓胡二小姐代替長姐嫁到蕭家來那位胡小姐還來府中住了幾日。”
析秋一愣,問道:“那后來婚事怎么又取消了?”
碧梧搖著頭,也是一臉茫然:“大家眾說不一,有人說二小姐長的其貌不揚(yáng),四爺沒有看上,有人說四爺對大小姐情意深重,若不然胡大小姐去世后,四爺怎么會為了胡大小姐守孝三年呢。”
兩種假設(shè),析秋都存有疑惑,尤其是那位胡二小姐,竟然在府里住了幾日,這么說來當(dāng)時太夫人是同意了?
那么蕭四郎又是什么態(tài)度呢?
析秋知道,那是以前的事情,無論蕭四郎當(dāng)時是什么態(tài)度,但事情過了這么久,即便真的有事也該過去了。
她并非介意,而是單純的好奇。
況且,胡家既然對蕭家有恩,太夫人又對胡夫人這樣禮遇,那么蕭四郎對胡夫人對這位前任岳母又是什么態(tài)度呢?
她靜靜坐著,沒有說話。
太夫人中午起來,哄了鑫哥兒,敏哥兒吃了點心后,祖孫三人正坐在一起說話,鑫哥兒就問太夫人:“祖母,晟哥什么時候回來?”
“你們五叔派人來說,說是明天就把人送進(jìn)來,怎么想晟哥了嗎?”太夫人笑著道。
鑫哥兒點點頭道:“想!”太夫人聽著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時,吳媽媽掀了簾子進(jìn)來,朝太夫人看了一眼,太夫人就轉(zhuǎn)頭笑著和兩個孩子道:“這會兒外面出了太陽,你們到院子里去玩吧,不過要記得不能跑的太遠(yuǎn)。”
敏哥兒和鑫哥兒雙雙點頭,各自下炕穿了鞋,由奶娘牽著手出了門。
太夫人端茶啜了一口,問道:“什么事?”
吳媽媽就小聲道:“寶珠被四爺送去山東莊子里了。”太夫人聽著一愣,詫異道:“可知道為了什么事?”
“那邊都是四夫人的人,奴婢也只聽了個大概,一早上四夫人就把寶珠找去了,后來留了寶珠在房里,又關(guān)了房門發(fā)生了什么事并不知道,只知道等四爺回房就喊了胡總管進(jìn)來,說把人送到莊子里去。”
太夫人聽著若有所思,沉吟許久擺手道:“送去便送去吧,那丫頭也確實是個不省心的。”并不想深究其間的事情。
吳媽媽也垂了眉眼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正說著,紫薇掀了簾子露臉回道:“四夫人來了。”
太夫人就看了吳媽媽一眼,吳媽媽親自掀了出去迎析秋,析秋笑著朝吳媽媽道:“這兩天天氣好,我瞧著梅林里梅花都透了新枝,也不知是不是要開花了。”
“往年都是這時間。”吳媽媽笑著打起簾子:“奴婢記得去年梅花開時,正是上元節(jié)。”
析秋笑著點頭:“這敢情好,等到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我們不賞燈倒是可以賞梅了。”
吳媽媽跟著后面應(yīng)是。
析秋已經(jīng)進(jìn)了門,朝太夫人行了禮:“娘。”太夫人點點頭問道:“老四呢,這會兒在房里還是出去了?”
“中午喝了點酒,在房里歇了午覺,這會兒還沒起!”說著人已經(jīng)在太夫人腳邊的杌子上坐了下來,太夫人點了點頭,嘆道:“他衙門里的事情也多,平日里我瞧著比他二哥還忙,整日里又是應(yīng)酬,可得仔細(xì)點身子才行。”
析秋應(yīng)是:“四爺心中有數(shù),每每喝酒便也是點到為止,旁的人也不敢強(qiáng)求,您就放心吧。”并沒有隨著太夫人的話去責(zé)怪蕭四郎。
太夫人心里暗暗點頭,又放心了一些。
吳媽媽奉茶過來,析秋笑著接過,端在手里垂了眉眼和太夫人道:“有件事想和娘說,可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太夫人目光一閃,笑著道:“前段時間,山東莊子里管事來,說是自家兩個兒子年紀(jì)大了,求了我在府里配個人,你也知道的。”說著一頓,又道:“我尋思了些日子,就定了寶珠去,也讓人和那邊的管事打了招呼,想著就這幾天把人送過去。”
卻是先析秋一步,將寶珠的安排說了出來。
析秋一怔,她沒有想到太夫人不但沒有問寶珠的事,還說將寶珠配了去山東,這樣一來就等于告訴她,寶珠被送走了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沒有介意,不但沒有介意還恰恰和她的想法一致。
不愧是太夫人,寶珠被送走已經(jīng)是事實,她沒有必要將寶珠接回來,何不就順手給了析秋這個人情。
析秋露出感動的樣子,看著太夫人紅了眼角喊道:“娘”
太夫人卻是笑了起來,道:“這點事也紅了眼睛,真是沒長大的孩子。”
析秋紅了臉垂下了頭,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氣。
下午回房里,蕭四郎也剛剛從外院回來,析秋便想就著昨天的話題,可想到蕭四郎昨天的態(tài)度,她便沉了聲等他主動來說。
于是,她便坐在一邊,拿眼去看蕭四郎,等著他說話。
蕭四郎就坐在一邊,拿了折子去看,仿佛沒有察覺析秋的異樣,說著一些旁的事情。
直到吃了晚飯,他說了很多話,卻獨獨不提昨晚的話題。
晚上,她服侍蕭四郎梳洗后,兩個人就靠在床上,析秋就主動將下午在太夫人房里的事和蕭四郎說了一遍,蕭四郎聽完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沒有旁的話。
還是這樣。
析秋眼底閃股慍色,賭了氣就拿了書坐在一邊看。
心里卻想著下午岑媽媽說胡家的事,她忽然想起來,當(dāng)初和大太太去普濟(jì)寺時,在普濟(jì)寺外看到了胡家的馬車,她當(dāng)時還覺得奇怪,沒有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胡家竟然和蕭四郎又有這樣的淵源。
她記得當(dāng)時在山腳下也碰到了蕭四郎,蕭四郎還隔著簾子和大太太說了話,如今看來,那一次并非巧合,蕭四郎去普濟(jì)寺是不是就是見胡家的人呢?
是不是說他和胡家還有聯(lián)系呢。
她側(cè)目去看蕭四郎,見他正擰了眉頭,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要是問他,他定然還是不會說的吧。
析秋嘆了口氣,手里的書漫無目的的翻了一頁,卻不想開口說話,又翻了一頁
嘩啦啦的翻書聲在房里不斷重復(fù)著響起。
蕭四郎側(cè)目看著析秋,就見到她拿著書,一頁一頁的翻著,擰著眉頭顯得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平時看書看的很慢,每一個字都會細(xì)細(xì)的看,有時候還會拿了筆在后面注解,但今天卻是不同,翻書這樣快分明就是沒有去看。
蕭四郎眉頭漸漸挑了起來,就靠在一邊也不去說話,靜靜的看著她。
析秋翻了幾頁,又將《四民月令》放在一邊,在床頭又抽出《大周地理志》來看,翻了幾頁不知不覺就翻到徐州那一頁
蕭四郎的目光就落在書面上,眼底光芒閃爍起來
他拿走身后的迎枕,抽身便躺了下來。
析秋本以為蕭四郎至少會和她說點什么,可他就這樣睡了,兩人躺在一起一個晚上,她卻是半句話都沒有說,析秋放了書隨手便熄了燈,也在床外躺了下來。
黑暗中她翻了個身,背對蕭四郎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一只手伸了過來搭在了她的腰上,析秋一愣一瞬睡意俱都消散無蹤,她等了等蕭四郎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便小心翼翼的將他的手拿了下去,重新躺好,她悄悄朝床外移了移
那只手,又重新搭了上來。
析秋擰了眉頭,緩緩?fù)鲁隹跉猓瑥?qiáng)迫自己閉上眼睛,努力忽略那只手。
那只手開始不安分,一點一點順著衣襟探到了她的胸口,析秋眉頭一橫就拍了那只手:“妾身很困!”說著扭了扭身子,想要避開那只手。
“啊!”那只手沒有離開,反而一用力將她扯進(jìn)了被子里,隨即她的后背已經(jīng)貼進(jìn)了蕭四郎的懷中,析秋一驚便呼出了聲。
“四爺!”析秋慍怒道:“妾身很累,妾身現(xiàn)在要休息了,四爺也早些睡吧!”
不說就不說,索性大家都不要說話罷!
“胡家的事”靜謐中,蕭四郎在她身后,突然開了口:“并非如眾人說的那樣。”
析秋聽著一愣,沒有想到蕭四郎會主動去提胡家的事,她沒有搭腔卻暗暗在等他說話。
蕭四郎摟著她,又沉吟片刻慢慢解釋道:“當(dāng)年胡小姐生病后,胡夫人上門來求娘,請娘在民間尋找神醫(yī),我當(dāng)時在外面已經(jīng)認(rèn)識了許多人,聽到便托了人在四處打聽,后來得知通州有位張神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但為人卻極為倨傲,娘請了幾次都沒有請來,于是我便親自去了一趟通州,將張神醫(yī)綁去了胡府”他說著一頓又道:“不過時機(jī)已經(jīng)過了,胡小姐還是去世了。”
他淡淡說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語氣很平靜。
原來是這樣,析秋僵著的身子松了松。
蕭四郎又道:“因為胡小姐的去世,府里就有很多媒人上門提親,我不甚其煩,便一怒之下說要替胡小姐守孝三年,想落個清靜。”
也就是說并非因為他對胡小姐情意深重,傷心難過才做了決定,而是為了避開府里那些提親的人,不過這樣說,到是附合蕭四郎的性格作風(fēng)。
“事情并非外間所傳那樣,我和胡小姐也不過見過一面罷了,婚事也是父親定的,所以也沒有別人所想的那樣情深難決,悲痛欲絕!”蕭四郎說完,析秋依舊沒有說話,他不由詫異便貼著析秋的耳邊道:“丫頭,你不相信?”
“沒有。”析秋突然出聲接話道:“妾身相信。”說完,她轉(zhuǎn)過身來和蕭四郎面對面,問道:“只要四爺和妾身說的話,妾身都相信。”
蕭四郎看著析秋滿臉認(rèn)真保證的樣子,大大的眼睛清澈而純真,他哈哈笑了起來,摟的越發(fā)的緊。
析秋被他摟的透不過來氣,但心里還依舊留著疑問,她很想問一問那位胡二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可若是她問出來,又覺得很奇怪,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她又說不上來,就這樣一句話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讓她的感覺很怪。
“丫頭。”蕭四郎收了笑,將臉貼在她的脖子里深吸了口氣,清淡如蘭的香味中,他慢慢道:“丫頭,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析秋又是一愣,這才明白過來,他是接了昨晚的話繼續(xù)說的,她詫異的回道:“四爺?”
不是一直回避的么,怎么又和她說了。
“嗯。”蕭四郎貼在她的脖頸處,聲音有些悶悶的:“我只是生氣,娶了你卻沒有讓你高興。”
析秋這才聽明白,他是在自責(zé)!
電光火石間,析秋忽然明白過來,她挑著眉頭問蕭四郎:“那天妾身和二妹說話,四爺是不是聽到了?”
蕭四郎沒有說話,沉默了半天才幾不可聞的回道:“嗯。”
原來是這么回事,竟然是一場誤會,她失笑回道:“那天妾身和二妹說的話,不過是描述了未嫁時的心情,每個女子出嫁前都有那樣的復(fù)雜的情緒,妾身也有,可并不代表妾身嫁給四爺不高興!”
蕭四郎摟著析秋的手便是一僵。
析秋又鄭重的道:“相反,妾身嫁給四爺很高興!”
蕭四郎摟著析秋,黑暗中目光灼灼仿佛一頭蟄伏的獵豹,眼底的光芒異常的熾熱,他湊近著看著析秋,笑著問道:“你真的很高興?”
以前或許沒有,但現(xiàn)在析秋很慶幸能嫁給蕭四郎,他或許有很多缺點,但比起別的男人來說,他身上的優(yōu)點卻宛如寶石一樣閃亮而奪目,讓人既貼心又溫暖。
“嗯!妾身真的很高興能夠嫁給四爺。”
蕭四郎就哈哈笑了起來,析秋貼在他的胸口,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胸腔發(fā)出的愉悅的震動。
一瞬間,一股暖意自她胸口溢出來,滿滿的充斥在她心里,析秋的眼角有些濕潤,靠在蕭四郎的臂膀上,任由他抱在懷里
“丫頭。”蕭四郎親著她的額頭,吻著她的耳根處,輕輕的道:“丫頭,你是我蕭四郎的妻子,我希望你永遠(yuǎn)都開開心心的。”說著,手已經(jīng)探了進(jìn)去,他翻身覆在她的身上,伸手去解她的衣襟。
“四爺!”析秋緊張的捂住他的手,昨天晚上才經(jīng)歷過,她的感覺依舊不好,現(xiàn)在腰還是很酸她承受不住再來一次。
“丫頭!”蕭四郎吻著她,輕輕柔柔的嘆道:“有我在,別怕!”吻著她的耳朵:“這一次我一定輕一些。”析秋的衣帶已經(jīng)被解開,露出里面橙紅的繡著杜鵑花的肚兜。
雪白的肌膚,宛若凝脂一般泛著瑩透的光澤,吹彈可破!
“你真美。”蕭四郎索性掀開被子,弓著身子細(xì)細(xì)去看她胸前的肚兜,析秋臉一紅急忙忙的捂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身子,用她都不曾察覺嬌羞回道:“不要!”
伸手去扯蕭四郎丟在一邊的被子。
她伸手出去,卻不料陣地失守,蕭四郎手指一勾,一直被析秋護(hù)在手下的肚兜便落了下來
那一對不算成熟的豐滿,便跳脫出來!
析秋驚呼一聲,又羞又急胡亂抓了枕頭來遮住自己的身子,蕭四郎卻在這空檔將她身上的衣裳褪了個干凈。
“蕭四郎!”析秋用手去推她,護(hù)在胸口的枕頭卻被他扔去了床腳
“你不是說,我們要坦誠以待么。”蕭四郎低聲說著,嗓音暗啞,眼底露出一絲促狹。
他低頭去看析秋,修長勻稱的雙腿并攏在一起,粉白的皮膚將房間都點亮了一分,蕭四郎不期然的低下頭,便含住跳動著無比誘人的殷紅一點
析秋啊了一聲!
濕濕熱熱的感覺,仿佛帶著電流,析秋一瞬間怔住,僵著的雙臂被他按在了頭頂,這樣怪異的姿勢奇怪的感覺,讓析秋覺得很難堪,她閉著眼睛去求饒:“四爺四爺妾身妾身真的不行。”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顫抖。
卻不知道,這樣的聲音聽在蕭四郎的耳中,仿佛是最誠摯誘人的邀請
他的吻和動作更加的急切。
劍拔弩張,兵臨城下!
析秋瞪著眼睛,即便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可是每一次她還是一樣緊張。
蕭四郎從她的胸間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低頭含著她的嘴唇,輕輕喃喃的道:“寶貝兒別怕,有我!”
析秋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她讀不懂的情緒,濃濃的,厚厚的,仿若一片深海將她淹沒其中,又仿若一顆寶石,鑲嵌在巨獸額間的寶石閃爍占有的光芒,隨時隨地攻城略地!
蕭四郎吻著她瞪著大大的,露著緊張驚恐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的唇間煽動他一點一點壓著身子,緩緩的進(jìn)入了她的身體。
析秋緊張的抓著他的手臂,擰著眉頭忍受著腫脹的不適感,希望他能快點再快點。
蕭四郎卻沒有立刻動,而是停了下來,低頭頭去吻她的唇角,眉眼,額間
輕輕柔柔的吻,令析秋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
蕭四郎又緩緩動了起來
酥酥麻麻的感覺,一點一點擴(kuò)散。
不曾體驗的感覺,一點一點擴(kuò)散。
析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泛白的指尖幾乎掐進(jìn)他的肉里,異樣的感覺激蕩著仿佛如電流一樣,瞬間在她腦中炸開。
一片空白。
只剩下
“蕭四郎!”
析秋喘著氣,抓著他她就像一條離岸的魚緊緊抓著
“蕭四郎!”無法思考的,仿佛所有的一切,周圍的環(huán)境,時間,等等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停住,此刻她的眼中,只有蕭四郎帶著一絲笑意的面容,在她眼前靠近遠(yuǎn)離靠近遠(yuǎn)離
不斷重復(fù)著。
而她,卻在這樣的不斷重復(fù)中,緩緩的緩緩的升了起來,仿佛靈魂就這樣漂浮起來,剝離了身體她張著嘴
“蕭四郎”
“嗯。”蕭四郎抱著她,纖細(xì)的腰肢在他寬寬厚厚的大掌中,他愛憐的撫摸著,親吻著
“不怕,不怕我在,我在!”
析秋飄飄蕩蕩在空中看著他,劍鋒一般的眉,細(xì)細(xì)長長的眼睛,俊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麥色的肌膚胸膛渾厚有力,摟著那一具細(xì)細(xì)柔柔的身體,帶著無盡的愛意,仿佛要將她揉進(jìn)身體,想要肆意的瘋狂卻又壓抑著怕傷了她,想要浮水般的溫柔卻又舍不得這樣停下來。
汗水自他額上滴落,在皺皺的迷亂的床單上留下一團(tuán)印記。
仿佛又是落在她的心間,灼燙著她。
析秋閉上了眼睛,摟著蕭四郎的脖子,第一次覆身上去,去擁吻他,問著他的唇角,眉眼,額頭
蕭四郎停下看著她,眼底的喜悅沒有比這一刻讓他的眼睛更為的明亮。
析秋靠在她的懷里,腦海中許多畫面仿佛電影一樣放映著,最后定格在現(xiàn)在這一刻,她睜開眼睛輕聲笑了起來。
黑暗中,蕭四郎不知抓了件什么給她擦著汗,也是聲音輕快愉悅的道:“笑什么?”
析秋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輕輕的回道:“在想四爺剛剛和我說的坦誠相待!”
松懈中,一貫的稱呼也變成了“我”!
蕭四郎用被子將她裹住,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在懷里,笑著道:“嗯,坦誠相待很好!”
意有所指。
析秋紅了臉瞪了蕭四郎道:“還說!”
蕭四郎低聲笑了起來。
析秋好累,側(cè)了臉枕著他的胳膊閉著眼睛昏昏欲睡,蕭四郎卻是抱著道:“你不是要聊聊么,我們聊聊吧。”
析秋勉力睜開眼睛,問道:“要說什么?”
蕭四郎問道:“你還有什么想知道,今天晚上一并問了。”
析秋確實有很多想問的,可是此刻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覺,那胡二小姐的事,依舊卡在喉間,可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問,便閉著眼睛咕噥道:“明天說行嗎,我先睡了。”說著,在被子里拱了拱,靠著他的胸口就睡著了。
蕭四郎失笑,低著頭看著她,她正發(fā)出淺淺的呼吸聲。
正廳里春柳和春雁進(jìn)進(jìn)出出,碧梧拿著臟了的被子出去,析秋低頭去喝茶裝作沒有看見。
碧槐進(jìn)來,笑著對析秋道:“邱媽媽來了。”析秋聽著眼睛就是一亮,連忙對碧槐吩咐道:“快請進(jìn)來。”
邱媽媽便笑著進(jìn)來,朝析秋行了禮,笑著道:“來給六姑奶奶報喜,我們大奶奶有了身子了。”
雖然早就知道了,可析秋還是顯得很高興,忙讓邱媽媽坐下問道:“可是胡大夫驗的?不是說過兩天來府里查,怎么今天就有準(zhǔn)確的消息了?”
邱媽媽就笑著道:“大爺請了太醫(yī)回府,這會兒算是確診了。”
析秋忙點著頭,笑著道:“這真是天大的喜事。”說著回頭吩咐春雁道:“我房里不是還有些青絲凌麻棉布么,快去找了出來,還有幾匹宮里賞的篩絹也一起給邱媽媽帶回去。”又對邱媽媽道:“凌麻棉布正好給孩子做里衣,篩絹可以做了外衣。”
邱媽媽忙擺著說連說不敢:“怎么能讓六姑奶奶破費(fèi)。”
“這有什么,我心里高興。”析秋笑著道:“添人進(jìn)口可是天大的喜事。”
邱媽媽也是滿臉的喜色。
析秋陪著邱媽媽去拜見太夫人,二夫人也在房里,這些日子太夫人常聽人說起懷孕的事,不由滿臉的笑容指著吳媽媽,又是一番賞賜給邱媽媽帶回去,這邊二夫人也送了布匹和藥材
等送走析秋和邱媽媽,太夫人便轉(zhuǎn)了頭去問二夫人:“聽說應(yīng)天來的大夫已經(jīng)到了,你可見過了?”
“我正想和您說呢。”二夫人笑著道:“大夫說我身子很好,說是除了有些氣虛,其它都沒有問題。”
她沒有問題,可是兩年都不曾有孕!
難道是蕭延亦的問題,還是夫妻房事太少?
太夫人目光頓了頓,笑著回二夫人的話:“那就好,身體沒事便是最好的。”
二夫人也掩袖笑了起來:“不過還是開了幾貼給我,說是吃幾副”更容易受孕。
太夫人心里有了心思,就胡亂的點頭應(yīng)了。
等晚上蕭延亦回來,太夫人就把二夫人的話和蕭延亦說了:“你這些日子不是睡在外院,便是在凌波館,這一兩日可以,時間長了怎么能行!”
蕭延亦沒有說話,太夫人又道:“那李姨娘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人已經(jīng)進(jìn)來了,你若不喜便把人擱在那里罷了,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娘。”蕭延亦淡淡說著:“我知道了。”
沒有任何的解釋。
“我知道你一向是最聽我的話,娘也知道你壓力大,可是”太夫人說不下去,撐著額頭嘆了口氣。
蕭延亦看了眼太夫人,道:“過了元宵節(jié),我打算去一趟山東!”
太夫人聽著一愣,問道:“可是有什么事?”
蕭延亦目光一閃,避而不看太夫人,回道:“是朝中的事,也不是大事。”并不打算細(xì)說。
太夫人打量了蕭延亦一眼,沒有再問下去。
蕭延亦站了起來:“那我先回去了。”太夫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補(bǔ)充道:“你回正房里去。”
蕭延庭聽著腳步一頓,許久才點點頭出了房門。
太夫人看著他的背影,就長長的嘆了口氣。
藤秋娘站在門口,院子里的燭火跳動虛浮,她目光陰冷的盯著斜對面,嘴里冷哼道:“侯爺這幾日都沒回房里休息,連正房都沒去,那位可算是受了冷落了。”
秀云給藤秋娘披了件披風(fēng),也是冷笑著道:“以她的身份,便是再貌美侯爺不會寵上天的。”說著一頓又道:“夜里涼,姨娘還是進(jìn)屋里吧,侯爺今晚指定又不會回來了。”
藤秋娘心里發(fā)冷,她嘲笑沈姨娘的同時,自己何嘗不好笑呢,不也是夜夜站在這里,等著那人回首看他一眼,即便沒有溫存,她也心甘情愿。
可是夜復(fù)一夜,她非但沒有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卻失去了那么多。
她轉(zhuǎn)身進(jìn)了房里,問道秀云道:“聽說寶珠被四爺送去莊子里了?”
秀云點頭:“那個丫頭也真是運(yùn)氣不好,次次都能被四爺碰上。”說著諷刺的搖搖頭。
藤秋娘卻是冷冷一笑,道:“不是她倒霉,而是四爺對那人言聽計從,決定看似是四爺做的,豈又不是四爺聽那人的話。”
秀云沒有說話,想到柔柔順順的四夫人。
藤秋娘正要說話,門外小丫頭隔著簾子道:“侯爺回來了。”
藤秋娘便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回頭問秀云道:“我發(fā)髻亂不亂?”
秀云搖著頭:“不亂,不亂!”
藤秋娘還是道:“快,幫我換了那件桃紅的褙子,再重新梳個垂柳髻。”
秀云飛快的幫她換了衣裳,又重新梳了發(fā)髻,兩個人提著燈籠便去了前面的正房,走到門口卻碰到,另一邊提著八角宮燈的款步走來的沈姨娘
題外話
前面寫錯了一個事兒。就是佟敏之考試的事,應(yīng)該是縣試,我改過來了,和你們說一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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