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嫦還在叫痛,白晚舟往她嘴里塞了一粒布洛芬,親自端水喂她喝下。
阿嫦眼淚婆娑的,“這是什么?”
白晚舟摸了摸她頭,“止疼藥,吃了肚子就不痛了。你肚子痛是因為血脈不行,子宮內膜已經剝落了,血卻下不來,全都聚在宮腔內,聚多了肯定痛。”
阿嫦似懂非懂,她才九歲就來了月事,對這事只有羞赧。
白晚舟柔聲道,“等下讓丫鬟去找尼姑討點益母草和紅糖,燉了喝水,只要把瘀血打下來就好了。”
說完,又囑咐安慰了幾句才離開。
阿嫦望著她的背影,對丫鬟幽幽道,“母親要是像七嬸這樣就好了。”
丫鬟見她不喊痛了,松了口氣,“郡主您不痛了?”
阿嫦經丫鬟提醒,才反應過來,“是不痛了!七嬸真厲害!”
丫鬟高興不已,“淮王妃女華佗的名聲果然不是虛傳的,奴婢這就去給您討些益母草和紅糖來。”
白晚舟到了前殿,只見祈福儀式已經準備得差不多。
上有廖貴妃、南妃指點江山,下有慶王妃、趙王妃忙著表現,皇后果然做甩手掌柜。
南宮丞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和一眾皇子站在一起。
皇子們的氣度都很好,但他尤其軒昂,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卓爾不群的氣勢。
見白晚舟走過來,他也不顧眾人眼光,自然而然的就迎著接過手。
白晚舟不著痕跡的推開他:大庭廣眾,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這里可都是京城的貴胄,形象還是要顧的。
南宮丞看出她別扭,一陣好笑,不由分說拉住她,低聲道,“攙扶自己的王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白晚舟無言以對,任由他拉著。
趙王妃含笑,“老七兩口子感情可真好。”
慶王妃在旁沒說話,楚醉云則是莞爾道,“七表哥和七弟妹新婚燕爾,鶼鰈情深不是正常的嗎。”
趙王妃便打趣道,“你和老六不也新婚燕爾么?”
楚醉云面色不改,“我和星哥自幼相識,肯定沒有他們這般甜蜜。”
趙王妃就看向穎王,“老六聽見沒,你媳婦埋怨你呢!”
楚醉云微微挑眉,眸色淡淡,也看著穎王,“說笑而已,哪有埋怨的意思。”
穎王禮貌的笑了笑,表情有些尷尬。
白晚舟如今對妯娌間的唇槍舌劍已經練就了一身爐火純青的不搭理功夫,任由她們說什么,她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幾人說著說著,也就沒意思了。
“祈福要開始了。”人叢中不知誰低聲嘟噥了一句。
只見妙真師太和皇后為首,滿臉虔誠的站在寶相前,妙真師太端起佛像前的凈瓶,從中拈起一根柳枝,對著皇后的額頭輕點一下,灑了兩滴圣水到皇后身上,又給皇后披上一層土黃色袈裟。
皇后雙手合十謝過妙真,便跪在佛前,高聲禱念道:
“我佛慈悲!
信女祈愿!
一愿東秦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二愿圣上龍體康健,萬壽永康!
三愿皇族子嗣繁盛,枝繁葉茂!”
念罷,行叩拜大禮。
皇后禮畢,眾妃嬪跟著她把禱祝詞念了一遍,也紛紛行禮。
后妃們禮畢,緊接著是皇子、王妃,再是有誥命的夫人們,最后才是普通的官夫人和官小姐們。
等級森嚴,有條不紊。
一整套完畢,也是一個多時辰后了。
白晚舟有些腿酸,少不得打起精神強撐。
南宮丞瞧出她疲憊,在她耳旁低低低道,“還有最后一道程序,待母后敲完平安鐘,就帶你回去歇息,堅持一會。”
白晚舟輕擰他一把,“我沒事,別總盯著我。”
妙真師太果然道,“請皇后娘娘敲平安鐘!”
皇后便走到天井中的梵鐘下,尼姑將系著鐘杵的麻繩牽到她手上。
皇后抬眸看了一眼頭頂刻著經文的梵鐘,念念有詞,“聞鐘聲,煩惱輕!智慧長,菩提增!”
說罷,開始牽扯繩擺。
“咚~”
梵鐘想起,聲音果然空靈深遠,令人振聾發聵。
須得敲十下方代表十全十美。
皇后振臂輕搖,鐘聲一聲接著一聲連綿不絕,響徹方圓數里。
還剩最后兩聲的時候,白晚舟不知哪里來的激靈,下意識的朝圍著皇后的人群掃了一眼。
忽的發現莫詠嫻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南宮離身旁——離皇后最近的位置。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不該站在那里的。
沒記錯的話,她一直都是站在她母親莫夫人身旁的,不知什么時候來了個乾坤大挪移。
白晚舟覺得怪怪的,莫詠嫻的作風,不會這么明目張膽的當著滿京城的權貴僭越。
也許是南宮離拉她過去的,白晚舟心想。
鐘聲敲到最后一聲,祈福儀式正式結束。
皇后挺是滿意,輕輕放下鐘杵繩,準備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她頭頂的梵鐘就在這千鈞一顆之際,轟隆隆掉落下來!
眾人大驚失色,南宮丞立即飛身去救,但他離得過遠,根本來不及。
倒是南宮離與莫詠嫻姐倆同時沖了過去。
南宮離一把將皇后推開,自己卻躲不及了,眼看著千鈞重的銅鐘就要砸向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眾人嚇得連氣都不敢出了!
南宮丞在最后關頭一把扯住了鐘頂銅扣,他自己則是倒掛在頭頂橫梁上。
饒是南宮丞武功高強,到底是凡人,一個一百多斤的凡人,哪里能長時間拎住千斤的重物呢?
不過片刻,鐘又從他手里往下滑落。
這扎眼的功夫,南宮離和莫詠嫻根本不可能逃脫出來。
就在這時,一道快如閃電的白色身影也躥過來,白影沒有上去幫南宮丞從上面提鐘,而是從下將南宮離一腳踢到鐘口正下方。
而南宮丞手里的鐘幾乎就在同時落了下來——
所幸沒有砸到兩個女孩,而是將她們牢牢的扣在了鐘身里。
“離兒!嫻兒!”
皇后臉色煞白,對著鐘聲厲聲喊道。
莫夫人也沖了過來,“公主,嫻兒!”
“娘娘和夫人莫擔心,這鐘口大,公主和小姐在里頭,不會有事的,頂多受點驚嚇。”白影落地,定定說道。
眾人這才看清白影,原來是白秦蒼。
“師太,庵內可有結實的粗麻繩?”白秦蒼不緊不慢對妙真師太問道。
妙真也嚇壞了,滿是溝壑的蒼老臉龐早沒了血色,直到這會才緩過來一點人色,“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