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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新婚快樂

    見過手被綁著,跟犯人似的押來領證的么?
    全程圍觀,迎晨這輩子沒丟過這么大的臉。
    “你放開我。”她被厲坤推搡著往前,“你放開我啊!”
    “再叫大點。”厲坤冷呵之,一副我臉皮厚不怕被議論的表情。
    說真的,人家都是親親愛愛小兩口,手挽手你儂我儂,紛紛側目,指指點點。厲坤這是做足了準備,拎著人直接上二樓,走道最里邊的一間辦公室。
    一進門,正在彎腰倒水的年輕女人嚇了跳,抬頭看清了,“來了啊?”
    厲坤嗯了聲:“嫂子,麻煩您了。”
    “坐吧。”對方接了滿杯水,繞到桌后邊兒。“要喝水自個兒倒啊。”她又看了一眼迎晨,一下子樂了:“這是你媳婦兒?”
    厲坤面不改色:“馬上就是了。”
    “她向我喊救命呢。”
    迎晨:“……”
    真是一丘之貉。
    “來,你倆先填表,標星號的都要寫。”
    語罷,兩人面前各自飄落兩張紙,這是基礎資料的錄入。厲坤把迎晨按在座位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支筆。
    迎晨不動,他不耐催促:“怎么?不會寫字?”
    她繃著張臉,有點委屈。
    厲坤瞧她兩眼,到底沒忍心再唬,挪回腦袋,自己先填。
    他低頭握筆,坐姿習慣性的端正,筆劃橫折順連,寫的一手好字。迎晨看著他,看他認真專注,像是在對待一樣珍寶。
    安靜無聲,只有筆尖在紙頁上的沙沙響。
    這一刻,迎晨忽的心安。
    她吸吸鼻子,然后用腳踹了他一下,厲坤側目,對視數秒后反應過來,默聲給她解開了手上的繩結。
    “給,寫吧。”說話這人是厲坤隊里一名參謀干事的妻子,叫徐麗,也算半個熟人。她友善提醒:“地址寫能收到快遞的。”
    見她總杵著不動,厲坤焦躁了,直接把筆搶了,自己寫。
    迎晨的生辰八字,他下筆流利,沒有半點兒猶豫之處。這個女人的全部,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厲坤太熟悉了。
    唰唰兩下填完,紙張一遞,“嫂子,給。”
    徐麗審核完后,說:“可以了,照片帶了嗎?”
    厲坤:“沒。”
    徐麗笑道:“成,坐窗戶邊去,我給你們拍。”
    這回不用厲坤拽了,迎晨起身跟了過去。背景板是紅布,兩條四方板凳擺在前邊。厲坤大喇喇地坐上去,迎晨隨后。倒也不能說是不情不愿,但這領證場景,真的讓她始料未及。
    “你們挨近一點。”
    “再近一點。”
    “厲坤,你可以摟著新娘的腰。”
    迎晨就覺腰間一緊,被他給掰進了懷里。
    “嘶——”迎晨疼的齜牙,這力氣是要把她腰斬嗎。
    “頭,還有頭。兩個人可以輕輕碰一下。”
    徐麗本意是讓他們親近一點,身子和腦袋自然點兒,結果厲坤不知是緊張還是故意,使勁過猛,一頭砸過去,“咚”的聲悶響,迎晨被磕的太陽穴都要炸了。
    “……”反應過來,厲坤終于目露歉意,有點兒不知所措。
    迎晨擰頭瞪他,眼里水汽朦朧。
    厲坤佯裝無辜,又想維持高冷人設不崩,情急之下,竟對她眨起了眼睛。
    “……”這男人,拋媚眼嗎?
    迎晨還沒笑呢,徐麗便樂的不行,“好了好了,快拍吧,看我這邊,動作自然點。”
    有了這一鋪墊,氣氛算是緩和了些,厲坤摟著她的腰,迎晨也不再僵硬,順從靠近。
    “3、2、1。”
    倒數落幕,咔擦幾下,徐麗瞅了瞅屏幕:“好啦,拍得真好看。”
    是挺好看的,除了迎晨沒有笑。
    由于走后門,之后的手續辦理十分迅速,徐麗是個非常來話的大姐,邊辦事邊打趣:“我聽我老公說,你倆談了很多年了啊?”
    “沒談很多年,”厲坤說:“談了很多次。”
    這說法稀奇,徐麗笑著問:“那也是天大的緣分。”
    厲坤嘴角淡淡勾著,咳了咳嗓子:“湊合吧,這也沒碰上更合適的人了,勉強點得了。”
    迎晨一聽差點吐血,裝,你就接著裝!
    徐麗接著說:“戶口本和身份證都給我。”
    厲坤從胸前口袋里掏出來,“給。”
    迎晨一看,忍不住了:“你怎么有我家的戶口本?”
    厲坤:“你爸給的。”
    迎晨懵了半晌,細想這是在侮辱她的智商,絕不可能。
    “嫂子,東西齊了嗎?”厲坤似是不想多說。
    “我看看。”徐麗大致翻了翻,“齊了。”
    等待的時候,厲坤起身倒了杯水給迎晨,迎晨垂著腦袋坐在那,沒有接。
    厲坤拿紙杯碰了碰她手指,熱水傳來的溫熱感攀上指尖,迎晨覺得委屈極了。小聲嘀咕一句,厲坤沒聽清。
    很快,“好了。”
    徐麗把攤開的小方本逐一蓋好鋼印后交給他們,“恭喜啦!”
    是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
    就這樣,迎晨稀里糊涂地“被”領了證。
    走出民政局,她腳步還是飄著的。
    厲坤喉頭滾了滾,鎮定道:“現在,我受法律保護,你可別想再跑了。”
    迎晨悶聲辯解:“有什么跑不了的,去前面蓋個章就行。”
    厲坤擰眉,抬眼一看:離婚登記由此去。
    方才那點惻隱之心瞬間煙消云散,他沉著臉,拉起迎晨的手,“咱倆剛領了證,你能不說晦氣話嗎?”
    迎晨生氣:“你還好意思說呢,哪有這樣把人綁來領證的!!”
    “不綁你會來嗎?”
    “我當然會啊!”
    話一出,就瞧見厲坤眉峰間的那段小雪山以可見的速度消融了。他一臉的壞笑,神色舒展,得意至極。
    迎晨憋紅了臉,怒瞪著他,甩背就走。
    “等等我啊。”
    等個屁。
    “今天可是紀念日啊。”
    紀個屁。
    “要不要去慶祝一下,跟我約會啊。”
    約個屁。
    厲坤忍著笑,小跑追上,正面朝迎晨,跟著她的速度一起,倒著走路。
    “真不理我了?”
    不理。
    “真生氣了?”
    是的。
    “你之前也沒少氣我啊,扯平了唄?”
    迎晨站定,盯著他:“你一大男人可以再小氣一點。”
    厲坤臉皮厚慣了,“下回吧。”
    迎晨繞過他,懶搭理。厲坤挑眉瞧她背影,數秒之后,長腿闊步趕上去,從后面直接將人攔腰抱起。
    “厲坤!!”迎晨失聲尖叫:“又來!”
    這回沒把人扛肩頭,而是正兒八經的護在胸懷。
    厲坤低頭望著她,蠻橫道:“我就是小氣,你以后再氣我,我就原樣奉還。你也知道‘被做決定’的滋味不好受?我就是要讓你長個記性,再讓我吃虧,我一定有仇必報。”
    他日天日地的生猛勁,此刻全幻化成了溫柔委屈。迎晨心軟,亦心酸,低了低頭,終是沒再吭聲。
    或許是身份轉變,或許是冷戰的關系剛有緩解,厲坤雄偉了這一時半會,上車后,兩人都慫兮兮的不自然了。
    “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開了十分鐘,兩人異口同聲打破僵硬。厲坤清了清嗓子,頗有大當家的風范:“要不,買點菜回去做?”
    迎晨點頭:“你不用回隊里了?”
    “有兩天假。”
    然后再次陷入短暫安靜。
    厲坤手指摳了摳方向盤,又問:“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去收拾點東西?”
    “嗯?”迎晨沒太明白,“收拾?”
    “衣服行李日用品,你用的東西,我那兒不全。”厲坤的意思,是讓她從萬科城搬出來。
    同居兩個字燒了迎晨的臉,她擰頭看窗外,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嗯。”
    厲坤深吸一口氣,緊張得差點沒把方向盤給掰下來。
    放在萬科城的東西不多,都是應季衣服,迎晨揀了幾件換洗,再把護膚品和洗浴用品都裝好,剛好一個袋子。
    她收拾衣柜的時候,厲坤一臉正色地在邊上看,其實心眼兒壞著,惦記著柜子最里層掛著的那幾套樣式新穎的吊帶睡裙。
    走之前,他趁迎晨不注意,飛快地拽了下來,重新找了個袋子塞里頭。
    這是很特別的一天,但兩人卻表現得異常老年人。回家洗菜做飯,一個掌勺,一個打下手,全程沉默零交流。
    鍋碗瓢盆偶爾碰撞輕響,開關擰動,油鍋撲騰,蔥姜蒜下鍋時的爽利脆耳,入目所至,宛如老夫老妻洗手作羹湯。入耳所及,全是人間最美煙火聲。
    三菜一湯上桌,正好是夜色初上時。
    厲坤解開圍裙,才想起說:“我下去買瓶紅酒吧,家里沒了。”
    “別去了。”迎晨把人叫住,“我剛看冰箱里還有幾瓶啤酒。”
    她邊說邊去拿,左右手各拎兩瓶,用臀一蹭,把冰箱門給關上。
    “開瓶器呢?”迎晨把四瓶啤酒立在桌面。
    厲坤默了默,道:“不用,我來吧。”
    撬蓋兒前,他再三確定:“真喝這個?”
    大喜日子,不都喝個紅酒烘托浪漫氣氛么。
    迎晨挑釁地看著他:“不喝這個也行啊,咱倆喝白的?”
    厲坤笑了起來,雙手擱在腰側,撩開了外套下擺,他今天穿了一件酒紅色薄羊絨打底,掐得身板寬闊有型。
    他說:“迎晨,你到底什么酒量?”
    迎晨嗯哼一聲兒,極盡嘚瑟:“混了這么久江湖,從沒醉過。”
    “那今天咱倆比比看?”他亦挑釁。
    “輸了的呢?”迎晨反問。
    厲坤極有技巧地用拇指對著瓶蓋一撬,低頭沉聲:“輸了,我給你當小狗,我自己用繩子套脖子,讓你牽著滿房間的遛。”
    “……”
    救命,這不是去老年人活動中心的車。
    迎晨不想聽他騷話連篇,拉開椅子坐下來,強裝鎮定地吃飯。兩人沒用杯子,一人一瓶直接吹。
    “恭喜你。”厲坤舉瓶,笑意橫生:“終于嫁出去了。”
    迎晨放下筷子,瞪他。
    厲坤沒憋住,笑出了聲,“當然,也恭喜我自己。”
    迎晨不情不愿地跟他碰了碰瓶,“虧死我了。”
    “哪兒虧了?”
    “沒聘禮,沒戒指,沒禮物,沒誠意。”迎晨項項數落,音量漸小,嘀咕道:“連求婚都沒有。”
    厲坤假裝沒聽見,低頭喝湯,臉半埋進碗里,眉頭微挑。
    兩個都是能喝酒的人,兩瓶啤酒下去,迎晨臉不紅心不跳,還特豪邁地給厲坤倒了二兩白酒。
    “暖暖胃吧。”
    “……”
    厲坤真沒料到,這女人氣勢這么強。
    迎晨的酒杯剛往嘴邊送,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不許喝。”
    “不讓喝?”迎晨壞心眼地沖他眨眼睫:“除非你承認自己輸了。”
    “好,我輸了。”厲坤平靜坦然,注目直接。趁著酒勁正酣,氣氛微熏,他拉著迎晨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拽近了些。
    唇齒張動時,啤酒的余香薄薄噴灑。
    厲坤啞聲道:“你來罰我呀。”
    男人獨有的中低音刻意放緩,尾音娓娓,聽得人耳朵先醉。一想到他之前說的那句輸了后當小狗,迎晨心慌亂蹦,率先挪開目光不敢瞧他。
    厲坤極淡勾嘴,然后無事人一樣放開她,“吃飯。”
    飯后,兩人依偎在一起看了會電視,放的是部宮斗片,厲坤不感興趣,于是枕著迎晨的腿小睡。
    他閉眼時,雙眼皮的紋路十分好看,往眉尾處勾出一小段扇形,兩眼間距正好,伸展出高挺鼻梁,撐出一個名副其實的清雋俊朗。
    他比電視劇好看。
    迎晨看著,便沒舍得移眼。望了好幾分鐘出神,腿上的人忽說:
    “想親,就親吧。”
    “……”迎晨實在想翻白眼:“你不是睡著了么?”
    “這哪是睡覺的地方。”厲坤理直氣壯,睜開眼睛,捕捉她全部目光,痞笑道:“夫人,沐浴更衣,侍寢否?”
    迎晨嗤的一樂,依葫蘆畫瓢,也學起了京劇唱腔:“小女子賣藝不賣身,恕不作陪。”
    膩歪了會兒,二人關電視,先后去洗澡。
    迎晨今天洗得久了些,捧著一大堆瓶瓶罐罐,把自個兒身上抹得香氣滿溢。她把頭發放下,順著側臉垂至胸前。飽滿處半遮半掩,倒真有裊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的氣韻。
    臥室里只留一盞微亮的小桔燈,暖氣開得足,厲坤未著半縷,不浪費硬邦結實的好身材,半坐在床頭,只用絨毯一角敷衍的蓋在腰腹間。
    迎晨穿著他的襯衫,赤足踏進,渾身裹著香氣,撲了厲坤一臉情與欲。
    兩人四目相接,隔著距離,亦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厲坤啞聲,兩個字:“過來。”
    迎晨順了意,單手解衣扣,這襯衣原本就只錯位著扣了兩顆,輕松解開,里頭的馬甲系繩款式內衣無疑一場視覺盛宴。
    她挨著床沿,屈膝跪蹭到厲坤身邊,然后長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他腰腹下三寸。
    這一夜,兩人全身心地投入,實踐了一回酣暢淋漓。
    到后半段,厲坤趴在她身上,腰板酸麻,意猶未盡地吻著她濕透的發根,膩聲說道:
    “老婆,新婚快樂。”
    ———
    迎晨睡到天光大亮,精氣神還沒恢復,跟只咸魚似的裹在被子里。床上凌亂一片,枕頭也飛了一只落在門邊。
    厲坤起得稍晚,輕手輕腳的換上衣褲,又幫迎晨將窗簾拉嚴實。
    他出門的時候,迎晨還在熟睡。
    厲坤今天有事要辦,仔細一瞧,他穿的是一身兒正裝。里頭是立領襯衫,不嫌冷,風度最重要,外套便是八百年難得穿一回的西服。
    他開車,直接去了大院。
    九點半到,厲坤從后備箱里拿出早就備好的禮物,然后叩響了迎家大門。
    來開門的是阿姨,見著人外驚奇:“啊,小厲來了啊,快請進。”
    厲坤頷首,打了聲招呼。
    還沒踏進玄關,就聽到客廳傳來迎義章的暴吼:
    “你這個臭小子!越來越不成體統了!!上回打架進警察局!這次更高級了。”迎義章拿著皮鞭,氣得團團轉——
    “你竟然來家里偷戶口本!!”
    迎璟被吼得直瞇眼睛,他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風平浪靜臉。
    迎義章恨不得在他胸前掛個牌匾:家賊!
    “說,是誰讓你偷的,啊?誰給你的豹子膽啊!”
    迎璟終于說話,少年嗓音清凈,字字道:“豹子膽,是我自己的。”
    至于誰指使的……
    “是我。”
    厲坤走了過來,步履穩重,勇敢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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