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晨一驚,手不自覺地曲起，揪緊了自己的裙子。
    厲坤一口氣說完,然后自顧自的笑起來，看著她道：“對不起，計劃了半天，沒想到是這么個情況下把這婚給求了。”
    迎晨按下措愣與驚慌，平靜下來，與他對視：“你有事瞞著我。”
    不是疑問，而是平鋪直敘。
    厲坤傾了傾嘴角,未回答。
    幾秒探究，迎晨了然，忽地小聲問：“是不是要出任務(wù)了？”
    厲坤承認(rèn)：“是。”
    迎晨深吸一口氣,唇齒微碰，去哪里？去多久？集體行動還是個人受令？有沒有危險？
    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一對上厲坤深沉內(nèi)斂的眸子,迎晨便又將話悉數(shù)咽了回去。
    她點點頭，克制自己，表示理解。點點頭道：“我不問。”
    這個體系的規(guī)定,迎晨也算一知半解，能派遣出去的，都是精英，他們要干的事,立場便提升到更高的位置。
    厲坤不是不想說,一是他不能說,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按以往的經(jīng)驗，少則三五天，多則三五月，一切都沒個定數(shù)。
    厲坤的念頭，想著不管怎樣，先把婚求了。
    未知太多，錯過太多，憾事也太多。
    他只是不想。不想與迎晨之間，再有遺憾這個詞。
    厲坤按著耐心等了片刻，見迎晨總不吭聲，他忍不住問：“嫁嗎？”
    迎晨失笑。
    這個男人一向直接。
    她含糊的這一笑，徹底掀了厲坤的淡定，倒也不嫌用小心機(jī)逼她。
    “三分鐘，還有三分鐘我必須要走。”
    厲坤俯身，兩手伸按在沙發(fā)上，圍了個圈，把迎晨裹在里頭。
    迎晨斂眉垂眸，再抬起時，眼睫輕煽，說：“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答案。”
    厲坤眸光有神：“現(xiàn)在說，我要聽。”
    迎晨：“我不嫁。”
    厲坤嘖了一聲，壓得更近，揚眉調(diào)侃：“趕著我不在，還想再找一個？”
    迎晨抬著下巴，倒也不否認(rèn)，“所以你快點回來，好好回來，你要缺胳膊少腿弄個半身癱瘓，我是不會要你的。”
    她說話直接，也不避諱，明眸似箭，坦坦蕩蕩。
    對視兩秒，迎晨到底動容，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頸。
    聲音是輕的，呼吸是急促的，眼眶是熱氣騰騰的。迎晨與厲坤額頭碰著額頭，嗓子像沁了水般，字字清晰：
    “我說到做到，不是跟你開玩笑。”
    厲坤懂她心思，沒再堅持，反手回抱她，“好，等我回來——我要是沒回來，你放心大膽去愛別人，我做鬼也為你保駕護(hù)航。我要回來了，你再不同意，我綁也要把你綁去民政局。”
    厲坤像個賴皮二世祖，狂妄得讓人心悸：“讓你那些狗屁親戚滾蛋，扯了證，你就是我戶口本上的人，管他們屁事。”
    迎晨未露膽怯，順著他的話語節(jié)奏，挑釁道：“誰怕，誰就是王八蛋。”
    話落音，兩人一起笑了。
    厲坤按了按她的手，說：“我真要走了。”
    迎晨沒太多情緒起伏，但握著他手的力度，明顯加重。
    手機(jī)鈴響打破膠著氣氛。
    厲坤看了眼，然后接聽：“老李。”
    李碧山咆哮聲：“厲坤同志，請報告方位！”
    厲坤一聽便懂，邊看著迎晨，邊匯報：“南嘉路東南角匯海小區(qū)十一棟。”
    李碧山：“就近著陸點在該樓棟天臺，西南，六點鐘方向，十分鐘后，準(zhǔn)備接應(yīng)。”
    厲坤起身，“是。”
    隨后，李碧山壓低聲音，怒怨：“你小子，給我等著。”
    厲坤：“謝了，老李。”
    那頭顯然一頓，又恢復(fù)嚴(yán)厲：“要不是看在顧全大局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行了，甭?lián)倪t到，跟你那紅顏禍水多膩歪會吧。”
    李碧山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軟，真要有個什么事，還是為厲坤著想的。
    迎晨聽完全程，起身亦沒敢耽誤，“我能陪你去天臺么？我不露面，我躲著。”她眼神露出不舍：“……我想送送你。”
    厲坤牽起她的手，“好。”
    萬科城的天臺四四方方，無多余的建筑裝飾，寬敞平坦，視野開闊。
    五分鐘后，東南邊逆著陽光的方向，一道黑影越來越近，很快，轉(zhuǎn)動的螺旋槳，軍綠色的小型機(jī)身映入視線。
    直升機(jī)如約前來接應(yīng)，停滯半空五米高度，艙門打開，門邊戰(zhàn)士對厲坤做了一個手勢。厲坤同樣動作回應(yīng)。
    石柱后面的迎晨，探出半邊身子，看見一條軟梯垂直落下，厲坤動作凌厲，雙手抓住，左腳抬蹬，五秒之后，直升機(jī)的螺旋槳加快旋轉(zhuǎn)速度，緩慢升空。厲坤就著力道往上邁步，軟梯同時往上收，十幾秒功夫，人便到了機(jī)艙門邊沿。
    戰(zhàn)士朝他伸出手臂，厲坤拽住的前一秒，突然回頭往下，看向了迎晨。
    冷風(fēng)呼嘯，厲坤瞇縫了雙眼，他矯健身姿逆光遮陽，立于半空，以藍(lán)天為襯。
    迎晨的心，狂烈跳動。她咬住唇，怕自己眼淚掉下來。
    一秒對視，厲坤用嘴型啞語，說的是——
    “愛你。”
    直升機(jī)接到人后，立即趕往集合地。
    裝備行李均是統(tǒng)一發(fā)放，一個碩大的軍用背包。全隊十人，靠艙壁整齊落座。十分鐘后，機(jī)艙門關(guān)閉，光線拉閘變暗，只剩儀表運作的指示燈機(jī)械發(fā)光。
    艙內(nèi)顯示，離地面三千米，七千米，最終恒定于九千米高度。
    機(jī)身漸穩(wěn)，歸于平靜。
    厲坤頭往后靠，閉目養(yǎng)神，他忽然開口：“老李，今天的事，對不住了。”
    左邊的李碧山冷哼一聲，“你他媽推我那一下，用勁兒挺狠啊。”
    厲坤彎嘴，“好說，著地后，你兩倍推回來，我保證不還手。”
    李碧山嗤的不屑，“老子才不跟你一樣陰險。”
    厲坤平靜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你個屁理由。”
    “我是去向她求婚的。”
    一語出口，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李碧山被噎得啞口無言，還是林德最先反應(yīng)，興奮地打破沉默：“哇靠！”
    厲坤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沒答應(yīng)。”
    林德一聽，更激動了：“哇靠靠！！”
    李碧山呵了聲兒，諷刺道：“嫌你了？”
    厲坤：“她讓我完完整整回來，是個囫圇人，就嫁。殘廢了，就分手。”
    林德都想為愛鼓掌了，“我晨姐也太酷了吧。”
    李碧山一本正經(jīng)：“這叫吃不得苦。”
    厲坤笑了笑，“可不是么，嬌氣包一個。”
    林德反駁李碧山：“李隊，您沒聽出來啊，我晨姐說的是反話，吊著厲哥，給他一個努力的動力。”
    “我呸！就你懂！就你能耐！就你會說話好吧！”李碧山瞪眼睛。
    林德誒嘿一聲，“多謝領(lǐng)導(dǎo)表揚。”
    這倆人講相聲似的，把大伙兒逗樂。
    厲坤嘴角噙著笑，別過頭去，明明沒吃糖，心里卻冒出幾滴甘甜。
    飛行數(shù)小時后。
    厲坤留意時間及緯度，與林德眼神互換一眼，默契齊聲：“出國境了。”
    “看這路線，我們現(xiàn)在是在太平洋上空，已經(jīng)過了臺灣海峽和馬六甲海峽。”厲坤隨意一問：“老李，猜猜，這次咱們?nèi)サ氖悄膬海俊?br/>     李碧山：“讓我去南極看企鵝最好。”
    厲坤嗤笑：“吃飽了撐的，讓你去南極堆雪人？”他摘下鋼盔，扭了扭脖頸，平聲道：“我猜，是往南非方向去。”
    林德咋咋呼呼：“不可能啊，我這幾天都有看新聞，那邊兒沒啥事發(fā)生啊。”
    李碧山哼哼：“愚蠢。真以為最早接收訊息的是新聞媒體啊？報不報，讓不讓報，這里頭水深的很。”
    厲坤雙手環(huán)胸，沖李碧山豎了豎拇指。
    “得了，還是祈禱去個太平點的地方吧，不然你女人真把你給甩了，我們也跟著糟心。”
    機(jī)艙亮度恒定，不分白日黑夜。全靠生物鐘感知。
    厲坤閉了會眼睛，兩小時的休息。醒來時，已能明顯感覺機(jī)艙抖動。
    他看向顯示屏，北緯8度，東經(jīng)16度，飛行高度在平緩下降——
    非洲內(nèi)陸。
    半小時后，全機(jī)組人員著裝齊整，裝備齊全，秩序井然地等候出艙門。
    機(jī)艙自下而上，重聲掀開，外頭的日光與熱浪潮涌灌入。
    厲坤戴著墨鏡，依然被刺得遮了遮眼睛。李碧山與他先下飛機(jī)，地表溫度穿透鞋底，滾燙逼人。
    艙外，黑色特戰(zhàn)車兩輛并行，車頭兩端豎立中國國旗，白色英文在車身側(cè)面，是方方正正的——
    CHINA。
    厲坤一行人，從頭盔到作戰(zhàn)靴，全為黑色，只右手臂上方統(tǒng)一標(biāo)志：國旗徽章，是唯一一抹莊重的紅。
    林德手持槍械，在身后小聲問：“哥，這是哪？”
    厲坤沉聲：“乍得共和國。”
    ———
    杏城。
    公司大年三十這天還要上班，規(guī)定雖如此，但領(lǐng)導(dǎo)通融，員工基本都提前放假了。迎晨作為中層，站好最后一班崗。
    這日，趁著人少，迎晨主動去找許偉城，決定開誠布公地再談一次。
    落座后，迎晨先是誠懇道歉：“許董，上次是我說話不分輕重，態(tài)度失禮，承蒙您數(shù)月來的照顧，這件事情上，是我方式有誤。”
    許偉城頷首，雙手交疊在桌面，“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公司的處理決定，也都是經(jīng)由董事會討論同意后的結(jié)果。”
    迎晨直截了當(dāng)：“程序無誤，流程正規(guī)，但，處理意見不公正，不公平，我認(rèn)為，有失偏頗。”
    許偉城看著她，久久不語，但眉眼神態(tài)，顯然已有不滿。
    “如果在立項之初，公司有關(guān)部門能夠?qū)ΩＳ隃辖鸬V的資質(zhì)審查做到客觀、仔細(xì)，而不是敷衍了事，讓金礦蒙混過關(guān)，我也不會帶隊赴實地進(jìn)行考察。”
    迎晨一字一句，有理有據(jù)。
    許偉城擰眉：“在審核制度上，我司法審部是沒有問題的。”
    迎晨笑意平和，直視他，“是嗎？沒問題？”
    她目光太過敏銳，直投人心底，許偉城對視兩秒，先行挪開。
    “同行七人，死了一個，重傷兩個，其余的要么手骨折，要么腿壓傷。許董，你知道的，趙明去年才做爸爸，他女兒剛滿周歲，妻子沒工作，一家老小都靠他生計。”
    迎晨客觀陳述事實：“將心比心，許董，這個悲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許偉城：“公司已經(jīng)做出工傷賠償，我也很痛心，但程序上，我們盡到責(zé)任了。你還想怎么樣？”
    “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公平結(jié)果。”
    “金礦負(fù)責(zé)人已經(jīng)被捕接受調(diào)查。”
    “始作俑者和幫兇一樣可恨。”
    迎晨始終冷靜，這個態(tài)度，徹底惹惱了許偉城，他按壓桌面，揚高聲音：“迎部長，你也是管理層的一員，希望你能支持董事會的一切決定。在員工中宣揚正面形象，做出表率。”
    迎晨起身，望著許偉城的眼睛，淡然道：“天災(zāi)是命數(shù)，人禍?zhǔn)墙匐y，受傷可以痊愈，死了的人，就再也沒法活過來了——誰有理，我就替誰說話。”
    “許董，我以當(dāng)事人的身份，向您鄭重提出申請，請務(wù)必實事求是，做到公平公正。如果公司做不到，我會整理材料，往上級部門反映。”
    語畢，迎晨輕推座椅，然后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許偉城臉色鐵青，一口氣梗在心口，偏偏不得發(fā)作。
    ———
    除夕之夜，街上氣氛頗為喜慶，迎晨提早半小時下班，路上，難得的不堵車。
    她開得慢，偶爾看幾眼路邊的大紅燈籠，路燈上懸掛的中國結(jié)，吃過年飯的家庭，已開始出門放煙花。
    到了大院門口，執(zhí)勤站崗的小戰(zhàn)士對她敬禮。
    迎晨沖人笑笑，從儲物里拿出兩袋糖，然后推門下車，走過去往他懷里一塞，“給。”
    小戰(zhàn)士正經(jīng)極了，慌忙推辭，“不要不要不要。”
    迎晨和氣，“沒事兒，不收你錢。”
    小戰(zhàn)士紅撲著臉，拽緊了，憋著不敢說話。
    迎晨擺擺手，“新年快樂。”然后坐回了車?yán)铩?br/>     一進(jìn)家門，肉香味撲鼻而來。
    迎璟正在擺碗筷，見著人，笑著沖廚房喊：“爸媽，姐回來了。”
    迎義章今日親自掌廚，崔靜淑在邊上幫忙打下手，兩人配合默契，鍋里的糖醋魚上色極佳。迎晨脫了外套，抖下一肩風(fēng)雪，然后進(jìn)去幫忙。
    崔靜淑把人給推了出來：“坐坐坐，油煙重，小璟，桃兒呢？給你姐姐切兩個。”
    年頭年尾，守的就是一個歲歲平安。
    人間最難得的，就是溫柔的煙火氣。
    年夜飯極其豐盛，迎晨給迎義章倒酒，“爸，今天我陪您喝個痛快。”
    迎義章笑著頷首，心情頗好。
    崔靜淑緊張地盯著瓷杯，不停喚道：“夠了夠了，一點點就行，晨晨要少喝點。”
    迎義章出言：“沒關(guān)系，她是能喝酒的人，讓她盡回興。”
    迎晨爽快起身，雙手托著杯底，“爸，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然后仰頭，一口入喉利利索索。
    迎義章直點頭，“爸爸也希望你，來年工作順利，越來越好。”
    有了個開幕，接下來便是其樂融融。
    迎晨與崔靜淑依然沒有太多交流，但氣氛尚算平和，崔靜淑心里是知足與感激的。
    年夜飯的尾聲，迎義章給迎晨和迎璟倆姐弟，每人發(fā)了個吉利紅包。是用紅紙自己糊的，再以飯粒粘住封口，非常傳統(tǒng)。
    迎晨、迎璟：“謝謝爸爸。”
    后來，迎晨時不時地看手機(jī)，拿起又放下，解鎖再熄屏。
    迎璟心細(xì)，小聲問：“等他嗎？”
    迎晨嗯了聲，清清淡淡。
    分開兩天多，怎么就像隔了好久呢。
    出任務(wù)期間，是不允許擅自與外聯(lián)系的。
    迎晨坐在沙發(fā)上，陪迎義章看春晚。
    九點多的時候，手機(jī)忽地乍響。迎晨條件反射地拿起一看，頓時心臟狂跳。
    是一道視頻請求。
    迎晨起身，邊走邊按下接受。
    “呲呲——”
    嘈雜的聲響，畫面卡頓，幾秒鐘才動一下，那頭模糊一片，壓根看不出個人形。
    迎晨急不可耐：“厲坤？”
    沒動靜。
    她舉著手機(jī)，滿屋子地走，緊張地盯著信號強(qiáng)弱。
    僵持了約莫一分鐘，通話時間在累加，但視頻畫面就是不動。
    迎晨舍不得掛斷，不停說話：“你在那邊還好嗎？吃的好不好？住的習(xí)慣嗎？”
    “滋滋——咔咔——”
    一陣雜音后，屏幕上的人像動起來了，熟悉的聲音也磕磕巴巴地響起。
    “迎。迎。迎……晨。”
    十幾秒后，畫面終于，恢復(fù)到一個稍微清晰的狀態(tài)。
    厲坤的臉，霸占了整張屏幕。
    挺拔的鼻子，連著上唇，映入眼里，說不出的性感。
    畫質(zhì)又變好了些。迎晨看清了他的著裝，是一身黑色作戰(zhàn)服，防彈背心，頭頂鋼盔，一樣都沒少。
    這一瞬，迎晨想哭。
    “小晨。”音質(zhì)也跟著清楚了，厲坤是在笑。
    迎晨捂著嘴巴，有點克制不住情緒，見著人才由衷覺得，真的真的，好想他啊。
    “我不能說太久話，這地方信號太差了。但，但——滋滋——”
    信號似乎又?jǐn)嗔恕?br/>     迎晨趕緊挪位置，踩在凳子上，把手機(jī)往天上舉，“聽得見我說話嗎？厲坤？厲坤。”
    她心里急了，不管不顧了，索性大聲告訴：“我想你！”
    連接流暢了些，正好卡在厲坤笑著的畫面。隱約還有旁人的聲音，估摸著是林德在邊上湊熱鬧：“晨姐，晨姐，你，你放心啊，幫你看著厲哥呢，他沒出去勾搭女孩子。”
    迎晨噗嗤一笑，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
    “滾一邊去。”厲坤的罵聲。
    畫面卡主，幸好沒耽誤通話。
    厲坤的聲音此刻變得溫柔，從屏幕里凝視她：
    “特別申請，讓我用會手機(jī)。我在這邊很好，沒受傷，沒干架，沒有執(zhí)行危險任務(wù)。今天是除夕，我沒忘。”
    最后六個字開始，他聲音開始變輕，變慢。
    而神奇的是，這一刻的連接，從南半球到北半球，竟變得如此暢通。
    厲坤對她綻開一個笑，眉斜飛，眼溫柔，“沒什么，我就想跟你說一聲——”
    與此同時，窗外，有煙花升騰，如花苞盛開，點亮黑夜晚空。
    他的聲音跟這夜色一樣，無邊包容，讓人沉淪。
    “媳婦兒，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