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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頭見狀,側(cè)頭朝著許仙先前所看的方向看過去,除了高大蒼翠的樹木和野花草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沒有。
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許大夫,等過了這段山路,就能看到蘇州城道了。”
許仙點(diǎn)了點(diǎn),抬腳走在了前面,官差頭和其他兩個官差緊隨著跟了上去。
一直到他們的背影變得越來越遠(yuǎn),郝江化先前所看的方向處,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出現(xiàn)一百一青兩抹身影。
小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輕呼一口氣:“好險(xiǎn)好險(xiǎn),剛剛差點(diǎn)就被姐夫發(fā)現(xiàn)了,還好我們躲得快!”
“他知道。”白素貞忽然來了一句。
“什么?”小青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他發(fā)現(xiàn)了我們。”
小青愣了愣神,隨即笑道:“我還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小青語氣里透露出一絲崇拜:“不愧為我的姐夫!”
他隨即又問:“我們還要繼續(xù)跟著姐夫他們嗎?”
“不用了,”白素貞回想到許仙先前不經(jīng)意間掃向他和小青藏身處的眼神,沉吟了片刻后,道:“他不需要我們跟著保護(hù)他的安全。”
白素貞望著許仙已經(jīng)消失的背影,緩緩說道:“我們先到胥江驛等他來。”
蘇州是繁華的大城,胥江驛更是處處透著小橋水巷的清風(fēng)徐緩之美。小販吆喝著自己攤前的精美飾品,妙齡的少女以及成熟的美婦三三兩兩的挽著手低聲討論著價(jià)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儼然一副熱鬧非凡的場面。
進(jìn)了城之后,官差頭很快找到了胥江驛丞郝江化。郝江化看起來約摸四十來歲,身材瘦小,前額略凸,嘴上留了八字胡,他看到官差頭和許仙等人,含著笑上前相迎。
官差頭對他說道:“這是我們李頭兒的內(nèi)弟,叫許仙,不小心被案子牽連了,所以到這地方來了,請你以后多擔(dān)待一點(diǎn)。”
“應(yīng)該的。”郝江化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上下打量了許仙幾眼:“這位許相公當(dāng)真是長得一表人才。”
許仙輕輕笑了笑算作回應(yīng),官差頭繼續(xù)道:“許仙精通醫(yī)道,是個大夫,在南來鎮(zhèn)慶余堂藥鋪給人看病。”他說完,輕輕拍了拍郝江化的肩,“麻煩了,我先走了。”
郝江化是一個熱情之人,頗有幾分自來熟的性格,官差頭走后,郝江化便直接訊問許仙:“許相公呀,你在這蘇州胥江驛可有什么親戚?”
“沒有,”許仙緩緩說道:“慶余堂的王掌柜在這兒有個朋友,還有一封信托我交給那位朋友。”
郝江化聞言,笑意更濃了,他拍著胸脯道:“吳家巷我知道,就在胥門附近不遠(yuǎn)處,我?guī)闳ニ托湃ァ!?br/>
吳家巷在胥江驛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熱鬧街道,可謂是人山人海。
郝江化本來長得就瘦小,個子也不高,和許仙相比,也就才到許仙的肩膀,此時他擠在一堆人群中,視線被擋住,差點(diǎn)就被淹沒。
不同于郝江化行走的如此費(fèi)力,許仙整個人顯得格外輕松,他身材挺拔修長,加之身上散發(fā)出的和煦氣質(zhì),周圍的行人下意識的都會給他留一些空間。
不得不說,不管是在哪兒時代,對于長得好看的人,大家潛意識里總是多了一分照顧。
許仙在現(xiàn)代的職業(yè)就是醫(yī)生,對于各種藥草味已經(jīng)到了十分熟悉的程度。雖然此刻人來人往以至于擋住了道路兩邊的店鋪,但只要順著這一股藥草味去找,就能找到濟(jì)人堂。
許仙見郝江化在一堆人群中費(fèi)力穿梭的樣子,便告訴他自己可以根據(jù)草藥味一個人前去濟(jì)人堂。
郝江化想也沒想就搖頭,態(tài)度異常堅(jiān)決:“這怎么行,我要陪你到濟(jì)人堂我才放心。”
郝江化剛說完,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一個渾身是血的乞丐撞開人群向許仙這邊跑來,緊接著,一陣馬蹄聲尾隨而來。
騎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十多歲的紅衣少年,少年的五官雖未長開,然眉宇之間卻透著一抹艷麗。
少年看著前方不停逃跑的乞丐,眼里浮現(xiàn)起濃濃的戾氣,他殘忍一笑,猛地?fù)]手甩出長鞭,鞭子一下纏住乞丐的腳踝,他用力一拉,乞丐猛地摔在地上,發(fā)出一道沉重的悶哼。
許仙就站在乞丐半米遠(yuǎn)不到的地方,聽到對方發(fā)出的悶哼,許仙朝他看了過去。乞丐衣著十分破爛,頭發(fā)凌亂且渾身是血,大大小小的鞭痕交錯在背上,內(nèi)里的血肉都翻涌了出來。
許仙注意到乞丐的后頸處以及手上都長了許多小紅斑。盡管如此,如果不是眼力特別好,尋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到這種紅斑。而這種紅斑放在現(xiàn)代來看也就只是是蕁麻疹,但在古代,這個時候大多數(shù)人會將蕁麻疹和天花歸類到一起。
這時,原本趴在地上的乞丐突然抬起了頭,臟亂的頭發(fā)基乎遮住了他整張臉,許仙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卻能感覺到對方眼里強(qiáng)烈而滔天的怒火。
乞丐的眼神掃過面前的每一個人,銳利而憤怒,最后目光與許仙在空氣中交匯。
這是一雙很特別的眼睛,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即使被砍掉四腳,拔去獠牙,也仍舊沒有半點(diǎn)的屈服,兇狠而具有攻擊性。
不錯的眼神,許仙挑了挑眉,率先移開了目光。
這時,紅衣少年翻身跳下馬,將乞丐拖到自己面前,少年身后的家奴順勢將乞丐壓制住讓他不能動彈。
紅衣少年一腳踩向乞丐的胸口,對上乞丐憤怒不甘的眼神,少年笑得囂張而放肆:“你倒是跑呀?怎么不跑了?”
這種場面在這顯然十分常見,圍觀的百姓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不知紅衣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大家此刻都突然禁了聲,雖然見怪不怪,然大話卻不敢多說一句。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狗東西,弄臟了本少爺?shù)囊路拖肱埽俊鄙倌暄凵褫p蔑。
乞丐不語,只是用力掙扎著,一雙眼睛死盯著少年,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少年眼睛一瞇,一腳踹向乞丐的臉,十分囂張的說道:“怎么?你這狗東西還不服氣?你也不看看我是誰!我……”
少年還在說著,許仙卻沒有興趣再繼續(xù)觀看這如同鬧劇般的場面。權(quán)利等級,尊卑觀念,貪官污吏占據(jù)了朝堂的百分之五十以上,這些人的后裔養(yǎng)尊處優(yōu)肆意橫行,強(qiáng)勢的背景可以任他們?yōu)樗麨椋幱谧畹讓拥娜藚s如豬玀芻狗。這是人心膨脹,虛偽繁榮里的縮影,如同世襲制一般惡性循環(huán)著,無論在哪個時代,都一樣。
許仙并沒有對這個乞丐有任何的同情,也完全沒有要救他的意思。許仙用眼神示意郝江化可以走了,郝江化會意,立刻點(diǎn)了點(diǎn),從他的眼神中許仙可以看出,對方很不想在這里多待。
恰巧這時紅衣少年不知說道了什么,突然看向圍觀的人群,少年的視線從這些圍觀的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停在一個讓他覺得十分順眼的男子,幾乎用命令的語氣說道:“你過來!”
許仙輕飄飄的看了少年一眼,腳步一抬,卻不是走向少年,而是繞過自己身邊之人往外走。
少年一怒,顯然沒有想到許仙會違抗自己的命令,揚(yáng)手就像許仙抽去。
許仙身形一動,迅速側(cè)身,瞬間躲過了少年的鞭、子。雖然許仙躲了過鞭、子,然而站在他身旁的郝江化卻不幸被牽連了,鞭子插過他的手腕。
郝江化痛呼一聲,許仙執(zhí)起他的手看了看,還好傷的不重,只是劃破了一點(diǎn)皮。
少年和官奴的注意力此刻全部放在了許仙這邊,趁著少年和官奴松懈的瞬間,原本被少年踩在地上的乞丐猛地一動,掙脫掉官奴的束縛,站起身用盡全力將少年撲倒,拳頭狠狠砸向少年。
大家發(fā)出一陣驚呼,官奴們反應(yīng)過來后,一把推開乞丐,其中一個看起來是官奴頭子的人將少年扶起,剩下的官奴使命踢著乞丐。
乞丐原本就被鞭.子傷的很重,此時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官奴暴打,劇烈的咳嗽了一下,鮮血從嘴里噴涌而出。
少年捂著自己紅腫的臉,憤怒的吼道:“給我打!往死里打!”
或許是因?yàn)樽畛跄抗鈱σ晻r許仙眼中那一瞬間的些許贊賞,又或是因?yàn)樵S仙并不畏懼少年且輕而易舉的躲開了鞭.子。被官奴暴打的乞丐將目光投向了許仙,他的眼里帶著不甘的怒火,更多的卻是對生的強(qiáng)烈希望。他死死的盯著許仙,就如同落水的人狠狠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無論身下的漩渦急劇飛旋,他也死拽著不放手。
許仙眉微挑,隨后突然一笑。
這個乞丐,或許不該就這么死了。
心思轉(zhuǎn)念間,許仙指著已經(jīng)快奄奄一息的乞丐,不疾不徐的對紅衣少年說道:“他得了天花,我相信你知道這個病會傳染。”
許仙的聲音并不算大,但由于大家都十分安靜,事以他說的話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紅衣少年的表情瞬間沉了下來,眼里浮現(xiàn)出驚恐,一旁打的正盡興的官奴們聽后也一臉恐懼。
許仙很滿意現(xiàn)在這個效果,他繼續(xù)說道:“剛剛這個乞丐壓在你身上,或許天花已經(jīng)傳染給了你,而你們……”許仙突然將目光轉(zhuǎn)向官奴,視線定格在他們的身上:“你們先是用手牽制他,隨后又用腳踢他,會不會也被傳染?”
許仙說完,眾人皆是一驚,也沒有在去思考許仙話中的真假,一股腦的全部散開,那離開的速度像是恨不得自己能飛一樣,生怕也被傳染了天花,這種東西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幾乎是幾秒終的時間,除了被許仙震的甚未回神的郝江化,其他圍觀的人全部離開不見了身影。
紅衣少年緊皺眉頭,臉色十分難看,雖然心里已經(jīng)開始懷疑,表面卻故意硬撐:“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
聞言許仙卻只是笑了笑,“不信你可以看他手背上的紅斑。”
紅衣少年看到乞丐手背上的紅斑,頓時面色一白,許仙掃了一圈官奴和紅衣少年,漫不盡心的說道:“或許你們的手腕處現(xiàn)在也有了這種紅斑。”
少年幾乎是顫抖的挽起衣袖,只見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腕處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紅斑,
官奴們的手腳也同樣長滿了紅斑。
許仙眼睛微瞇,對紅衣少年道:“就在剛才這個乞丐還用拳頭打了你的臉,你說你的臉等一會兒會不會也……”
許仙故意沒有說完剩下的話,紅衣少年頓時驚恐的大叫一聲。
官奴們也嚇壞了,牙齒都在打顫:“少……少爺,我們該……該怎么辦……”
“回去!”少年吼道:“對!回去,回去找大夫!”說著,他跳上馬往來時的方向離開了。身后的官奴也紛紛跳上馬,看也沒看乞丐直接駕馬跟了上去。
乞丐看向許仙,眼里全是灰敗的神色,他動了動嘴唇,幾乎顫抖吐出幾個字:“我…真的得了天花?”
“沒有。”許仙停了一下:“只是普通的紅疹。”
聞言,乞丐眼里一下浮現(xiàn)起巨大的光彩來,先前的死氣瞬間褪去:“你是大夫?”他問,雖然是疑問句,但他的眼神卻很肯定。
許仙沒有回答,只是從隨身攜帶的包袱里拿出一個藥瓶,“你背過去。”
乞丐見狀,瞬間懂了許仙的意思,他十分感謝的看了許仙一眼,隨后背對著許仙。
許仙將藥粉抖落灑在乞丐的傷口上,乞丐悶哼一聲,隨后緊咬著牙忍著巨疼,他臉上全是黑色的灰泥,汗水順著額頭流下,粘著臟亂的頭發(fā),讓他整個人宛如泥漿里出來的一般。一直到許仙說可以了,他才松開牙齒,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謝謝。”他看向許仙的眼里充滿了感激。
“等你徹底好了再說吧。”許仙將手中的藥瓶放在乞丐面前:“這個還剩一點(diǎn),你拿去將它涂在傷口處很快就會愈合,”許仙停了一下:“至于剩下還未處理的傷口,你只有自己去找草藥止血。”
許仙沉吟了幾秒,隨后又將可以消除紅疹所需要的草藥外形一一給對方描述了一遍。
乞丐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許仙見狀,挑了挑眉道:“這些草藥基本都是野生的,山上可以找到。”
至于對方能不能堅(jiān)持到上山采藥,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既然對生如此渴望,就不會輕易放棄。
許仙最后看了乞丐一眼,隨即直接轉(zhuǎn)身對郝江化說道:“走吧。”
郝江化點(diǎn)頭,也看了一眼乞丐,小聲嘀咕了一下后,抬腳跟上許仙的腳步。他知道許仙是大夫,卻沒想到對方這么厲害,果然是年少有為呀!郝江化在心里感嘆。
乞丐握緊了手里的藥瓶,望著許仙的背影,眼里奔發(fā)出從未有過的光彩。
而在乞丐后方的巷道里,黑山靠著墻輕輕笑著:“許仙…你還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