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那個會說一點漢話的男人走過來,用粗麻繩把謝菱五花大綁,捆著放在了樹下。</br> 他蹲下身平視謝菱,磕磕巴巴地說:“我們,只用你換取錢財,這是為了我們生存的必要。你,老實的話,有天神的庇佑,你不會死?!?lt;/br> 謝菱瞪大眼睛,用力點頭,努力擺出無辜的模樣,表示自己會很老實。</br> 其實對謝菱來說,萬一真的死在這兒,問題也不是很大。</br> 任務完成之前,如果蘇杳鏡不小心途中死掉了,系統會自動回收她的馬甲,然后讓她重啟這個世界。</br> 在第一個世界,她還是阿鏡的時候,就經歷過重啟。</br> 但是,這就像一個無法存檔的游戲,如果中途退出,之前打過的記錄全都要重新再來一遍。</br> 所以,能不要死最好不要死!</br> 更何況,謝菱也不想惹惱了他們,免得遭受一些死亡之外的痛苦。</br> 這里也不知是離京城多遠的荒郊野外,那幾人把她綁在樹下后便不聞不問,只輪流派人看守她,不叫她逃跑。</br> 他們似乎是在等“買家”,頗為焦躁地一直在周圍踱來踱去,直到官道上響起一陣馬蹄聲,那幾個黑衣人突然警醒起來,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咒罵了一句什么,抄起謝菱重新上馬飛奔。</br> 如今天蒙蒙亮,官道上走的或許是鏢局,或許是鹽商,總之,都有可能救謝菱的命!</br> 謝菱哪里肯離開,用力地掙扎,在綁著她的人目露兇光時,趕緊跟那個會一點漢話的人說:“你不是說我是貨物嗎?你們這是要干什么,哪里有帶著貨物逃跑的道理?快把我放回去,要買我的人該找不到我了?!?lt;/br> 這番話著實把那個黑衣人說得有點懵,他哪見過這么主動又有原則的貨物?</br> 他頭暈眼花了一下,一邊著急,還要一邊磕磕絆絆地跟貨物解釋:“買的人,毀約了,他沒有來!我們要換個地方!”</br> “不換!不換!”謝菱跟他吵架,“你們太不會做生意,他不肯買,你就去說服他呀?或者減少一點價格,給他一點優惠……”</br> 謝菱的絮絮叨叨,一開始,這幾個黑衣人還認真聽著,后來發現她說的都是不著邊的廢話,他們還一不小心就被套了進去,便生起氣來,要打謝菱。</br> 謝菱見狀,縮了縮脖子,眼睛瞪得水汪汪的,立刻服軟說:“好吧,換吧,換?!?lt;/br> 就這樣跑出去幾里地,謝菱正在心中糾結著要怎樣才能自救,就聽噗噗兩聲,兩枚石子破開空氣,敲中了謝菱前方兩個黑衣人的后頸,謝菱眼睜睜看著他們后脖子上破開兩個血洞,就那么一瞬間,鮮血汩汩流出,那兩人也倒在了地上,沒了聲息。</br> 還剩下兩個黑衣人,一個是押著謝菱、同騎一匹馬的,另一個是最為彪壯的,似乎是這群人的首領。</br> 他們發現不對勁,勒馬旋身,抽出刀正要砍殺,卻迎頭撞上一重迷霧,手中銀刀哐當落地,白眼一翻,昏倒在地上。</br> 謝菱也被帶著吸入了迷煙,來不及掙扎,便失去了意識。</br> 醒來時,謝菱的眼睛無論如何也睜不開,渾身動彈不得,只有意識還稍微敏銳,能察覺到身下顛簸不斷,像是身處一輛馬車內。</br> 該不會是換了一撥綁匪吧?</br> 鐵打的貨物,流水的匪徒?</br> 謝菱想起來昏倒之前,那幾個黑衣人的死狀,不由得瑟瑟發抖。</br> 就在這時,她的右手被炙熱寬大的東西包裹了起來,謝菱頓時抖得更厲害了,感覺了好半晌,才明白過來,那似乎是另一個人的手。</br> 低沉喑啞的男聲在她耳畔響起,似乎帶著戲謔:“害怕?”</br> 來來,我倆換一下,換你被迷暈不能動彈地躺著,還被不知道是誰的異性摸手,你怕不怕?</br> 謝菱又氣又怕,但也就只能在心里這樣橫兩句。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肌肉,連嘴都張不開,舌頭也不能動一下。</br> 那只手在她的手背上摸來摸去,摸得更起勁了,甚至還不知足似的,把她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手心里,順著掌心的紋路一點點移動,把她指縫里的每一處都摸了個遍。</br> 這種感覺,讓謝菱想起當她還是個純潔快樂的大學生的時候,逮到干凈漂亮的小貓咪,也是這樣玩弄對方的肉爪。</br> 謝菱的眼珠不安地抖動,拼命想掀開眼皮,卻怎么也睜不開。</br> 這樣被撫觸,怪異的感覺讓謝菱用力咽了咽口水。</br> 仿佛是她吞咽的動作引起了對方的注意,那只手從她的手心上移開,來到她的下頜線附近,按在她豐潤的肌膚上,順著她的骨骼線條緩慢地摩挲,經過下巴下方的喉嚨,在那里停留了一會兒。</br> 啊啊啊到底是誰綁了她?。∵@個變態!</br> 謝菱真的被嚇到了,陌生人的手指就按在她性命攸關的位置,帶來難以克制的壓迫感和危機感,即便她現在根本沒法動彈,牙關卻止不住地戰栗。</br> 她像木偶一樣,躺在這里任人宰殺,而且這只手的主人給她的觀感十分惡劣,謝菱甚至有種深深的懷疑,對方或許真的會做出更恐怖的事。</br> 別人的肌膚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感覺是很可怕的。那陌生的溫度終于離開了謝菱的頸邊,謝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細微的響聲,似乎是什么瓶瓶罐罐里的液體被攪動的聲音。</br> 接著那只手的溫度再次靠近——謝菱察覺到什么,猛地屏息,倏然抿緊了唇。</br> 可即便她用力抿緊,它依然順著微微嘟起的弧度,如同描摹一般仔仔細細地按壓了一遍又一遍。</br> 謝菱緊張得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音,就在這時,她的齒關被一點點撬開,力道雖然不重,卻也不容反抗。</br> 瘋子!變態!</br> 謝菱委屈又惶恐,只想大罵出聲。她二十多年來的人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在穿書世界里也算是過了六輩子,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br> 她拼命地想往后縮,想把那根手指推出去,卻不可避免地舔到了指尖上沾著的物體。</br> 謝菱根本不知道那手指上沾著的是什么,差點生理性地作嘔,卻被那人壓著,只能條件反射地吞咽。</br> 吃進去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謝菱的心態徹底崩了,她感覺到自己的眼淚從眼角流下來,腦袋嗡嗡地響,過了半晌,她才聽到自己發出來的細聲細氣的嚶嚶哭聲。</br> 等等……是她哭了?</br> 謝菱驚訝地發現自己能發出聲音了,試探性地張了張嘴,竟然成功了,身上也似乎變得更有力氣了一些。</br> 但是眼睛還是睜不開,謝菱只能感到淚水糊在臉上,又難受又委屈。</br> 那根手指還在她口腔里翻來攪去,像是找到了什么新鮮的玩具,她深呼吸了幾口,積攢了力氣,狠狠地合緊牙關,重重咬了一口。</br> 那根手指終于退了出去,但隨即,謝菱失去視覺的感官敏銳地察覺到,它又靠近了自己的眉心,似乎就要摸上來。</br> “口水!別碰我!”謝菱悲憤之下,竟然說出了完整的詞句。</br> 身旁的人頓了一下,刻意壓低的嗓音中帶著些意料之外的愉悅,悶笑道:“你還有空關心這種事?”</br> 說完,仿佛故意跟她作對一般,那根手指帶著微涼的水液在她眉心、臉頰、額角點來點去,留下點點濕痕。</br> 被欺負了這么久,還要被口水糊臉,謝菱不想活了!</br> 她閉著眼破口大罵:“啊啊啊!你到底是誰!你這個瘋子!變態!給加西!”</br> 謝菱一邊罵,那人一邊好整以暇地在她臉上繼續點來點去,她罵一聲,他就在她臉上多戳一下,直到聽見最后一個詞,才忽然停了動作。</br> 難道這一次的人生真的就要如此重來了嗎?謝菱心中感到一陣悲傷。</br> 她靜靜地等著,卻聽見那低啞的男聲說了一句“你該繼續睡了”,接著謝菱感覺到身下的木板一輕,應該是那人起身離開了。</br> 隨即,一陣柔和的熏香鉆入鼻息,謝菱本就沒有完全恢復力氣的身體更加松軟,不可控制地漸漸睡著。</br> 沉睡之前,謝菱掙扎著想道,她非得找出今天的變態是誰不可!</br> 一天之內連續被迷暈兩次,謝菱再次醒來時,頭疼欲裂。</br> 她扶著額角坐起來,旁邊立刻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呼聲:“哎呀,姑娘醒了!”</br> 謝菱放下手,朝她看了過去,那是個沒見過的陌生婦人,頭戴珠釵,衣飾雍容,看上去身份不俗,不過臉上的妝容很是素凈。</br> 謝菱張了張嘴,啞然問:“這是哪兒?”</br> 那個變態把她帶到這里來的?</br> 不對,鼻尖縈繞的是清幽檀香,這里像是……</br> “這兒是聽安寺,姑娘你可是萬幸,被貴妃娘娘救了下來,姑娘你是哪家的人?”</br> 謝菱和她三言兩語,總算是搞了清楚,原來現在已經是第二日傍晚。</br> 千燈節那晚有異族賊人混進城中,掠去了好幾位少女,聽說有的被分尸橫死,有的再無下落,不知被賣到了哪里去。</br> 謝菱也是被擄走的其中一人,只不過擄她的那群歹徒在經過聽安寺時,被恰巧在此處上香靜心的貴妃侍從撞上,當即攔阻,將謝菱全須全尾地救了出來。</br> 謝菱瞳孔微顫,拉著那婦人說:“‘救我’的那個侍衛呢?我要見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