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其實很喜歡“冥王”這個稱號,只是自己也知道羞恥,所以不準(zhǔn)別人在她面前叫。</br> 蘇杳鏡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在寂靜、回音良好的展廳內(nèi),這笑聲有點明顯。</br> 岑冥翳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越變越紅。</br> 這樣中二的岑冥翳是蘇杳鏡從沒見過的,她覺得新奇,也覺得很有趣。</br> 她在愛著這個很熟悉的人的同時,也在遵循新的軌跡去再一次喜歡上他,沿路撿拾他那些曾經(jīng)被自己忽略的心情,發(fā)掘他從前不曾被發(fā)掘的可愛面。</br> 岑冥翳在同齡哨兵之中,心思已算深沉的。</br> 但在面對向?qū)У某靶r還是被劇烈的不知所措給淹沒。</br> 尤其是剛剛還親吻過他、擁抱過他、對他柔柔敘說過夸贊和愛語的向?qū)А?lt;/br> 心里飄飄搖搖的小舟還激蕩著沒有靠岸,就被蒙頭打來的大浪給掀翻了。</br> 岑冥翳沒好氣地用力憋了憋,才把那只總是不受控制自己亂跑出來的金毛小狗給收了回去,自覺場面沒那么丟人了,緊張兮兮地看著蘇杳鏡,問:“你剛剛說的,是真的?”</br> “嗯。”蘇杳鏡聲音像被曬在陽光下一樣安心,懶洋洋地回應(yīng)。</br> 語言真是有魔力的,在開口說出這些話之前,蘇杳鏡也沒有明確地意識到,岑冥翳對她來說,原來早已經(jīng)這么重要。</br> 因為前世的事,她對岑冥翳愧疚、憐惜,滿腦子想著補償,直到剛剛,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么自以為是。</br> 她想見到岑冥翳,想讓他高興,期待在新世界里和他共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只是因為她想這么做而已。</br> 岑冥翳早已改變了她,而這一點,除了岑冥翳,沒有別人能做到。</br> 岑冥翳狠狠咽了咽喉結(jié)。</br> 聽到蘇杳鏡的答復(fù),岑冥翳稍稍心安。</br> 但又沒有完全放心,他有點害怕向?qū)粫驗橄訔壦@個過于搞笑的名字,就突然決定不再喜歡他了。</br> 除非,他能對她把剛剛的事情再做一次。</br> 岑冥翳默不作聲地低垂著眼,黑眸微微閃動,指尖悄悄地向蘇杳鏡的方向挪動。</br> 直到觸碰到她溫潤的指腹,岑冥翳的手指像是揭開了偽裝一般,迅速地將她攥住,傾身向前,唇瓣朝著她的側(cè)臉貼近。</br> “學(xué)生,你還在里面干嘛?”</br> 大門口傳來警衛(wèi)的聲音,岑冥翳偏著的臉頰硬生生半途停下。</br> 蘇杳鏡也是一驚,不過她靠著墻坐在門框內(nèi),從外面的視角看不到她,只能看到岑冥翳。</br> 面對警衛(wèi)的疑惑,岑冥翳不敢亂動。</br> 他就著這個姿勢回答道:“我在找東西。剛剛在這兒弄丟了。”</br> 居然沒有驚慌失措,還演得挺像樣的。</br> 看來,岑冥翳的心理素質(zhì)還是很強的,只是在她面前不擅掩飾。</br> 蘇杳鏡心中有些癢意,忍不住起了壞。</br> 在岑冥翳正要動作自然地朝后退去時,她伸出指尖將岑冥翳的下巴勾了過來,和自己貼得很近,只間隔著狹小的縫隙。</br> 警衛(wèi)說:“需要我?guī)湍阋黄鹫覇幔俊?lt;/br> “不用。”岑冥翳屏著呼吸,龍瞳紋路若隱若現(xiàn),聲音聽起來卻十分冷靜淡定,甚至還帶著隱含威嚴(yán)的冷漠,“我很快就出去。”</br> “好吧,快到閉館時間了。”警衛(wèi)轉(zhuǎn)身離開,還習(xí)慣性地半掩上了大門。</br> 蘇杳鏡唇角抿出一條笑弧,勾著岑冥翳下巴的手指再加了點力氣,將他拉近,在唇上輕輕一吻,然后撐著地板站起身,整理衣擺,打算離開。</br> 岑冥翳捂著嘴半蹲在那兒,傻愣著不動。</br> 蘇杳鏡回頭看他,剛剛面對警衛(wèi)游刃有余的人,現(xiàn)在像是個被輕薄了的高中女生一般不知所措,只知道睜大眼睛看著她。</br> 蘇杳鏡好笑:“你不走么?”</br> 岑冥翳黑眸閃爍,也站起來,展了展肩膀,似是故作強硬:“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你老是,不經(jīng)我同意,就親我。”</br> 還結(jié)巴了。</br> 蘇杳鏡用力忍笑,配合地點點頭:“那你不同意嗎?”</br> 岑冥翳啞口無言。</br> 早已知道答案的蘇杳鏡并不意外他的反應(yīng),背對著他招招手:“快走了啦,等會兒真的把你關(guān)在里面。”</br> 奇怪,怎么好像有點熱。</br> 走遠幾步,蘇杳鏡抬起手給自己扇了扇風(fēng),她自己的臉頰也早已是一片滾燙。</br> 這屆翱翼大會就辦在蘇杳鏡的學(xué)院,其它學(xué)院的參賽者沒有門禁要求,但是蘇杳鏡必須按時回到宿舍。</br> 所以幾乎剛從天文館出來,蘇杳鏡就轉(zhuǎn)頭往寢室走去,沒來得及和岑冥翳多說幾句話。</br> 岑冥翳獨自失魂落魄地在向?qū)奚針峭庹玖艘粫海抗舛⒅ㄓ嵠魃蠈Ψ竭B續(xù)傳來的催促他也回宿舍去的消息,慢慢地挪動腳步轉(zhuǎn)變方向,低著頭往前走。</br> 他心神不屬,對面再也沒有新消息來,他也還是盯著看,直到進了宿舍,躺在床上,才慢騰騰地挪動手指滑動屏幕,無所事事地瞥了眼其它的消息。</br> 有很多條陌生人好友申請,其中一條標(biāo)了星號。</br> 岑冥翳蹙眉想了想,似乎是他來聯(lián)邦之前,帝國那邊為他對接的人員,相當(dāng)于半個導(dǎo)游,負(fù)責(zé)照顧接待他。</br> 只不過他一直沒想起來這回事,他也不需要人來接待。</br> 岑冥翳指尖輕輕點動,通過申請。</br> 那邊很快彈出消息,禮貌客氣:“岑先生,您好!我是小王。”</br> 他是普通人,對哨兵更多一分尊重。</br> 岑冥翳也回了句:“你好。”</br> “是這樣的,這幾天您一直沒有聯(lián)系我,我就沒有主動打擾。請問現(xiàn)在有什么需要為您服務(wù)的嗎?”</br> “不用。”</br> 岑冥翳哪有那個心思,簡短回了一句,就按滅屏幕。</br> 但很快屏幕又亮起,彈出新消息:“哦哦,好的。不過我一直有在悄悄關(guān)注您,您最近和一位聯(lián)邦的年輕向?qū)ЫM成了搭檔,體驗怎么樣?遵循帝國皇帝的指令,我對這位向?qū)нM行了初步的資歷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她的能力非常不錯。不過關(guān)注她的人也很多,據(jù)我所知,就在這幾天內(nèi),已經(jīng)有好幾位實力強悍的哨兵提出了和她檢驗契合度的申請,目前她那邊還全都沒有通過。”</br> 岑冥翳:“?”</br> ??</br> 檢驗契合度?</br> 誰,想和他的向?qū)z驗契合度?</br> 小王穿著一身西裝,坐在便利店窗口前咬了一口面包,又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一遍自己給岑先生發(fā)過去的一大段信息,確認(rèn)沒有錯別字,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br> 結(jié)果冷不丁,對面發(fā)來一條語音。</br> 小王愣了一下,看看左右,好幾個便利店的客人,他沒帶耳機出門,這會兒不方便聽。</br> 想了想,小王先點擊轉(zhuǎn)成文字,一行清晰又簡短有力的祈使句隨即彈了出來:“哪些人,把名單給我。”</br> 他哪能提前想得到要整理這個名單啊!</br> 社畜艱難。</br> 小王抹了把汗,先回了一個“好的”的表情包,以為可以拖延一陣子,結(jié)果下一刻,和岑先生的對話框一條接一條彈出語音,每一條都有幾十秒。</br> 小王:“……”</br> 最恐怖的是,通訊器在此刻震動起來,竟然是對面撥來了一個語音通話。</br> 小王肝膽亂顫,不小心摁了一個拒絕。</br>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br> 沒過多久,岑先生:“不方便接電話嗎?我們見面聊?”</br> 小王嗚咽一聲,攥緊通訊器抄起公文包,淚奔而去。</br> 翌日,是所有翱翼大會參賽者的集會日。</br> 不過人群之中,有兩個人缺席。</br> 飛行音箱在整齊排列的人群上空懸停著,傳遞著主講臺上院長的叮嚀和囑托。</br> “……許多同學(xué),今年是第一次參加翱翼大會,有些事項要格外注意。”</br> “除了務(wù)必保證不要受傷以外,還要注意哨兵和向?qū)еg的距離……”</br> “在契合度很高的搭檔之間,可能發(fā)生一些無法預(yù)料的反應(yīng)。”</br> “……契合度百分百的哨向之間,如果有親密接觸,還有可能直接誘發(fā)結(jié)合熱……”</br> 岑冥翳沒在隊伍之中。</br> 他心里頭沉甸甸地揣著昨晚小王告訴他的事情,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br>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向?qū)В胍退H口確定,她不會理睬別的哨兵。</br> 高大俊美的身影如同一只迅捷的鷹隼,直接點著墻面越過空中防護光網(wǎng),悄無聲息地落在宿舍樓內(nèi)。</br> 一早來到集合地,就聽說她今天請假了,似乎是身體不適。</br> 岑冥翳本就坐不住,聽到這個,更是無法等下去,干脆翻墻來找她。</br> 他知道蘇杳鏡的房號,徑直找了過去。</br> 門鎖著,岑冥翳從花架旁的窗戶鉆了進去,越過飄窗,輕巧地落地。</br> 屋子里很安靜,她還在睡著,他猜想。</br> 房間里的幽香卻讓他分不清楚,是窗邊盛放的花架導(dǎo)致,還是……別的什么。</br> 窗簾微微晃動,光影在地板上交錯,映出他站在窗邊高大頎長的身影,以及床幔飄動的薄影。</br> 岑冥翳眨了眨眼,無聲地大步靠近。</br> 床幔被微風(fēng)揚起,清淺的呼吸聲從里面?zhèn)鱽恚犉饋硭坪跤行┚执匐y受。</br> 岑冥翳步伐加快,一把撩起純白薄紗的床幔。</br> 床榻上,少女屈腿睡著,一條腿壓在了被子上,寬大的褲管被磨蹭到了小腿肉上方,奶白色的小腿線條流暢,淺淺壓著柔軟的被褥,被面和褲腿都被蹭出凌亂的褶皺痕跡。</br> 長發(fā)披在腰間,散漫地覆在床榻上,像多情的水妖,又像純凈無暇的森之靈,岑冥翳的目光逐漸僵滯,慢慢頓在了她的臉頰上。</br> 她嘴唇殷紅柔潤,微微開合,正頗有些辛苦地呼吸,眸底水光朦朧,倦倦睜著,在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