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心被季白里送了回去。
    她喝醉了，喝得很醉。
    季白里看著她的模樣，還是會于心不忍。
    他其實早料到他姐會后悔，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其實，或許早一點，在殷勤哥沒有和路小狼在一起的時候，或許還有機會，畢竟殷勤愛季白心愛得總所周知，愛得撕心裂肺，季白心一個回眸，殷勤就會毫不猶豫的和她在一起。
    可惜，造化弄人。
    現在不管殷勤到底還不愛不愛他姐，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季白里陪著季白心，待她熟睡了之后，才離開。
    他一離開，季白心就睜開了眼睛。
    睡不著。
    頭痛欲裂，整個人很難受。
    但她習慣了一個人，好像就是習慣了什么都一個人扛著，不想把自己的虛弱表現給任何人看，她還有她的自尊還有她的驕傲，所以她選擇了裝睡。
    待她弟弟走了之后，她才忍著胃里面的翻滾爬起來，去廁所吐得撕心裂肺。
    她一屁股坐在馬桶邊上，難受的把自己卷成了一團。
    她以為喝醉了心里面就不會難過了，她以為喝醉了就不會想了。
    在這個夜深人盡的時候，在整座城市都入睡了的這一刻，她發現她孤獨得好想他。
    她腦海里面全部都是殷勤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這么一直浮現在自己眼前。
    殷勤以前痞痞壞壞的樣子，就成了她這輩子，永遠都抹不去的一道白月光了……
    她眼淚又忍不住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打濕了她整張臉。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么一個人一個人過了多少個晚上，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痛苦到，真的想一個人想到發狂的地步，以前就算對李文俊，日思夜想一直等待了他好多年，也仿若沒有這一段時間她對殷勤的思念更多，也沒有這段時間她對殷勤的愛更深刻。
    她咬唇。
    狠狠的把自己的唇瓣都咬破了皮。
    她怕她會控制不住自己。
    她很想給殷勤打電話，哪怕聽一下他的聲音。
    她現在完全能夠想到以前殷勤對她的感受，總是用很拙劣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總是用自以為很帥氣的樣子出現在她面前，總是做很多很白癡的舉動讓她很厭惡他……
    眼淚就像瘋了一般，她沒辦法控制自己。
    越是想到曾經的殷勤越是讓她痛苦不堪。
    她從廁所起來，用冷水狠狠沖洗自己的臉。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看著自己慘白的臉色。
    她真的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活得這么狼狽。
    從小到大，雖然一直都很討厭她的家庭，討厭她母親對他父親的無限討好，討厭女性地位的低下，但不得不說，她從小衣食無憂，家里的條件可以讓她學到很多一般家庭無法學到的興趣愛好，讓她從一出生就比一般人的起點線高。大學畢業后，雖若一直沒讓家里人幫忙，但多多少少因為她家庭的關系得到了很多便利，仔細一想，除了在李文俊的事情上遭受到一些風言風語，其他時候都是一帆風順。
    直到今天。
    她第一次嘗試到了，愛而不得的痛苦，第一次把自己活得這么頹廢活得這么不堪。
    她走出浴室。
    她重重的躺在床上，她逼迫自己睡覺，逼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逼迫自己一個人忍受著一個人的夜晚，一個人極致思念的夜晚。
    可是……
    她真的做不到。
    她腦海里面，都是殷勤都是殷勤都是殷勤。
    她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她一想到殷勤和路小狼親吻的畫面，她心口就像萬千螞蟻在撕咬一般……
    那個時候殷勤，殷勤看著她和李文俊相親相愛的畫面到底有多難受她現在全部都體會到了。
    這就是報應嗎？！
    她拿起手機。
    電話號碼就這么滾瓜爛熟的在記憶深處，只要看著鍵盤就能夠浮現出來。
    她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了下去。
    她看著“正在呼叫手機……”的字樣。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的。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打擾殷勤的。
    她知道都知道……
    電話接通。
    季白心心跳在劇烈跳動。
    那邊傳來殷勤有些睡意模糊的聲音，他說，“季白心？”
    她喉嚨在波動，到嘴邊的話就這么咽了下去。
    一直一直隱忍著。
    “季白心！”沒有聽到季白心的聲音，殷勤聲音大了些。
    路小狼本來就很容易驚醒。
    她雖若瞌睡不少，但一絲絲動靜就可以讓她醒過來。
    大約是從小的訓練讓她對一切都很敏感。
    何況她本來就有著異于常人的聽力。
    她睜開眼睛看著殷勤從床上坐起來，有些激動的樣子。
    殷勤今晚又和她睡在了一張床上。
    殷勤說他們現在已經是未婚夫妻關系，從此以后都要一起睡了。
    殷勤睡覺不打呼嚕，比她的那些師兄師弟安靜太多，而且床那么大，多一個人又不會擠著，也就一口答應了。
    “季白心，你到底怎么了？說話！”殷勤有些著急的聲音。
    路小狼動了動身體，翻身背對著殷勤。
    殷勤也沒注意到自己打擾到路小狼了，聲音又大了些，“季白心，你不說話我就掛電話了，我真的掛電話了！”
    “殷勤。”季白心終于開口了。
    聲音有些低。
    但沒有聽出來什么不對勁兒。
    殷勤微松了一口氣，“這么晚了給我打電話是有事兒嗎？”
    “額。今晚上白里說一個人壓抑得很，找我陪他喝了酒。喝完酒我才回來，想到白里說你給小狼求婚了。”季白心淡淡的口吻，真的沒有聽出來任何情緒。
    殷勤應了一聲，說道，“是，明年3月份結婚。”
    “怎么要等到明年？”季白心問，就像朋友一般的在拉著家常。
    “想到小狼才生完孩子，身體需要恢復。另外小老虎……就是我兒子還小，稍微大一點，到半歲的時候，就把半歲酒和婚禮一起舉辦了。”
    “哦。那挺好的。”季白心微微笑了笑。
    殷勤拿著手機的手，還是緊了緊。
    隨即釋然的笑了笑。
    是。
    這樣挺好的。
    他也不用再去纏著季白心了。
    就算季白心沒有了李文俊，這輩子也不會有他。
    他現在努力和小狼過好日子，小狼雖然長相差強人意了點，但好在身體好，脾氣也不錯，好生養，又給他生了兒子，結婚了生活在一起也不算太難過。
    以前總以為他這輩子都會栽在季白心的身上，現在放開了好像就放開了。
    日子總得過下去，強求不來的東西，早點放手，對彼此都是解脫。
    “到時候別忘了給我請柬，我一定要來參加你們的婚宴。”季白心笑著說道。
    “好，到時候一定給你。”殷勤一口答應。
    “不早了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拜拜。”
    “拜拜。”
    殷勤掛斷電話。
    默默的把電話放下。
    他就這么坐在床頭，眼眸看著面前有些黑暗的窗簾。
    這輩子，和季白心就算是畫下了一個句號。
    他好久重新躺下來。
    路小狼就睡在他旁邊。
    路小狼似乎是不喜歡和人睡得太近，她整個人幾乎都掛在床沿上。
    這個女人，都不怕就這么掉下去了嗎？
    他伸手，想要將她撈到床中間。
    瑪德。
    路小狼這女人怎么這么重。
    其實路小狼一點都不胖，生了小老虎之后除了肚子還有些圓潤，其他地方還是和以前一樣，雖也不是纖細的身材，屬于精壯型，但也不用這么重吧，他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這女人還是紋絲不動。
    路小狼是吃鐵長大的嗎？！
    沒多少肉卻壓秤得很。
    他拖得有些氣喘吁吁。
    反倒是路小狼有些不舒服了，她翻身，面對著殷勤，“怎么了？”
    “你就不能睡過來一點嗎？”殷勤沒好氣的說道。
    兩個人睡這么遠，算什么夫妻啊？！
    路小狼皺眉。
    睡覺是需要睡得很近嗎？
    她和她師兄師弟睡覺，彼此都是這樣分開的。
    她總覺得睡得太近會不舒服。
    但是殷勤……
    她總是滿足殷勤的需求。
    她總覺得殷勤這個人陰晴不定，和她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她如果不順從他，他就會炸毛，就像公雞突然很兇但又沒多少攻擊力一個模樣，她實在難得去和殷勤斗。
    所以那一刻她主動挪著身體，靠近了殷勤，靠他很近的距離。
    殷勤感覺到路小狼的靠近，將她抱進了懷抱里。
    路小狼覺得有些難受。
    殷勤卻抱得很緊。
    第一次覺得路小狼身上香香的。
    有沐浴露的味道，還帶著一些奶香味。
    “殷勤，你是不是怕冷？”路小狼突然開口。
    否則抱她這么緊做什么。
    殷勤覺得他會一口老血噴出來。
    “在武林寺時候，要是天氣很冷了，師兄師弟就會睡在一起，才會挨得這么近，彼此取暖。”路小狼喃喃的說道。
    殷勤覺得不是一口老血，是他老命都要噴出來了。
    他氣呼呼的問道，“你和師兄師弟睡一起？”
    “嗯。山里很黑，小時候會怕，所以總是爬上師兄或者師弟的床。”
    還是主動地！
    殷勤心肝肺都要氣炸了。
    路小狼似乎沒有感覺到殷勤的情緒，她又說，是真的因為季白心的那個電話，也吵醒了她，她也有點睡不著了，她說，“所以漸漸的就習慣了和師兄師弟睡在一起。”
    “長大了也一起？”殷勤咬牙切齒的問道。
    路小狼點頭，“離開武林寺之前，都是和師兄師弟一起睡。”
    瑪德，好氣！
    瑪德，好生氣。
    “不過我們睡覺都不挨這么近的，挨太近覺得空氣不好。”
    殷勤再讓自己放松，放松情緒。
    路小狼長得跟個男人似的，和男人一起睡很正常，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對路小狼都不可能有非分之想。
    對。
    就是這樣。
    用不著生氣！
    “天氣一冷，師兄師弟都會搶著和我睡。”
    殷勤感覺到他的血壓在蹭蹭蹭的往上升。
    “他們都說我很暖和，所以都會抱著我睡……”
    “路小狼！”殷勤整個人都炸了。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路小狼莫名其妙看著殷勤。
    她就說殷勤和常人不一樣，總是喜怒無常。
    “你他媽都和多少男人睡過了？！”殷勤大吼。
    路小狼仔細回想，“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十四師弟，十五師弟……”
    “好了，別說了。”殷勤打斷他。
    “我還沒有說完。”
    “我知道！”殷勤暴躁，“我知道我他媽被一群人戴了綠帽子。”
    “嗯？”路小狼沒聽懂。
    “不說了，睡覺！”殷勤翻身，一個人睡到一邊。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生氣。
    一想到路小狼和一群臭男人睡一張床上就真的要氣瘋了！
    也沒想過為什么會這么生氣。
    反正都是心肝肺都要炸了的感覺。
    他覺得他再想下去，血壓都要飛上天了！
    這么生氣著，后背突然感覺到路小狼抱著他。
    殷勤身體一頓。
    路小狼說，“以后我都幫你取暖。”
    殷勤心跳在加速。
    “你要是冷了就告訴我，我幫你捂熱。”路小狼很認真的在他耳邊說道。
    “……”殷勤身體就這么僵硬著。
    他眼眶那一刻居然有些紅，鼻子居然有些酸。
    他對路小狼其實不太好。
    他讓路小狼遭遇了早產，遭遇了大出血，遭遇了那么多傷害，但是路小狼從頭到尾沒有埋怨他一句，現在他無緣無故的發脾氣，明知道路小狼在男女方面什么都不懂他還在生悶氣，路小狼不但沒有不開心反而主動靠近他，主動對他好……
    就算不喜歡也夠了。
    就算沒有真的男女之情，路小狼也已經夠了。
    他轉身，面對著路小狼，將她一把抱進懷抱里，抱得很緊。
    路小狼怔了怔，也把殷勤抱得更緊。
    她以為，殷勤真的怕冷。
    即使在這么溫暖的床上，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
    “路小狼，這輩子不管怎么樣，咱們都這么好好過下去吧。”殷勤在她耳邊說道，說得很認真。
    當時想的是，無論如何這輩子都是路小狼了！
    誰都不會再讓他們分開。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這輩子唯一放不下唯一在心底怎么都抹去不了的女人，有一天會告訴他，她愛他……
    有一天。
    他還是會為了那個女人……傷害了她。
    ……
    翌日。
    殷勤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就看著近距離的路小狼，他整個人枕在路小狼的手臂上。
    路小狼一動不動睡在旁邊，聽到手機鈴聲皺了皺眉頭。
    殷勤趕緊一把將手機關上靜音，看著手機來電，小聲接通，“爸，大清早的，你找我做什么？”
    “從今天開始，重新回到公司上班。”
    “現在都是魏呈的天下了，我來不是自取其辱嗎？”
    “你也知道自取其辱？”殷彬諷刺。
    “爸！”殷勤不爽。
    殷彬顯得很嚴肅，“昨天你人生大事情，我不想掃了興。現在我認真的告訴你，從昨天開始，從你求婚小狼確定婚事開始，你就是一個真正的大人了，你作為一個男人，你有必要照顧好你的妻子照顧好你的孩子。而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給你零花錢，這一點上，我相信你母親也會支持我的觀點，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你不好好工作，你將身無分文！”
    “爸，別這樣……”
    “我沒給你開玩笑！沒成家之前，你還是我們的孩子！成家之后你就是別人的丈夫了！殷勤，是個男人就靠自己的雙手照顧你自己的家庭。以上，來不來公司上班隨便你。”
    說完，殷彬直接掛斷了電話。
    殷勤心情很不好。
    結個婚還把自己結得這么一窮二白了！
    他放下手機。
    看著路小狼還在睡覺。
    路小狼晚上會起來喂奶，昨晚上迷糊中好像就感覺到路小狼起來兩三次。
    他躺下來，繼續睡在路小狼的身邊，把路小狼放在他的手臂上。
    這樣，才對。
    他現在也沒什么睡意了。
    看著路小狼稚嫩的一張臉。
    嘴角莫名一笑。
    他點了點路小狼的小鼻子。
    以后。
    以后，讓哥好好養你！
    －－－－－－題外話－－－－－－
    晚上二更，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