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信封,紙上寫著:“在外安好,災情得以控制,唯有一點難以心安,便是日日夜夜見不到你甚感心慌,望小舒等我回來?!?br/>
林舒心情復雜的捏著手里的信,眼瞼低垂,嘴角呢喃了一句對不起,我等不了了。
翌日,她照常抱著兒子,帶著小嬋回了林府。
今日跟著她的人是黃煙。
林舒用完膳到房間后,對著黃煙說:“我和小嬋想單獨待一會,你先去四處轉轉吧,不用跟著我?!?br/>
黃煙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但眼中充滿了不信任說道:“我在外面候著,要時時刻刻的保護王妃,萬一遇上什么意外,屬下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你就在外面等著吧?!?br/>
林舒和小嬋進屋后,婉兒和霜兒已經在房中等著了。
她們早已易容好,在用藝妓教的方法練習模仿林舒二人的聲音。
“小姐,您來了?!?br/>
林舒驚訝,那說話的聲音還真跟她有六分相似。
婉兒說:“我昨日只記了個大概你的聲音,模仿的還不是那么好,不過玲姨已經將發聲要領告訴我們了,今日在多學學你們說話,應該可以有八九分相似?!?br/>
“已經很好了,我們今日在練習一下午,天黑的時候,你們便替我們回王府。”
她說著林舒看了一眼在床上爬著玩的兒子,又道:“至于我兒子,你們就對外面那個人說,今日我爹想跟孩子多待一晚,他來照顧,其他的照常行事,一天后你們便可在上街時,換裝走了。”
“是小姐,我們定會認真完成任務?!?br/>
秋風瑟瑟,天黑的愈發早了,夏日時,林舒房前的一棵枝繁葉茂的榆樹,現在只剩下凄涼的樹干。
灰蒙蒙的天氣,烏云密布,看不見月亮和星星,強勁的秋風可能隨時會迎來淅瀝的大雨。
黃煙瞧著天氣愈發不好,她上前敲了敲門說:“王妃娘娘,時辰到了,要回府了?!?br/>
門開了。
婉兒和霜兒從門中出來,黃煙低著頭,并沒有察覺到異樣。
她們二人舉手投足,和面上的神韻簡直跟林舒與小嬋的如出一轍,如果不是長期接觸的人,估計也發現不了她們是冒牌貨。
黃煙見林舒懷中沒有小世子,不免疑惑道:“小公子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今日父親想與他多親近一些,便將他留在府中陪父親了,不可以嗎?”
“屬下逾越了。”黃煙低下頭,跟在她們身后。
一路上,她們在馬車上也不說話,婉兒和霜兒極為默契,都閉著眼睛假寐。
直到回到王府的房間中,黃煙也未發現異常。
——
林府。
林舒等她們都出府了,才出了房間。
她和小嬋也換了一身關外女子的服飾,為了掩人耳目,以防被別人認出了,便也喬裝打扮,在眉眼和鼻骨間都做了一些處理,就連林知南見了,都看不出來這是自己的女兒。
“叫外公,小宇兒,我是外公知道嗎?即使要離開外公很久,也不要忘了我知道嗎?不然等你回來時,外公會打你屁股的。”
“外公,呀呀?!标愑钕袷锹牰肆种系膰诟酪话?,不僅回應了,還拿頭蹭了蹭林知南的胸膛。
林舒見不得這種親人分離的場面,看見林知南抱著陳宇舍不得的模樣,心里就泛著難過。
林知南看到了林舒,俊逸憔悴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語重心長的說:“在路上切記要照顧好自己,我已經寫信給你舅舅了,他會在入關處接應你?!?br/>
“你去塞北大概也得有三四天的腳程,路上商隊的人都會照顧你,我已經打好了招呼,到了就不要給我來信了,防止陳王發現,我想你們了,就會去看你們的,陳王那邊我會咬死了說不知道你們在哪,放心吧,他不能拿我怎么樣?!?br/>
“至于宇兒,畢竟是在我府上丟的,我便說他肺癆死了,明日我去找一個正巧身亡的孩子下葬?!?br/>
林知南說的字字句句,都撓的林舒心里難受,她眼睛微紅,輕咬嘴角,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她上前抱了抱她爹說:“爹爹,女兒不孝,不能照顧你,還給你惹了這么多麻煩,我今生無以為報,等你告老還鄉,我一定接你到塞北,給你養老送終?!?br/>
林知南摸了摸林舒的頭發說:“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快走吧,莫要耽誤了時辰?!?br/>
馬車在后門等著,林舒和小嬋抱著孩子上了馬車,她撩起小窗的簾子想多看幾眼父親。
門口早已空無一人。
馬車開始走動了,林舒滿眼不舍的盯著熟悉的房屋,久久沒有收回頭。
過了一個分岔路口,她才落寞的放下簾子,將頭縮了回來。
林知南在門背后老淚縱橫,他深吸一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腳步蹣跚往祠堂走去,偉岸的身影落寞又凄涼。
亥時,林舒順利的找到商隊,他們已經整裝待發,駱駝上面放了許多貨物,還許多穿著琳瑯服飾的外族人,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寒暄,各種語言口音混雜,好不熱鬧。
她下了馬車后,一個頭帶牛角帽的大胡子走過來,他身材魁梧,眼窩極為深邃,淺棕色的眸子像上好的貓眼。
他摘了帽子,左手拿著帽子放在右胸,微微鞠躬,對林舒做了一個胸前禮。
“我是商隊的管事扎爾哈,中原名字顧遠,你可以叫我老顧,路上有什么事隨時叫我?!?br/>
老顧帶著笑意,眼窩更深了,他別腳的說著中原話,到顯得有幾分可愛。
林舒面帶笑容,微微頷首道:“我叫秦舒,她是我妹妹秦蟬,懷里的是我年幼的弟弟,剛會說話,路上如果他鬧騰,還希望老顧叔包涵?!?br/>
“你母親是塞外人吧,看你的眉眼有幾分異域風情。”
“是的,我母親是塞外人?!?br/>
“那便好辦了,我們出發吧秦小姐。”
林舒和小嬋本應該和他們一起騎駱駝,但還帶著孩子不方便,于是還是坐了馬車。
出城時,守衛檢查了通關文牒和押送的貨物,就連林舒她們的馬車也被搜了。
守衛面色不善的看著馬車,對著老顧說:“為什么多了一輛馬車?”
老顧連忙陪著笑臉說:“這不,妹妹生了,帶著孩子必須做馬車,望官爺通融通融?!彼f著從袖口拿出了一錠銀子,塞到了守衛的手里。
仔細打量林舒的守衛,發現這人長得確實像異族,他摸了摸銀子,不耐放的說:“走吧走吧,別擋了別人的路。”
“是是是,官爺。”
老顧單手一揮,熙熙攘攘的商隊,又開始正常出行。
林舒一路上并沒有感覺到時間過的很慢,反而覺得輕松,只是偶爾牽掛著父親,心里有些難過,但不一會就被商隊活躍的氣氛給吸引了。
商隊隔幾個時辰就會停下來休息,讓馬匹和駱駝吃飽喝足。
人也圍成一圈吃吃喝喝,偶爾還伴著歌舞,林舒臉上掛著笑意,她很久都沒有這么輕松了。
抬頭看著天空,烏云密布黑壓壓的一片,但遲遲沒有下雨,對他們商隊來說,這是非常好的運氣了。
如果下雨,估計還會拖慢行程。
商隊的人酒足飯飽之后,一部分人守夜,一部分人休息。
上了馬車的林舒,憐愛的看了看熟睡的兒子。
看著他的眉眼,不由的想起了陳野。
她將額頭貼著兒子的額頭,輕聲呢喃道:“你不要怪娘親心狠,讓你失去父愛,但是母親和父親之間你只能選一個,不要怪娘親自私?!?br/>
林舒閉著眼睛想只要三天,三天后她就能逃離了,徹底逃離他身邊了,但心里沒有開心,反而空落落的。
她想這可能就是情傷的后遺癥吧。
困意漸漸來襲,她又陷入了無盡的夢魘中,從她和陳野的相遇相知過電影一般,在她夢中放映。
結局依舊是悲劇,如果沒有燕如尋救她,估計她已經被萬箭穿心而死了。
她夢見一只箭直沖沖的射向林知南的眉心,她陡然一震,想讓父親躲開,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她跑向林知南,想推開他。
“小姐,小姐,醒醒,要出發了?!?br/>
林舒被小嬋的叫聲驚醒,她頭上的細汗弄濕了發絲,驚魂未定的她,想起夢中發生的一切,心里不免有些擔憂和緊張,害怕父親有性命之憂。
她在夢中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那射箭之人,卻霧蒙蒙的怎么也看不清。
隱隱約約的看到射箭之人,穿著紫衫,林舒只覺得熟悉。
小嬋關切的問:“怎么了小姐,做噩夢了嗎?”
“沒事,走吧?!绷质婺贸鲎仙氖峙粒亮瞬令^上的汗。
這幾日天氣意外的好,路上也沒有耽擱腳程,很快就到了關外的驛站。
顧遠沒有在驛站歇腳,因為交貨約定的時間馬上就到了,他們得加速前進。
他們得商隊剛出了關外,就聽見城內的號角聲,在傳遞關閉城門的消息。
林舒心里一緊,想著他們不會這么快就要追上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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