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桓禮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竟果真連衣衫都未來得及穿好,不由地有些尷尬。
他正對自己荒唐的行為感到不知所措,陸璇卻又來了一句自認為是“安慰”的話。
“其實殿下不必向下官解釋,這些不過是殿下的私人生活,下官即便是親眼所見也絕不會隨意指點、更加不會對外傳揚,請殿下放心。”
看來陸璇是全然誤解了顧桓禮此番的來意了。
可他又能如何解釋?總不能說自己大老遠追出來是擔心人家誤會吃醋吧,萬一是他自作多情,豈不顏面掃地?
思前想后,顧桓禮索性順著陸璇的話說下去:“對,本王就是這個意思,陸書令史果然聰慧過人,天色不早了,陸書令史一路小心,本王先行回府了。”
說罷,顧桓禮轉身就走,陸璇更加覺得他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好意提醒了一句:“殿下,您的馬!”
這家伙一路都快追到陸府門口了,如今卻打算步行回去嗎?
聽見陸璇提醒,顧桓禮方才倒了幾步回去,嘴里反倒還責怪起了那匹紅鬃烈馬:“本王養你這么久,連跟著走都不會,真是無用!”
如此迷惑之舉,陸璇簡直大跌眼鏡,定睛睨了睨這位極度反常的活閻王,她簡直懷疑他吃錯了藥。
翌日一早。
梁勤帝收到太子稟報,稱顧桓禮將其所賜美人一并逐出王府,還三更半夜冒冒失失騎馬上街,簡直不成體統。
“父皇所賜美人皆是禮部親自甄選,尚且入不得皇叔的眼,皇叔莫不是真如外界傳言那般,有斷袖……”
顧寧悲說到一半便被梁勤帝厲聲呵止:“住口!此等有損皇家顏面之事,豈可胡言?”
“可是父皇,辱沒皇家顏面之人乃是皇叔,父皇不許兒臣胡言,難道就能放任皇叔妄為嗎?父皇三思啊!”
顧寧悲誓不罷休,梁勤帝雖對顧桓禮有萬分忌憚,卻也不得不心生動搖。
猶豫了片刻,梁勤帝這才開口:“此事事關重大,你且先行退下,容朕仔細思慮幾日再做打算。”
瞧梁勤帝這模樣必然是對自己所言有幾分認同,顧寧悲這才姑且作罷,隨即俯身:“父皇明鑒,兒臣告退。”
另一邊,見陸璇大清早便要出門,許是想起外面的傳言,容謊便忍不住上前多問了幾句:“表弟這么早便要去戶部當值了嗎?”
陸璇搖頭:“并非,只是王府尚且有些細枝末節的事情要處理,我正要過去。”
果不其然,一聽見“王府”二字,容謊臉上頓時便沒了往日的溫潤,隨即沉下眉頭。
覺察容謊神色異常,陸璇方才停下手上收拾穿戴的動作,轉而問道:“表兄這是怎么了?為何這般神態?”
容謊不答反問:“表弟昨日深夜方才回家,是否也是去了兇王殿下府上?”
陸璇一臉迷茫地點點頭:“是啊,我昨日去王府……”
不待陸璇解釋緣由,容謊臉上已然泛起絲絲怒氣,轉而將一個本不該從這對澄澈明眸中發散出的眼神投射到她身上。
“你可知昨夜兇王殿下將陛下所贈的數位美人悉數趕出王府?今晨便聽見街上對此事議論紛紛,所以這其中緣由竟就是為了出門尋你?”
如此巧妙地將這兩件事情結合到一起,容謊倒是瞬間對昨夜之事了解得比陸璇這個當事人還要清楚了。
反倒是陸璇,聽到這話竟不由地嗤笑起來:“不是,表兄這是什么話,殿下趕美人出府全是他個人喜好所致,與我又有何干?”
容謊卻不相信:“阿璇,別再掩飾了,我昨夜都看見了!”
“看見?表兄看見什么?”陸璇不解。
只見容謊一時間面色緋紅,如同是要說什么不堪之言一般。
直到覺察陸璇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等一個說法,他這才垂眸道:“我昨夜親眼所見,兇王殿下衣衫不整、與你在門口……拉拉扯扯。”
難怪容謊臉紅,要他這樣一個向來板正剛直之人道出如此“男男”糾纏的香艷畫面,著實是有些為難。
聞言,陸璇原本迷茫的臉上又泛起一陣嗤笑:“不是,什么衣衫不整拉拉扯扯啊,表兄誤會了。”
“我誤會?那你倒解釋解釋昨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兇王殿下為何深夜至此?”容謊不知所謂地質問著陸璇,全然不顧自己此時是何立場。
陸璇思慮片刻,也只是將顧桓禮的原話送給容謊:“殿下不過是擔心我將昨日之事傳揚出去,平白污了他清譽,這才特意趕過來告誡。”
反正陸璇是相信這樣的說法的,至于容謊作何感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見自己說什么陸璇都有理可駁,容謊索性也不多費唇舌,隨即簡言道:“總之你日后最好與兇王保持距離。”
這話自打陸璇從江南回來已經不知聽容謊提過幾次了。
雖然她自己并未將那些傳言放在心上,可總讓表兄如此擔憂也不甚妥當。
思前想后,陸璇只好先行應下:“表兄所言甚是,阿璇日后盡量把握好分寸便是了。”
得陸璇如此保證,容謊這懸了半月有余的心這才終于放下。
不過陸璇倒是想不通了:“但表兄為何如此介意我與殿下的關系?莫不是表兄也相信外界那些荒誕的傳言?”
這下可把容謊給問住了。
他自幼便對陸璇關愛有加,近來更是按捺不住,時時看她看得挪不開眼睛,甚至還總平白地生出一些令人不齒的想法。
容謊自詡恪守禮義,從小到大都未曾做過出格之事,卻偏偏對陸璇情難自控,幾次三番都做出令自己深惡痛絕之事。
此刻被陸璇如此一問,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對顧桓禮心生嫉妒、想盡早趕走他這個情敵吧。
“表兄,表兄?”見容謊出了神,陸璇連忙在他眼前揮揮手,接連喚了幾聲才將他喚回來。
只是回過神后,容謊也并未回話,而是一臉驚慌失措,下一刻便借口有事、轉身倉皇離開了。
彼時那目光躲閃的模樣不由地讓陸璇錯愕不已,多年來她可從未在這張霜華月白的臉上看過這樣的神情。
“表兄這是怎么了,如此奇怪。”陸璇低聲喃喃了一句,這才轉身離府。
一炷香后,兇王府。
聽聞陸璇已到,顧桓禮心中先是一喜,轉念又想到昨夜之事,甚是尷尬。
本想借口公務回避一下,卻不料被人搶先一步——
顧桓禮故作鎮定地在后院等候陸璇前來拜見自己,卻久久不見人影。
“林魑,陸書令史到了嗎?”顧桓禮明知故問,其實不過是想打探陸璇的蹤跡罷了。
可惜下屬隨主,林魑一貫舞刀弄槍,骨子里亦是個不解風情的人,半點沒聽出自家殿下的言外之意。
林魑老實巴交地點點頭,未有半句多言。
顧桓禮簡直恨鐵不成鋼,平日里只顧著訓練這些人的身子了,腦子和眼色真是半點長進都沒有,每每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見林魑不懂,顧桓禮也懶得繞彎子,索性直言道:“陸璇來了為何不過來拜見本王?”
這林魑哪里知道?總不能說他以為是自家殿下昨夜的風流韻事惹惱了人家吧,除非他活膩歪了。
思慮了片刻,林魑方才避重就輕道:“回殿下,陸大人一來便去別苑處理公務了。”
反正下落撂在這兒,找不找人就是顧桓禮自己的事情了。
見林魑這鬼頭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顧桓禮隨即開口呵斥:“看什么,本王臉上有畫嗎?還不去做事,不想待了嗎?”
林魑不由地一怔,這活閻王真是難伺候,說變臉就變臉。
不過誰讓他也不是第一天侍奉這位了呢?隨即一句“屬下知錯”,連忙轉身離開。
顧桓禮這才起身朝別苑過去,陸璇果然在此。
“陸書令史!”顧桓禮一進門便當著眾人的面喊起陸璇,她頓時一驚,連忙迎上前去:“殿下。”
“陸書令史來了怎么也不同本王問候一聲,莫不是還在為昨夜之事記恨本王?”
如此大庭廣眾之下,顧桓禮竟就這樣將這傳得滿城風雨的事情說了出來?
陸璇臉色霎然一紅,低聲道:“殿下請慎言。”
聞言,顧桓禮隨即抬眼朝其余眾人睨了一陣,瞬間明白了陸璇話中之意:“原來你是擔心旁人聽了去啊。”
顧桓禮邊說邊朝著陸璇走近了兩步,將輕柔的聲音只落于她一人耳畔:“那本王便靠近點,旁人亦不會聽見了。”
話是這樣說,可如此近的距離,人多眼雜,豈不更易掀起風波?
陸璇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隨即俯身:“請殿下自重。”
自重?顧桓禮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這天下之事他向來都是隨心所欲,還從未有人敢叫他自重的。
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言行可能會觸怒顧桓禮,陸璇連忙借口離開:“下官公務繁忙,便不侍奉殿下了,先行告退。”
說罷,陸璇正轉身要走,卻聞得背后一陣威脅似的聲音響起:“那若是本王今日偏就要你侍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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