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蘇鶯在云城準備宋薔的世界巡演時,單羲衍每周的周六都會雷打不動的去看她一次。</br> 每次去不是帶吃的喝的就是用的穿的,而且全都是她喜歡的。</br> 臨近夏季時,雨水越來越多,有次正好遇上暴風雨,蘇鶯本以為這樣的鬼天氣,他沒有辦法出現,所以就叫他不用過來。</br> 畢竟飛機都停飛了,火車也停運了。</br> 他想來也沒辦法過來。</br> 蘇鶯給他發完短信就繼續去訓練去了,然而,等到快中午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們的訓練場地門口。</br> 那人渾身濕透,從頭到都在滴水,發梢的水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而褲管里的水在褲腿邊滴滴答答地落下來。</br>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襯衫,濕透的襯衫變得透明,緊緊貼在皮膚上,隱隱約約地能看出他的膚色,勾勒出他性感的腰線,欲到爆炸。</br> 男人的懷里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用他的西裝外套裹好。</br> 蘇鶯一開始都沒注意到有人來,她還在臺上個其他人一起做動作,但因為動作的難度太大,總也做不好,還把身上弄出了些傷。</br> 單羲衍站在門口,安靜地望著她。</br> 直到有人看到了他,出聲提醒蘇鶯好像是單羲衍來了,蘇鶯才扭頭看向這邊。</br> 單羲衍看到她望了過來,就沖她笑了笑。</br> 蘇鶯從臺上跳下來,一步步朝他走來。</br> 她穿著短款貼身T恤,下身是一條跳舞時穿的黑色哈倫褲,腳上沒有穿鞋,就這樣光著腳。</br> 站到他面前后蘇鶯皺著眉問:“不是告訴你別來了,這么大的暴風雨,有的地區都有臺風,你怎么過來的?”</br> 單羲衍如實說:“知道今天會有強降雨,怕飛機停飛,所以昨天就來了?!?lt;/br> “那你不知道出門打傘嗎?”</br> “打了,不小心被風吹跑了?!?lt;/br> 蘇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這種天氣不用過來的?!彼吐暪緡伭司?。</br> 單羲衍卻把濕透的西裝拿開,里面是一個保溫桶。</br> “你說你想喝家里的粥,我也不知道你想喝哪種,就做了你最愛的海鮮粥……”</br> “你……要不要嘗嘗?”</br> 她說她想喝家里的粥?</br> 蘇鶯回想了下,前幾天早上吃飯覺得粥不好喝,確實發過這樣一條朋友圈。</br> 她沒想到他用西裝裹的東西是保溫桶,更沒想到他會記在心里,親自做粥。</br> 她記得他不會做飯菜,幾乎連廚房都不進的。</br> 她垂眼看著他的手,男人修長的手指上還有被刀劃破的傷口和被燙過的水泡。</br> 她指了指他的手,“這個你都不處理一下的嗎?”</br> 單羲衍抬手看了眼,對她露出安心一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lt;/br> 那天蘇鶯喝了單羲衍熬的粥,也吃了單羲衍做的菜。</br> 比想象的好吃。</br> 但她不知道,他為了學會這一粥一菜,這幾天每天都在練習,不知道失敗過多少次,不知道傷過自己多少次。</br> 好在,能讓她滿足。</br> 單羲衍在蘇鶯的帶領下在他們的更衣室換了一套干凈的衣服,蘇鶯吃過飯后就拿了他們平常備用的醫藥箱來給他處理傷口。</br> 那是將近半年里,她第一次主動觸碰他。</br> 單羲衍的手被他拉著,心跳驟快,他癡癡地望著她,看著她神色認真地給自己上藥、貼創可貼,心里止不住地開心。</br> 外面的雨還在下,噼里啪啦的,仿佛每一個雨點都像是緊密的鼓點,打在了他的心里。</br> 蘇鶯吃過飯后又要進行練習,她對單羲衍說:“等雨小點你再回吧?!?lt;/br> 于是,單羲衍有幸在那個午后,看到了在舞臺上綻放異彩的蘇鶯。</br> 她似乎整個人都沉淀下去了,不再那樣鋒芒畢露,但身上的光芒卻越來越亮,讓人不自覺地就被她吸引。</br> 那個下午,單羲衍親眼見到她為了一個動作能做到完美,不惜練習上百遍,不斷地重復著,直到自己真正滿意為止。</br> 宋薔來的時候單羲衍剛換回自己濕潮的衣服,正打算離開。</br> 單羲衍禮貌地頷首,“宋老師?!?lt;/br> 宋薔很詫異:“這種天氣你怎么過來的?”</br> 單羲衍說:“提前一天飛過來了。”</br> “哦……”宋薔了然,點了點頭。</br> “沒什么事我就走了宋老師?!眴昔搜苷f完正要離開,宋薔就把手里的傘給了他,“拿著吧?!?lt;/br> 單羲衍接過來,道了句謝。</br> ……</br> 從云城回去后,單羲衍就住了院。</br> 因為要取右手手臂里的鋼板。</br> 再之后,蘇鶯就跟著宋薔出了國。</br> 其實,蘇鶯被宋薔帶著上了一場又一場的巡演,他都有去看。</br> 她在哪所城市,他就在哪兒。</br> 只不過她不知道。</br> 最后一場巡演單羲衍沒去。</br> 因為他想等她回來。</br> 可是,單羲衍沒有等到。</br> 從巡演結束開始,每一分鐘對他來說都是煎熬,他的等待就像是一場漫長的審判。</br> 她回來,他就能活,她不來,會讓他生不如死。</br> 單羲衍在云城的機場里站著,十幾個小時過去,蘇鶯沒出現。</br> 但是和她一起參加巡演的其他宋薔手下的舞蹈學員都回來了。</br> 單羲衍有些忐忑慌張地抓住其中一個人,問她蘇鶯呢,那個姑娘具體也不知道宋薔跟蘇鶯說了什么,就回他說:“蘇鶯沒回來,跟宋老師留在那邊了……”</br> 單羲衍的心臟驀地一滯,幾乎一瞬間就墜落進了谷底。</br> 他怔在原地,遲遲不肯離開。</br> 飛機一個接一個地落地,卻一直沒有她的身影。</br> 身邊的人來了又走,不知道換過多少次旅客,而他,還在等著那個沒出現的人。</br> 終于,他等不下去,直接買了機票去國外找她。</br> 他不相信,也不甘心。</br> .</br> 巡演結束后大家收拾著行李結伴離開。</br> 本來蘇鶯也是是要直接就回國的,不過宋薔對蘇鶯說讓她別走,她想帶她去見個人。</br> 蘇鶯應下來,卸了舞臺妝又重新化妝,換上自己的衣服,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家人她延遲回國,宋薔就在來她房間找她想帶她出門的那一刻突然倒了下去。</br> 毫無預兆。</br> 這會兒團里的其他人都已經離開,蘇鶯手忙腳亂地打急救電話跟著宋薔去了醫院。</br> 可是到醫院后,醫生說宋薔是腦出血,得做開顱手術,需要家屬簽字。</br> 蘇鶯整個人都是蒙的,然而她身邊現在沒有其他人能夠擋在她身前幫她解決問題。</br> 宋老師沒結婚,沒老公沒孩子,父母也已經去世。</br> 她是她學生,也把她當母親看。</br> 蘇鶯顫抖地拿起筆來,手不斷地哆嗦著,最終寫下了自己的名字。</br> 之后的幾個小時她一直在手術期外面坐立不安地等著,本來想拿手機給父親打個電話,可是手機卻沒電了。</br> 她這會兒也離不開這里,只好干等著。</br> 每一秒都在煎熬,好不容易熬到宋薔手術結束,蘇鶯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起來,跑過去問醫生宋薔的情況。</br> 在聽到醫生說手術順利但接下來的72小時極為關鍵后,蘇鶯提心吊膽地還沒來得及平復下心情來,人就猝然暈了過去。</br> 這些日子高強度的訓練還有宋薔這件事的刺激,讓她的身體不堪重荷。</br> 所以才在聽到宋薔手術順利后突然神經松懈,人也再撐不住。</br> 好在蘇鶯只是疲勞過度,昏迷也沒大礙。</br> 只是這一覺醒來,蘇鶯發覺已經過了快一天了。</br> 她的手機還是沒有電的狀態,蘇鶯從病床上爬起來,抓住旁邊的護士問宋薔的狀態怎么樣,護士告訴她病人沒有再出血,一切順利,蘇鶯這才松了口氣,然后就麻煩護士幫他找了跟數據線來充手機。</br> 而這時,蘇鶯還不知道國內已經亂成了一鍋粥。</br> 蘇鶯要回來的事情一早就告訴了蘇宏遠,可是蘇宏遠卻沒等到女兒回家,他心急地給蘇鶯打電話,一直被告知關機。</br> 蘇宏遠聯系不上蘇鶯,就找宋薔,但是宋薔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br> 蘇宏遠心里害怕她們出什么事,也沒其他辦法,正要火急火燎地自己出國去找人,單曦微和謝景臣就上了門。</br> 單曦微也是聯系不上蘇鶯,所以才過來看看具體情況,結果就被告知蘇宏遠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br> 單曦微讓蘇宏遠不要著急,安慰心里七上八下的蘇宏遠:“叔叔,你先別急,我哥已經去了,我們等等他的消息,你現在過去等我哥到了那邊你正在飛機上,也收不到關于鶯鶯的消息?!?lt;/br> 蘇宏遠好歹被單羲衍和謝景臣勸住,就在單曦微和謝景臣要離開蘇家的前一刻,謝景臣突然收到一通電話。</br> 男人神情和語氣一下子就變了,他捏著被掛掉的電話,看向單曦微,緩緩喊了她一聲:“微微……”</br> 單曦微扭臉看過來,謝景臣抿了下唇,然后才告訴她說:“你哥坐的那個航班……失聯了。”</br> 正在給蘇宏遠倒水的單曦微一下子慌了神,手中的杯子脫落,摔碎在地板上。</br> 女孩子怔怔地望著謝景臣,臉上的表情凝滯,過了片刻,她忽然往外快步走去,同時對謝景臣聲音顫抖道:“回家……找我媽,我媽知道了會受不了……”</br> 蘇宏遠完全反應不過來。</br> 蘇鶯和宋薔聯系不上,單羲衍坐的飛機失聯。</br> 他只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br> 蘇鶯讓手機充了幾分鐘的電就開了機,一瞬間好多電話和消息都涌了進來。</br> 蘇鶯率先聯系了父親。</br> 蘇宏遠正在家里慌亂地不知道要怎么辦,就在他想去機場的前一秒,手機響了起來。</br> 是蘇鶯。</br> 蘇宏遠立刻就接了起來,“喂,鶯鶯,你在哪兒呢?回來了嗎?怎么手機關機啊?”</br> 蘇鶯急忙安撫他:“我沒事,爸,對不起啊我手機沒電,所以跟你們斷了聯系,我和宋老師現在還沒回國,宋老師在巡演結束后就腦出血住院了,醫生說術后72小時很重要,需要密切觀察,現在還回不去,你別擔心了?!?lt;/br> 蘇宏遠一下子坐到沙發上,終于容了一口氣。</br> 可是……</br> 他嘆了口氣,對蘇鶯低聲說:“閨女,單家那小子等不到你,跑去找你了?!?lt;/br> “但他坐的那個飛機……”</br> 蘇鶯的心里一咯噔,緊接著就聽到蘇宏遠喃喃說:“……飛機失聯了,現在找不到他的人?!?lt;/br> 坐在病床邊的蘇鶯表情呆滯,呼吸仿佛停了瞬。</br> 耳邊都是那五個字——飛機失聯了。</br> 她急忙去穿鞋,卻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都穿不好,雙手顫抖著把鞋帶綁的沒樣子,還有一個不小心系成了死結。</br> 可她完全顧不上,蘇鶯抓起只有一點電量的手機往外跑,腿卻是軟的,根本使不上力氣。</br> 她扶著墻踉蹌著到了護士站,留下自己的手機號,告訴護士照顧宋薔,如果有事就聯系她。</br> 然后就出了醫院,直接打車去了機場。</br> 因為飛機失聯的事,機場涌了很多很多人,好多都是來找自己家人的家屬,蘇鶯混在一群人里,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也不知道他在哪里。</br> 她甚至不知道他乘坐的那架飛機現在有沒有聯系上或者安全落地,就這么混混沌沌地跑了過來,腦子里一團漿糊,轉不動。</br> 蘇鶯茫然地站在機場,眼圈泛紅。</br> 耳邊嘈雜不堪,她甚至連自己劇烈的呼吸聲都聽不清楚。</br> 而,有個人卻突然從身后抱住了她。</br> 淡淡的香味縈繞住她的周身,是她熟悉的那款溫柔的木質香調。</br> 單羲衍從身后緊緊抱住她,低聲呢喃著喚:“蘇鶯。”</br> 蘇鶯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br> “來找我嗎?”</br>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lt;/br> 她轉過她的身子來,捧著她被淚水浸濕的臉龐,用指腹輕輕地擦著她的淚水,男人的手臂上還有傷口在滲血。</br> 她仰著臉,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安然無事地站在她面前,心一下子就落了地。</br> 她剛才害怕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他。</br> 早在最后一次巡演正式表演前她就想好了到時候會回國。</br> 他所有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不管是在國內是雷打不動的一周去找她一次,還是巡演期間每次巡演結束她都會準時收到一束鮮花和一張鼓勵她的卡片,抑或其他太多平淡卻溫暖的小細節,她都記得。</br> 或許,他的前半生不是屬于她的。</br> 但,之后的歲月,是她。</br> .</br> 單羲衍在飛機上遇到氣流顛簸時并沒覺得有什么,因為這種現象很正常。</br> 直到他們被告知,飛機處于失聯狀態,所有人一瞬間驚慌,而他也萌生了強烈的求生欲。</br> 他想活下去,想去見她。</br> 但處在生死縫隙的那十幾分鐘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活下去。</br> 顛簸的飛機上,好多人都在哭喊嚎叫,刺激著人的神經,瓦解著人的理智,讓他們的心理防線直接被擊潰。</br> 單羲衍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的手臂被不小心飛過來的東西割破皮,滲出血,可他只是摸過一張紙巾,從兜里拿出鋼筆,勉強穩住身體,在不斷顛簸的飛機上用鋼筆在紙巾上寫了一句話。</br> ……</br> 他把蘇鶯抱在懷里,聽到她忍不住低聲嗚咽,很委屈地說:“宋老師腦出血做手術,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沒有脫離危險期……”</br> 單羲衍抱著她輕撫她的后背,溫聲安慰:“會好的,我陪你守著她?!?lt;/br> 她的眼淚止不住掉落,“我手機沒電,想找人求助都找不到……”</br> 單羲衍唇角輕勾,“傻瓜?!?lt;/br> 她緊緊揪著他的衣服,抽噎了下。</br> 你嚇死我了。</br> 有道聲音在心里響起。</br> 蘇鶯抱著有實物質感的真實的人,在他的安撫下情緒漸漸平復下來。</br> 她從他懷里出來,提醒他:“你給微微和辛姨她們打個電話報平安,別讓她們在國內擔心你?!?lt;/br> 單羲衍嘆了口氣,“已經發過短信了。”</br> 蘇鶯抬手抹了抹眼淚,咬住唇,又說:“你沒事就好,我要回醫院……”</br> “我陪你一起。”</br> 單羲衍說著,就拉起她的手攥在掌心。</br> 蘇鶯微愣了下,沒有把手抽回來。</br> 在從機場往外走的時候,單羲衍對她不緊不慢地溫醇道:“你沒回去找我,但來機場找我了,也算答應吧?”</br> 蘇鶯輕抿了抿唇,還未說話,他又道:“或者,我來找你了,也算吧?”</br> 蘇鶯:“……”</br> 她沒說話,單羲衍就當她默認了。</br> 兩個人坐車回了醫院,蘇鶯把手機再次充上電,和單羲衍一起去了宋薔在的重癥病房外。</br> 蘇鶯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和單羲衍守著還沒度過危險期的宋薔。</br> 經過的一個小護士認識蘇鶯,就問了句她怎么沒在病房休息,還跑出來了。</br> 蘇鶯笑著說她已經好了,小護士提醒她好好注意身體,蘇鶯應了聲。</br> 等小護士離開,單羲衍就語氣嚴肅又擔心地問她:“你也住院了?”</br> 蘇鶯說:“可能是這段時間精神壓力大,身體一時間難以承受,睡了一覺已經沒事了?!?lt;/br> 單羲衍沉了口氣,讓她回病房去休息,他在這兒看著,蘇鶯搖頭說沒事,男人就脫下自己的外套來,披到她的身上,然后又一把將人抱起來。</br> 蘇鶯瞬間就坐到了他的腿上。</br> 她驚慌地睜大了眼,掙扎著要下來,但被單羲衍箍得緊,掙脫不開。</br> 蘇鶯無奈之下說:“我回病房?!?lt;/br> 單羲衍慢悠悠道:“錯過了?!?lt;/br> “只能被我抱著,沒有別的選擇?!?lt;/br> 蘇鶯輕微紅了臉,讓他松開自己,他卻埋頭在她側頸,低喃道:“讓我抱會兒。”</br> 溫熱的唇蹭在她的脖頸,輕巧的吻落下來,一觸即離。</br> 他規規矩矩地抱著她,讓她在他的懷里棲息休息。</br> 蘇鶯慢慢放松下來,身體也不再僵硬緊繃,神經一點一點地松懈。</br> 沒多久,她就靠在肩膀處歪頭閉上眼睡了過去。</br> 單羲衍就這樣抱著她,哪怕就只這樣抱著她,直到天荒地老都可以。</br> 良久,單羲衍坐的腰酸腿疼,身體都開始發麻,他都沒動一下,生怕把她吵醒。</br> 直到蘇鶯自己醒過來,一直注視著她看的單羲衍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她睡醒,輕聲問:“醒了?”</br> 蘇鶯的眸子不甚清明,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就從他的懷里出來,坐到了旁邊。</br> 單羲衍怕她著涼,將自己的外套重新給她披好。</br> 蘇鶯懶懶地坐在那兒,嗓音輕微澀啞地問了他一句:“還有多久?”</br> “過半了,再過一天多,如果一切順利就沒事?!眴昔搜馨矒崽K鶯:“放心吧,宋老師會沒事的?!?lt;/br> 蘇鶯垂下眼,單曦微轉移話題,問她:“餓了嗎?我去買點吃的?”</br> 蘇鶯點了點頭。</br> 等單羲衍離開,她沉了口氣,隔著玻璃望著躺在重癥病房的宋薔,目光擔憂。</br> 蘇鶯摸了摸兜,沒摸到手機,但卻摸到了一張紙巾。</br> 蘇鶯手里攥著紙巾,這才意識到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是單羲衍的。</br> 只是這張紙巾……上面似乎寫了話。</br> 蘇鶯輕蹙著眉打開,看到幾個字。</br> “蘇蘇,要開心地活?!?lt;/br> 落筆是,5G。</br> 蘇鶯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她似乎才明白這張紙上的話的由來以及上面稱呼為什么是蘇蘇和5G。</br> 這應該是他在飛機上寫的。</br> 因為字跡歪歪扭扭,一點都不像他平日里寫出來的字那樣大氣磅礴。</br> 5G可能是,好寫吧。</br> 讓她知道是他留的字條。</br> 蘇鶯默默地收起這張寫了字的紙巾來,然后去了病房拿自己的手機,在把數據線還給小護士后順路辦理了出院手續,將她住的那間病房退了。</br> .</br> 72小時,三天的時間,宋薔熬過了最危險的時期。</br> 接下來還有第二關和第三關等著她度過。</br> 而蘇鶯就衣不解帶地在病床邊守著宋薔,照顧著她。</br> 單羲衍也一直在醫院,幾乎沒有回過酒店。</br> 好在,如單羲衍所說,宋薔最終化險為夷,經過醫生確定,可以出院療養。</br> 但宋薔因為身體原因,康復期間為了安全著想,還不能坐飛機,所以回國的機票就只買了蘇鶯和單羲衍兩個人的。</br> 宋薔待蘇鶯一直不同,這下又把蘇鶯是怎么盡心盡力照顧她的看在眼里,更是把蘇鶯當作親女兒對待。</br> 在蘇鶯和單羲衍要回國的前一日,宋薔終于帶蘇鶯去見了之前說要見的那個人。</br> 是蘇鶯很崇拜的一位舞蹈家。</br> 幾個人一起吃了頓飯,還拍了合照,蘇鶯還要到了親筆簽名。</br> 當晚回酒店的時候,蘇鶯還愛不釋手地拿著那張被簽了名的照片一路開心地笑。</br> 單羲衍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嘴角盈著久違而純粹的笑容,格外滿足,也不由自主地望著她勾唇。</br> 到了酒店后上樓,兩個人正要各自回房間,單羲衍又叫住蘇鶯。</br> 她回過頭來。</br> “明天我叫你?!眴昔搜軠厝岬刈⒁曋?,低聲說。</br> “嗯。”</br> 四目相對,片刻后,男人松開握著門把手的手,瞬間就逼近過來,捧住蘇鶯的臉就吻了下去。</br> 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隱忍克制,在這一剎那都潰散瓦解。</br> 蘇鶯的手抓住他的手腕,被他抵在門板上親吻。</br> 她仰起臉,慢慢地勾住他的后頸。</br> 她問了一句,這些天一直很想問卻從沒問出口的話。</br> “在飛機上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安全落地的時候,你在想什么?”</br> “想你?!?lt;/br> 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一定要找到你。</br> 如果我命喪于此,請你一定好好活。</br> “蘇蘇,要開心地活?!?lt;/br> ——</br> 你說,下輩子我們不要再見了吧。</br> 我答應你。</br> 我只擁有你這一生,獨一無二的一生。</br> 接下來的幾十年歲月,我會陪著你,一步一步走完。</br> 而我貪心貪婪,愿意用來世半生,換取今生與你共度百歲。</br> 只愿和你的記憶多一點、再多一點。</br> ?。ㄍ辏?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