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鶯剛對秦城說完謝謝,不用再幫她剝蝦了,正想夾起這只蝦來吃掉,餐桌旁忽然覆過來一道陰影,遮住了她周圍的光亮。</br> 下一秒,她的筷子就被人拍了下,蝦肉瞬間掉在了餐桌上。</br> 單羲衍冷沉焦急的話語從蘇鶯的頭頂上方響起:“別人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嗎?”</br> 蘇鶯的位置在外側(cè),她的旁邊里側(cè)坐的是沒見過單羲衍的宋薔,蘇鶯的對面是秦城。</br> 本來宋薔是想讓蘇鶯坐在秦城里面,自己坐他們對面的,但蘇鶯很有主意,宋薔也不想把自己撮合他們的意思搞得太刻意明顯,就成了這樣。</br> 誰都沒想到,剛開始吃飯,就遇上了這種事。</br> 蘇鶯也沒料到在這里都會遇到單羲衍。</br> 她第一反應就是單羲衍在跟蹤她,本就不想和他再有任何關(guān)系的女孩子這下更煩他。</br> “你是誰?”宋薔輕擰眉問道。</br> “前輩你好,”單羲衍禮貌地對宋薔微微頷首,隨即回道:“我是蘇鶯的男朋友。”</br> 聽到單羲衍這句話,宋薔十分驚訝,震驚的目光從單羲衍身上移到秦城身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br> 蘇鶯站起來,話語冷淡:“我記得我和你分手了。”</br> “就算是男友,也是前男友。”</br> “我們還要吃飯,請你離開。”她盯著他的目光漠然。</br> 單羲衍并沒有走,他垂眼看向翹起二郎腿表情閑適帶笑的秦城,話語冷冰冰的,帶著慍怒:“她吃蝦過敏,你為什么要給他吃這種東西?”</br> 宋薔的眉心都攏緊了,不太相信地疑問:“吃蝦過敏?”</br> “不可能吧,鶯鶯從小最愛吃的就是蝦啊,沒過敏過,你是不是記錯了?”</br> 蘇鶯勾唇笑了下,順著宋薔的話說:“單總,吃蝦過敏的不是我。”</br> “要我提醒你她是誰嗎?”</br> 單羲衍的身體僵硬,大腦一陣恍惚。</br> 這邊的動靜已經(jīng)驚擾了餐廳里其他桌位的客人。</br> 康耀一早就來了這里,他選的位子比較靠里面,這會兒正在玩手機單羲衍的康耀也抬起頭來,看了過去。</br> 結(jié)果這一看就看到了他等的人。</br> 這種情形,康耀不用問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連忙走過去,打了個圓場就強硬地把單羲衍拽開了。</br> 走了幾步后單羲衍掙開康耀的拉扯,邁著大步離開了這家餐廳。</br> 直到單羲衍坐到康耀的車里,他都沒想通,到底是哪里出了記憶差錯。</br> 宿櫻吃蝦過敏是沒錯,可他清楚記得,蘇鶯也從不吃蝦。</br> 一開始餐桌上不是沒有蝦,可她從沒動過一次。</br> 沒動過一次……</br> “鶯鶯從小最愛吃的就是蝦……”</br> “吃蝦過敏的不是我。”</br> 還有,秦城給她剝蝦肉的畫面。</br> 單羲衍的腦子混沌一片。</br> 難道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不吃蝦,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宿櫻嗎?</br> 康耀剛剛聽到蘇鶯親口說單羲衍是前男友,還特別生疏地管單羲衍叫“單總”,雖然很想知道他倆鬧成現(xiàn)在這樣是不是有祝嫦的原因,但康耀并沒有在車上就問出來。</br> 他帶單羲衍換了個地方吃飯,單羲衍還要了酒。</br> 鑒于上次的驚嚇,康耀在開喝之前就提醒單羲衍:“解解悶就行了,不要喝太多。”</br> 單羲衍沒多說什么,悶頭就是一杯。</br> “你倆怎么分了?和祝嫦有關(guān)系嗎?”康耀問道。</br> “沒有。”單羲衍又飲盡一杯,聲音冷淡低啞:“她算什么。”</br> 而后抬頭,問康耀:“你還對她有意思?”</br> “打住,”康耀急忙為自己辯解:“我承認我一開始確實對她有好感,她第一次犯錯擅自接你電話,我覺得及時點撥糾正,她就可以改過自新,但她很讓我失望。”</br> “我知道他喜歡的是你,但無法理解她因為喜歡你就去傷害別人,更沒想過她能做出在學校的論壇上爆料自己去世的舍友這種事。她的為人是有問題的,我已經(jīng)對她沒好感了,公司也早在那次論壇事件后就辭退了她。”</br> 單羲衍沒說話,康耀看著他,最終只是嘆了口氣。</br> “你怎么就讓人家和你分手了?她不是很在乎你嗎?都可以連夜從帝都趕來這邊的醫(yī)院找你。”</br> 在酒精的催化下,單羲衍身體里繃著的弦漸漸松懈下來。</br> 平常不肯說的,喝了酒就不一定了。</br> 他的手里握著酒杯,輕晃著,杯子里的琥珀色液體不斷搖擺。</br> 他聽到自己說:“是我對她不夠好吧。”</br> 完全不知道具體情況的康耀隨口接了句:“怎么這么說?你明明很在意她啊,和我吃飯都要看手機和她聊天,看著她的消息笑的蕩漾卻不承認,當時還特意在拍賣會上不斷追加出高價,買走了那款手表,就因為表盤上有只小黃鶯。”</br> 單羲衍掀起眼眸來,怔怔地看了眼康耀。</br> 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在康耀看來,是很在意蘇鶯的表現(xiàn)。</br> 他那時根本不覺得自己喜歡她。</br> 康耀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br> 單羲衍輕抿住唇,仰頭又是一杯酒下肚。</br> “我連她對蝦過不過敏都搞不清楚。”他的嘴角輕扯,笑容苦澀:“我一直以為,她也對蝦過敏。”</br> “也?”康耀抓住重點,沉吟了片刻,有點小心翼翼地試探說:“你不會是……搞混了吧?”</br> “沒有。”單羲衍感覺自己仿佛愈發(fā)清醒,他特別肯定道:“她不吃蝦。”</br>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次都沒碰過。”</br> 康耀擰眉:“……”</br> 你們之間可真亂,談個戀愛到頭來跟搞偵探片似的。</br> .</br> 因為單羲衍的出現(xiàn),導致這頓晚餐最后那個人吃的都各懷心思。</br> 吃完晚飯后宋薔對蘇鶯笑著說:“鶯鶯,我送你回酒店。”</br> “不用了老師,”蘇鶯說:“您快回去休息,今天忙了一天演出的事情肯定很累。”</br> “沒事,”宋薔拉著她的手,親切道:“想多和你呆會兒。”</br> 到酒店門口下車后,蘇鶯才知道秦城住的地方也在這里,也是老師一早就幫忙訂好的。</br> 就在她房間對門。</br> 蘇鶯沒多說什么,等宋薔在門口和秦城笑著寒暄完就帶宋薔進了房間。</br> 她拿了瓶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宋薔,在宋薔的身旁坐下來。</br> 宋薔喝了幾口,把水瓶放下,扭頭,聲音溫和地蘇鶯:“方便跟老師說說嗎?”</br> 蘇鶯無奈笑了下,“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不喜歡了然后分手了。”</br> “那你說的對蝦過敏的不是你是什么意思?”宋薔看著蘇鶯的眼睛,“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心里有別的女孩兒?”</br> 蘇鶯沉了口氣,“嗯。”</br> 宋薔的直覺告訴她,說是蘇鶯男朋友的那個男人,遇見另一個女孩比遇見蘇鶯要早,這從蘇鶯說的那句話里就能分析出來。</br> 可……宋薔看著蘇鶯,不確定地問:“鶯鶯你不會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br> “小三”這兩個字宋薔沒說出口。</br> “不是,”蘇鶯嘆氣,也不再隱瞞,“是他女朋友去世了。”</br> “我和他死去的女朋友有幾分像。”</br> 宋薔震驚的睜大眼,“這個人居然要你當……替身?!”</br> “是我自愿的。”蘇鶯坦然承認,“老師,我當時……很喜歡他,所以心甘情愿,哪怕只是作為另一個人的影子。”</br> “我甚至,隱藏真實的我,只是為了讓自己和那個女孩兒更像,努力去博得他的喜歡。所以我曾經(jīng)在他面前特別溫順聽話,乖巧懂事,那個女孩兒不會跳舞,我就不再跳舞,那個女孩兒吃蝦過敏,而我……您知道的,我雖然愛吃蝦,但原來嬌生慣養(yǎng)慣了,不肯自己動手弄這種東西,被他誤以為我也對蝦過敏,卻從沒辯解。”</br> “可是我發(fā)現(xiàn)啊,再怎么像都是沒用的。”蘇鶯笑笑,“不如痛痛快快做自己就好。”</br> 宋薔看著蘇鶯沉默了半天,才情緒復雜地說了一句:“老師真的沒想到,鶯鶯你這么聰明的孩子,居然也有這么糊涂的時候。”</br> 蘇鶯呼了口氣,扭臉望向宋薔,嘴角盈著淺笑說:“我知道,在大家眼里我就是拎不清的那個人,可能一開始對他的感情有著飛蛾撲火般的勇氣,最后才發(fā)現(xiàn),飛蛾撲火就是自尋死路。”</br> “那他不喜歡你怎么還追到這里來?”</br>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單純地需要一個和他去世的女朋友長得像的替身在身邊。”蘇鶯聳了下肩,“管他呢。”</br> 宋薔稍微消化了會兒,輕嘆一口氣,問:“你爸爸呢?他能不知道這事兒?居然沒再你犯傻的時候把你敲打清醒。”</br> 蘇鶯默然,她垂下眼輕抿唇,過了片刻后才輕聲對宋薔說:“老師,我爸在四年前出事入獄了,明年才能出來。”</br> 宋薔不敢相信,“入獄……怎么可能?!”</br> 宋薔也是前段時間才重新和蘇鶯聯(lián)系上,僅有的幾次交談都沒有提到蘇鶯家里的事,所以聽到蘇鶯說蘇宏遠犯事入獄,完全懵了。</br> 四年前入獄。</br> 四年前……她和蘇鶯失去了聯(lián)系。</br> 宋薔這才徹底明白。</br> .</br> 單羲衍不出意外喝高了。</br> 康耀并不知道他在哪個酒店的哪間房住,只能架著情場失意喝的醉了吧唧的男人上了車,讓代駕把他們送回家。</br> 好不容易把單羲衍扔到床上,康耀正要轉(zhuǎn)身想去給他倒杯溫水來,結(jié)果就被單羲衍抓扯住了手指。</br> 男人皺緊眉,喃喃道:“胃疼……蘇鶯……胃藥……”</br> 康耀用力抽回手,嘆了口氣。</br> 出了臥室后它讓家里的傭人倒了水拿了胃藥過來,折回臥室想要讓單羲衍吞幾粒緩解一下,結(jié)果卻看到本來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經(jīng)坐在了地上。</br> 單羲衍坐在地板上,后背靠著床,他身上的西裝褶皺不平,領(lǐng)帶松垮地掛在脖頸上,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胸前的肌膚都透著紅。</br> 男人摸出自己的手機來,找到了他要打電話的那個聯(lián)系人,撥了出去。</br> 但是并沒有打通。</br> 可他卻意識不清醒地捧著手機自顧自對著聽筒說:“你不要和秦城在一起,蘇鶯,蘇鶯……我給你剝蝦吃,我給你買鮮花,你要什么我都給你……”</br> “你回來……”他的嗓音低啞哽咽,“……回來好不好?”</br> “我想你了。”一滴液體落在手機屏幕上。</br> 上面的備注明晃晃地顯示著——</br> 鶯鶯。,,網(wǎng)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