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耀早上醒過來時大腦放空了片刻,而后昨晚的事情就慢慢地涌了進來。</br> 因為單羲衍就要離開南城,他就約了單羲衍喝了幾杯酒,中途祝嫦說有事找他,他就讓祝嫦也過來了。</br> 在祝嫦來了后單羲衍不知道是不是由祝嫦想到了他原來那位女朋友,總之話越來越少,和他倆喝的酒倒是越來越多。</br> 可他不知道單羲衍這幾年有了胃病,結果最后就成了那樣。</br> 康城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起身下了樓。</br> 父母都已經出門,只有家里的管家和傭人在。</br> 昨晚他隱隱約約記得是祝嫦送他回來的。</br> 而在此之前……</br> 康耀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從傭人手里接過一杯解酒茶來,腦子里卻閃過一些聲音。</br> 是昨晚祝嫦接電話時說的那些話。</br> 康耀輕皺了下眉心,拿起手機來給祝嫦發了條短信:【八點半,公司辦公室等我。】</br> .</br> 祝嫦在康耀的辦公室等了十幾分鐘,康耀就穿著一身西裝衣冠整潔的走了進來。</br> 男人完全沒有宿醉的頹態,他和往常一樣邁著步子走到辦公桌前,在柔軟舒適的皮質轉椅上坐下來。</br> 祝嫦走到他的辦公桌前,笑著問:“小康總頭痛嗎?我這里有解酒藥……”</br> 她剛把藥放到桌上,康耀就擺了下手,淡聲說:“不用,我在家喝過湯了。”</br> “今天特意找你過來,是想跟你談一下昨晚的事。”</br> 祝嫦一臉坦然,不解地勾唇淡笑問:“昨晚什么事?”</br> 而后又半開玩笑說:“我可沒對你做什么,小康總。”</br> 康耀掀起眼皮來,目光復雜地瞅著祝嫦,聲音平靜而寡然:“昨晚你擅自接了老單的一通電話,還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br> “祝嫦,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康耀生氣之余又有些失望,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說:“你這是在破壞人家感情你知不知道?”</br> 祝嫦沒想到康耀居然聽到了她接電話的說的那些話,她臉上的笑意凝滯了瞬,旋即就漸漸變淡,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br> “我就是看不慣,”祝嫦的表情變得凌厲,帶著不甘,他對康耀說:“單哥心里明明還有櫻櫻,為什么要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說我手里有櫻櫻的筆記本,他很寶貝地要走了,我昨晚看到他現在女朋友的照片,長得特別像櫻櫻,就連單哥給她的備注都是櫻櫻的拼音,單哥喜歡的是櫻櫻,不是現在這個替身……”</br> “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康耀有點氣急敗壞,又像是是恨鐵不成鋼,他說話間就蹭的站起來,手摁在桌面上,微微彎腰湊近祝嫦,磨著后槽牙竭力壓著快要爆發的脾氣,一字一句地說:“你管人家那么多呢?說白了,老單喜歡誰,把誰當替身,跟你祝嫦有半點關系嗎?”</br> “你以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資格去管他的事?”</br> 祝嫦抿緊唇,一言不發。</br> “跟我去道歉!”康耀皺緊眉,命令祝嫦。</br> 祝嫦站在原地,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心有不甘。</br> “還不走!”康耀回頭瞪了她一眼,警告說:“以后好好工作,少插手別人的私事。”</br> 祝嫦不情不愿地轉身,跟在康耀身后去了醫院。</br> 他們到的時候,蘇鶯和單羲衍剛洗漱完,正在吃早飯。</br> 康耀顯然沒想到病房里會多一個女人,但他不用猜也知道這個人是單羲衍的誰,所以進門后僅僅愣了一瞬,沒拐彎抹角,先是問了問單羲衍的身體情況怎么樣,而后就直接道:“我帶祝嫦來給你和你女朋友道歉。”</br> “昨晚她擅自接了你手機的一通電話,對你女朋友說了些不太恰當的話。”</br> 康耀說完就微扭頭,對站在他身后側的祝嫦說:“祝嫦。”</br> 祝嫦往前走了步,霎時更能看清坐在單羲衍對面的女孩子到底長什么樣子。</br> 她直勾勾地盯著蘇鶯,看到蘇鶯目光平靜冷淡地直視著她,嘴唇抿的更緊。</br> 真人居然比照片更像。</br> 那種真實感、鮮活感,太像了。</br> 只不過那雙眼睛在看著她時,她卻也能真切的清楚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宿櫻。</br> 房間里安靜了幾秒,康耀見祝嫦不說話,就用手碰了下她,示意她誠懇道歉,請求單羲衍和蘇鶯的原諒。</br> 祝嫦迫不得已,這才很不情愿地含糊嘟囔道:“對不起。”</br> 康耀生氣地正要斥責祝嫦這是什么態度,單羲衍就開了口。</br> “算了。”他說。</br> 祝嫦心中一松,甚至有點竊喜,心想單哥還是不怪她的。</br> 然而單羲衍隨后就又嗓音冷淡道:“康耀讓你過來道歉,就是沒打算這樣放棄你。”</br> 男人掀起眸子來,冷沉的目光犀利而震懾地盯著祝嫦,對她一字一句地說:“算你幸運。”</br> “如果康耀不護你,不再讓你留在康氏,”單羲衍話語平靜地陳述:“我可以讓這個圈子沒有你。”</br> 祝嫦愣住,她呆呆地不敢相信單羲衍會這么絕情,就算沒有小康總,還有宿櫻呢,他看在已故女友的面子上,也不該這樣對待她啊!</br> “單哥……”祝嫦不可置信地訥訥喊他。</br> 單羲衍卻沒再看她一眼,只是把目光投向康耀,對他說:“你帶她走吧,我們吃個飯就回帝都了。”</br> 康耀識趣地不再打擾他們,謝過單羲衍給了他個面子后就扯著傻眼的祝嫦離開了病房。</br> 蘇鶯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br> 祝嫦和康耀離開后她繼續若無其事地喝粥,然而腦子里卻在止不住地想……</br> 單羲衍好像是為了她,教訓了那個叫祝嫦的女人。</br> 他居然為了她,和他最愛的女人的好朋友翻臉了。</br> 蘇鶯仿佛吃了蜜餞一般,甜到了心底的每一處角落。</br> 此時此刻,他曾叫她嘗過的委屈和痛楚,似乎都不算什么。</br> “單羲衍,”她眉眼彎彎地仰起臉來,沖他莞爾淺笑道:“我們今天晚點回去吧?”</br> “嗯?”他淡淡地疑問出聲。</br> “我想在這邊給阿姨買東西,帶點當地的特產也行,讓阿姨嘗嘗鮮。”蘇鶯撲閃著眼,等著他的回答。</br> 他抬眼,同她那一汪泉水一樣的眼眸對視上,兩個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br> 看著她滿眼的期待,單羲衍就依了她。</br> 反正回去也是要去商場買東西,早晚的事。</br> 于是,推遲了半天行程的兩個人在當天傍晚才回到家里。</br> 蘇鶯一推開家門,小金毛就瘋狂地搖著尾巴沖她撲過來,她的心情也不錯,直接蹲下來,抱起小金毛,一邊換鞋一邊語調輕揚著同小家伙說話:“九五,想媽媽了沒?”</br> “有沒有好好吃飯啊你?嗯?”蘇鶯的話語寵溺,還抬手摸了摸小金毛的腦袋瓜兒。</br> 隨即就捧著她寶貝的小金毛,湊到站在她身邊換鞋的單羲衍眼前,輕輕晃著小家伙,話語帶笑道:“九五,這個是你爸爸,記住了哦。”</br> 單羲衍輕蹙眉,結果就見蘇鶯要把這只狗往他懷里塞:“來,讓爸爸抱抱你。”</br> 單羲衍一把將狗子推回到蘇鶯的懷里,丟下一句:“誰是他爸爸!”</br> 說完就邁著大步上樓了。</br> 小金毛無辜地瞪著大眼睛,嗚嗚叫了兩聲,蘇鶯滿腔的好心情這一下子就被攪的只剩下一半,她摸著小金毛的毛安撫:“九五乖,爸爸還不適應,過幾天就好了,別難過。”</br> 像是在安慰九五,又像在安慰她自己。</br> 蘇鶯扭臉望向空蕩蕩的旋轉樓梯,他好像從下了飛機后情緒就不太對勁。</br> 單羲衍此時坐在臥室的床尾,不知道第幾次看著在飛機上關機時來自祝嫦的消息,抿唇擰眉發呆。</br> 【祝嫦:單哥,還有一件屬于櫻櫻的東西沒還你,我給你發了速遞,明天快件就能到你公司。】</br> 屬于宿櫻的東西。</br> 單羲衍想不出是什么。</br> .</br> 蘇鶯當晚零點就收到了來自單曦微的生日紅包。</br> 因為微信紅包有金額限制,單曦微分成了好幾個。</br> 一時間,兩個人的聊天頁面上滿屏都是紅包。</br> 蘇鶯挨個領了,給單曦微發了一個親親的表情包過去。</br> 單曦微很快就回了她:【鶯鶯生日快樂呀!晚上見,給你過農歷生日!】</br> 蘇鶯揚起唇來,應道:【好!晚上見!微微晚安!】</br> 蘇鶯的農歷生日沒幾個人知道,原來家里還沒出變故的時候,父親每年都會幫她過農歷生日。</br> 后來父親出了事情,同學朋友都只記得她的陽歷生日在九月底,所以她也就漸漸地不再過農歷生日了。</br> 但這些年只有微微會在每年的八月初五這一天準時給她發生日紅包,對她說生日快樂。</br> 就連單羲衍都是去年她自己主動親口說,他才知道他的農歷生日是八月初五。</br> 單羲衍從浴室出來時,就看到蘇鶯躺在床上,任由那只金毛在她身上胡亂地踩來踩去,還讓它舔她。</br> 那爪子都襲.胸了,舌頭都舔臉上去了。</br> 男人冷著臉,一把撈起和蘇鶯玩的正開心的小金毛,直接給關在了臥室外。</br> 蘇鶯撐著坐起來,發絲微微凌亂,她聽著小金毛委屈可憐地扒著臥室門嗷嗷叫,有點于心不忍。</br> 單羲衍卻不等她開口說什么,就直接硬邦邦冷冰冰地丟出一句:“不準!”</br> 蘇鶯:“……”不準就不準,這么兇干嘛?</br> 下一秒,蘇鶯被單羲衍從床上拎起來,推進了浴室。</br> “給我好好洗洗!”他站在浴室門口,又是皺眉又是瞪眼的,話語格外沒好氣。</br> .</br> 一晚好眠,蘇鶯做了個夢,夢里的她在過生日,有她親近的朋友,有單羲衍,也有父親。</br> 對她來說,是個不可多得的美夢。</br> 這場夢讓她第二天醒來都心情很好,連單羲衍沒跟她說生日快樂她都不覺得有什么。</br> 反正,他一直都是這種硬邦邦的脾氣和性子,也從來沒跟她當面說過“生日快樂”這種話。</br> 蘇鶯都習慣了。</br> 吃過早飯后單羲衍要去公司上班,蘇鶯要去學校個穆棉一起拍攝今天舉辦的軍訓匯演現場的照片。</br> 蘇鶯還計劃好了,等上午學校的事情結束了,就去買個小蛋糕去探望一下父親。</br> 兩個人出門前說好傍晚單羲衍會來家里接蘇鶯過去母親那邊吃晚飯。</br> 蘇鶯甚至在他上車離開家前很乖的主動踮腳親了他的薄唇一下,像是蜻蜓點水。</br> 她漂亮的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眼底的淚痣仿佛在閃閃發光,女孩子的笑容明媚燦爛,語調上揚道:“晚上見,單羲衍。”</br> 然而,這晚,單羲衍沒有帶蘇鶯回家吃晚飯。</br> .</br> 祝嫦快遞給單羲衍的東西,蘇鶯收到了同樣的一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