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皇甫緒靈力不多, 等他扭過頭要擋時,只見迎面一腳踢來,直接把他踹進了蛇窖里。
蛇窖里空間逼仄,剛一落地, 皇甫緒正要反手出劍, 兜頭便是十幾張爆炎符從上面落下來。
“轟!”“轟轟!”
一輪爆炎將蛇窖里的“百日酣”紛紛驚起, 咝咝聲中, 群蛇受驚,直接躥跳起來朝著唯一的活物皇甫緒撕咬過去。
“畜生,忘了誰是你們的主人了嗎?!”皇甫緒被咬中手背,勃然大怒, 渾身劍氣迸發(fā), 一波將群蛇掃開, 隨后指天大喝, “哪里來的賊人,敢在我皇甫家謀害本少主!”
說著,他也不傻, 神識一動就要解除百獸館外面陣旗的禁止、好叫家中巡衛(wèi)前來助陣。
但神識探出去時,卻仿佛一頭扎進了茫茫白霧當中,完全尋不到他布置的陣旗之所在。
一瞬間,他就明白了下手的人是有備而來, 只有在這里擊殺他才能脫困。
“到底是誰, 現(xiàn)身與我一戰(zhàn)!”皇甫緒氣頭上, 卻也知道自己被百日酣叮了一口,恐怕無法纏斗太久, 當即一拍乾坤囊, 祭出一只細頸瓷瓶。
這瓶子一出現(xiàn), 立即噴出一團青霧,隨后青霧中化現(xiàn)出一條三角頭的青蛇,其頭頂鱗片下凸出兩個小角,一出現(xiàn),整個蛇窖里的百日酣都向它圍了過去低頭表示臣服。
“我皇甫氏走的便是騰蛇化龍之道,此青璃蛇我到手不久,百年化蛟,千年化龍,正好拿你進補!”
上面的李忘情知道此時逃脫無用,當即要拔劍時,身后地上奄奄一息的蒲寧寧忽然出聲示警。
“當心!青璃蛇有兩條!”
李忘情聞言立即收手,扭身一閃,手腕上的五色玉竹鐲發(fā)出碧色微光,一片片竹葉飛繞在周身。
兩條青璃蛇前后夾擊已至,尖牙一張,死死咬在李忘情防護上,火花四濺,竟一時未能得手。
“蒲寧寧,你這吃里扒外的賤人!”
一擊不成,皇甫緒消耗了不少靈力,但同時也很快感覺到對方的修為,大松一口氣的同時,一股火氣躥上心頭。
“哪里來的開刃劍修,也敢偷襲本少主!”他猶有余力,抬手虛抓了一把,兩條青璃蛇憑借境界壓制,輕而易舉地讓兩條青璃蛇卷住對方拖了下來。
黑暗的蛇窖里,一個熟悉的女子人影映入眼簾,他又驚又怒:“是你?我待你無冤無仇,行云宗的弟子為何要害我?!”
青璃蛇倒卷而上,死死纏住李忘情的腰肢,但它卻咬不穿五色玉竹鐲的防御,僵持下,李忘情抬眼看向對方。
“憑你剛才那番言論,我何須解釋。”
全都被她聽到了。
皇甫緒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獰笑:“你都聽到了啊……嘖,你一個開刃境就敢如此意氣用事,還是太年輕了。”
事已至此,他也沒什么好辯解的,慢慢走過去,惡心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李忘情。
“剛才我就覺得你姿色不錯,現(xiàn)在仔細一看,確實十分動人,也不輸羽挽情。”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御龍京眼下這亂局,行云宗弟子那么多,走失一兩個也是常事。”
“我有的是別苑山莊,等這一陣風頭過去,我就把你送出去,到時候我可要好好嘗一嘗行云宗劍修的妙處。”
說著,皇甫緒走進她五尺之內,道:“青璃蛇,讓百日酣好好伺候這位仙子。”
話音一落,青璃蛇昂起頭顱,咝咝召喚著什么,周圍畏畏縮縮的百日酣紛紛向李忘情游動過去,就在群蛇即將淹沒她時,李忘情嘆了口氣。
“可惜了,都是好皮料。”
青璃蛇好似感應到什么,只覺得一條條鋒利的細絲不知何時已經將它纏卷住,激得它張口就要咬向李忘情的肩頭。
皇甫緒看見她竟然抬手去擋,正要嗤笑時,突然,青璃蛇出現(xiàn)了異狀。
那青璃蛇本來想咬下去的,但半途時它察覺到李忘情手上仿佛套著一層不知名的薄膜,舌尖仿佛感應到薄膜上的氣息,一瞬間嚇得渾身鱗片炸起,身軀盤卷起來,化作青霧直接鉆回到細頸瓶里。
“什么東西?!”
“我賭對了。”
血脈壓制,是死壤圣殿大祭司身邊那條黑蛇的蛇蛻。
不止青璃蛇,周圍更低一等階的百日酣們直接把頭貼在地上,隨著李忘情一指,它們掉頭就向皇甫緒咬去。
“我差點忘記了,你還欠我彩頭。”李忘情面無表情地抽抽劍在手,“確實,開刃想打切金境幾乎不可能,但剛才那一波,你的靈力已經消耗光了,現(xiàn)在,讓我試試你的劍有幾分鋒利。”
手段已盡,縱使乾坤囊里還有其他法寶,皇甫緒也沒有靈力動用,唯一可用的就是他白日里被震傷的本命劍。
饒是如此,世上也沒有任何一個劍修可以容忍下位修士這般挑釁。
“你要尋死是吧!區(qū)區(qū)一個開刃,敢口出狂言!我今日要你斷劍而死!”皇甫緒拔出他的本命劍,這一刻,他們靈力幾乎相等,只能拼一拼本命劍之利。
“我之本命劍,號曰鐘鳴!切金至今,斷同階之劍六柄,報上你的劍名!”
“無事。”
從剛才到現(xiàn)在,李忘情幾乎是靈力全滿,此時此刻全身所有的靈力順著手臂灌注在銹劍當中,手背上奇異花紋如同流動的黃金一樣,與手中的劍器開始共鳴。
“一招決勝,來。”
低位修士向高位挑釁,皇甫緒本是不以為意的,但見她手腕上的五色玉竹鐲不凡,一時半會難以殺她本體,也只能轉換目標在她手上的劍器上。
當銹劍出現(xiàn)在眼前時,皇甫緒不禁諷刺道:
“你那是什么破劍,可笑!”
言罷,他手上鐘鳴劍嗡然作響,一層層鱗片般的光斑布滿劍面,隨后,一劍落下,直取銹劍中節(jié)。
這一下若斬實了,開刃劍必斷。
但凡劍修,在本命劍受到威脅時,多少會有些方寸大亂,就在那么緩慢的一眨眼間,皇甫緒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女子太冷靜了。
本命劍投射的就是劍主的心境。
一個開刃境的劍器而已,銹成這樣早應該顫抖不止的,為什么,它一點兒都不為所動?
“開刃式,擷螢。”
決斗中切忌劍器離身,但她卻反其道而行,當鐘鳴劍鋒重重壓下時,李忘情身形忽如螢火般飛散,竟將本命劍脫手,身形躲了開去。
瘋了?還是傻了?
皇甫緒可不會手軟,劍式一折,便要橫斬向李忘情。
李忘情不閃不避,似乎就等著他這一招,待到劍入她三步之內時,已脫手的銹劍驟然回轉,如盤蛇一般卷住鐘鳴劍寬闊的劍身。
電光火石間,皇甫緒只看見一條赤紅色的火蛇圍繞著他的劍器一招百轉,碰撞之激烈,火花幾乎淹沒了他的視線。
一個清冷的女聲開口道:
“有言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汝竭我盈。”
“克敵制勝。”
“你的修為到家了,劍道卻還在路上,瑕疵太多,不是把好劍。”
皇甫緒勉力握住鐘鳴劍,竭力一抽,被震退十數(shù)步,嘲諷道:“弄這些花活有什么用,想以柔克剛?對我來說不過是撓癢癢……”
銹劍一陣交鋒旋攪后回到李忘情手上,她微微偏過頭,道:“劍刃都能鋸樹了,也算撓癢癢嗎?”
皇甫緒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本命劍。
鐘鳴劍兩側的劍鋒上如鋸齒般被砍出了一道道細小的缺口,就像他的骨頭被什么不知名的東西蛀穿了一樣。
“這怎么可能?!”皇甫緒怒吼道,“你下了什么陰招!”
他所沒注意到的是,在因為他自信本命劍要強過對方,劍上沒有以靈力加護,剛才那輪交鋒里,銹劍上的銹渣落在了本命劍本體上,這就如同赤身行于蜂群中,不被蟄個遍體鱗傷才見鬼。
然而此時皇甫緒已經根本注意不到這一些了,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引以為傲的切金境本命劍被一個開刃境打碎了。
“哦,不愧是切金境,還能站著說話。”李忘情甩了甩劍鋒,道,“怎么樣,發(fā)個心魔血誓,往后不得對行云宗的任何人起惡念,自然也包括我和上面那位小姐,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本命劍受創(chuàng)的劇痛正從四肢末端泛上來,皇甫緒咬著牙道:“你知道在……御龍京得罪皇甫家是什么下場嗎?”
“雖說我不想驚動你的本命玉簡,但你非要逼人滅口的話……”李忘情眸光一寒,劍上一絲令人心顫的毀滅氣息暗暗彌散開,“也無不可。”
她那把劍……到底是什么來頭?
皇甫緒本能地感到了一股恐懼,片刻后,他不甘地改口道:“也罷,你去把蒲寧寧帶過來,我起誓……”
李忘情仿佛松了口氣,抬頭正要離開蛇窖時,皇甫緒突然大喝一聲:“陰陽金剛杵,殺了她!”
不同于法寶還需要靈力驅策,隕石中開出來的古寶自帶靈性,能主動攻擊。
再怎么說她也只是個開刃修士,只要靈力充足,她沒理由不死!
給我死!
皇甫緒赤紅著眼睛,但不料,他乾坤囊中的陰陽金剛杵劃過一條熾烈的金芒,正要擊中李忘情后背時,卻驟然凝住,然后一個逆轉,金芒原路返回,擊穿了他的胸腹。
鮮血綻出時,皇甫緒只看到李忘情的身影緩緩來到他身前,一手拿著血淋淋的陰陽金剛杵,一手提著那把仿佛流動著巖漿的銹劍。
“他說的對,我贏了的彩頭,就是我的。”
“連你也是。”
鏗然一聲碎響過后,整個蛇窟內,除了臥在地上不安地掃動尾巴的百日酣們,所有的雜聲都歸于沉寂。
李忘情沒有急著離開,這一次她真切地體會到,在她斬斷這把切金境的本命劍后,皇甫緒切金境的靈力如同潮水一樣順著銹劍灌注如她的右手,在她右手上奇異的金色紋路中來回沖刷周轉,分成涓涓細流涌入四肢百骸。
修為……又開始增長了。
她都沒有打坐調息,但靈力還是在瘋漲。
幾十倍于鄭奇那時候的力量讓銹劍也發(fā)出了喜悅的劍鳴,催促李忘情給皇甫緒最后一擊。
它喜歡爭斗,喜歡……殺戮。
——劍修要是這么簡單就能進階,那豈不是成怪物了?
也許,她還真的可能是個怪物。
奄奄一息的皇甫緒身前,李忘情眼底涌動的殺念逐漸隨著呼吸沉重起來,而當她要控制不住了結了對方時,蛇窟頂上傳來蒲寧寧震驚的聲音。
“……你、你竟斬了切金境的皇甫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