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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太上侯

    第五十四章太上侯
    “你這口鍋里還能裝多少人?”
    “不止裝人,  這趟若是涼了,還能裝咱們倆的骨灰。”
    掃霞城上下一片混亂,李忘情收走皇甫錕的遺產(chǎn)之后將失去意識的羽挽情也安排進了煉器鼎里面收起來,  隨后便拉著障月憑著上一次的記憶去往了藏寶閣。
    四面八方時不時有修士飛遁,而門前有兩個結(jié)丹期修士守在門前,眼下正好奇地站在高處打望伏魔殿方向的動靜。
    “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地這般混亂。”
    “不清楚,  城里各殿各閣都有禁制封鎖,  不曉得是什么修為的人在出手。”
    就在此時,  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飛了過來,掃霞城準(zhǔn)入的金牌在腰間晃蕩。
    “是誰?報上名來,  不許靠近!”兩名修士連忙上前阻攔。
    卻見那女子慌里慌張地丟過來一樣?xùn)|西,  驚恐地看了一眼身后:“快!快撿起來將其交給蛟相,蘇息獄海的人打過來了!”
    留下這句話后,  她嘴角溢血倒在了地上。
    “啊?”其中一名修士見狀,腦子里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見來者如此重視扔過來的東西,  絲毫沒有防備,彎腰一撿。
    “是什么東西?”另一個修士湊過來觀看時,  剛才那位彎腰撿拾的修士驀然一僵。
    “哎我問你呢,  這女的拿了什么東西來呀?”那修士隨手一推同伴,突然,那同伴一把抓住了他,手中的漆黑木塊也貼在了他掌心里。
    那修士原本想反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隨后這兩人木呆呆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圈極淡的金芒,他們站起,  恭敬地退到兩側(cè),  抬眼看向來人時,  眼里帶上了一些狂熱地雙手奉還漆黑木塊。
    “恭迎我主神降,太虛中所有的星芒終將匍匐與您的權(quán)座之下,伽藍(lán)吠空尊者,混沌第七議席,文明記錄者,天幕裁決官……”
    李忘情從地上被障月?lián)屏似饋恚闷娴乜聪蜻@兩個被篡奪了信仰的人:“他們說的這些是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以前的尊號吧。”
    李忘情對他的認(rèn)知已有了個大概的輪廓,一時間難以壓抑好奇心:“怎么會有這么多?”
    他隨口回道:“……或許是以前被我融蝕過的其他意志吧,神死了,牌位落我這里了,沒想到這些‘香火’連這些都說出來了。”
    從剛才篡奪信仰開始,障月就情緒不高,大概是對所謂的“香火”有些反感,打開了藏寶閣之后,就拉著李忘情往里走。
    為什么?是因為太羞恥了嗎。
    饒是還想再多聽兩耳朵,但想到還有正事要做,也只得先進入了藏寶閣。
    “香火就是信徒吧,就像我見有些凡人也會供奉灶神一樣,這不好嗎?”
    “被信仰就要負(fù)責(zé),不信就不用負(fù)責(zé)。”障月頭一次表露出不滿,“而我的做法是但行惡障,從不管他人死活。”
    那不挺好的嘛!這不就是正神之路?
    李忘情心花怒放,當(dāng)即以一種做作的腔調(diào)開哄:“喔~原來你是能這么厲害的呀。”
    障月停下來,眸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好不好奇,我這樣的能耐,是怎么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的?”
    李忘情微微一滯,簡明熄的描述一瞬間閃過腦海。
    障月的出現(xiàn),歸咎于邪月老偷出的“神降”,落在了簡明言的遺體上,導(dǎo)致其遺軀被融蝕……但或許,這個變化早在簡明熄還活著時就被他所洞悉了,否則他活著時,其面貌也不會一直變化。
    或許簡明熄說的都是真的,障月的真身本體困在某個不知名的所在。
    可他若是真身覺醒呢?
    以簡明熄言語中透露出的恐懼,李忘情眼下還不敢賭。
    “……我想不到。”
    障月又笑了起來:“你的確不知情,對你來說還太遠(yuǎn)了,我們以后有很多時間去慢慢探尋。”
    ……他是不是這幾天又知道了什么新的內(nèi)情?
    李忘情心神有些不寧,好在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這里是藏寶閣最上層,憑借簡明言給的玉牌,一直到藏寶閣最高一層,所有的陣法禁制都沒有構(gòu)成阻擋。
    “下層金碧輝煌,怎么到了最高一層,反而是一間平平無奇的石室?”
    藏寶閣最上一層,李忘情踏入時,發(fā)現(xiàn)這里的一切和樓下大相徑庭,甚至地上的石磚之古樸,還殘留著一些干涸的苔蘚。
    相較之下,簡直就是上古先民的石屋。
    而在這石屋當(dāng)中,唯一的石臺上所供者,竟然是一對劍鞘。
    “這莫不是太上侯那傳聞中的雙劍?”李忘情圍著看了一眼,道,“師尊同師叔閑聊時,曾提到過太上侯的本命劍乃是雙生劍,此劍劍鞘上刻著一個‘皎’字,應(yīng)當(dāng)是蛟相的真名。”
    “你怎么肯定不是別人的?”
    “劍修的劍鞘通常是道侶所贈,如果看到有劍修的本命劍連鞘帶劍穗的,多半是已結(jié)侶的證明。既然是蛟相所贈,他們曾經(jīng)又是道侶,反推之,這多半就是太上侯的本命劍了。”
    想到這御龍京的風(fēng)云變幻,以及蛟相的作為,李忘情也只得搖搖頭。
    “可惜眼下已然是怨侶一對,難續(xù)前緣了。”
    “什么叫怨侶?”
    “就是以前你儂我儂,現(xiàn)在你死我活的這種關(guān)系。”
    障月“喔”了一聲,緊接著本著求知欲問道:“我們算什么侶?”
    李忘情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有時候我真的想出家做僧侶。”
    “那你就吃不了肉了。”障月道,“這么一想,做一對燕儔鶯侶是不是還好一些?”
    “走了走了!”李忘情磨著牙,把他推進石臺后面的傳送陣,“……總有一天我得專門雇個人替你害臊。”
    ……
    一陣暈眩感過后,李忘情再睜開眼,先入眼中的便是一片黑暗,隨后便是比外面濃稠數(shù)倍的靈氣。
    剛一站定,就被障月扯到一側(cè)。
    一根盤龍雕鳳的巨柱后,李忘情屏息凝神,背后靠上了一座浮雕墻。
    她不敢舉火照明,眼中覆上一層靈視,穿過黑暗,她先是看見一道巨大的劍痕,其下隱約可以看見熟悉的壁雕。
    雕刻中央是一株頂天立地的巨藤,其下根深蔓延至整個南方,右側(cè)是一個髭須老者,雙目閉合,只開天眼撐持蒼天。而左側(cè)有一個白發(fā)男子的側(cè)影坐在高峰上,托腮俯視著壁畫最中央手拉手圍著一團火焰的上古先民。
    這壁雕極其眼熟,在行云宗的四忘川也有一面,只不過荒廢久了早就被貓爪藤蓋住了。
    “這是三位尊主的創(chuàng)世神話……可惜了,世上只有三座先民雕刻,這里先毀了一座。”李忘情對障月低聲道,“所以我們這些先民后代,也算是他們?nèi)坏南慊鹦磐健!?br/>     “這樣啊,那么,那條干柴的信徒有夠倒霉的。”
    呃,是這個道理。
    不過惡人自有惡藤磨,死壤母藤壓制蘇息獄海的罪者倒是很有一手。
    李忘情再度環(huán)望這座大殿,因靈氣濃稠,她所能看見的范圍也極其有限,直到一串腳步聲靠近,她登時緊張起來。
    “噓,好像有人來了。”
    “你這樣躲會被發(fā)現(xiàn)的。”障月道,“到太上侯那邊去。”
    李忘情當(dāng)然知道,收斂氣息向另一個方向靠過去,不多時,她便看見了一道細(xì)小的紫光。
    不知為何,她感到黑暗深處,有什么東西正睜開眼正掃視過來。
    “這邊。”已經(jīng)來過一遭的障月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帶著她加快了步伐。
    “你捂我的眼睛做什么?”
    “有些東西你看不到他就發(fā)現(xiàn)不了你,看到了他才會知道。”
    不一會兒,李忘情感到自己被帶到了一個狹窄的地方,似乎有一層極其恐怖的氣場籠罩了她,神識也無法探得,直到剛才的腳步聲靠近。
    “障——”
    “噓。”
    障月這才放下手,把她的臉扶到右側(cè)。
    【你看那個女人。】
    李忘情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一段銀色的衣擺,看紋飾上的三爪蛟龍,當(dāng)即判斷出了身份。
    是蛟相。
    【是她打我,你要好好努力,以后替我打她。】
    李忘情:“……”你認(rèn)真的嗎?
    你堂堂邪神能不能自己努力,老是指望區(qū)區(qū)老婆餅努力是怎么回事。
    腦子遲鈍了半節(jié),李忘情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在哪里。
    她在一座金色的龍椅后面,在她面前的龍椅上,正坐著一個人,再往上看,足足二十四支被銀漢水包裹著箭頭的燬鐵箭正安靜地降下,一層又一層地突破龍椅的防護。
    燬鐵箭不能被靈力策動,故而整個過程都是無聲的,可一旦它接觸到了目標(biāo)本體……那世上就不存在它毀滅不了的事物。
    即便是太上侯也一樣。
    而造成這一切的蛟相,終于開口道:“想好了嗎?簡明熄已在外面被我重傷過了,而我也已封鎖了掃霞城,今日他的喪儀算是沒有白辦。”
    “而你,也只剩最后一個兒子了,看在你還算寵那孩子的份上,這是你最后的機會……告訴我洪爐界的真相,簡祚。”
    回應(yīng)她的只是一聲嗤笑。
    “你還不夠知道真相的層次。”
    這聲音幾乎帶著重音,在他說話的同時,龍椅上的雕龍仿佛活了一樣,長須飄揚,龍鱗怒張,甚至引起了一陣風(fēng)吹得蛟相衣袂飄揚。
    “好吧,你還是老樣子。”蛟相無喜無悲地說道,“即便我已至軒轅九襄那般藏拙大圓滿的境界,你還是認(rèn)為我不夠?qū)哟巍茫芎茫医袢站鸵獛е麄€洪爐界的眼睛看一看,所謂滅虛境,到底有多強。”
    她并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大動作,拂袖又甩出一支燬鐵箭,這燬鐵箭上的燬鐵比之其他燬鐵,多了百倍暴-虐邪異的氣息。
    “世上唯一可以稍微抵擋燬鐵的之物,死壤母藤的主藤根枝所造的燬鐵箭,配得上你滅虛尊主的地位了。”
    她說著,環(huán)望了四周,語調(diào)里含著一絲哀戚。
    “當(dāng)年這座龍尊大殿是我悉心為你打造,沒想到今日卻也成了吸納你修為的陰謀詭譎之地。”
    “你們這三位滅虛尊主,一個狂,一個癡,一個如你狠絕,真是沒有一個有情人。”
    “還有什么話要帶給明言的嗎?”
    “無知是福。”得到的只有這樣一句冷淡的回應(yīng)。
    “好,那就永別了……天上地下,勿復(fù)相見。”
    皇甫皎緩緩拭去眼尾的一滴淚水,她的容貌本應(yīng)還是年輕的,卻為了陪著眼前這位老者自行老去。
    她知道,她和對方如今的關(guān)系,即便是變回年輕的容顏,也無法再回到從前了。
    皇甫家緩步走出這段她用雙足在幾百年間丈量了無數(shù)遍的宮道,直到她推開殿門,龍首頂外一片瘡痍映入眼簾,而遠(yuǎn)方更有無數(shù)向這個方向的遁光襲來時,她才重新戴上御龍京蛟相那威勢無雙的面具,口出反叛之言——
    “今日,我皇甫皎,要問鼎滅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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