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安然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正午。
他從床上翻身坐起,先是頭腦空空地發了半分鐘的呆,隨后回過神來,記起昨天的事情。
戚安然有點臉紅,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對著個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青年那么自然地就叫了哥哥,還在他懷里無意識地撒嬌
他幾乎能想到戚不復該有多么詫異了。
戚安然嘆了口氣,算了,既然自己已經不是沈青了,那么自然應該按著戚安然的軌跡生活下去,更何況,戚不復的懷抱真的非常結實溫暖,從未有過如此結實的身體的戚安然非常羨艷,不論怎么說,戚不復確實給了戚安然非常清晰的兄長的感覺,于是那種無意識的依賴也就這么順勢流露出來了。雖然表面上無跡可尋,但戚安然自己心里清楚,第一次得到能夠相依相偎的家人,他心里的感恩多的快要溢出來了。
最后好像是暈掉了,結果被送到了自己的房間嗎?
戚安然回過神來,自己打量自己所處的這個地方。
看起來之前那個“戚安然”的品位似乎非常糟糕,床對面懸掛了一個非常猙獰的骷髏頭,青中透黑的色澤看起來有點詭異,但這個骷髏頭還是很有質感的,一眼就能夠看出價值不菲。
骷髏頭下是綿延了一整片墻的鏡子,鏡子里的戚安然微微訝異地挑著眉,但他早已習慣了處變不驚,這個時候甚至于連心臟的跳動都沒有什么錯亂,怔了一會兒,戚安然掀開被子下了地。
左右看了一會兒都沒發現拖鞋,是戚不復把自己抱到床上來的?還好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戚安然低頭看了一眼,忍住快要溢出口的嘆息,忽略掉腳底詭異的墨紫色絨毛地毯,回身去把被子抖好。
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這里是二層,底下就是一大片茂盛的玫瑰園,遠遠看去,能瞧見遠方小小的尖頂,是小區里的其他住戶。戚安然不太喜歡玫瑰的氣味,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就覺得肚子有點餓了,他反射性抬起右手,卻發現右手腕空空如也。
是了,也許戚安然是不習慣戴腕表的吧?
戚安然回身尋找到換衣間,從里面的小抽屜里挑選出一個不大的黑色機械表,現在是十二時多一點點,看起來他暈過去并沒有多久。
翻找了一會兒,都沒找到能吃的東西,戚安然嘆了口氣,只能輕輕拉開房門。
門口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木質的長廊空空蕩蕩的,門外放著那雙格子的棉布拖鞋,戚安然走上前去,朝著懸空的扶手下看去,一層有個胖胖的女傭彎著腰正在擺弄廳堂里的花瓶。
戚安然沒有出聲驚動她,自己慢慢扶著墻壁到了樓下,還好,戚家雖然占地很大,但多半的地方都用于設立泳池花圃和外圍叢林,實用面積并不多,廚房就在不遠的地方。
“主人?”
“卡曼?”
戚安然回過身,果然看到卡曼低著頭站在角落里。既然被發現了,戚安然便大大方方地招了招手:“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卡曼走上前來扶著他的手臂,小聲地回答:“我看到主人的房門開了,于是下來尋找。”
“我沒事,只是醒了?!逼莅踩恍α诵?,“別叫我主人了,我自己可以走,有吃的嗎?”
“我帶您去餐廳,”卡曼低下頭輕聲回答,然后對不遠處的胖女傭吩咐,“去做些吃的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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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空蕩的有些嚇人,戚安然頭昏昏的,即使是餓極了也難免有點食不下咽,還好食物不多,他吃了兩個珍珠餅加一碗核桃酪,已經有點半飽了。
眼看飯點都快過了,戚不復還沒有出現,戚安然有點不解:“哥哥去哪里了?”最近戚不復應該不忙才對。
卡曼還沒來得及回答,戚安然身后就傳來一陣動靜不小的腳步聲,他回過頭,原來是戚不復。大概是硬質的皮鞋踩在木板上的原因,他走路的聲音非常大,邊走邊系著領帶。
他今天穿了一身銀灰色的西裝,腰身出勾勒的特別好,顯得他身材欣長挺拔,非常養眼。戚不復頭頂的發膠還沒有全干,看上去也沒有平時那么嚴肅,反而有些悠閑隨意,他把領帶朝上推了推,大概是發現了戚安然的視線,眼睛瞟了過來,皺起眉頭。
戚安然看他大步走了過來,淡淡的一股冷香鉆入鼻腔。戚不復伸手捻了枚珍珠餅丟到嘴里,在戚安然對面坐下,朝著走近的傭人開口:“有什么吃的?”
戚安然搶先笑著說:“今天的核桃酪很不錯啊。”
戚不復生硬地掃了他一眼,眉頭皺的更緊了,不冷不熱地哼笑道:“把甜點當成正餐吃也只有你才能干出來。”
戚安然也沒有生氣,依舊淡笑著坐在原地,看著戚不復慢悠悠吃東西,這才覺得這個房子里終于有了一點兒人味兒。
“哥哥下午要去哪里?”
戚不復抬頭看他一眼,低頭扒飯:“你問這個干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戚安然溫和地壓過戚不復尖銳的氣勢,“老是呆在家里很沒意思的。”
果然還是沒有變!戚不復狠狠地嚼著自己嘴里的肉末,恨恨地想,那么愛玩的性子什么時候能安靜下來才有鬼了,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竅才會以為他改過自新了。
“我要去參加沈青的葬禮,”戚不復抬起頭看到戚安然微微能看出驚愕的表情,冷笑一聲,“諒你也不知道沈青是誰,算了,反正我已經跟你把話說明白了,管你去哪里瘋,惹了麻煩不要來找我就好?!?br/>
戚不復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飯,伸手拿過女傭遞來的手巾揩干凈嘴手,起身就要離開。
然后他就頓住了,轉過桌子的時候,他的袖子被戚安然抓住。
“帶我去吧,”戚安然有點感傷地垂下頭,好一會兒才抬起來,眼睛有點紅地看著戚不復,“我想去,哥哥你帶我去吧?!?br/>
戚不復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這種兄友弟恭耶穌瘋了吧,怎么可能出現在這個混蛋弟弟身上!?
但是看著戚安然第一次這樣微仰著頭看著自己,沒有針鋒相對的火藥氣味的氣氛竟然讓戚不復一時間不忍心打破。
這是第二次了,從醒過來開始,戚安然的示弱。
也許這輩子也不可能會有幾次吧?他們兄弟兩個,說的不好聽,就跟仇人一樣。
以至于他竟然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來安靜下來的戚安然竟然還能給人這樣恬淡的感覺。不同于從前火似的灼燙,現在的他,如同熏人的春風,就連那頭火紅的發,也只能讓人注意到他更顯白皙的皮膚,而不是乖張叛逆的性格。
“你”戚不復惡狠狠地盯著戚安然抓住自己袖子的那雙手,纖細的長長的指骨因為用力過度有點發青的趨勢。好一會兒之后,戚不復才爆喝出口,“既然要出門,那你穿著一雙拖鞋是想要干什么??!”
戚安然頓時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容,低聲道謝過后,轉身快步上樓。
這個哥哥,完全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不好相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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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優雅的邁巴赫保姆車緩緩駛過市中心開往郊區,沈青葬在在b市平民墓園里,他沒有親人,也沒有配偶,后事是朋友兼緋聞對象季歌鶴一手操辦的,報紙和新聞對他的這個行為各種臆測,說什么話的人都有,奇怪的是這一次季歌鶴卻反常地沒有任何澄清的舉動。
墓園里從未那么熱鬧過,就好像要開記者招待會似的,鎂光燈在路兩邊排出長長的隊列。墓園里的另一個方向駛走一輛又一輛保姆車,墓園的中心地帶擁擠不堪。
地上鋪了白色的地毯,兩邊縱列開各色的菊花,戚安然自嘲地笑了笑真是沒有料到,自己的葬禮,居然會有那么多人參加。
不過這倒真的是個不錯的出鏡機會。
戚安然看著兩邊大群拼命拍攝的記者,又覺得自己的自嘲有點可笑。
除了最新的雜志報紙版面,還有誰記得這里并不是新聞發布會而是沈青的葬禮呢。
戚不復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雖然娛樂圈是金錢的云集地,但能開得起邁巴赫的人在這個墓園中也寥寥無幾,當保姆車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時,所有人都轟動了
為什么戚不復回來參加這個小人物的葬禮???他并不需要借此炒作了啊?!
臨下車前,戚安然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他也非常困惑,沈青和戚不復甚至除了臺詞都沒有說過幾句題外的話,他一度認為,在那場戲過后,戚不復應該是忘了他的。
戚不復瞥他一眼,眉頭皺了起來:“你問這個東西干什么!”
戚安然凝神看著他,發現了他被不耐煩的表情遮掩住的一點點不自在。
戚不復在害羞?
戚安然笑了起來:“我只是有點好奇,哥哥應該和沈青不熟悉才對?!?br/>
“我跟他合作過,”戚不復看到戚安然的笑容,晃了晃神,恢復兇神惡煞的模樣簡短地蹦了六個字出來。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要是有他一半的省心,戚家列祖列宗都會笑醒的。”
戚安然回給他一個蒼白的微笑,戚不復一愣,緊緊地抿起嘴扭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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