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從未有如此恐慌，也從未有如此鎮(zhèn)靜過。</br>
恐慌是因為一直以來自己的依仗，以為可以憑借的東西忽然消失，終于發(fā)現(xiàn)在自己強大的外殼下，還是原來的那個可憐蟲，只能縮在墻角等人垂憐，這種感覺非常糟糕，但是無法逃避。</br>
張義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所謂強大，一旦離開系統(tǒng)，就什么都不是，如果把他現(xiàn)在所處的世界當成是個巨大的游戲場的話，他現(xiàn)在終于發(fā)現(xiàn)，從頭到尾，都不是他在玩游戲，而是游戲在玩他，只要系統(tǒng)愿意，隨時都能讓張義從這個世界上立刻消失。</br>
系統(tǒng)會格外喜愛張義嗎？</br>
顯然不是，如果格外喜愛，早就把張義打造成天下無雙的那一個，隨便來個神器之類，讓張義帶著帝國衛(wèi)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豈不是更好？</br>
系統(tǒng)一次又一次的在危險之后出現(xiàn)哪些無所謂的獎勵，除了身體改造和等級帶來的屬性變化外，并沒有給張義帶來其他額外的東西，顯然，系統(tǒng)也在考驗著張義，能過就給一些獎勵，不能過，死了也毫不足惜。</br>
張義曾以為小隊的成員在他手中不過是一群游戲角色，他可以控制這些角色的技能分配等等等等，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才是那個真正的被操作的角色，區(qū)別僅僅在于，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分配。</br>
現(xiàn)在的張義，就好像在高高的云端漫步時，忽然發(fā)現(xiàn)腳下的是云彩，而不是結實的土地，雖然高不可攀，但是卻脆弱不堪，而他下一秒，就會跌落云層，再也走不上來。</br>
沒有人遇見這種情況會依然故我，慨然處之。</br>
張義也不例外，尤其是他的本性從來都不是那種多么膽大的人，就本質來說，身為宅男的他并不比這個世界中的任何人好，甚至還不如這個世界上的普通人。</br>
事實上，張義內心未必不知道這一點，他也知道，真正的張義根本無法獨自處理眼前的所有問題，一旦失去系統(tǒng)的幫助，那個張義會被渣還渣。</br>
而且他內心也知道，在這個充滿謊言吧，欺騙，背棄的戰(zhàn)錘世界里，沒有任何存在是值得依靠的，依靠的越深，越容易死的早，而他卻始終無條件的依賴著系統(tǒng)，其實那個系統(tǒng)根本就不值得信任，甚至可以說，他早就知道，有一天會被這個系統(tǒng)所拋棄。</br>
他知道，但是他逃避，他回避，他用各種方法轉移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慌，不面對這種最為可能的現(xiàn)實，直到現(xiàn)實終于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退無可退。</br>
張義孤零零的站在死亡沉寂的世界里，同樣退無可退，心慌意亂。</br>
不過，有些事情，一旦攤開來，擺在面前必須面對時，往往有時候會發(fā)現(xiàn)，這其實并不是最壞的結局，越是逃避，越容易給自己找理由，在心里給那種結局套上讓自己感到無法承受的想象，會想的越來越恐怖，不管真正的結果會怎樣。</br>
就如同現(xiàn)在的張義，他曾經(jīng)下意識的不斷逃避“一旦系統(tǒng)離開”這件事情，甚至想過自己不受系統(tǒng)保護后，身份泄露，如何死亡，然后自己安慰自己，系統(tǒng)不會離開他。</br>
明知道這種假設根本就不成立，但是他始終這么麻醉自己，就像是飲鴆止渴。</br>
但是，當他面對系統(tǒng)真的離開這個現(xiàn)實時，腦中就像分成了兩半，一半恐慌無比，另一半?yún)s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無論如何，終于還是到了這一天，無論如何，這里沒有別人，從某種角度上講，還是公元2萬5千年的上古人類世界，而不是公元4萬年的冷酷戰(zhàn)錘世界。</br>
他輕輕的動了動身體，立刻做出了若干判斷。</br>
身體沒有什么異常，同樣也沒有感覺到難受，還是和系統(tǒng)沒有離開之前一樣，這說明他的人物屬性已經(jīng)固化，沒有因為系統(tǒng)離開而減弱。</br>
他還是可以想從前一樣有力量，向從前一樣去和每個敵人戰(zhàn)斗，雖然在觀察致命要害這些方面有了降低，但是坦率的說，這相當于讓他和戰(zhàn)錘世界的人重新站在了一條起跑線，談不上什么重要的傷害，也許不能識別敵我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不過在這個世界，遺憾的事情實在太多，多一件少一件沒有區(qū)別。</br>
至于沒有系統(tǒng)提供的技能刷新表等等，對于張義也不算什么損失，事實上，張義一直沒有利用這些東西來迅速提高自己的職業(yè)等級，對他來說，職業(yè)等級固然重要，但也沒有到生死攸關的地步。</br>
換句話說，系統(tǒng)的離去僅僅相當于讓張義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同等人群中去，還沒到要生要死的地步，沒有系統(tǒng)，張義不見得就一定活不下去。</br>
不過這也很正常，系統(tǒng)讓張義的屬性發(fā)生改變，讓他發(fā)生了進化，那就意味著，如果想要把張義的各項屬性歸零，讓張義發(fā)生退化，就要依然在張義附近，這就像人物角色只有在指定游戲才能做更改，離開這個游戲，那個人物角色就會始終固定，不存在不進行游戲，就能將游戲角色各種屬性改變這種逆天的事情。</br>
所以系統(tǒng)想讓張義回到從前的那種渣樣，除非再來一次鬼上身，我是說，重新系統(tǒng)歸還。</br>
張義發(fā)現(xiàn)這一切后，心中大定，無論如何，他現(xiàn)在的起步點不比其他人低多少，那些在軍方已經(jīng)有的東西都無法被系統(tǒng)抹去，如果系統(tǒng)能夠逆天到把這些信息全部抹去，當初就不會升級張義檔案的保密等級，讓所有關注張義的人全部產(chǎn)生迷惑。</br>
而現(xiàn)在，即使系統(tǒng)立刻把張義的當初記錄降低保密等級，讓所有人知道張義來歷不明非常可疑，異端審判庭的大佬們估計最多也就是一個“哦”字。</br>
來歷不明，不，應該說，憑空出現(xiàn)的張義豈不是更符合從混沌中離開的基因原體形象？</br>
得知這樣的來歷，那些大佬們只怕會更加堅定他們對張義的看法，而不是張義自己的說法。</br>
所以，張義鎮(zhèn)定下來后，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損失什么，相反，反而更加自由，至少不用一天到晚總覺得有個遺作大叔跟在身邊，窺探自己所有的隱私。</br>
站了一會兒，張義不再患得患失后，決定繼續(xù)向前，前面那些武器什么的對張義來說更有意義，至少對將來的征服活動有幫助，系統(tǒng)什么的，讓它去死好了。</br>
“你完全不在意系統(tǒng)的存在？”</br>
張義的視網(wǎng)膜在這個時候再次出現(xiàn)一行文字。</br>
如果張義能看見系統(tǒng)的話，一定先跳上去來個瘋狂突擊接血崩壞醫(yī)療術接灼熱印記再接一個血凝滯之類，好好放放系統(tǒng)的血。</br>
沒見過這種無恥的系統(tǒng)，張義決定不回答系統(tǒng)的問題，悶著頭繼續(xù)前進。</br>
“那只是一個玩笑。”</br>
系統(tǒng)接著無恥，恍然不覺自己給張義帶來多大的恐慌。</br>
去尼瑪?shù)耐嫘Α?lt;/br>
，張義對著空氣啐了一口，空氣非常干燥，地底環(huán)境比他想象的更好，異空間風暴雖然摧毀了人類的那臺最終電腦，毀掉了幾乎全部的科技，但是那也只是幾乎全部，而不是全部，人類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延續(xù)自己的科技，即使人類的身體無法變得無限，但是人類可以讓自己的思想和科技不斷傳沿下去。</br>
比如這里的地下生命維持系統(tǒng)，即使經(jīng)過了接近2萬年的時間，依然沒有任何異常的工作著，上古時代的人類科技水平發(fā)展到了何種地步可想而知，即使對這個生命維持系統(tǒng)做一個認真的研究，現(xiàn)代人類的科技水平都會有一個整體的發(fā)展。</br>
不過，張義也知道，這只是妄想而已。</br>
得不到的科技都是危險的科技，只掌握能掌握的科技就好。</br>
機械神教的那些神甫最多將這里的裝甲搬空，找到該找到的模板，至于那些不相干的科技，或者說，現(xiàn)在無法學習仿造的科技，神甫們不會去認真研究，他們只會在做完所有的研究后，讓軍方把這個遺跡徹底從宇宙中抹去。</br>
張義相信，那些神甫一定沒有辦法把這艘太空軍艦從地底4000米開出去，事實上，上古時代的人類似乎也沒有打算把這艘巨艦重新轉移會太空，他們造好巨艦，然后沉入洛克星地下4000米，就是這樣。</br>
無法得到的軍艦，無法立刻破解的科技，對機械神教來說，意味著不可知道危險，這種危險對帝國來說同樣存在。</br>
沒有人知道除了機械神教外，有沒有其它的生物能夠掌握這艘巨艦，沒有人敢保證，這艘巨艦永遠不會回到太空，對帝國造成威脅。</br>
想要避免這些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提前抹去一切威脅可能存在的地方。</br>
比如，毀了這艘軍艦，或者說，干脆用某種方法，過熱這個星球的內核，徹底毀了這個星球。</br>
從張義看見這艘軍艦，應該說，從機械神教發(fā)現(xiàn)這個遺跡在地下4000米，無法被移動后，這個遺跡和這顆星球的結局就已經(jīng)注定。</br>
無法掌握的科技一定不能存在，如果不能掌握，同樣也不能讓別人掌握。</br>
張義多少有些理解機械神教的這種做法了，這種做法看起來固然是鴕鳥把腦袋鉆在沙子中不顧及真實的危險，但是，在人類帝國面臨如此多的危險的，隨時都可能產(chǎn)生覆滅危險，人類這個種群隨時都可能消亡的情況下，再多的謹慎也不過分。</br>
理解是理解，不過張義還是忍不住想要腹誹這種做法，既然任何一種處理都可能逃不出滅亡的結局，為什么不徹底激進一次，也許會比現(xiàn)在好呢？</br>
人類固然站在滅亡的門口，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宇宙又有誰沒有站在滅亡的門口？</br>
就連這個宇宙本身，最終也要滅亡，如果總是逃避這種現(xiàn)實，而是用著更謹慎的方法去延長生存的時間，到最后，可能死的更快。</br>
逃避讓人更容易死亡，這種事情，對一個人來說適用，對人類這個種群來說，同樣適用。</br>
越是逃避，越是沉陷，直到退無可退，再也沒有存在的價值和機會。</br>
“你希望人類強大，然后攻克恐懼之眼？”</br>
這是系統(tǒng)孜孜不倦的一個新問題。</br>
張義“切”了一聲，忍不住回答：“你覺得攻克恐懼之眼有用乜？攻克了那里，邪神就不會存在還是說人類的思想就能得到升華再沒有任何欲望？”</br>
“求生的欲望，種群繁衍的欲望，這是任何生物的天然欲望，根本無法消除，就算是圣人皇帝，同樣渴望生存，難道生存就不是欲望，就不會在異空間中產(chǎn)生能量投影？只要存在欲望，就會存在邪神，這根本無法避免。”</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