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顧窘然,他們的上身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T,被水一浸,幾乎變成透明的。他們彼此看了一眼對方,辛旗的目光落在閔慧的胸上,她連忙轉身問道:“浴室在哪?”
“右手第三個門。”辛旗說,“我也去洗一下。”
“啊?”她恐懼地看著他,他連忙解釋:“有兩個浴室。”
閔慧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吹干了頭發,換了件淡紫色的連衣裙后來到客廳。辛旗已經坐在沙發上了,頭發濕濕的,穿一件白色的休閑襯衣,淺灰色的休閑褲,黑色的人字拖。看見她連忙站起來:“我去給你倒點飲料。想喝什么?這有紅酒、啤酒、果汁、可樂、礦泉水。”
“果汁,謝謝。”
“隨便坐。”
她局促地坐在沙發的一角。咖啡桌上點著兩支蠟燭,一旁堆著他的物品:手機、電池、手提電腦、一個皮質的筆記本、一個棋盤,上面散亂地放著一些象棋。
她拿起一枚象棋放到手中,輕輕地握了握,傻傻地坐著不知道應該干啥,就將棋盤上的棋整理了一下,紅黑兩邊,各自擺好。
在廚房里搗鼓了半天后,辛旗端過來兩杯熱騰騰的飲料:“嘗嘗這個Hot apple cider。熱蘋果汁,很暖胃的。”
她接過一看,馬克杯里是一種淡黃色的飲料,冒著熱氣,當中用一根月桂穿著一片蘋果。她輕輕喝了一口,贊道:“好喝。”
“冬天的時候我媽經常給我做。”他端著馬克杯坐到她的身邊。
“你媽?”她一愣。
“哦,忘記了我們的約定,不提過去的事。”他一笑,“我是指——我的養母。”
“對你好嗎?”
“特別好。”
“她懂中文嗎?”
“完全不懂。”
“那你剛去美國的時候怎么辦?”
“頭三個月是有點難過……完全聽不懂。三個月后就能基本交流了。”
閔慧還想問更多的問題,但她不敢多問,怕辛旗如法抱制,也象這樣審問自己就露餡了。
“So,你弟目前已經算是找到了,咱們去綏化就是確認,是嗎?”辛旗問道。
這個話題閔慧倒是有充足的準備,可以詳聊。因為在見辛旗之前,她已經跟尋親網站的志愿者打過一通電話了,對方也給她傳過來了所有的資料。蘇田在那里登記尋親已經好幾年了,還是第一次遇到疑似的情況。弟弟丟失時只有一歲半,正式名字還沒起,小名叫作“阿杰”。
“差不多算是吧。對方家里有個兒子是領養的,領養的時間和我弟被拐的時間只差半個月,特別接近,而且綏化也靠近永全,應該是一條路線上的。”
“就憑這兩點就能確認他是你弟?”辛旗皺眉,“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他們去采了血,正在做DNA比對,應該就是這幾天結果能出來。”閔慧喝了一口果汁,“我這次去,就是先去問問大致的情況。”
“你弟身上有什么可以識別的記號嗎?胎記什么的?”
“沒有。一歲多的孩子,連張照片都沒有。”
“那就只能靠DNA了。”
“是啊。”
“田田,”辛旗忽然道,“如果他真是你弟弟,而你又不愿意離開他住在國外,我可以回國陪你生活。好不容易找到他,我不會讓你跟你弟分開的。”
閔慧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點點頭。
“你餓嗎?我們一起去餐廳吃飯?還是叫Room service?”
閔慧看了看表,下午五點:“還早吧?我不餓。”
“咦,我看你把這些棋都整理好了,不如我們一起下盤棋吧。就像以前那樣?”
閔慧看著他,眨眨眼:“好啊。”
這一下就下了半個小時,開始的時候辛旗勢如破竹,閔慧則是步步為營,一板一眼。下到最后竟是難解難分。
“雙車過河,這盤棋恐怕要和了。我進炮。”閔慧看著兩邊的布陣,個個充滿陷阱。
“吃車。”
“吃你車來不及了,我吃仕。”
“妙啊。別出帥哈,你出帥我進軍,絕殺。”
“我吃卒退馬。”
“升帥。”
“出炮。”
“墊兵。”
“砍仕。”
“進帥。”
“砍軍,死棋。”
辛棋瞪大雙眼看著閔慧,一臉的難以置信:“天啊,我居然輸了。”
“知道錯在哪兒嗎?”
“請教?”
“剛才兩車在一線的時候,你不該用前車叫將,那是敗招。應該用后車叫將,不著我的圈套的話,那還可能有勝算。”
“再來一盤?”
“行啊。”
兩人重新擺棋,辛旗忽然一手捂住棋子,抬頭凝視著她的臉:“田田,你真是蘇田?”
閔慧眸光微轉,心中一念閃過:這人真是辛旗嗎?會不會真的辛旗已經死了,他也是個冒牌貨?
“那你呢,真是辛旗?”
他將襯衣一掀,胸口的正當中,有一條又粗又長的傷疤:“這個你總認得吧?”
閔慧倒抽一口涼氣,笑了笑說:“開個玩笑而已,你不用當真。”
“我沒當真,”辛棋將扣子扣了回去,一面擺棋一面淡淡地道:“我已經脫了,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