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見鬼的樣。”若馨啞然失笑，“放心吧，我絕對不會(huì)死在你面前的?！?br/>     不是面前，是前面。
    好想罵她笨蛋，然關(guān)景天被自己突然意識的想法驚到了，張了半天唇，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
    這一夜，雖然若馨解釋清楚，關(guān)大少卻還是死皮賴臉躺在若馨身旁不離開了。
    半夜里，若馨聽到洞外傳來細(xì)微急促的腳步聲，意識清醒，她警惕地坐起身，卻沒想一道黑色的身影驀然出現(xiàn)在洞外。
    “白容？”
    “姑娘。”白容的聲音緊繃，滿面的焦急在見到若馨安然無恙的一剎那松懈了下來。
    “我不是讓你們先回去了嗎？”若馨愕然，白容不會(huì)在山上找了她一夜吧？
    “回去了，可是一直沒等到姑娘。白容讓胭脂看住尚思公子，就出去尋姑娘了?！?br/>     想著西山陡峭的地形，此時(shí)黑夜深沉，幾乎看不到路，若是一個(gè)不小心便是摔下深淵，粉身碎骨，若馨表情沉凝。
    白容看著若馨的面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冷峻堅(jiān)毅的臉龐柔和了些許，他微微放輕了聲音說道：“姑娘，白容記得姑娘放煙花的位置，順著山道上來，不危險(xiǎn)?！?br/>     那如何的事叫做危險(xiǎn)？
    白容見若馨不語，低聲問道：“姑娘生氣？”
    若馨嘆了口氣，她不生氣，卻是心疼，“白容，以后顧著自己一點(diǎn)，好嗎？”
    白容靜靜地看著若馨，說道：“看到姑娘平安，白容才能放心?！?br/>     ......
    次日清晨，三人一道離開西山，一路上關(guān)景天行為詭異，若馨好幾次察覺到他盯著自己的目光，側(cè)頭望去，卻見他慌慌張張移開視線，無事模樣一般地欣賞著周邊風(fēng)景，連續(xù)好幾次都是如此，若馨不知他意欲何所，便也由著他去了。
    回了萬春縣，關(guān)府的人早急翻了天，關(guān)家老爺也扔了生意不管，陪著夫人縣城里到處尋找，見到關(guān)景天平安出現(xiàn)，都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地念著。
    關(guān)景天走到若馨面前，臉上表情微微有些別扭，眼神亂飄，卻還是強(qiáng)自保持著鎮(zhèn)定，“嗯哼”一聲清了清嗓音，說道：“那今天就這樣吧，來日方長，我們后會(huì)有期，告辭！”
    關(guān)家一大群人，見他如此彬彬有禮的模樣，都大吃一驚，愣怔住了。
    關(guān)景天說完，又很正經(jīng)地雙手作揖，對若馨行上一禮，瀟灑轉(zhuǎn)身，卻不想撞到了站在他身后呆楞住忘記回避的小廝，兩人猛得一撞，關(guān)大少動(dòng)作狼狽地倒退了幾步，還是若馨伸手一扶才免他摔倒在地的糗樣。
    關(guān)大少這回真是羞到家了，臉剎地紅起來，白玉一般的耳垂連帶頸項(xiàng)也紅成一片，他看也不敢看若馨的表情，慌慌張張站好了身子，氣惱地敲了一把讓他丟臉的小廝的腦袋，像是逃難一般地跑走了。
    自然，又忘記了問若馨的住處到底在哪里。
    ＊＊＊＊＊＊
    祈蘭草雖然能離土成活，但不過短暫時(shí)間，必須要盡早服用才能得其藥效。
    思及此，若馨便同白容一起往清和坊而去。
    兩人途經(jīng)東門長安街的凝雅樓時(shí)，正好見到一人從樓中出來。
    身影纖長、白裙清雅，腳步輕移時(shí)，便自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風(fēng)情流露，似清似艷，似妖似雅。
    雖然還是蒙著面，若馨卻還是認(rèn)出那是靜女。
    不過這凝雅樓是花樓妓院，她這么早來這里做什么？
    等等，凝雅樓......
    她似在哪里聽過。
    正想著，若馨看到一個(gè)八九歲的孩子從遠(yuǎn)處跑來，狀似不小心撞了靜女一下，手卻悄然探入她的腰間。
    靜女沒有察覺，扶住了表情萬分驚恐的孩子，也沒有斥責(zé)，便放了他，而后登上停在道路旁的馬車，往西街而去。
    那小孩又往若馨這一路跑來，似乎想要故技重施，卻讓白容一把提起了衣領(lǐng)。小孩驚恐，大喊，“你要做什么，放開我，放開我?！?br/>     若馨笑了笑，從他懷中摸出他方才從靜女那摸來的東西，是一個(gè)錦袋。小孩大驚，像是害怕他們抓了他去見官，若馨倒是也沒說什么，便讓白容放了這小孩。
    小孩也不要這錦袋，匆忙忙跑遠(yuǎn)了。若馨打開錦袋的束帶一看，頓時(shí)一愣。
    她望著錦袋中的東西，靜默了許久。
    馬車自她身旁而過，鼻間傳來陣陣濃郁的異香，香味濃郁，卻并不嗆人，是靜女身上熏香的氣味。
    這香味像是開啟了若馨腦海中那迷茫門扉的鑰匙，仔細(xì)地辨認(rèn)著那香味，再看著錦袋中的東西，若馨心神頓時(shí)清明。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呵......
    見若馨表情不對，白容問道：“姑娘？”
    若馨抬頭，望著前方，表情淡淡，半晌，才平靜地說道：“走吧。”
    白容微是一怔，覺得若馨似有些不同，卻沒有多問，隨在她身旁一同前往清和坊。
    若馨慢慢前行，面上表情平靜，卻平靜地異常，不若往日的和若春風(fēng)。
    從東門到西街，也是頗長的一段路，兩人走了一刻方才走到。
    讓白容在外面稍等她一會(huì)，摸了摸袖袋中的祈蘭草，她便往清怡院而去。
    風(fēng)華正在房里。屋子里還是熱氣騰騰、白煙裊裊，風(fēng)華一身簡潔的月白長袍，帶著冷然的氣質(zhì)。墨發(fā)微濕，顯然剛剛沐浴過。
    見到若馨，風(fēng)華清癯淡漠的俊顏微微柔和，泠冷的眸底也添上了一抹暖意，“今天這么早？”
    “嗯。”若馨微笑，走上前輕輕抱住他的腰身，頭也倚靠他的胸膛。剛沐浴過，他身上淡淡的梨花香不再顯得那么清冷，帶著微微的春暖，讓她很是喜歡，鼻尖在他的胸膛上微微蹭了蹭，隱下心中那一抹悲涼。
    看著若馨少有的撒嬌的動(dòng)作，風(fēng)華優(yōu)美的唇微掀，寵溺地輕撫著她的長發(fā)，“怎么了？”
    “突然很想你?！比糗疤ь^，粲然一笑，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意，“風(fēng)華，我越來越喜愛你了”
    風(fēng)華薄唇的弧度上揚(yáng)了些許，灰眸中也掀起了幾紋春意的漣漪。
    看著風(fēng)華這張她越來越喜愛的清顏，她慢慢靠近，輕輕吻上他的薄唇，風(fēng)華也扶住她的后腦，若馨一吻過后，才有些不舍得松了手去，從袖子里取出黑袋，將她小心放好的祈蘭草取了出來，“這是祈蘭草，只要再服了這株，就能完全驅(qū)盡你身上的毒了?！?br/>     看著那株草藥，又看向若馨，眼中微帶憐惜，“若兒，辛苦你了?！?br/>     若馨搖頭笑道：“沒什么，不過是一株草藥罷了。”她沒有告訴過風(fēng)華什么是祈蘭草，因此風(fēng)華一直以為那只是株普通的草藥。
    若馨含著笑坐到一張椅子上，看著風(fēng)華為她沏了一杯茶。
    風(fēng)華的手很漂亮，修長如竹，瑩潤如玉，比女人的手還要美，自然不用提她。
    若馨執(zhí)起茶杯，啜上一口，似是隨意一般地開口問道：“風(fēng)華，我記得你似乎有一塊并蒂蓮玉。”
    清眸轉(zhuǎn)向她的面容，“是有一塊，怎么了？”
    若馨笑道：“沒什么，只是我想到關(guān)家少爺也有一塊相同的，不知道是不是與你那相配對的。能不能給我看看？”
    風(fēng)華輕淺一笑，“你要看有什么不可以？不過那玉配我放在家中，此時(shí)沒有帶在身邊?！?br/>     若馨笑了。
    她寧愿相信他的話是真的，可是事實(shí)擺在眼前，她又能說什么呢？
    一切她都想通了。
    要想欺騙自己也再?zèng)]有一絲可能。
    低頭，從腰帶中取出一個(gè)錦袋，若馨慢慢解開了系帶，將里面的那個(gè)東西倒在手心，遞到風(fēng)華面前。
    是一塊雕琢精致的并蒂蓮玉，由一根紅線所系，玉色白脂中透著淡淡的紫，蓮瓣片片分明可辨。
    若馨含笑問道：“你那玉配可是這個(gè)？”
    看著若馨掌心中的玉配，清俊的面容頓時(shí)凝住，“怎么在你那？”
    胸口好痛，若馨卻放任這它去痛，痛得她能更清醒些，她深吸口氣，笑道“說來正巧，清晨我經(jīng)過凝雅樓，順手抓到了一個(gè)小偷，正好從他身上找到了這個(gè)，想著似乎在你身上見過，便想著過來問問，順便將它還給你?！?br/>     將玉配往前遞了遞。
    風(fēng)華卻沒有接，也沒有說什么，靜若沉潭的眼眸只是深深地凝視著若馨，那雙她曾細(xì)細(xì)吻過的眼眸，如今卻讓她看得心痛，讓她不愿再看。
    手中的玉配重若千斤，再也握不住了。
    若馨將它放回桌面，眼角瞥到那株她花了大量時(shí)間精力去尋來的祈蘭草，如今再看卻顯得如此諷刺。若馨伸手取過，將草收入手心，慢慢地揉成一團(tuán)。草莖的尖刺刺入手心，她卻不覺得疼，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紅染遍了手掌，不知是祈蘭草的汁液，還是刺破的手心代替她的心流出來的鮮血。
    心頭絞痛，聲音已是沙啞，她卻還是微笑著說道：“我一直以為，我終于尋到了我喜愛也喜愛我的人了。不過，風(fēng)華，原來回頭仔細(xì)想想，你卻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我喜愛你’?！?br/>     “我是否應(yīng)該感謝你在這件事上沒有欺瞞我？”若馨抬頭，望著眼前這個(gè)讓她的感情一敗涂地的男人，深深望進(jìn)那雙曾第一眼，便讓她迷惑的沉黯的灰眸，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或許我該問，你到底是靜女，還是風(fēng)華？”
    香爐里檀香已然燃盡，最后一絲余煙淡淡裊裊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