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華？”若馨愕然叫道，卻不知他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
    風(fēng)華沒有應(yīng)聲，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帶著微微的怒，微微的痛。那樣的眼神，仿佛山雨欲來前低壓的烏云，雖然還未爆發(fā)，卻也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本待繼續(xù)的事情被人打斷，看著若馨與風(fēng)華兩人間略有些怪異的氣氛，那小倌云清微微有些困惑，不知該不該再繼續(xù)。
    “阿離姑娘。”他輕輕喚了一聲，風(fēng)華眼神頓厲，掃向小倌扶在若馨細腰處的手上。沒有多余的言語，便只那一個眼神，卻也讓人不自覺寒氣襲身，小倌一震，訕訕放下手稍稍退了幾步。
    看著站在門口呼吸漸漸平穩(wěn)，面色卻也愈加難看的風(fēng)華，又看了眼從身旁退離不知所措的小倌，若馨摸了摸顏色愈淡的發(fā)尾，突然有些想笑。她只是想到了一個場景，像是妻子紅杏出墻，被相公抓奸在床的景象。
    雖然她不是妻，他也不是夫。
    風(fēng)華輕吐一口氣，松了扶著門檻的手，緩緩直起身，白袍徐揚，已入了房內(nèi)。走到那小倌身旁，他語調(diào)平靜地說道：“你退下吧。”
    語氣淡淡，卻能讓人不由從了他的話去做，若馨想到了當(dāng)日在清和坊，他也是淡淡一句，便能讓人臣服。靜女雖是老板，然實際上清和坊卻是由風(fēng)華執(zhí)事，看坊中人對他的尊敬，顯然也不比老板低上多少。
    小倌身子動了動，偷偷抬眼覷了若馨一眼，若馨笑笑，示意無事，讓他先退下去。小倌眼神微微遺憾，卻還是很識規(guī)矩地退了出去，輕輕地帶上門。
    風(fēng)華沒有再看那小倌一眼，取了一條帛帶隨意束了散落的長發(fā)。走過若馨身旁，風(fēng)華靜靜地站在窗臺，許久，輕聲開口，“為什么要這么糟蹋自己，你是要讓我難受么？”
    若馨一怔，隨之溫和笑道：“風(fēng)華不要介意，若馨沒有要讓你難堪的意思。來這倌院......是我早有的打算了。”
    “早有的打算？”負在身后的手驀得一緊，風(fēng)華清遠的眸底微微帶著惱意，開口，卻是依舊淡然平靜，不流露絲毫心口莫名生騰的怒意，“你都是這樣亂了別人的心后，再瀟灑地離開瀟灑地過自己的日子嗎？”
    若馨頓時愣住。
    呃，她似乎沒有那么惡劣，來倌樓算是最不傷害人的做法了。
    白家村，她推掉了長老們送來的侍寢男子。那些人，只要碰過一次后，便是終身就必須留在她身旁的，她死，他們也必須一同殉葬。在白氏族人心中，便是死了，那些侍寢的人追隨祭司而去能在陰間繼續(xù)服侍，也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而白容，除卻那些原因，她心中更多了幾分憐惜。白容生性死腦筋，若是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多了感情的牽扯，以他決絕的性子，難保最后拋了誓言也要赴死隨她。白容已答應(yīng)了她即便她一日離開，他也會好好活著，事情已經(jīng)如她所愿，她不想再有任何疏忽壞了他日后的人生。
    至于風(fēng)華，她心中是真的喜歡著，才不想在他不愿意的時候，讓他勉強接受。
    在她心中暗思之時，風(fēng)華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子，徐徐走到了她面前，清遠幽深的眸子凝視著她，唇角慢慢浮起一個清漠的笑容，微微顯得有些孤寂，“為什么要來倌院？已厭了風(fēng)華？”
    若馨回過神，看著他，微微笑道：“不是的，只是因為在乎，所以不想隨隨便便要了你的身子。”
    要了他的身子？
    從一個女子口中道出，確實與眾不同、大膽了些。
    風(fēng)華眉角略挑。這樣的動作，由風(fēng)華那么一個清冷的人做來，多了幾分漾漾的風(fēng)致。
    若馨腦中突然一閃而過個畫面，快得她無法捕捉。
    靜雅清俊的玉容認真，風(fēng)華看著她，輕輕道：“白姑娘，我再問你一次，你是將我看成風(fēng)華，還只是你師父的一個影子？”
    若馨沒有猶豫，溫聲道：“自然是風(fēng)華。”
    清眸中瞬時光華流轉(zhuǎn)，風(fēng)華慢慢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既如此，我自然是應(yīng)允了白姑娘一生一世的風(fēng)華。”
    若馨又再度愣住，眨了眨眼，他是在暗喻她隨時都能要了他嗎？
    風(fēng)華沒有再出聲，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若馨心一動，身子慢慢傾前，兩人的呼吸交錯，一點點靠近，慢慢碰觸上他淡色柔軟的唇瓣。
    清冷的梨花香氣淡淡縈鼻，微微熏人心醉。
    若馨的吻淺淺，并不激烈，稍觸即離，卻綿綿不絕。風(fēng)華閉上清眸，長長的睫毛像是用極細的筆尖絲絲勾勒，根根清晰可數(shù)。
    若馨微微一笑，正要退去，風(fēng)華卻一手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摟入懷中，一手扶著她的腦后，讓四片唇瓣再度親密無間地相觸，暖暖的柔風(fēng)漸漸升溫，燃燒成熾熱的火焰。他分開她的唇瓣，探入她的口中，深深吻著。
    幾乎被這深吻吻到意識迷離，若馨卻依舊凝聚心神對上他的眼睛，風(fēng)華也緩緩張眸凝望著她，清潤的黑眸倒影著她的身影，不再如第一次那般清冷得沒有絲毫溫度，水漾蕩蕩，帶著綿綿的柔意。直到兩人氣息紊亂，呼吸急促，他才慢慢松開她，溫暖的手指移到她的臉頰，淡凈如泉的清嗓如今微微沙啞，“白姑娘，如今可相信風(fēng)華的心意了？”
    盯著他多了幾分艷色的濕潤薄唇，一張一合著實蠱惑人心。
    “你......”若馨開口，方才出聲，才知自己的聲音也是低啞到不行，輕咳一聲，再道，“別再叫我白姑娘了，掃了興致。”
    望著她，風(fēng)華的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輕聲道：“若兒。”
    心意再動，若馨伸手，慢慢滑進他的衣袍內(nèi)，卻被風(fēng)華輕輕扣住。
    若馨抬頭，不知其意，卻見風(fēng)華搖頭道：“別在這里，我?guī)闳ヒ粋€地方。”
    出了屋子，那鴇頭正站在走廊盡頭，看到他們出來，又笑盈盈迎了上來，“風(fēng)華公子，問題解決了？”
    問題？
    原來這南風(fēng)館的鴇頭識得風(fēng)華，難怪風(fēng)華這么快就知道她在這里了。
    風(fēng)華淡淡點頭，“誤會一場，多謝陳老板譴人告之。”
    “小事一樁，誤會解決了就好。”看著風(fēng)華衣袍微亂，薄唇紅潤，清眸中隱帶春色，鴇頭曖昧一笑，“風(fēng)華公子溫清玉潤，難得動情，姑娘不拘小節(jié)，能與風(fēng)華公子成就這一樁好事，我們看在眼中，也是喜上心頭。”
    所以，便成了風(fēng)華的眼線，盯住她了么？
    出了南風(fēng)館，若馨忍不住開口問道：“他怎知我與你的事？”
    “清和坊位處西街，這些人無事時也會來清和坊走動。我平日里少與旁人親近，這段時日若兒與我經(jīng)常接觸，他們心中自有一番猜想。”風(fēng)華淡淡地說著，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你進了南風(fēng)館，他們便是一時認不得，然若兒容貌出眾，稍時一想便會記起。”
    容貌出眾，他是在贊她么？
    低頭看了看寬袖下兩人相握的手，若馨唇角微微上揚。
    一路上握著她的手，風(fēng)華神色自若，任旁人目光打量，卻始終未放。
    風(fēng)華并沒有帶她回到清和坊，而是從一處巷子拐到了別處。約莫走了兩盞茶的時間，便已走出了脂粉膩鼻，偎紅倚翠的西街。
    看著眼前的一處屋舍，若馨心中暗嘆。
    她倒不知西街后竟有這么一處靈秀靜謐的地方。
    竹籬雅舍，青瓦平屋三四間，屋后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清河悠悠環(huán)繞。綠樹白水，風(fēng)光如畫，暮靄時分，煙水淡淡迷茫。
    雖然遠離了鬧市略顯蕭疏，卻不失靜幽淡泊的意境。
    “這里是......”
    “是我年前買下的宅子。”
    開了鎖，風(fēng)華帶著若馨輕輕推門而入，庭院靜靜，不似有人住過的模樣，“我如今雖住在清和坊中，那處卻終究不是我長居之地。來到萬春縣時，我正好看中此處，便花了積蓄，買下了這個宅子。原本是想日后離開清和坊便獨自住在這了。”
    若馨側(cè)頭，看著他的表情恬淡靜雅，微微笑了，“莫非我是第一個被你帶來的人？”
    風(fēng)華的視線抬起，落在她帶著溫溫笑意的臉上，微微頷首，“如今風(fēng)華既允了你的一生，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這里是我家，日后你便也是這里的主人。我想認真對你，不想讓你在那種地方失了身子。”
    胸中暖暖的東西越來越熾熱，若馨低頭一笑，便拉著風(fēng)華走進正屋中。
    屋里擺設(shè)同清怡院相差無幾，四處纖塵不染，顯然風(fēng)華定時便會來著打掃一次。
    不想克制心中的欲念，若馨笑然抬頭，“你當(dāng)真不后悔？”
    對于若馨懷疑的問題風(fēng)華眸中微微流露惱意，長臂攬著若馨的腰與自己緊緊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