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逃學日記 !
被巡邏隊接應著,艾森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鎮(zhèn)上。
來的路上,遭遇了小規(guī)模的山洪,雖然沒受什么傷,但是坐騎卻摔傷了,艾森只好將這匹馬趕到一座小山洞里,然后希望它能夠活下來。
他就用兩條腿以近乎奔跑的速度走完了剩下的路,早年屬于天才劍士的身體素質(zhì)已經(jīng)因自甘墮落而荒廢了不少,夜路讓他走得很是吃力,還摔了幾跤,但那盞來自福特的魔晶燈卻被他牢牢地護著,沒有損壞分毫。
不知為何,明明是雨夜,鎮(zhèn)上竟然分外得嘈雜混亂,路上不斷碰到行人,艾森雖然覺得奇怪,但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請求援兵,于是他悶頭向傭兵公會的方向沖去,甚至將護送他的巡邏隊甩開老遠,認識他的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艾森先生在這里住了幾年了,從來沒聽說過他跑得這么快。
“白河村也出問題了嗎……”留守傭兵公會的指揮者是羅德里克會長,看到艾森沖了進來,先是一愣,然后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也……”艾森驚訝道,“會長大人,難道……”
“沒錯,如你所見,安大略村和約恩村的村民已經(jīng)撤離到這里了,因為發(fā)生了嚴重的山洪,有所傷亡,負責人當機立斷,連夜組織撤退。”羅德里克會長悶聲道,“另外,還有兩個村子也有快馬來報,說正在撤退的路上,我已經(jīng)派出了人手前去接應……”
他嘆息了一聲:“今天的汛期真是邪門啊,竟然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艾森急道:“大人,白河村也出現(xiàn)了汛情,車隊在撤退的路上,我們需要增援……”
“沒有援軍了!我們必須在鎮(zhèn)上留下最低限度的人手。預備隊已經(jīng)全都派出去了!”羅德里克會長沉聲道,“我很遺憾,艾森。下面只能靠他們自己度過難關了。”
艾森轉(zhuǎn)念一想,問道:“安大略村和約恩村已經(jīng)成功撤回了吧!負責他們的傭兵隊伍呢?”
“他們需要休息!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傷亡!短期內(nèi)是不會再次出動的!”羅德里克會長冷冷道。“我記得,白河村方面既有那位西格瑪先生和他的朋友們加盟,又有福特先生所率領的全部人馬,甚至還有一位黃金強者壓陣,他們的實力是所有派遣小隊中最為雄厚的,所以就算手頭有行動隊,我也不會向他們派遣援軍的!有村子比他們更加需要增援!”
“……那好吧,會長先生。”艾森嘆了口氣。“我相信著西格瑪先生,如果有他在的話,一定會化解難關、成功將村民帶回來的。”
他轉(zhuǎn)過身去,向公會的大門走去。
“你要去哪里?”羅德里克叫道。
“去增援,就算無法帶去援兵,我也要回去,與他們一起面對。”艾森回過頭來,輕輕一笑,“大家在雨夜中跋涉,我怎么能安心待在溫暖的屋里。”
“我覺得你最好不要這么做!”羅德里克對艾森話里的刺不以為意。上前幾步,指著艾森的臉色說道,“先照鏡子看看你的樣子吧!就算能夠順利與車隊會合。你又能做些什么呢?在雨夜來回一趟,足以將你的體力消耗殆盡,你回去的話只會成為負累,他們還要浪費精力來照顧你,這有什么意義?”
長途跋涉的辛苦,因福特的變化而產(chǎn)生的失落,以及無法得到援兵的失落……這些負面情緒猛然爆發(fā)了,艾森狂叫道:“那又怎樣!死在路上也好過當逃兵!我不想再逃了!”
啪的一聲,羅德里克會長狠狠地甩了艾森一個耳光。然后扳住他的腦袋,狠狠地晃動了幾下。“我兒子也參與行動了,最遠的村子。最危險的地域!你以為我的心情呢?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恨不得帶上所有的人去接應他,但是我不能這么做!因為這沒有任何意義!現(xiàn)在給我去換一身干衣服,然后吃點東西,暖和身子恢復體力,然后就此待命!非常時期,每一分人力都很寶貴,沒有讓你胡鬧的余地!”
“但對我來說有意義!我的恩人,我的爺爺,我的妹妹都在那里!西格瑪先生與我素不相識,卻愿意幫助我,姬莉小姐曾經(jīng)被我言語冒犯,但卻依然相信我,我爺爺對我寄予厚望,我卻令他無比失望,我小妹如此信任依賴我,我卻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可恥地逃跑,我已經(jīng)讓很多人失望過,難道要讓他們再失望嗎!?”艾森反手揪住會長的衣服,大聲吼道,“難道要我在他們滿臉疲憊長途跋涉甚至付出犧牲之后千辛萬苦回到鎮(zhèn)子時,才不知羞恥地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說我沒有找到援兵,覺得回去沒有意義,所以待在鎮(zhèn)子上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等他們回來嗎?”
“去找他們,你要冒著風險,你也許會成為負累,一個滿身疲憊的人對一個車隊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而待在這里,你可以幫忙維持治安,可以巡邏,可以幫忙處置傷員,安慰村民,甚至去燒水做飯……年輕人,是冒著生命危險和拖累別人的風險跑回去只為了顯示自己的勇敢,還是留在這里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幫助更多的人?”羅德里克平靜地問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勇敢?”
艾森咬牙道:“你說的輕巧……”
“不,不輕巧,很沉重。”會長搖頭道,“等我見到了奧利弗,也會這樣告訴他的。告訴我的兒子,告訴他,因為他所負責的村子實在太遠,夜里雨大,路面情況復雜,派遣增援隊伍的風險實在太大,所以我將預備隊派向了兩個較近的村子,這樣的話,可以幫助更多的人。我會告訴我的兒子,告訴他我的選擇,哪怕我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我會哭,會痛不欲生。但依然不會后悔自己的選擇。我會告訴他,當年我的妻子處于同樣的情況,我做出了我認為最佳的抉擇。拯救了很多人,但讓他成了沒有母親的孩子。我會告訴他,我是個不合格的丈夫,也是個不合格的父親,但即使再來一次,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他將艾森的手拉開,然后拍了拍這個因震驚而說不出話來的年輕人,淡淡道:“當然,這只是一個糟老頭的建議。我只是想告訴你,真正的勇敢不是悍不畏死的表面功夫,它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展露于外的氣質(zhì),真正的勇敢者會在關鍵的時刻做出無愧于心的抉擇,然后坦然面對由此而引發(fā)的后果……”
艾森的心中有些刺痛。
刻骨銘心的記憶浮現(xiàn)心頭。
拼死維護了她的名譽,自以為很勇敢地背負了一切的罪名,但卻走上了自我放逐的道路,麻痹心靈,忘記這段感情,忘記這段丑陋的過往。將爺爺和小妹丟在一旁,讓他們獨自面對隨之而來的風浪,當他再次獲悉維特家族在那之后的悲慘境遇后。小妹已經(jīng)完完全全地變了一個人,對自己充滿了敵視和憎惡……
多么丑陋,多么可笑,多么得……懦弱。
逃走的原因,是因為受不了周圍人的非議和令他大受打擊的初戀吧。
如果當初不逃的話,如果當初留在家族的話,如果當初不會因為失意而不去關注她交的男朋友的話,也許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也許一切都會比現(xiàn)在好得多。但是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小妹在西格瑪先生的幫助下走出了昔日的夢魘。而艾森也多么希望自己能夠取得爺爺和小妹的原諒,重新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而活著……
到底應該怎么辦……
“會長大人。不好了!”艾森心亂如麻之際,一位巡邏者倉皇而入,大聲叫道,“北邊的信號塔塌了!圣水晶碎掉了!教堂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存貨了!”
“什么?”羅德里克會長失聲叫道,隨后傭兵的領袖立刻冷靜下來,“我們?nèi)タ纯矗 ?br/>
他最后看了一眼渾渾噩噩的艾森,淡淡道:“話已至此,如果你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那么我建議你去基德的賭場尋求幫助。那個家伙雖然是個吝嗇鬼,但是如果事關西格瑪先生,那么基德一定會拼了老命地去救援吧……”
艾森看了看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的巡邏兵,問道:“信號塔?那是什么?”
“雨夜行軍,周圍一片漆黑,能見度實在太低,再加上道路有所損毀,歸來的車隊如果繞道而行,很容易迷路,甚至陷入危險之中。大雨天會將人的方向感降到最低,為了應對這種局面,我們臨時搭建了幾個信號塔。”羅德里克會長快速地解釋道,“塔頂由教堂提供的圣水晶發(fā)出光芒,相當于海上的燈塔,向歸來的人們指引前進的方向。”
“我跟您去看看!”艾森斷然道,“如果歸來的車隊沒有燈塔指引的話,會很麻煩的,至少先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再想要不要回去的事!”
“那好!”會長點了點頭,揚聲道,“拿一壺鹿肉湯來給他!”
幾個人冒著大雨沖出公會,騎上快馬,順著路向山上跑去,艾森以最快的速度喝光了竹筒中的鹿肉湯,周身百骸終于多了幾分暖意,大概十幾分鐘之后,他和羅德里克看到了前方的廢墟,一堆木架中摔著幾塊乳白色的殘片,應該是能夠發(fā)出強烈光芒的圣水晶吧……
“這玩意,村里面用的多,配合凹面鏡,能做出一個簡易的探照燈來,探查汛期的情況,晨光鎮(zhèn)因為地勢良好,基本沒有洪水光顧,所以鎮(zhèn)上的教堂并沒有多少圣水晶的儲量。”羅德里克蹲下伸來,捻起一塊殘片,嘆了口氣,“真是……”
“會長,看時間的話,第三批車隊很快就會回來了!沒有信號塔指明方向,也許他們會迷路的!”巡邏的傭兵急道,“請想想辦法!”
“有什么辦法?白天燒狼煙,晚上燃大火,都是信號,可是這種鬼天氣,哪里能點起火來?”會長嘆息了一聲,“委托兩村村長集結壯年吧……只好再派人出去接應了。”
“會長大人……只要燃起大火,車隊就能看到了吧。”這時艾森突然說道。
“是啊。但是這種雨天,怎么能點起火來?”會長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失笑道。“你不會要把自家的房子燒了吧……省省吧,這種鬼天氣。分分鐘就給你澆滅了。”
“請您去召集人手,以防萬一,我去點火,如果失敗的話,您就派人出去接應吧。”艾森深深地吸了口氣,低聲道,“這種事情,不試試看怎么知道……”
信號塔崩壞。車隊面臨著迷路的危險,不僅僅是即將到來的車隊,西格瑪先生他們的車隊也是……難道我只能看著他們陷入危險嗎?難道這一次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嗎?
一定要做點什么……一定。
以最快的速度快馬奔回自家的宅院,艾森看了一下地勢,沒錯,只要這里燒起大火的話,很遠的地方也能看到……
手忙腳亂地摸著鑰匙,但卻掏了個空,應該在趕路期間遺失了吧,不過沒關系。過了今晚,也許就不再需要鑰匙了……
他狠狠地一腳踹出,一聲巨響。大門轟然破裂。
已經(jīng)厭惡了,已經(jīng)受夠了,已經(jīng)不想再重復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
不想因為怯懦和退縮而錯失最佳的機會,不想在悲劇發(fā)生之后無謂地歸罪自己,不想背負著沉重的悲哀而活著,不想因為沒有行動而遺憾。
冒著大雨離開鎮(zhèn)子,與白河村車隊會合,正如會長說的那樣,這沒有任何意義。
他想要做更有意義的事情。也許不會成功,但在這一刻。他愿意為了那一點些許的可能性而努力著,愿意以這一次的抉擇作為一個契機。與過去……決裂。
艾森沖進了自己的家。
萬分熟悉的,掩蓋著自己的懦弱與退縮的,悲哀與可笑的,房子。
它見證了自己數(shù)年來的自甘墮落,數(shù)年來的卑怯逃避,是一個華麗而腐朽的牢籠。
他伸出手來,將珍貴的柜櫥拉倒,砸在地上,發(fā)出砰然的響聲。
沖進書房,將一本本有關精靈的文獻和書稿全都取出,拋擲在地上。
視若珍寶的卷軸畫冊,精致貴重的人偶模型,名貴的家具,華美的窗簾。
櫥柜被推倒,沙發(fā)被翻轉(zhuǎn),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都被毫不猶豫地堆到客廳的中央,從廚房提出食用油桶,四處地潑灑著,從臥室抱來床單被褥和衣物,四處丟棄著。
我是想與過去決裂的——他這樣催眠著自己。
房子如果燒起來,為車隊指明方向,也許自己就會成為英雄吧……即使沒有燒起來,剩下的廢墟也會成為自己與過去決裂的證明,成為自己有所行動的證明,成為自己勇敢的證明,能讓西格瑪先生,讓爺爺,讓小妹都感到欣慰吧,然后就可以取得他們的信任與原諒,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艾森這樣幻想著,顫抖的手拉開了火柴,點燃了中間的那一堆易燃物。
油脂依附在纖維上,提供了熊熊的助力,火焰升騰而起,舔舐著華貴的窗簾,燃燒著精致的沙發(fā),點燃了柜櫥,點燃了書稿,點燃了人偶,將這幾年的一切全都焚燒殆盡,艾森仿佛入了魔一樣,開始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也流了下來,他沖出了房子,看著這頹廢的囚籠中閃耀著飛舞的火花,看著房梁慢慢地落下,看著房頂?shù)耐咂瑝嬄洌袷侵四б粯樱沟桌锏乜裥χ路鹑紵诉@一座房子,他就可以獲得新生……
火焰變小了呢……因為房頂燒穿了,大雨灌了進來,火自然就小了,一會兒大概會熄滅吧——不過沒關系,不管結果如何,我已經(jīng)為了素不相識的人們燒毀了房子,與過去的自己,頹廢的生活方式?jīng)Q裂,所以就算火焰熄滅,也沒關系吧,這廢墟足可以證明自己……
——艾森望著慢慢壓下去的火勢,心中這樣想著。
但是不對勁吧,果然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僅僅如此,就足夠了嗎?
——不夠!
心中有聲音在如此地高叫著。
——因為火熄滅了,一切就沒有了意義。
為什么沒有意義?即使是火焰熄滅,殘破的廢墟和會長的證詞依然可以證明艾森為了發(fā)出信號而燒毀了自己的房子,這是勇敢者的行徑!
——因為火焰沒有燃燒起來,所以車隊沒有收到信號。可能會迷路,可能會陷入險境,可能會有人死去。因為點燃房子的出發(fā)點是為了讓長途跋涉的人們看到前進的方向,而不是作為個人勇敢的虛假證明!
虛假?何為虛假?這件事情是有意義的!難道說不顧一切地離開鎮(zhèn)子。與白河村車隊會合,這就是真實了?也許現(xiàn)在依然在燃燒的火光已經(jīng)被遠方的車隊看到了,這是有意義的!
仿佛有兩種聲音在耳邊爭吵,仿佛有魔鬼降臨,在他耳邊低語著。
他記得那聲音。
數(shù)年來一直在纏繞著自己的聲音,是他靈魂深處的回響,是代表著艾森的懦弱、逃避、取巧和頹廢的,統(tǒng)治了他靈魂數(shù)年之久的負面感情。消極的行為方式,自甘墮落的靈魂。
而另一個大聲反駁著,高叫著,駁斥著艾森行為的聲音,令他萬分熟悉,卻不知道在哪里聽到過,這聲音似乎源自于一種偉大的特質(zhì),他曾經(jīng)擁有過,卻不知何時已經(jīng)遺棄到了心靈的角落,這些年來它一直在大聲地咆哮著。呼喚著,卻被艾森故意地忽略,然而現(xiàn)在。當墮落的心靈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他漸漸聽到了早已遺忘的聲音。
兩種聲音在互相地爭斗著,辯論著。
這是最好的選擇!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做法了!燒毀自己的屋子,可以證明自己與過去決裂的勇氣,這火焰持續(xù)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極有可能會被不遠處的車隊瞧見,這樣的話,就可以完成指明方向的任務!難道這種做法有錯嗎?
那墮落的聲音在高叫著,就是他。在過去的幾年中一次次地說服了艾森,讓他不斷地讓所有人失望。一步步地墮落下去,但是現(xiàn)在。艾森已經(jīng)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他想起了那個人。
自顧自地闖進了他的生活,揚言要幫他走上正途,但一直捉弄他,戲耍他,拿他尋開心,但卻切切實實地向他展示了一種被他遺忘了許久的特質(zhì)……
勇氣。
這種做法有錯嗎?那黑暗的聲音在心中大聲地咆哮著。
“你錯了。”艾森低語,與心中激昂的聲音合二為一,他冷冷道,“因為我沒有拼盡全力。”
黑色的聲音驟然失語,艾森甚至能感受到消極情緒的動搖,但沒等他垂死掙扎,艾森再次一笑:“因為我沒法欺騙自己的靈魂。”
冰雪消融,黑暗的聲音尖叫著,詛咒著,哀求著,然后慢慢消失。
死胖子反身沖進了屋子,隨手抓住了兩塊正在燃燒的木頭,用窗簾卷住,又將剩下的油脂浸上,點燃之后,沖向了二樓。
不斷地點燃著可以點燃的一切東西。
努力著,避開漏雨的地方,讓火勢再大一點。
點燃屋子的目的是為了救人,為了讓迷途的車隊看到前進的方向,而非作為后來的證明和功勛,欺騙自己,欺騙他人,欺騙對他懷著希望的人。
真正的勇敢者,會為了自己的選擇拼盡全力。
而自己剛剛的做法,只是為了自己,只是因為自私的情緒再一次蒙蔽了心靈。
但這次不會了。
因為遺失了的特質(zhì)重新回來了,自甘墮落的人終于找到了一直遺忘著的東西,勇氣,善良,以及一顆赤誠之心。
想要讓火焰再強一點,想要讓火光再亮一點,想要讓遠方的人們看到這光彩,看到希望,看到前進的方向,最終得到拯救。
想要救人。
點火的目的不是證明自己,而是最大可能地幫助可以幫助的人。
他終于找回了自己,那個曾經(jīng)神采飛揚也心懷憐憫的,無比善良溫柔的人。
將所有的私心拋在一邊,只為了唯一一個目標。
艾森在此刻乞求著火焰的降臨。
“拜托了,燒得再快一點,再烈一點,再久一點……”
火焰將盤繞靈魂數(shù)年之久的陰暗事物一點點吞噬殆盡。
守護的意念因執(zhí)著而越發(fā)得純粹。
斗氣因咆哮著的靈魂而更顯激蕩。
來回奔走著的艾森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運行斗氣。
白銀級的無屬性斗氣在體內(nèi)一環(huán)環(huán)地奔流著,怒吼著,閃耀著。
蘊含著無限可能性的靈魂,綻放只屬于人類的奇跡,將濃烈的情感賦予形體,相信斗氣,就像相信你自己,然后它就會回應你……
隨著房頂?shù)穆┒丛絹碓酱螅瑸⑦M來的雨水也越來越多,火勢越發(fā)低沉,已經(jīng)有些搖搖欲墜。
但艾森卻沒有停止奔跑,沒有停止手頭的動作,此刻他心中的念頭只剩下了一個,那就是燃燒,燃燒,將一切燃燒起來,讓需要幫助的人看到這火光躍動的色彩,看到希望……
纏繞在木棍上的、浸著油脂的窗簾慢慢地燃燒殆盡。
而艾森還在機械式地舉著它,四處引火,想要點燃更多。
火焰漸漸地熄滅,變成火苗,漸漸變成火星。
艾森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那一點漸漸消失的火光,看著它在搖搖欲墜中慢慢地變小,變小,變小……
他說道:“不。”
然后,猛烈的火焰頓時從身體中噴射而出,熾熱的炎火猛然擴散,手中的木棍,腳下的木板,身邊的墻壁……一切在驟然綻放的火焰光華中熊熊燃燒起來。
純凈的原始斗氣,在此刻染上了火焰的輝光。
因數(shù)年蹉跎而止步于白銀階的天才劍士,在渾噩數(shù)年后一朝覺醒,于此刻完成斗氣的月屬升華,正式進入黃金階。
而艾森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他只是機械般地宣泄著不斷升華著的火焰斗氣,履行著心中的唯一意志。
——拜托了,請讓我的靈魂,再燃燒一次。(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