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雪這番話,韓父聽清楚了,也聽在心上了。
他目光復(fù)雜的看了靖雪一眼,隨后點頭,“你說的對,是該放下了!”
“曉晴!”韓父低喚了韓母一聲。
可是,韓母沒有回答他。原來,她經(jīng)歷了劇烈的嘔吐后,又一次暈厥了過去。
韓御軒沉著聲音說:“都說佛祖慈悲!爸出家為僧,想來也是慈悲為懷。之前在餐桌上,你吃下了媽做的紅燒獅子頭。不但是媽高興,做兒子的也高興。感激之情,任何言語都表達不了。如果……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心存著慈悲的善念,送媽一路好走。她這一生行過兇,做過惡,與你吵過罵過。但……她終究是個可憐的女人!”
韓父‘嗯’了聲,對韓御軒這番明著是勸說,實際上是哀求的話痛快的應(yīng)下來。
“我想帶她到院子里!”韓父看著昏迷的韓母,如此提議出聲。
之前他說要跟韓母出去曬太陽,韓母說恐怕不能做到了。他現(xiàn)在,就做給她!
韓御軒看了看床上狀況已經(jīng)很不妙的韓母,重重點頭答應(yīng)了。
莊園的大院內(nèi),有一個很寬大的木質(zhì)秋千。韓父坐在上面,穩(wěn)穩(wěn)的托住韓母的身子,絮絮叨叨的講述他們之間的過往。
這一次,他只講述他們兩個人的故事,沒有靖蕓,也沒有任何旁人!
韓御軒和靖雪抱著安安,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半個小時過去,一個小時過去,當(dāng)太陽西斜而下時,韓母終于悠悠的睜開了雙眼。
她看著將她摟在懷中的韓父,眼角歡喜的溢出眼淚。
她對韓父說:“我剛剛雖然昏迷著醒不過來,可是阿寬講的話我都有聽到。沒想到,一晃時間荏苒,我們都老了,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兩個任性的小夫妻!”
韓父‘嗯’了聲,自嘲的笑道:“說起任性,你可及不上我!”
韓母笑了笑,朝韓父懷里縮了縮。
她啞著聲音,低低的問道:“阿寬,我與你夫妻三十載。你有沒有一點,哪怕一點點……愛過我?”
韓父雙臂收緊,正要應(yīng)聲,卻聽韓母又道:“不要騙我,不然我會恨死你的!”
韓父點頭,“嗯,不騙你,這次真不騙你!”
他深呼一口氣,沉著聲音回答道:“一開始與你結(jié)了婚,我是厭惡你的,同時也是痛恨你的。后來,你為我生了御軒,小小軟軟的孩子,我嘴上不說,心里其實是喜歡他的。
你當(dāng)了母親以后,身上的銳氣收斂了許多,開始體貼照顧我,甚至為了討好我學(xué)做菜燙傷了手。這些,我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的。
我對自己說,算了!這輩子就這樣吧!反正跟靖蕓也不可能再在一起,而你賢惠體貼,御軒聰明伶俐。我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當(dāng)我開始嘗試著接受你,對你好,并開始逐漸的疏離靖蕓時,卻出了你算計她濕身懷孕,離家出走的事情。
我那會兒氣瘋了,現(xiàn)在想想,竟是記不清到底做過多少傷害你和御軒的事情了。但是曉晴,你問我有沒有愛過你。我愛過,真的愛過,不僅僅是一點點!
只是,造化弄人,愛變成了怨恨。我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里不愿意看到你,覺得心很累。我選擇出家,是為了與你再無瓜葛。
可是曉晴,不論你信與不信,當(dāng)我剃發(fā)那一刻,我腦子里,心底里,想到最多的那個人……不是我爸,不是靖蕓,不是御軒,也不是靖雪。而是你,滿滿都是你!
我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我對你的怨恨,是因為我曾用心的愛過你。我對你失望了,所以我開始怨恨你。
恨字左邊是個忄,若無心,何來恨?若有心,又何嘗不是愛?所以,曉晴,這個問題是肯定的,你永遠不需要質(zhì)疑!”
“呵呵!”韓母聽完韓父這長長的一番話語,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雙手緊緊攥著韓父的手,低聲笑道:“阿寬啊阿寬,你活了大半輩子,今天這番話說的最得我心。”
頓了頓,她雙眼緩緩閉上,輕聲低喃道:“謝謝!謝謝你,愛過我。我也愛你,這輩子愛,下輩子……還愛!”
“你這癡兒!我這般辜負你,你還愛我做什么?下輩子別再愛我,找個對你好的男人去!”韓父說這話時,語氣竟是有些哽咽了。
而韓母,再也沒能回應(yīng)韓父這番話。因為,在她說完那句‘下輩子還愛’后,她就徹底斷了呼吸……
二零一六年二月十五日,農(nóng)歷正月初八。韓母趙曉晴,于德國安養(yǎng)的莊園大院內(nèi)病卒。
隔日,韓御軒火化了韓母的遺體,帶著韓母的骨灰盒與妻子靖雪,兒子安安,父親韓寬折返歸國。
二月十八日,韓母的骨灰葬在墓園,韓御軒的好兄弟們盡數(shù)來送老太太一程。
韓母下葬完畢后,韓父辭別,再次回到了青巖寺。而韓御軒一家三口,回去了n城。
親人故去,悲傷在所難免。好在韓母臨終時,沒有任何遺憾。兒孫環(huán)繞,丈夫體貼在旁。即便是到了黃泉路上,只怕韓母也是笑著走的!
所以,在一段時間的悲傷抑郁后,韓御軒和靖雪便打起了精神,開始迎接屬于他們的嶄新生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故去的人到底是故去了,可是活著的人卻不能放棄任何希望和快樂!
二零一六年六月一日,兒童節(jié),同時也是韓御軒和靖雪的兒子安安的一周歲生日。
慕容家前所未有的熱鬧!
韓御軒的親友團——展燁,朗坤,黎云,黎雨,阿城全都從z市趕過來了。
而靖雪的親友團——雷靳,杰西,鄭雯雯,張可,甚至連陸子楓也都趕過來了。
大家一起祝賀安安一周歲快樂,并齊齊見證著小家伙兒抓周的瞬間。
彼時,慕容家大院鋪著干凈的紅地毯。各種玩具,學(xué)習(xí)用品,生活用品,吃的喝的全都擺在上面。
而已經(jīng)能夠蹣跚走路的小安安,一個人光著小腳丫在上面走來走去,聽著圍觀的大人們歡呼著讓他抓這個,抓那個。
只見小安安先是抓起一個玩具車,隨后扔掉,又抓起了一本書。緊接著又扔掉,抓起一顆大蘋果。可是咬了一口后,又扔在地上。筆趣閣
“安安,抓玩具槍,長大以后當(dāng)警察!”慕容淼笑嘻嘻的調(diào)侃。
鐘昊南聽到,立刻反駁,“安安,別聽你姑外婆的,咱抓筆,抓那支鋼筆。以后不靠槍桿子闖天下,就靠筆桿子照樣威風(fēng)八面!”
展燁等人聽了,起哄的笑道:“對,大哥說的對,安安去抓鋼筆!”
小安安雖然不知道鋼筆是什么,但是眼見大家都指著一個方向,倒也看懂了。
他邁著小短腿兒,搖搖晃晃的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鋼筆,然后在大家的掌聲歡呼下,他徑自走到鐘昊南面前,把鋼筆塞給了鐘昊南。
“……”鐘昊南略無語,小屁孩兒抓周,給他做什么?難道讓他以后靠筆桿子威風(fēng)八面嗎?
抓周結(jié)束后,大家聚在一起用餐,席間聊起過往種種,自是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吃過午飯,略忙的雷靳,杰西和鄭雯雯就提出了離開,而陸子楓也順勢起身決定一起告別。
靖雪和韓御軒雙雙出門相送,雷靳和陸子楓看著小夫妻倆手牽手的恩愛畫面,紛紛給予祝福的笑容。
他們知道,這一次……靖雪是真的收獲到了屬于她的幸福!而他們,注定只是靖雪生命中的匆匆過客。
有些人,注定愛而不得,是時候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