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女皇的尸身還停放在凰榻上,紫薇宮里已亂成一團糟。一眾女侍衛把徐鐘卿和徐墨卿率先困起來,使他們失去自由,不敢再輕舉妄動。
徐禮卿、徐毓卿加上徐顏卿通通愣在一旁,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選擇題,選好了榮華永駐,選不好連帶著身家性命全部喪失。
“長姐!”徐顏卿第一個跑到徐懷卿身邊,“長姐是我東梁多年的儲君,現在母帝已駕崩離世,就應該由長姐繼承大統。有些人擺正不好自己的位置,非要跳出來煽動人群,蠱惑人心!我看就該誅之,以儆效尤!”
二公主和四公主未言語,互相對望了一會兒,也巴巴地走到徐懷卿那頭,她們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朱袖淳卻還保持著淡定,她年歲已高,經不起折騰。也不管什么綱常法理,只摸索到一個繡墩坐了下來,微微閉目養神,好似發生的一切與她沒有半點關系。
但李湘陽卻開始心急如焚,明明她已賭對了君主,而且那詔書就在劉軒德的手中。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還會有反轉!要是讓徐懷卿得勢,他們李家就等同于被滅門!她已經把唐家得罪到無以復加的局面,她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長公主,女皇的詔書就在劉大人手中,一宣便知女皇旨意。況我們三公都在御前,是我們與女皇共同討擬的。您現在這樣,可說是悲慟過甚,更可說是大逆不道!難道你是要造反嗎?!”
李湘陽言辭鑿鑿,是她任職丞相以來態度最為強硬的一次。
徐懷卿負手輕笑,“你李湘陽算什么東西?不過唐老身邊的一只狗!沒有唐老,你會有今天?你能坐上東梁丞相的寶座?你這種恩將仇報的小人,說出來的話有何信服力?我還可以說是你們篡改了圣旨,要比我逼到絕路上哪!”
“你……反了!反了!”
李湘陽惱羞成怒,被徐懷卿踐踏的毫無尊嚴可說。加之她最近一段日子郁積太深,一下子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鮮血。在側的劉軒德趕緊把她扶住,將她攙到朱袖淳那頭去。
劉軒德自己正了正衣冠,雙手執于圣旨,走到徐懷卿面前。
“長公主、三公主,請接旨!”她威嚴赫赫道。
徐鐘卿被三四個女史近身看顧,無法做出什么動作。但看到劉軒德的這個舉動,她還是覺得很欣慰。連徐墨卿都對她刮目相看起來,她們本以為,劉軒德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徐懷卿那一邊。
“免了,劉大人。”
徐懷卿伸出手就要去搶那道圣旨,劉軒德慌得一個閃躲,把圣旨死死的扣在了自己懷中。張玉潔忙下令要幾個女侍上前,合力圍住劉軒德,要把她手中的圣旨給奪出來。
劉軒德遽然臥倒在地,整個人跪趴在地上,誓死不交出圣旨。幾個女侍動作雖粗暴,但在地上打滾的這位可是東梁三公之一,德高望重的重臣,她們也不敢太過無禮。
徐懷卿見狀,哄勸道:“劉大人把圣旨交出來,給本公主保管便是。我知道劉大人對本公主一片真心,日后我定不會虧待劉大人。”
劉軒德的聲音嗚嗚咽咽:“長公主,您收手吧!再不收手就沒有回頭路了!女皇已經改為三公主繼承大統,您再也不是儲君!我東梁不能內亂,我東梁不該手足相殘!”
原來劉軒德偏袒徐懷卿,不是因為她這個人,而是因為她的身份和地位。劉軒德內心的大義,很執著也很迂腐。或許在她看到徐懷卿舉兵造反的這一瞬間才大徹大悟!女皇已廢黜了她,她已不再是儲君。
但一個劉軒德怎么能抵得過好幾個女侍的拉扯,那道圣旨終究是被搶走了。劉軒德呆呆地坐在地上,哀嚎不止,哭女皇離世,哭東梁無望,更哭她自己愚忠了半世!
李湘陽反過來,顫顫巍巍地去扶劉軒德。三公可憐兮兮地被圈到寢殿一隅,不用誰再來扣押束縛,她們已是沒有了還手的余地。
徐懷卿迫不及待地打開圣旨,看到改為徐鐘卿接任女皇之位時,狠狠地朝凰榻上的母帝瞪了一眼。明明知道了這個結果,卻在看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更加激動。當看到要她的父妃黃氏一起陪葬的那一剎那,她已經徹底瘋掉!
徐懷卿雙眼通紅,簡直要爆裂開。她指著徐鐘卿和徐墨卿,對張玉潔狠狠道:“將他們兩個就地正法!”
張玉潔像是被雷電劈了一樣,怔在原處。一個皇子一個皇女,就這么輕易的被砍死?就算她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真的要下手,她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她身后的女侍們也有一點退縮的意思。徐懷卿察覺出來,又道:“斬殺徐鐘卿和徐懷卿的,一個頭顱賞黃金一萬兩!”
聽到這里女侍們又開始躍躍欲試,張玉潔握緊腰間寶刀的刀柄,好似在做最后的決定。
而就在這個時候,徐墨卿霍然奪過一名女侍的佩刀,護在了徐鐘卿身前。他的速度很快,刀身劃過一眾女侍眼前,然后定在徐懷卿的方向。
“三公主已是女皇下旨指定的新君,你們不要跟錯了人,自毀前程!”
徐懷卿急忙爭辯道:“笑話!我東梁女兒國,何時輪到一個男郎在這里大放厥詞?爾等休要被他妖言惑眾!還不速速結果了他們,好到我這里來領賞!”
聞聽,幾個女侍一起涌了上來,徐墨卿深呼一口氣,準備大開殺戒。能在御前當值的侍衛,伸手都很矯健。徐墨卿持刀砍去,很快就放倒了幾人。但他只有一個人,而御前侍衛卻多的是。
徐鐘卿在慌亂中也奪過一把刀來自衛,她也是上過真正戰場的主帥。但此刻她卻有些怕死,有些惜命。因為等待她的或許是一國之君的寶座,她若沒了性命拿什么去繼承?所以他的出手,反而沒有平日那么威武,顯得很畏首畏尾。
徐墨卿注定是要敗下來,一個人武藝再高強也無濟于事!支持半晌,他終于被三五個女侍狠狠地壓在了地上,另一端的徐鐘卿還在做最后的抵抗!
李湘陽和劉軒德在不遠處大聲叫罵;二公主、四公子和八皇子躲在徐懷卿身后狐假虎威;女皇身邊幾個大女史也被張玉潔控制起來;外面一眾男妃面首也都被驅趕到一處……
而女皇的尸首就在那凰榻上,漸漸僵硬,漸漸冰冷,漸漸與眼前的這些子女、臣子遠去。
夜色陡然爬了上來,紫薇宮里的人好似都沒有在意到天色的變化。就如同他們沒有注意到,李韻和與燕歸嵐已帶著十幾名女侍從殿外一路殺了進來!
李韻和手持軍刀,橫劈豎砍,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沒有一絲心慈手軟,沒有一絲猶猶豫豫!
燕歸嵐本是嚇壞了膽,但李韻和薅住她的脖領直接把她甩了出來,告訴她,今夜她只有兩條路,要么生,要么死!
燕歸嵐完全懵住,不等她反應過來,李韻和已拖著她和自己的親信們,從侍衛處一路砍殺到紫薇宮殿外。
殿內,在徐懷卿的帶領下,幾個女侍已拿來繩索,套在徐墨卿的脖子上,狠狠地勒住了他!他艱難的呼吸著,幾乎就要勒斷氣。
“你不能殺九弟!你快把他給放了!你要殺就殺我!你有種就沖我來!”徐鐘卿歇斯底里的怒吼。
徐懷卿猖狂笑道:“你急什么?下一個就是你!”
她這句話才剛剛出口,紫薇宮的大門就被李韻和給踹開。看到眼前的慘狀,她一徑奔到徐墨卿面前,兩大刀砍下去,兩個女侍已倒在血泊之中。
李韻和迅速將徐墨卿解救。可徐墨卿卻沒有一點反應。她一著急,直接在他打臉狠狠地打了兩巴掌。俄頃,徐墨卿才慢慢緩過神智,蘇醒過來。
只可惜終是寡不敵眾,雖然李韻和帶著燕歸嵐等站到了徐鐘卿的身邊。但他們已成為別人的甕中之鱉。張玉潔立馬下令加派了人手,紫薇宮里里外外都圍的水泄不通。
徐鐘卿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徐懷卿此刻不再暴躁,但仍趾高氣昂道:“你們這么愿意去死,我就成全你們。護著你們的主子一起死,也算是你們盡忠了。”
李韻和昂起下巴,不改傲嬌本性,“長公主,誰笑到最后還不一定呢!”
她的一只手臂已順著刀身往下滴滴淌血。李湘陽在遠處,忽高聲叫嚷:“我李家的好女兒!韻和,我李家的好女兒啊!”
眾人還是把徐鐘卿護著最里面,徐墨卿緩過神智,自顧撫了撫喉嚨,咳嗽了幾聲,又站到李韻和身邊,重新持刀保持著一個自衛的狀態。
他看著渾身亂顫的燕歸嵐,柔聲道:“嵐妹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然后又轉過頭,對李韻和說:“韻妹妹要堅持住。”
“徐墨卿,等過了今晚我要和你拜兄妹!誰攔我都不成,你這性格我喜歡!”李韻和咬緊牙關,狂笑道。
徐顏卿趴到徐懷卿耳邊低語了幾言,徐懷卿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后對張玉潔下令,“夜長夢多,就地正法,這些人一個活口不留,通通都得死!”
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張玉潔只能按照徐懷卿的指令去做。她要一條道走到黑了。遂下了指令,一場真正的廝殺大戰才拉開帷幕……